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全(1/4)
第一课gto来了!
1
“我们交个朋友嘛!”
染着一头咖啡色头发的胖子,张着满口烟味的大嘴说。
他身上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短中山装,下身是过时的低腰喇叭裤,整体给人的感觉就象小叮当一样滑稽。
“对、对!”
此刻说话的家伙头发半长不短,上面还涂了一层厚厚的发油,皮肤黝黑,口中不停地嚼着口香糖。
“咱们先交个朋友,待会儿再到电玩中心打电动,然后再一起去北武百货公司买东西,好不好?”
北武百货公司是附近一家相当大的超级市场,美其名是百货公司,实际上,它跟东京的百货公司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东京百货公司的超级市场大都是在地下一楼,而北武百货公司的超市则在一楼,其他如服饰、杂货、书店、cd等全部集中在二楼,在这里看不到任何名牌的踪影。
这栋百货公司的前身是一家保龄球馆,改建成百货公司之后,顶楼突出的平台上,还隐约可见巨大保龄球瓶的头部。
由于白色球瓶的头部遮住广告看板,所以晚上点亮霓虹灯之后,“北武百货公司”的招牌灯就会变成“北百货公司”。
“走啦!我们保证一定很好玩。”
胖子操着一口浓厚的乡音,继续死缠烂打。
(废话!你们当然觉得好玩。)
对他们来说,我现在是一个“会走路的钱包”,不把我榨干,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正在恐吓我!
这两个人是附近有名的不良少年,因涉及恐吓事件,不知道被警察辅导过多次了,但他们恶性不改,不断更新手法继续为恶。
他们最近惯用的手段是找一个看起来家里有钱的学生当凯子,然后用半威胁的手段强迫对方和他们做朋友。
接着,再带着已经吓破胆的凯子到处吃喝玩乐买东西,等他们把凯子的钱花光之后,就会对他说:“你太无聊了,我们没兴趣跟你做朋友。”再把对方甩掉。
他们之所以采取这个方法,主要是担心在半路上遇到警察的时候,就可以借口跟朋友一起出来玩脱罪。
至于那个可怜的凯子,为了顾及自己的自尊,以及惟恐被勒索不成可能会挨打,所以宁愿当成是和朋友一起吃喝玩乐把钱花光,也绝不会告诉父母真情或报警处理。
这些混混都长得一副低能相,可是动歪脑筋的本事却比谁都拿手。
在这一带,他们两人有一个外号叫“食尸兽兄弟”他们绝对不会找比自己强的人下手,就像是狮王身边拣残食的角色,不过要对付我们这些仿佛草食性动物的国中生,可就绰绰有余了。
“我们先到前面那家速食店联络感情,我还没吃早饭耶!”
胖子一厢情愿地说。
他一说完,嚼着口香糖的男子又接续说:
“对呀!你还可以顺便教我们功课。你不是私立北文馆学苑的学生吗?功课一定不错吧!北文馆的学费挺贵的,你老爸一定很有钱喽?唉!真令人羡慕啊!呵呵呵!我们两个脑筋不好,除了打架之外,什么都不会,哈哈哈……”
(说得一点也没错!你们不但蠢,就连笑话也不好笑!)
显然他们的意思就是:我们知道你读的是哪一所学校,够聪明的话,就别想逃!能够读私立中学的少爷家里一定很有钱!要是不乖乖听话,我们两个蠢蛋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哦!
“嘿嘿嘿……我、我哪有钱……”
我假装不明白他们的意思,陪笑着说。
(真倒霉!一大早就遇到这种事!)
大人们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总以为在纯朴的乡下就可以过着不受迫害的生活。
其实不管到哪里,多少都会有些害群之马危害社会的和谐与安定。
或许是因为我在东京生长的关系,所以在当地人眼里,我看起来好象家财万贯的样子,以至于我在这里比在东京更容易受到勒索。
“为什么要在这么乡下的地方买房子?”
