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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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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进入帕尔梅尼亚的王都洛兰特后,路希德马上着手镇压等同于帕尔梅尼亚心脏的艾斯帕尔达王宫。

城主索尔塔克王已经将所有财产与帕尔梅尼亚的王位,以及做为王者证明的芭比桑黛宝冠、寄放在弗多南大神殿的旧时代继承者的证明『贤者圣杖』、共六万五千兵力的帕尔梅尼亚军队、各方面警备队的指挥权、让渡国王直辖领的手续等等整理成一份文件,在几乎已是半个尸体的索尔塔克王面前,由仅存的寥寥数位索尔塔克的重臣与数十位路希德的部下见证之中,肃穆举行了王位继承的仪式。

当索尔塔克王本人挤出最后一丝力量,借助重臣桑札斯王弟的力量将芭比桑黛宝冠戴到路希德头顶,原本弥漫着沉重空气的王座厅顿时爆出欢声。

正式的加冕仪式预定在进城满一个月的隔天,待枢机长帝迪耶·卡裴兰抵达后就在王宫的加冕厅举行。

路希德早在处理自己的仪式之前,就先行亲口告知洛兰特市民,往后不会由艾兹森人支配此地,他会保障帕尔梅尼亚人的权利与身分,这一切都不会比艾兹森人低一等,也不会加收外国人税等税务负担。

在他的指示之下,洛兰特市内的五百个地点设置了同样的立牌,并派识字的圣职人员反复朗读。透过这个行动,市民之间并未产生特别大的混乱,比起恐惧来自外国的征服者,更多的是开始悄悄观察新来者会有何作为的奇妙气氛。

「哎,一开始会这样也是无可奈何。光是没有爆发bào • dòng或革命就算不错了,我尽量不想动用军队。无论是基于什么样的必要性,看自己家乡被外国军队搞得一团乱,那怎么可能好受。」

路希德说得很宽大。

在艾斯帕尔达王宫设置与圣·安琪莉同样的执政府后,便要处理事先商议好的人事任命。为了避免混乱,他保证往后约一年内不会有人事变动。早已投靠路希德方的帕尔梅尼亚有力贵族主动承认路希德为新王,与他立下主从之誓。

近期全帕尔梅尼亚的豪族、贵族都会来到洛兰特吧。他已经对所有地方领主发布召唤,根据估算,光是安抚这块土地与进行主从宣誓,就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

「剩下就是处理在这场战争中提供资金的爱德里亚人的待遇,以及为他们在星教会之间搭起桥梁了。根据如何在达成他们要求的同时,也保障帕尔梅尼亚商人的权利,会决定对我这个人的评价吧。」

路希德并未太心急,毕竟太过急于同化不是好事。过去在艾斯帕尔达王宫学习帝王学时,博士曾比喻:好比烘焙中在小麦粉里加入鸡蛋搅拌时,若不慢慢搅匀,美味就会分离。也就是说,能否让两个不同的事物顺利结合,全视时间与处理方式而定。

他必须做出一个面包。

而且要尽己所能做出美味的面包。

「这方面超出我的擅长领域了。都交给你吧,马修斯。」

「遵命。我已经习惯交涉谈判了,必定能交出让陛下满意的结果。」

马修斯归还在艾兹森的男爵位,正式成为帕尔梅尼亚王宫专属司祭,一如以往以马修斯之名辅佐路希德。下次他离开路希德身边,应该就是上司帝迪耶·卡裴兰过世或当上法王,使得他被召回伊力卡的时候。

「真抱歉,没办法让你手刃敌人。」

「不会,请不要再在意这件事了。」

马修斯露出肃穆的表情摇头。他已经听过洁儿的报告,知道坐在婉蜒宫王座上的『索尔塔克』是谁,也知道那个人是被称为格列凡的墓园成员,是尼兰·泛树的双胞胎兄弟。

也就是说,为了撇除自己蒙受的异教徒嫌疑,故意将马修斯妻女居住的隐蔽村落泄露给星教会的索尔塔克本人已经不在了。他最终得到的是令人怜悯的下场,化为一捧连坟墓都没有的白灰。

