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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小千的歌岛千草,开始崩溃了。
害怕不过是一时之间,我非常清楚,小千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
不会为一般小事沮丧,眼泪一点也不适合她,她拥有能顺利突破任何困难,或是苛刻命运的能量。
如果眼前有地狱,小千就会开始造桥吧。
就算落入陷阱,小千一定会爬起来吧。
歌岛千草就是那样的女孩,比我坚强多了,对任何事都能马上适应,在任何世界都能怡然自得。
那些事我都知道。
我以为应该是那样的。
然后,是的,那些,只是以为罢了。
小千很快便不再害怕真正的幽灵了。
恶心、恐怖、不想看之类的抱怨,只有在刚开始时,当小千领悟到不管怎么祈祷、向什么祈求都无法不看到幽灵后,她很干脆地停止了流泪。
比起向神明祈求,小千总是用自己的力量粉碎试炼。
以前是如此,今后也是如此吧。
小千是非常坚强的人。
和只有迟钝的我不一样。
然而如此接受了幽灵的小千,却确实地开始脱离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
仔细想想,就会知道那是必然的,在日常生活中看得见幽灵,不停喃喃自语着幽灵正做着什么事、说着哪些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过正常生活。
即使变成这样,小千还是会来学校,只不过她被班上同学当成怪人,连老师也怀疑她有精神病。
小千不是崩溃了,而是被世界认为她崩溃了。
所以,小千变得更讨厌世界。
变得憧憬幽灵的世界。
开始说出自己也想变成幽灵。
可是啊,小千,那样。
那样,和死亡有什么不同?我一想到此,就觉得非常恐怖。
来说个滑稽的故事吧。
从前从前在某个地方,有位非常优秀的男人,以及一位非常优秀的女人。
至少男人认为自己很优秀,女人也对自身的优秀毫无怀疑。
所谓优秀,是指比别人出色,比别人卓越。
人类的优劣本来就无法用数值表示,是暧昧不明的东西,只在狭隘的特定领域中被测量,是含糊不清的东西,然而男人和女人都深信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糟糕的是他们也都还算成功。
男人孩童时期的绰号是「天才」,女人孩童时期的绰号是「神童」。
天才和神童受到大家的赞赏,被奉承说很优秀很优秀,他们自己也这么认为,自大地以为自己就是人类能到达的最终境界。
其实天才和神童明明到处都有,他们根本不是特别的存在。
不久后,彷佛命中注定,男人渐渐受到女人吸引。
两人都认为既然要成为优秀的自己之伴侣,最理想的对象当然也要是优秀份子。
优秀是选夫以及选妻的条件,而男人和女人都完全符合了那个条件。
至少意见一致的当事人如此深信。
于是两人结婚了。
受到周遭亲友的祝福。
每个人都说他们是很相配的夫妻。
男人和女人也觉得很幸福。
那是最幸福的时候。
优秀的两人顺利地过着优秀的人生。
顺利地过着理想的人生。
然而毁灭却理所当然似地来临。
首先,应该很优秀的女人的公司,受到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倒闭了。
那当然不是女人造成的,全都是无能的上司以及不景气的错。
女人即使结婚、怀孕也无法放弃工作,一次又一次转换工作,打算以自己优秀的长才帮助社会。
然而她工作过的公司却全都倒闭了。
主张个人主义(注1),平庸的她自以为优秀,因而破坏了公司内部和谐,确实使公司经营恶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害公司倒闭了。
她被称做「死神」,不再有人雇用她。
她变得粗暴、疯狂,怪世界、怪命运、怪社会、怪丈夫。
即使如此,她还是自认为很优秀。
再怎么被逼到绝境,她唯独不会怪自己。
不久,她沉迷于宗教。
你知道自认优秀的上班族,最容易被宗教洗脑吗?从小一昧读书,受到好学校、好公司、高学历、人生的常胜军这些话所迷惑,年轻时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思想空洞的人,经常渴求着能满足自己的东西。
经常渴求着会哄骗自己的东西。
宗教便是利用优秀份子的这种心态入侵。
你失败是因为附在你身上的恶灵所致——虽然不会用如此直接的表现方法,却会把涵意相去不远的话巧妙包装成员诚的话语,女人已经被宗教渗入。
女人感到非常佩服,她心想是吗,这样啊,原来如此。
她认同了。
于是女人不惜献出积蓄的家财,搜购了神壶或是护身符一类的物品。
那副模样怎么看都不正常,做丈夫的当然马上注意到妻子的异状。
丈夫愤慨地向宗教的总部抗议,大吵大闹地抱怨着——不要教唆我妻子作那种无聊的事,把骗的钱还来!