今天吃早餐的时候,我再次问妈妈这个问题。
每次我这么问,妈妈一定会笑盈盈地说:
“因为妈妈想让你住在空气和水都新鲜的地方。”
唉!妈妈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事。她完全不了解为什么我每天都要带着“好想回东京”的心情问相同的问题。
我爸妈的感情非常好,好到有时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一年前,爸爸退休之后,突然提出想在北海道的乡下小镇买房子,想不到这地方从小樽坐公车还要花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才能到,然后,他又租了一块田,用什么无农药有机法栽种蔬菜。
听到爸爸这么说,妈妈只是微微笑着说:“好象很有趣”,便点头答应,可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升上三年级,我好不容易才让学生生活正式安定下来,除了交到不少朋友之外,还认识一个感情不错的女同学,怎料这时候我却要搬到连到电玩中心都要翻山越岭的超级乡下小镇!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用眼泪攻势请爸爸收回成命。
不过我要是提出这种抗议,爸爸一定会毫不在乎地说:“要不然你一个人留在东京,到有提供宿舍的报社当送报生打工好了。”
而且爸爸若这么说,妈妈也指挥微笑着点头答应。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国三学生,不在发型上作怪,也不染发,在学校没得过什么奖,也没受过什么罚,成绩、生活能力、好奇心和野心跟一般人没太大差别,要我在东京独自生活实在有些困难。
最后,我带着满腔的牢骚,并借口快要考高中,所以绝不帮忙种菜的附带条件,和爸妈搬到现在住的地方——北海道樽波町。
“喂!你到底去不去?你真的这么不愿意跟我们做朋友吗?”
说完,胖子虚假的笑脸换上像恶魔一般凶恶的面容。
他的鼻孔慢慢扩张,跟腿毛一样粗的鼻毛肆无忌惮地显露在外。
这个胖子的家一定是在农田中间,在不下雪的季节都被土壤包围着,所以鼻毛才会生长得如此丰盛。
“你在笑什么?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哥儿俩?”
这时候黑皮油发男也露出不耐烦的模样。
他们两人都吊起上唇露出门牙,用像原始猿人的表情恐吓我,牙根上附着褐色齿垢清晰可见。
他们一定是烟吸多了,所以齿垢才会变成污浊难看的咖啡色,看来,他们可能活不到四十岁。
(真讨厌!难道我的清晨就要葬送在这两个社会败类的手上吗?)
“喂!你嘴里一直在嘀咕什么?”
胖子将脸凑近我问到,一股牛奶的味道即扑鼻而来。
对了,他家有牛,这股味道是刚挤出来的牛奶味……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我故意强颜欢笑,想借此拖延时间等警察经过这里,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是拖不去了。
“呃……我、我还要到学校去上课,所以……”
我的视线向下移,努力想拒绝他们。
“什么?上课!你宁愿选择上课也不要我们的友情!喂!这家伙真是令人火大!阿龙,你说是不是啊?”
胖子一边说,一边将粗浓的八字眉皱在一起。
“是啊!真司,我看不好好教训他一下,他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叫阿龙的人附和着,还把他丑陋的脸贴近我。
这时,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仿佛哈密瓜底纹一般的青筋。
看来这对“食尸兽兄弟”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我现在改口说要和他们做朋友的话,那么下一秒钟我身上的钱就会被搜刮一空了。
偏偏今天我为了下课时要去买ps的新手柄,身上还带着两万多块现金哩!
与其要我乖乖地把辛苦存下来的两万多块双手奉上让他们打电玩,还不如让他们揍几拳算了事……
“喂!你是哑巴啊?”
阿龙对着我大声喊话。
“哇……”
听他口气如此凶恶,我下意识地缩起脖子。
(不管了!随便他们要怎么样好了。)
不管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情况,我绝对不能哭!