「自从与您相遇的那一刻起,我的复仇或许就已经不再具有意义。我的妻子说得没错。即便心中怀抱的唯有空虚,只要活下去世界就会改变,而自己也会不知不觉产生变化。」

仿佛洗去了长年的污垢一般,马修斯的表情爽朗而没有一丝留恋。

由于不能让帕尔梅尼亚人感到教会掌握了主导权,马修斯不时会穿上艾兹森时期的秘书官打扮办公。虽然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兼任侍从,前来叫醒早上爱赖床的主人,但不变的是,他依然拿着可说是象征着他的那个滴滴答答的金怀表,催促路希德加快动作。

「快快快,再过十分钟就要开始谒见了。请脱掉长靴换上宫廷鞋。」

进城过了两天,南塞公爵萨拉密司·安巴斯汀马上就从艾兹森赶来。她有些兴奋地说无论如何都想见证路希德加冕的模样,但她的本意,显然是为了见身在路希德身边的表亲葛雷斯尼。

稀奇的是,总是与她在一起、感情和睦的妻子凯缇库克并未同行。听说她在启程前身体不适,因此留在南塞疗养。

为了见识路希德的英姿而奋起的可不只有萨拉密司。被他饶过一命后,成为热情信奉者之一的五城市伯爵礼思齐、他的儿子所罗门·索克,以及杰西德率领的青龙骑士团也都正在前往洛兰特,带来这些消息的快马毫不间断地奔进城内。

路希德一整个月都忙得几乎连睡眠时间都没有。一切都是为了让加冕仪式顺利结束。当中路希德最为费心的,是前任国王索尔塔克一世的葬礼。

与他面对面时已经因重度砒霜中毒而濒死的索尔塔克,也就是格列凡,在路希德进城的隔天就紧接着离世。他的葬礼全部按照帕尔梅尼亚方式举行国葬,以女儿梅莉露萝丝为祭祀者肃穆地办完。当然,她的真实身分是被基摩·帕帕拉奇,也就是墓园的艾克兰先行带到王宫的洁儿。

国丧结束前的这一个月,新国王不会接受加冕。在这段期间,路希德几乎无法和洁儿相会,只能不停与他人见面,忙到连用餐都是趁如厕的空档解决。帕尔梅尼亚的国土辽阔到跟艾兹森无法比较,历史也相当悠久。尤其是在论功行赏这方面,该如何看待拥有远比艾兹森更加严格的身分阶级与家督的古老历史,使艾兹森人和爱德里亚人与他们都能得到平等对待,这成了白热化的议题。

就算撇除这些因素,在帕尔梅尼亚由外国人登基也是史上头一遭,因此星格里欧骑士团,来自艾兹森的军队,以及星教会派出的杀手锏法米玛司骑士团,都为他负责警备。

路希德总算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寝室,品尝着睡前酒仰望月亮,是在连日赶工而成的加冕仪式最上级礼服终于全套完成,充满紧张与疲劳的一个月即将告终的时候。

与路希德在蓝色废园重逢后,两人之间只能谈论极为义务性话题的时间持续了一个月。

在这段期间,洁儿与至今为止没有两样,以帕尔梅尼亚公主梅莉露萝丝的身分成了艾斯帕尔达王宫的女主人,搬进被称为内宫的后宫一角。与艾兹森不同的是,现在夫妻分别在不同宫殿生活。不同于小规模的圣·安琪莉王宫,艾斯帕尔达王宫拥有被誉为苍鹰扬翅的宽广左右空间,若将贵族宅邸环绕的王宫外廓一起算在内,整体约有一座小城那么大。