不过他也很快地被宗教家天花乱坠的口才笼络了。
自认优秀的人非常容易被骗,因为他们无来由地确信只有自己不可能会上当。
等他们发现时为时已晚,夫妻俩早已完全被榨干了。
那时,夫妻俩生了一个儿子。
当时就说小学高年级的儿子是夫妻俩唯一的宝贝,他们近乎溺爱地疼爱他,真的是非常地疼爱。
受到社会破坏、宗教剥削而成了空壳的两人,因为儿子的存在才能保持着平常心。
过没多久,夫妻俩体认到再这样持续热衷宗教,将无法支付儿子的学费,于是断然舍弃宗教,再次开始认真工作。
可是此时的两人,再也不被社会视为优秀份子,不管做什么、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认同。
「多么残酷的待遇啊!为什么不认向我!」
听惯奉承的两人不讲理地大发雷霆。
压力不断累积,终至将压力发泄到彼此身上。
夫妻吵架彷佛家常便饭般持续。
即使儿子哭泣、即使深深伤害彼此,两人还是没有停止吵架。
为了消除在公司积压到极限的郁闷,他们只能互相攻击。
一直、一直只是埋首苦读的两人,除了攻击,不知道消除压力的方法。
那模样非常可怜,同时也非常滑稽。
两人的关系急遍地冷淡。
不应该是这样的,两人互相思索彼此的关系。
优秀的自己应该能构筑更幸福的家庭才是,为什么非得持续这种残破不堪的婚姻生活。
开始觉得一切都很可厌,一切都很可恨。
两人再次陷入宗教中。
谁能责备得了他们呢,他们是时代的被害者。
那是被强制要求只能优秀!要拥有高学历!而一昧读著书的儿童们的末路——谁能取笑他们愚蠢呢。
他们只是迷信的普通人而已。
那时的他们已经无法判断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了,而为他们洗脑的宗教,碰巧又是个鼓励冒溃的宗教。
也就是以藉由站污圣洁之物得到快感为宗旨的宗教。
破坏佛像、痛骂神明、击溃弱者、大力诅咒强者、偷吧、jiān • yín吧、杀吧、堕落吧司是个彻底实行这些教义的宗教。
就某种意义来看的确是如此。
破坏漂亮的东西、毁坏重要的东西,同时也是愉快又幸福的事。
破坏神像或佛像能让人有种紧张的快感。
于是两人渐渐崩溃了。
于是两人渐渐堕落了。
于是两人渐渐发狂了。
于是两人获致了最坏的念头。
两人开始虐待自己的儿子。
最后,终末的疯狂气息贯穿了整个家族。
对夫妻俩而言,伤害儿子是幸福,是快感。
两人获得了满足,原本空虚的身心充满着幸福感。
那是两人在人生中的初次体验。
两人感谢宗教,并且愈陷愈深。
对儿子的攻击与日俱增,愈发猛烈。
不过。
当然啦,无论心情多么舒畅,夫妻俩依然不为社会所认同,妻子依然不断造成公司倒闭,终至找不到固定工作,而只能打零工。
丈夫虽然不致于害公司倒闭,却绝对没有升迁的机会,甚至一下子就被后起的年轻人超越。
于是两人变得更加凶暴。
把气出在儿子身上。
被当成出气筒的儿子,渐渐害怕父母。
他躲避父母,小心翼翼地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这让父母很困扰,他们不能再拿儿子消气,欲求不满使他们变得更焦躁。
这个家就这样走向毁灭。
崩溃是必然的结局。
终于丈夫冲动地辞掉工作、杀害妻子、关在房间里发疯了。
儿子感觉到自身的危险,逃往山里。
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不可喜、不可喜。
多么滑稽的故事,这若是别人的家事不知有多好笑。
然而,这才不是别人的家事。
也不是故事。
是现在进行式的现实。
我在漆黑的桥下,难得想起了家里的事。
现在正在上课。
大概是露宿野外的关系,身体关节咯咯作痛,我一边痛得皱眉,一过努力解读黑板上难读的文字,并且抄在笔记上。
这堂课是日本史,中年老师在讲台上热切地说着织田信长(注2)私底下的一面。
他虽然被认为是冷酷无情的暴君,实际上却有温柔的一面,会定期差信给外嫁的表妹——嗯,该怎么说呢。
这种无关紧要的杂学,对将来出社会有帮助吗?我不禁感到疑惑。
虽然多少能理解高中不是义务教育,所以才会老是教些对生活没有直接帮助的学间,我还是觉得很无趣。
强迫学生读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以此为基础进入大学、就业,然后又如何呢?不晓得怎么说才贴切,我总觉得这样很奇怪,总觉得不太对。
曾几何时,就业变成像得分游戏一样了。
机械性地用学历或考试这类东西评断人类,这种社会当然会消磨掉我们这些年轻世代的梦想。
不管再怎么为梦想而活,最终决定人生的还是学历。
我转着笔记本上的自动铅笔。