我把视线从他们两人身上移开,准备接受他们的拳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距离车站的地方大约十公尺的电线杆旁停了一辆机车,一个看以来绝非善类的男人正双手交叠在胸前,身子侧倚在车上望着我……
2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块没切割过的圆形土司,似乎很美味地咀嚼着。
他倚着的那辆机车大概是他的吧!机车的油箱上还写着“kawasaki”几个英文字母。
他的身高大约在一百七十五到一百八十公分之间,那头金发比这两个食尸兽跟没品位,额头上还剪个v字型的刘海。
他看2起来就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甚至显得更加低能。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没刮干净的胡渣子,就像洗澡桶上的霉斑一样肮脏,上面还沾着一些土司面包屑。
他的耳朵上虽然戴了好几副耳环,但这不但没有让他野蛮的脸孔增加几分潇洒,反而让人感觉像是住在未开发森林的割头族土著。
再看看他的打扮,下半的牛仔裤膝盖上开了个大洞,看起来似乎有两、三年以上没洗过。
脚上是一双破烂不堪的nverce球鞋,仔细一看,隐约可见脚指在磨损的鞋头底呼之欲出……搞不好那双鞋是在垃圾堆里拣回来的。
他的体格相当强壮,从洗得发白的紧身蓝色t恤上,可以看到胸膛隆起的肌肉线条,再加上瘦削、紧绷的皮肤,不禁让人联想到善于捕猎野生动物的豹
我原以为他可能是拳击手之类的人物,但和他的眼神相遇之后,我马上明白自己的判是错误的。
(不会错的!他一定是个罪犯。)
他的眼神凶恶到令人一眼就能判断得出他的来历。
精光四射的三白眼散发出粗暴、好色的讯息。
再仔细看看,他的眼神跟贴在警察局门口的某通缉要犯的照片很像。
记得那个罪犯是个杀了三个上班族女的xx之狼。
虽然发型和照片上的不一样,不过他可以易容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之际,视线不小心和那名男子的眼神对上。
登时,他像非洲大蜥蜴捕获猎物般,一双细眼紧啾着我看。
(不行!我得赶快把视线移开……)
“嘿嘿嘿!”
(哇!他对着我笑!那个凶恶的罪犯居然对着我笑!)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似乎没有恐吓我的那一对食尸兽兄弟存在。
(难道他知道我已经看穿他是通缉犯了,所以准备杀我灭口?)
想到这儿,我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加速狂跳。
那个男人依旧看着我,嘴角还浮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我像一只被蛇锁定目标的青蛙般,全身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珠子都无法正常转动。
(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喂!你在看哪里啊?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们做朋友?”
名叫真司的胖子突然扯着我的衣领说。
“我要、我要!不过你们要救我!”
我像大梦初醒般,赶紧接住他说话的尾昔拼命附和着。
与其被凶恶的通缉犯丢到海里喂鱼,还不如被这对食尸兽勒索的好。
“咦?救你?”
说完,食尸兽兄弟的丑脸上堆满疑惑不解的问号。
“哟!能不能也让我参一脚?”
露出恐怖眼神的v字刘海金发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通、通缉犯!)
奇怪?两三秒前他还站在距离这里有十公尺的电线杆旁,怎么一下子就到这里来了?
(他说不定不是人!搞不好他是令人族附身,或是第十三号“使徒”也说不定……)
“啊?你想干嘛?”
食尸兽兄弟有些惊讶地同时回过头问他。
“我是想要朋友的寂寞男人。”
v字刘海金发男人回答说。
他故作亲热地将两手分别搭着食尸兽兄弟的肩膀。
他的手指上戴着镶了骷髅、蝎子等形状恐怖的银色戒指,看来像是打架时用的凶器。
“喂!你把我们当成傻瓜啊?”
“你知道我们兄弟是什么人吗?”
食尸兽兄弟像唱双簧一样,一人一句说道。
或许是二对一的关系,让他们觉得自己占尽优势。
他们同样皱着八字眉,双目之间挤出好几条皱纹,凶恶地威吓着男人。
(对!就是这样!快上吧!)