她名义上是后宫正一品,但现在的路希德身边算起来是王太后的母亲娜尔达已逝世,也没有妹妹与妾室,当然也没有小孩,因此数间房间绵延而成的美丽古式宫殿也空空荡荡,不可否认,这让她感到空虚。

假如是带着满满的嫁妆与希望从外国嫁过来的新娘,想必会埋头于将分配给自己的宫殿布置成自己的喜好。但是很不巧,洁儿对装饰品或高级家具、伊瑟洛风或古代风格抑或是南方维兰迪样式都没有兴趣,而旦她根本不明白装饰的意义何在。姊姊琪琪对此十分了解,从前只要通通交由她的品味决定就不会有错。

『唉,真受不了你。要是洁儿好好打扮,肯定只会比我差一两个等级,变成漂亮又出色的小公主……不过也罢,反正你都和洛黎恩订婚了,也许你维持现在这样也不错。我可不想招来那个男人的怨恨。』

在有市集的日子,她会抱着纯看不买的心态与姊妹三个人一起四处逛街,而姊姊总会在为自己购物时顺便帮洁儿挑选适合她的配件,让她非常开心。

(洛黎恩已经不打算再来这个王宫了吗……)

那是过去洁儿来到这个城市时,第一个知道名字的童年好友,一直以来,他帮了自己很多忙。那天洛黎恩直到最后都见证着梅莉露萝丝在路希德眼前化为银沙消失,之后从王宫消失了身影。

听说城里对之前站在索尔塔克方的人展开肃清,担心的洁儿派遣使者到洛黎恩的老家,但那里已成空壳。他的父亲盖恩原有的几位弟子也都已经自立门戸,画室空无一人,也没有洛黎恩的身影。

屋内唯一的痕迹充满画家风格,是十几张靠墙而立、他亲手绘制的图画与素描。

将画作全数收回,一一按照排列顺序复原后,洁儿以此揣想洛黎恩与自己分开后度过的九年。当中也有画到一半象是习作的画。那是他所画的那张送到艾兹森的梅莉露萝丝肖像。

(派人送来那幅画,并不只是因为梅莉露萝丝要让路希德想起自己的存在,当中也暗藏了洛黎恩送来的讯息。)

启程前往凡希坦斯后,洁儿忽然想到这件事,连忙联络南塞,请凯缇库克找人将肖像上的颜料全数刮除。

那幅画上的洛黎恩·佛罗狄这个签名,显示出原本只是低微的花街画匠之子的他,已经靠着自己的本事爬上高位,得到足以出入王宫的身分,成为国王专属的画家。

这么做的原因很明显,因为洛黎恩想必一直试着帮助洁儿。既然如此,她认为那幅画里肯定藏着他送来的某些讯息。

而刮除那幅画上的颜料后,现形的究竟是什么昵?

『如您所说,肖像画下方藏着另一幅画。但是上头画的只有一个鸟笼,而且画面十分奇妙,鸟笼中空无一物。』

在琉璃玻璃宫收到的凯缇库克的来信上,简洁记述了这些内容。

鸟笼是仅在梅莉露萝丝与路希德之间共通的意象。听说过去梅莉露萝丝曾经自嘲为被关进鸟笼的小鸟,而这件事也成了洁儿被路希德看穿真实身分的原因。

(这表示梅莉露萝丝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吗?还是说,这表示她不是索尔塔克操纵的人偶,她已经离开鸟笼,亲自指挥所有行动吗?)