顿时失去了干劲,于是试着眺望窗外朦胧的早晨景致。
活力十足的夏之女神刚交棒给友爱之情满溢的秋之女神的初秋,不知是哪一班的男同学正在校园里打垒球,精力充沛地发出哇啊、喔喔的嘻嚷叫声。
即使身体长大了,还是像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义务教育只是一种形式,我们大多数的人都会上高中上大学。
我们必须维持小孩子的模样,渡过还无可奈何的时间,心态上当然无法变成大人。
彼得潘症(注3)。
我们这群彼得潘,从名为社会的现实逃避,一直待在被称为学校的乐园里玩耍。
还不想从梦中醒来。
还想继续当个小孩子。
这个乐园里虽然没有小仙女、温迪,也没有虎克船长,却比现实来得轻松,所以我们不放弃当彼得潘。
窗外,微风吹拂着树木枝条,枯叶翩翩落下,在颜色像沙漠的校园深处,依稀可见酒嘉山。
世界今天依然如此平凡,不管我如何毁坏、小千如何崩溃都没有任何改变。
地球今日也圆圆地转着。
我坐在换了座位的教室里,抬头望着前方。
视野中渐渐混入了黑色,一如往常的麻花辫发束。
歌岛千草没有听老师说话,也没有抄写黑板的字,不过倒也不是在睡觉,只是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她时而像是受到惊吓似地抽动一下身体,嘴里喃喃咕咕着
「黑衣服的大哥,蓝衣服的女孩。」等语焉不详的话。
她好像对上课内容完全没兴趣,人虽然坐在位置上,视线却到处游离,很开心似地笑着。
刚开始一、两次老师还会警告小千,因为根本没有用,不久便放弃了。
近来只要稍微警告或体罚学生,立刻会发展成大问题,所以老师不能再责骂学生。
我觉得这也是现代教育中的一种扭曲。
报纸上常用「腐败」一字形容学校,我很认同。
小千有时不光是看,还会伸手做出摸什么东西似的动作。
大概是想触碰幽灵吧。
她的手偶尔会打到坐在旁边的同学的脸,被她碰到的同学便会大惊小怪地尖声嚷嚷,直呼「会烂掉——会烂掉——」。
我看到那种家伙就会很想扁人。
原来感情枯竭的我也会生气。
——不准嘲笑小千。
你们哪知道小千的遭遇。
我紧紧地、紧紧地抓着制服袖子,强忍住心中涌起的愤怒。
不过如果有谁再把小千当怪人的话,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喔。
我对学校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就算因此把两、三一个人打个半死而被学校退学也无所谓。
「你就算揍他们。」沉静的声音响起。
「也救不了歌岛。」
那是曾经听过,有着奇妙波长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啊。
「当然也救不了你自己。只会让拳头白白疼痛罢了。」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向我的正侧方,那个几乎忘了她的存在的女孩坐在那里。长长的黑发扎成一束,今天戴着眼镜。
只是轻声说话,并未看向我这里的她,名字叫做林田游子。
和小千很相似的女孩。
「林田。」
我用老师不会发现的音量轻声喊了她的名字。
她没有看我,只是机械式地用自动铅笔抄写着笔记。
「我认为歌岛已经崩溃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了,和我的状态一样呢。接下来只要有什么『契机』,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你说契机——」
「我不晓得那会是什么,什么都可以吧。
歌岛现在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唷,只要发生被谁从后面推、被强风吹、或是稍微失去平衡这类小事,她就一定会——」
林田第一次看着我。
「跌下去。」
一切都太迟了唷,林田喃喃说着。
传来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声音。
精神不稳定的她说的话,让我顿时面无表情。
「你说……太迟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一切都太迟了,你应该知道吧,歌岛看到不该看的世界,对不该憧憬的存在怀有憧憬。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蜘蛛的事吗?如果幻想是蜘蛛,歌岛就像是自愿被蜘蛛网缠住,不打算逃开的小蝴蝶,迟早会被吃掉。一切都太迟了唷。」