食尸兽兄弟在这个小镇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强者。
他们说不定可以打倒这个凶恶的通缉犯,此刻,以暴制暴就是对付这种人的最好办法。
就像曾经把东京埋葬在一片火海中的坏蛋酷斯拉,为了拯救地球而打倒宇宙怪兽一样。
(上吧!食尸兽兄弟。)
“阿龙,我看咱们得大展身手了。”
胖子一脸坏笑地说:
黑皮油发男把上唇吊得更高接着说:
“是呵!不过我怕会打伤人喔!”
说完,他一把抓住v字刘海金发男戴满戒指的手。
“叫你放手听不懂吗?小心老子宰了你!”
他压低嗓音威胁着,试图把金发男的手拉开,然而金发男的手一动也不动。
“咦?”
慢慢地,黑皮油发男的脸上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定睛一看,只见金发男的手指慢慢插进食尸兽兄弟的肩肉里。
“好、好痛……喂!你给我……住、住手……”
胖子率先耐不住痛,企图把深箝在肩肉里的手指扳开。
可是金发男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力量的意思。
“跟我做朋友嘛!我好寂寞哦!呜呜……”
他一边说,一边又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唔哇!别、别玩了!”
“痛死我了!”
在食尸兽兄弟哇哇乱叫的同时,我看见金发男的手背浮出几道青筋,同时还听到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
喀——
“哇……”
随着惨叫声响起,食尸兽兄弟同时双膝一软,像断了线的玩偶跪倒在柏油路上。
“痛、痛死我了……”
“哇呵呵呵啊啊!快、快去叫医生!”
金发男冷眼俯视着抱住肩膀在地上打滚的食尸兽兄弟说:
“咦?你们怎么了?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
见状,我僵硬地呆立在原地,极端害怕地看着脸上浮现残忍笑容的男人。
(惨了,接下来他一定会杀了我?
我不要!我还有两个电玩没有玩过,而且藏在床底下的sè • qíng杂志要是在我死后被人发现的话……不行!天啊!有谁可以来救救我?)
我在内心不断发出求救讯号,可是嘴巴像捞上岸、濒临死亡的鱼一般,一张一合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嘿!你是不是北文馆的学生?”
金发男突然将话锋转向我。
“啊?”
“你是北文馆的学生吧!几年几班?叫什么名字?”
“呵!我是三年丙班的川乐!”
(完、完蛋了!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回答他!这下子我真的逃不了了!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他绝对不会放过我,我、我一定会死在他手上……)
“我就知道!丙班就是最白痴的那一班。看你一副笨拙的样子就猜到你是那一班的学生,搞不好是我那一班的学生呢!”
金发男上下打量着我,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你的学生?”
我露出不解的眼神反问他。
(这个男人内究竟是谁呀?)
“噢!到这个暑假为止,我是你们班的代课老师——鬼冢英吉,也就是greatteacheron-zuka,请多指教!”
说完,他扬起下颚,对我露齿一笑。
3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还没吃早餐哩!”
鬼冢英吉边说边把香肠炒蛋塞进嘴里,还抢了我的两块牛肉薯块。
“为了报答老师救我,这一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我嘴里这么回答,但心里想的完全相反。
开什么玩笑!有谁可以一顿早餐吃掉十份香肠炒蛋、八片煎鱼,再加上三块牛肉薯块和三大杯可乐。
这些东西几乎等于七、八个人的分量,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在我吃了三个牛肉薯块的时候,把这些食物全部送进肚子里。
还记得刚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嘴里正在吃一块土司面包。
天啊!他那恐怖的食量已经超过一般人的极限了。
他这么一吃,我今天放学预定要买的新手柄眼看就要泡汤了。
不过这样总比食尸兽兄弟搜刮一空来得好多,而且要买手柄的钱我还有。
“我说你的运气真好!哪像我,刚才在路口的警察局门前想要跟他们问学校的地址时,突然有人从旁边出来用枪指着我!
他胡乱叫着‘不要动’、‘你在过来我就开枪’,我眼见事情不妙,骑上机车就跑,钱包大概是在那个时候掉的吧?