洁儿推测,大概两者都是正确答案。梅莉露萝丝显然是基于某种意圆而指派基摩·帕帕拉奇采取行动,且她的影响范围不仅只停留于宫廷内,就连那个黎戴斯——虽说是出自本身的愿望,最终还是按照她的计划自戕。

她能如此自由活动,是因为父亲索尔塔克已经无法保有存在的意义了吧。深爱路希德的她为了让他继承王位,冒用索尔塔克之名将帕尔梅尼亚缓缓逼上绝路。而不知何时,洛黎恩发现了她的意图。

他发现梅莉露萝丝的愿望,就是让帕尔梅尼亚缓慢死亡。

(洛黎恩一直使用好几个假名与爱德里亚商人接触。他也与许多教会相关人士有关连,拥有另一个不同于画家的政治活跃者身分。)

而洁儿从马修斯口中接获报告,得知了他主要的主张。令她惊讶的是,洛黎恩提倡『下任王位由梅莉露萝丝公主与路希德共同统治,这种继承形式对帕尔梅尼亚来说造成的摩擦最小」,这个方案在金融界也受到诸多赞同。

实际上,自从路希德将星格里欧骑士团收服到麾下,在西克索斯迅速起兵的时候开始,一切支援都顺利汇集到他身边。他进入洛兰特的时候也一样,并未看到积极排除他的行动。

这都是因为在帕尔梅尼亚全国上下,都已凝聚了「接下来并非由路希德国王一个人,而是由他与梅莉露萝丝公主共同统治,等哪一天这两人之间生下的孩子成为新国王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样的认知。

(既然如此,我就还不能走下这个舞台……洛黎恩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离去吗?)

洁儿想起当时在房间里排成一列的肖像。几乎按照时序摆放的那些画,有着一般人乍看之下无法分辨的特征。

画中人是洁儿。虽然打扮得像梅莉露萝丝一般华美,但年代古早的画中描绘的明显不是梅莉露萝丝,而是洁儿。

画面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出现变化,以某个时间点为界,上头画的变成了梅莉露萝丝的容颜。尽管难以用语言具体形容哪个地方有什么变化,洁儿还是看得出来这是梅莉露萝丝,洛黎恩开始产生了画她的念头。

一如时间带来新的相遇,治愈了马修斯巨大的哀痛,洛黎恩想必也因遇到梅莉露萝丝而改变。原本对她怀抱的不信任、厌恶以及敌意逐渐变化,本来只是基于义务而画的公主肖像,转变为生活在废园、那个活生生的裸足少女的模样。

在废弃庭园重逢的时候,他一张口就是希望她听完梅莉露萝丝要说的话。

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洁儿就明白——洛黎恩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爱着哪一个人。

月亮已升空。

从这个世界看得到的月亮有八个,每个月亮都有名字,但因国家或习俗而各有微妙差异。今天晚上是满月,她想起过去也曾见过像现在一样宛如会吸取生命的月亮。

(记得当时月亮吸收大量银色羽虱,眼见着变得愈来愈浑圆硕大……)

等待的人还没来,因此洁儿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等接下来将会来此的人抵达后,她必须说出其实并不想说的一句话。为了那个时候做准备,先用一点酒精让自己容易开口比较好。

葡萄酒转眼间就喝完了。本想叫莉莉卡再送一瓶过来,但洁儿想起她从前几天开始就脸色不太好。

路希德进入洛兰特,并与梅莉露萝丝公主和解,即将正式接受加冕为帕尔梅尼亚王的消息才刚传遍全大陆,莉莉卡马上抛下圣·安琪莉城赶到艾斯帕尔达王宫。

「王妃殿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还好您没事呜呜呜呜呜呜,真是是是是是是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看到洁儿的身影,她就一副想扑过来抱住大腿似地嚎啕大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当她看到在路希德身边正常办公的马修斯,她却——

「咦欸……?马修斯大……人……咦……为……什么……穿着司祭的教袍……咦……您原本就是僧侣……意思是说……您不……能……结婚……」

才听她嘀嘀咕咕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她马上就高烧倒下,由可可贴身看顾。听说她明天早上就会回归工作岗位,但现在不能勉强她。

(为了莉莉卡好,也得快点想办法让马修斯舍弃星教会还俗才行。)

为了几乎没有亲属的路希德着想,她也希望马修斯无论如何都要站在不会继续被星教会摆布的立场。要是他在关键时刻无法在路希德或教会之间做出选择,对往后的治理会造成障碍。要是他能还俗并与莉莉卡共组家庭,洁儿就没什么好抱怨了……