林田反复说着,用新月般不带感情的眼睛看着我。
「你今后应该要留心呢。」
她的话深深刺进我的心中。
林田用病态的消瘦脸蛋看着我说。
「将歌岛系在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是——你。
所以,当你离开歌岛的那一瞬间,她将完全与这个世界断绝吧。歌岛将会被蜘蛛、幻想、超乎我们理解的挣摔世界吞噬。」
「我不会议这种事发生的。」
「是吗。老天爷一向很残酷呢。」
林田难得咯咯地笑了。
那或许是自虐的笑吧。
下课钟声响起。
听到老师的口令,我们便起立、敬礼、谢谢老师。
我坐回位置上,林田仍然站着并且低头看我。
「你如果重视歌岛,就别请假不来学校,我认为她来学校的唯一理由,应该是为了见你。我虽然是不相干的人,却多少能了解她的心情。」
「你到底是谁?」
「我?呵呵——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到处都有的社会不适者唷。
只是因为非常、非常讨厌现实而埋首于书本世界里,结果就再也回不来的笨蛋人类。」
「大概因为你总是在看书吧,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太富诗意了,像我这种情感枯竭的人就不太能了解。我真的不懂你说的意思。」
「应该吧。」
林田看似寂寞地,说出她曾经说过的那句具暗喻意味的话。
「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居民呢。」
林田留下令人费解的话,踩着像日照下魅影般摇晃的脚步离去。
这家伙真像幽灵。
刚才的日本史是第四堂,接下来有四十分钟左右的午休时间。
我们学校里没有学生餐厅,所以大家多半在教室里吃便当。
当中也有人大口吃着买来的饭团,不过大部份都是装满了父母爱心的手工便当。
至于我呢,今天当然也是什么都不吃地挑战人类极限,我感觉自己能了解「饿得发慌」这句话的意思了。
教室里渐渐弥漫的食物味道,刺激着我的空腹感,我的胃囊像渴望养分的生物般蠕动。
我想,如果我被胃囊控诉的话,绝对是有罪。
我一遍做着这种无谓的思考,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
「小猿。」
不知是谁用手指头压住了恍神的我的双耳。
我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
在视线路胧的教室正中央。
小千嗤嗤地笑着。
「原来小猿不是伊斯兰教,而是婆罗门教,听说以前印度的苦行僧们经常什么都不吃地修行唷。
释迦牟尼——乔达摩.悉达多也是其中一人,不过佛陀好像在中途悟到断食其质没有意义,真不知道断食这种修行有什么意义。」
「别讲宗教啦。」
我无力地求着,维持趴在桌上的姿势抬头看小千。
「我今天也没有东西吃,所以中午要睡觉。不好意思,小千你一个人吃吧。除非你便当要分我就另当别论。」
「呵呵呵,我就猜到会这样呢。你放心,锵锵——。」
小千从手上提的包包里,拿出了大小两个便当。
我吓了一跳。
就在我还盯着便当的时候,小千已经擅自在我前面的位置坐下,把大的便当盒拿给惊愕的我。
我暂且收下便当,战战兢兢地问。
「小千,这是……」
「这是小猿的份,是我妈的得意作唷。我妈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所以有些奇怪的菜色,你别太介意喔。
对了,我觉得鸡肉蔬菜卷最好吃。小猿你不用客气,赶快吃啊!」
小千强行地——真的是强行地把便当塞给我。
她的表情感觉有些窘迫,也有种害羞的样子,我没有说什么便收下了便当。
内心深处立刻涌起一股感动。
「谢谢,小千。」
「」
小千脸颊泛红,沉默了一会儿后,像小学生般地笑了。
「嘿嘿嘿,不问道谢啦。我和小猿是好朋友嘛!」
小千一脸得意,她真是个好家伙。
就算看得见幽灵、就算言行举止变得怪异,小千就是小千,并没有变成鬼。
名为歌岛千草的女孩,本质并没有变。
她只是从现实超出半步左右,进入幻想中,陷入危险但还没有崩溃
林田,小千果然还有救呢。我决定心存感谢地收下便当。
我已经毫无保留地告诉过小千我家的状况,所以不需要再捏造什么理由装酷了。
我的确营养不良,可是又尽量不想使用暑假时,好不容易打工存下来的钱,接受小千的施舍,让我的生活一下子变轻松了。
多亏了小千。
我把便当盖打开放在前方。
虽然小千说有奇怪的菜色,根本没这回事,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很好吃。