正当我饿得要死,掏掏身上的零钱只够买土司和牛奶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在向你勒索……对了,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要借着帮助你,趁机要你请我吃饭哟!”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想吐槽,但还是把话压在心里。
“身为一名培育国家幼苗的老师,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被勒索而置之不理呢?你说对不对啊?哈哈哈……”
鬼冢说完便放声大笑,下一秒,从他嘴里飞出三四块薯块的残屑,喷到我喝了一半的咖啡里。
这个男人说的跟做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要不然,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学生请这种高达几千块的饭前?
而且这个自称鬼冢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北文馆的代课老师还有待查证。
(世上会有这种老师吗?)
在东京的时候,我从没看过满头金发的老师。
这时,我脑海里又浮现那张贴在警察局门口的通缉犯照片。
我的确听说今天会有一个代课老师要来,替代已辞职的班导和社会科老师。
可是如果这个男人是qiáng • bào妇女的通缉要犯的话,说不定他已经先杀了代课老师,然后冒充他的身份躲在我们学校。
我愈想欲不对劲,开始把通缉犯的相貌在脑海里重新整形一番。
把他的前发剪成v字型,再染成金发,然后……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阿纯!”
鬼冢的声音让我一下子请醒过来。
鬼冢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座位,走到柜台旁边。
“阿纯,赶快来付钱啊!”
鬼冢对我招招手。
“哦!好!”
我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一样,木然地站起身,准备付钱。
“咦?阿纯……阿纯是谁?”
我不明所以然地东张西望。
“你在看什么?就是你啦!”
鬼冢大声吆喝。
“我?我叫市川乐啊!”
“啊?是吗?不过叫阿纯不也挺好的吗?我觉得你长得跟‘来自北国’里的阿纯很像。”
(哪里像?我的眼神可没那么凶恶!)
我忍住了几乎迸口而出的话,强颜欢笑地开口说:
“呵呵呵!不过还是请老师你叫我的名字比较好。”
鬼冢完全无视我的感受,自做主张地说:
“有什么关系?好记最重要,别计较这么多了,就由你付钱吧!”
我忍住满腔的愤怒,不情不愿地掏出钱包。
(不对呀!这里什么时候变成吃完再结帐的?)
“让你久等了!”
可爱的工读生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香肠炒蛋十二个,煎鱼七片,还有……这些要替你打包吗?”
“麻烦你了!”
鬼冢满脸笑容说。
“好的!含税一共是九千三百零三元,欢迎再度光临!”
抱着满满两大纸袋,鬼冢心满意足地从鼻腔里哼着歌曲。
“这、这、这……”
(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你破费了!”
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笑,步履轻快地走出麦当劳。
(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他连晚餐都要叫我请他!这个男人一定是通缉要犯,我不会看错的!)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还不如被食尸兽兄弟勒索来得好!”
我一面不悦地付帐,一面喃喃说道。
走出早餐店之后,鬼冢跨坐在机车上向我挥手说
“阿纯,你这家伙还不错!我载你到学校。”
“不必!”
我火大地应了一声,准备走人。
“不要客气嘛!”
鬼冢不理我的回答,突如起来地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将我拎到机车后座的位子上。
“哇!放我下来……”
我惊恐地大叫。
“我要出发了!抓紧哦!”
也不问我坐好了没有,鬼冢右手使劲催油,车子飞快地往前驶。
“呜喔——”
伴随着彻云霄的引擎声,鬼冢发出像野人般的狂叫声。
“哇哇……”
当然,其中也掺杂着我的悲鸣声……
4
教务主任御手洗久做一大早心情就非常好!