「怎么,原来你也会一个人自斟自饮啊。」

明明没见到人,却唯有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咦?」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洁儿身体一震,碰倒了正要拿起的陶瓷酒杯。

杯中空无一物,因此只有酒杯在地毯上打转,朝露台方向滚去。

「嗨。」

一只脚跨到露台扶手上。接着发出沙沙声穿过白花枝桠现身的是——

「路希德!?」

洁儿连忙跑向露台。也不知道是怎么爬到这里的,路希德全身沾满白色小花,坐在扶手上。

「嘿嘿,以前我常这么做。家庭敎师讲课太闷了,所以我就会从露台逃跑。」

露出得意得像个孩子的表情,他笑了起来。他的怀中好像放着什么东西,呈现不自然的鼓起。围在他颈边的那条陌生披肩令人在意。

「你这个人总是会带给我惊奇。」

洁儿帮他拍掉将他染得一头白的白色野茉莉小花。白花如雪。现在花都已经盛开,宛如白穗的几串小花垂坠而下。

不知不觉间,春天到来了。春意已深,庭园中弥漫着引诱虫子的花香。

「我总算闲下来想散个步,但不由得心生怀念,就到处走了走。这一带都没变……真要说哪里变了——顶多就是变得一个人也没有吧。」

他玩闹似地一弹头顶的枝桠,接着看向洁儿。

「抱歉。要是我能更早来见你就好了。」

「不会,你每天晚上都得参加夜宴对吧,这也是没办法的。」

路希德现在尚未正式成为帕尔梅尼亚国王,不可在王宫召开自己举办的夜宴。因此,在索尔塔克的丧期结束,明天举办帝迪耶·卡裴兰主持的加冕仪式之前,他主要参加的是在贵族宅邸举办的新王欢迎会。而在这种时刻,洁儿不会与他同行。现在梅莉露萝丝是帕尔梅尼亚国内身分最高贵的人,她不能随意前往臣子的家。

因此,重逢后他们也没有共度夜晚。即便偶尔在用早餐时刚好碰到面,大抵上路希德都忙得马不停蹄,彼此做过义务性质的报告后便要道别。

「听到来见你还要办一大堆手续,我就烦得逃跑了。受不了,这里未免宽广过了头。」

「真怀念圣·安琪莉的狭小呢。」

「真的。没想到连寝室都是分开的。」

说完,他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而涨红了脸,连忙伸手掏摸怀中的鼓起。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对、对了,我带了酒。我以为你的房间没有酒……」

「我早就喝完了。」

「……你看起来……喝了不少。」

「看得出来吗?」

「你两眼发直了。」

路希德穿过露台,将瓶中酒液注入桌上准备的另一个酒杯。金色琼浆发出宛如血流般噗通噗通的声响,逐渐注满杯子。

「你一醉就很难搞。」

「没有这种事。」

「你不记得吗?我生日的那天晚上,你不是在王宫外的原野把我推倒了吗?」

「那是因为我闻到你的味道……」

她的手臂被用力一拉,便扑进了路希德怀中。

「那么现在呢?」

「……我感觉到你的气息。」

「为什么?」

「因为……我在路希德你的身边。」

还来不及眨眼,亲吻便落到她身上。他像小鸟啄果一样数度轻吻洁儿的唇瓣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我一直很想碰触你。」

「路希德。」

「就结果而言,我等于杀掉了这两个人,而且还厚着脸皮准备接收两人留下的遗产。他们离开了人世,却只有我得到一切……」

他的右手贴住洁儿的脸颊。

「然而,我现在又要做出卑鄙的行为了。对于已经达成与我的约定、理应得到解放的你,我即将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过去你是梅莉露萝丝的替身,但是她死了,没有人会再威胁你或你家人的性命。琪琪身边有哈克朗王,而赫丝身边有星格里欧骑士团。」