对于很久没吃正常饭菜的我而言,平凡的便当也像梦一样,是很棒的料理。
「好像很好吃。」
「是吗?」
小千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多都是冷冻食品,有点丢脸耶!」
「因为我很少吃冷冻食品,感觉很新奇。」
「这样啊。」
小千感到吃惊。
虽然和林田说的不一样,我和小千也是不同世界的居民。
我们的家庭环境不间,财务状况不同,所以饮食也完全不同。
人类各自拥有自己的世界。
所以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是不同世界的居民
呃,因为和林田说话的关系,我也思索起诗意的事了。
「小猿,你刚才——」小千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着。
「和林田在说话吧。」
「咦?」
我因为正好想到林田而有些惊讶,我看着小千。
「你看到啦?」
「一点点。因为小猿和林田平常不是很少讲话吗?所以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想说寡言的人和寡言的人的组合好奇怪喔。」
奇怪的形容。
「我觉得不会啊,毕竟是同班同学,讲讲话也并不奇怪。」
「你们说了什么?」
「很拗喔没有说小千的坏话啦。」
虽然有说到和小千有关的事。
我一边敷衍地回答,一边把羊栖菜拌饭送入口中。
小千像是自言自语般说。
「虽然我不喜欢讲这种事。」
「什么?」
「不要和林田扯上关系比较好喔。」
总觉得。
有种像肌肤被刺扎到般,令人不快的紧张感。
我看着小千,小千则微妙地将视线移向下方。
「小猿可能不记得了。林田国中时也和我们同校唷!嗯,我那时也算是和别人处得不错吧,所以有从班上的朋友那里听过林田的传闻——」
「」
我觉得露出骇人表情的小千很奇怪。
依照小千的说法,林田好像和我们念同一所国中。
一向无法对别人产生太大兴趣的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而且基本上林回不是那种会让人印象深刻的家伙啊,她就像幽灵一样不具存在感。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随便附和着。
「传闻?」
「没错,最近好像比较稳定了,以前——」
小千停顿了一下,露出同病相怜似的表情。
总觉得还顿的我虽然无法了解小千内心想什么,但她似乎很痛苦。
她一轻声说。
「你有看过她的手腕吗?」
「手腕——。」
「伤痕累累唷。」
小千笃定地说,语气非常平静,感觉有些落寞。
「林田她一定对世界没兴趣吧,和我——」
小千把「一样」这个词吞了回去,微微地笑了。
「所以,她才会想死。」
「她是自杀未遂的习惯性自杀者?」
「好像是呢,实际上林田有好几次因为那样而住院。因为小猿是不同班,可能不知道,好像很危险唷。」
我不由得认同小千的说法。
林田那种脱离现世的感觉,还有飘浮在空中般漫无边际的口吻,都是因为她的那个怪癖啰?林田她,看过好几次死后的世界。
那个小千所向往,我所厌恶的遥远彼方。
到这里我还能理解,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了小千。
「可是,小千。」
「什么?」
小千装作在动筷子。
「虽然小千,你说不要和林回扯上关系比较好,只是讲话应该没关系吧。如果她只是想自杀的话,应该对我没有危险吧。」
「不是啦。」
小千苦笑着。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毕竟林田是那样的人——如果喜欢上她应该会有点麻烦吧,想说是不是放弃比较好呢?」
「喜欢?」
我不禁脱口而出。
我常常在想,小千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思考回路啊。
「我没有啊。就算海水全部变成糖水也不可能。」
「哇,小猿竟然用这么诗意的句子呢!」
小千说这话很难判断是褒是贬。
「不是那样啊?」
「根本不是,我想都没想过。」
「就是嘛,说的也是。」
不知是哪里让她觉得有趣,小千嗤嗤地笑了。
「小猿是没办法谈恋爱的人喔。」
这话还真失礼,不过无法否定的自己更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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