对了。重逢时,路希德已经发现了赫丝的真实身分。她其实是女性,是与琪琪血脉相连的妹妹,哈克朗王的侄女之一。不过赫丝对于自己的身世秘密似乎毫不关心,仅只透过路希德转达洁儿一声「保重」,就加入讨伐队前往可能会发生叛乱的桑札斯州。

反正已经知道琪琪与赫丝的所在地,她也不用着急。行踪不明的绢屋老板娘佩拉的去向也查到了,听说她回到出生的故乡摩塔尼亚,继续从事同样的工作。

她打算等哪一天与赫丝两人一起去见琪琪和佩拉,因为一则喜讯也意外降临:琪琪怀了哈克朗王的孩子。等她能访问琉璃玻璃都市的时候,孩子应该已经诞生了。

「你应该迫不及待想见到家人,一直以来你都是为此而战。然而,我将会永远从你身边夺走你最重要的事物。我知道如果说出这句话,你就再也无法自由活动。」

「请说吧。」

洁儿静静注视着路希德的眼眸说道。他接下来准备说出口的话,洁儿早已心里有数。

路希德先离开洁儿身边,带着并非恳求也并非命令,看起来宛如祈祷的表情说:

「舍弃你的名字吧。请你并非以洁菈萝娣·格朗恩的身分,而是以梅莉露萝丝的身分活下去,而且是一生一世。」

尽管早有觉悟,洁儿还是想,他还真的说了。

她很清楚,也可以理解。这并不只是出于他的意志。支持着他、引导路希德摘下王冠的所有重臣、以马修斯为首的教会势力、知道内情的骑士团众骑士,以及艾兹森的所罗门·索克。往后也会继续辅佐路希德治世的这些人,为了让他在帕尔梅尼亚打下坚若磐石的基础,都判断他还需要梅莉露萝丝的名号。

如果按照梅莉露萝丝留下的诅咒而行,接受路希德的请求,洁儿就要舍弃洁儿这个名字,在表面上舍弃与赫丝以及琪琪的关系,往后永远扮演着理应已死的梅莉露萝丝活下去。

洁儿无法留下活过的证据。她会以不同的名字被呼唤,被葬在刻着不同名字的坟墓中……不对。

(我或许根本没有永远可言。)

「路希德,在回应你的请求之前,我也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路希德现在深深畏惧着离别的痛苦。他已经达到半放弃的心态,认为无论是再怎么想信任的对象,或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到了该离开他的时刻都还是会离开。洁儿其实不想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她不想说出自己总有一天必须离去。

「就算我舍弃洁儿这个名字,以梅莉露萝丝的身分活下去,我『离开』的时刻还是会到来。」

握着洁儿掌心的指头一动。路希德胆怯地看向洁儿。

「洁儿……」

「我是贺斯佩里安,有一半是精灵。所以总有一天,我舍弃这个世界与肉体,启程前往希戴古林的时刻终将到来。」

路希德就好像不愿重要的事物被偷走一样,紧紧一把抱住洁儿。

「连你都要离开吗?」

他的声音洋溢着一直以来失去众多事物的悲伤,让洁儿心痛难耐。

「连你都要抛下我离开吗?为什么我必须失去这么多事物!?我只要有你……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奢求——至今为止我也不曾有任何奢求!」

「啊啊,路希德。」

他实在太过令人哀怜,洁儿主动拉起路希德的手亲吻他的手腕,紧紧靠上他的胸膛。

那是『受赠者』唯一必须付出的牺牲,因为那个人受赠的必定是离世者留下的遗产。

为了让路希德收下巨大的赠礼,成为这个世界上名留青史的伟大人物,许许多多的人会先他而去。他收下的总是遗物。

他将会被独自留下。

所谓英雄便是如此。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献给你。我没办法送你像梅莉露萝丝、像黎戴斯那样的礼物。」

「我想要的是你,就是你。我不需要其他事物!」

「那么,我就将我的名字献给你吧。」

哀悼着从这一刻起将永远消失的「洁儿」这个名字,洁儿流下眼泪。滚烫液体沾湿眼皮,在脸颊留下数道泪痕。

「唯有你,请一定要记得这个名字。即便我搭船前往星之林,即便我的棺木上刻着别的名字也一样,因为我跟他们不同,什么也无法留下。」

理应已遭蜜瑟罗黛夺走的泪水不断盈眶,滴滴答答掉下来,温热地打湿了路希德的胸口。啊,果然没错。真正重要的事物是无法夺走的,只是洁儿以为被夺走而已。

然而,这个世界却也有那么多的事物,仅只是人类自以为夺不走罢了。

(插图251)

「你在哭吗?」

路希德讶异地注视洁儿的脸。接着也不等她回答,便吻上只顾着扑簌簌落泪的洁儿脸颊,舔吮那些泪珠。洁儿哭个不停,因此路希德每逢她流泪就会在她脸颊落下一吻。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感到心急地吻上洁儿的唇。

「别哭了。」

她又默默摇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不尽的泪水。

吻逐渐加深,他将自己的舌头与洁儿交缠,呼吸开始有些困难。不久他的手强行拉开洁儿的睡衣前襟。冰冷的外头空气接触到肌虏,但滚烫的身体让她并不在意这件事。

她本以为什么都无法留下,但是她还有可以献给他的事物,就是这具没有任何作用的肉体容器。即便是如此贫乏的身体,既然他想要就给他吧。而她也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东西。

即便拥抱这具身体,也无法构成任何生殖上的意义。她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血脉。但是,除此之外依然有带着这具肉体诞生的意义。至少在这一刻,她的身体与心灵能抚慰他的绝望,而他的拥抱与爱抚能治愈她的寂寞。

更重要的是,她深爱着路希德。

(这个人,即便如此依然说想要我的这个人,就是我深爱的人。)

他的手指熟练抚弄洁儿的胸口,嘴唇避开胸前从颈部一路吻到背后。近似发寒的颤抖瞬间转变成热度,黏稠而沉重的浪潮从身体深处汹涌而上,让她弓起背部。

「路希德……」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吐出不成言语的声音,因此每当快沉溺于浪潮时,洁儿都会近乎疯狂地呼唤他的名字。

不久,似乎感到心焦的他一把捞起洁儿的身体,打横抱起她扔到床上,自己也将上衣拉过头顶脱下,随手丢到后头。年轻男子的体味,与闻惯的路希德衣服的味道——薰衣草香袋沾染在上衣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似懂非懂。这股味道稍微安抚了感到畏缩的洁儿。

裸着身体紧抱在一起,肌肤就像具有吸力一样渴求着对方。如此紧紧相拥,便让她体会到生在肉体之中确实是有意义的。这个温度,以及每次接触都会让对方、让自己的体温上升一度,这些都是不用全身彼此碰触就无法明白的事。

「我爱你。」

路希德将脸埋在洁儿胸口,开口这么说。

「我本来以为如果是为了将你牢牢系在这个世界,我什么都做得到。但是我肯定会再次失败。我必须以这个国家的繁荣为优先,要是一直紧抓着你的手,我就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这样就够了。」

带着急促的喘息,洁儿回应:

「无论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哪一处,或是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哪怕日后我这个女人不再存在于你心中,也都完全无关紧要。反正就算是生为普通人,也有可能突然病死,所以我想活在当下。

而此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

路希德忽然象是苦闷难耐地眉头紧锁,抬起洁儿的腿。

「啊!」

每当她发出轻喊,就会被他以吻封住,这样的事不断重复。

「路希……德……!」

疼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路希德的表情反而显得更痛苦,看起来有些寂寞,让她想主动伸出手紧紧攀住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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