他的胃不好,一天只能喝一杯咖啡,但今天早上却喝了两杯咖啡;就连医生苦告过他胆固醇太高,每次只能吃半颗蛋黄,今天他也不理会,吃了一整颗煎蛋。
他的心情之所以会这么好,主要原因是今天会有新的代理老师到北文馆学苑报到。
曾轰动全国的名校“东京吉祥学苑国中部”的老师就要来了。
虽然他只在北文任职三个星期,但这一点对早就对学苑现状非常不满的御手洗来说,仍然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自从领导学校的大井松田董事长因心肌梗塞住院以来,御手洗代替董事长辅佐他的校长儿子处理校务,并将学校经营得蒸蒸日上,这一点是御手洗晕感骄傲的事。
另外,把占了校地一半却杂草丛生的校园改成柏油路,以及用成绩编班来提高升学率的英明政策,都是御手洗的主张。
今年三月,北文馆学苑首次有学生靠上东京某国立高中,所以御手洗深信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对得起那些特地从札幌越区就读的学生,他们的将来肯定是无限光明。
虽然心中充满自信,但御手洗教务主任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
目前,他最大的困扰就是教师不足。
从小樽搭公车到北文馆学苑要花半小时以上的时间,所以要招聘到优秀的教师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有代课老师要来的好消息。
(如果能使这位代课老师喜欢学校的话,那么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御手洗从楼梯间的窗户眺望整个中庭的景色,老谋深算地笑了。
如果能延揽到那位吉祥学苑的老师,就算要出多一倍的薪水,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借由那位老师的力量可以提高学校的升学率,用不了多久,这小小的投资就会成倍数收回来。
之后,闻名而来的学生会越来越多,学校的窘境也就可以获得改善。
(嗯!这一切就靠我御手洗久做凭着四十七年的经验来完成!)
“教务主任,您在看什么?”
经过他身旁的教师看见御手洗独自一人站在窗边,脸上还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禁疑惑地问道。
这名老师是担任三年级学年主任的长曾我部进。
长曾我部进三十岁前半期是在东京某大公司任职,为了想在北海道做些对将来有益的工作,他在五年前参加北文馆学苑候补教师面试。
由于他具有国外的生活经验,自然拥有英语教师的实力,再加上他有东京著名大学的学历和大公司的就职经验,不久就被御手洗教务主任亲自越级拔擢成为学年主任。
“没什么,我决得那剩下的半边草皮也要想办法整治一下才好。当初整修的时候,就应该多花一点钱一次完成才对。哈哈哈……”
听御手洗这么说,长曾我部进马上微曲身子,搓揉双手,巴结地问道:
“教务主任,您今天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长曾我部进老师,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难道你忘记了今天那一为要来报到吗?”
“哪一位?”长曾我部进不解地反问。
“就是吉祥学苑的鬼冢老师啊!”御手洗解释道。
“哦!对对对!他是今天要来没错!”
长曾我部进脸上佯装露出笑容,嘴角却偷偷地抽搐着。
看着他复杂的表情,御手洗在心中暗自忖想:
(哼!原来这个男人对比自己优秀的老师即将来到而不悦。嘴上说北海道的大自然有多好,没想到心肠却如此狭窄。
当初是因为人手不足,我才不得不提拔这个没有经验的男人担任三年级应考生的学年主任,要是鬼冢老师愿意留在我校人专属教师的话,我一定把这个家伙降级去管二年级。)
“他是名校——吉祥学苑的现任教师,这不是很令人期待吗?”
现在想起来,那个问题重重的三年丙班导师辞得正是时候。
要不是这样,跟大井松田董事长交好的吉祥学苑樱井董事长,也不会安排鬼冢老师到这来支援。
否极泰来指的就是这种情况。虽然他在北文馆学苑只待短短的三周,但三年丙班全班都是傻瓜,只要鬼冢老师能让那班学生有些改善就好了。
咦?等一下!或许把别的老师调去教丙班比较好!让鬼冢老师去教那种班级,万一他教得不高兴而萌生去意,那我怎么办?
还是让宝城老师去教丙班好了,至于鬼冢老师就教乙班……不!干脆把甲班交给他算了……
“教务主任?”
听到一阵女孩子的声音,御手洗教务主任立即回头瞧瞧。
说人人到,来人正是三年乙班的导师——宝城真由美,她抱着点名簿来到御手洗面前。
真由美用纤细的手指推推细边眼镜对御手洗说:
“校长先生找您!”
宝城真由美毕业于东京有名的女子大学,平时她都把长发束起来,身上总是穿这灰色套装,外表虽然保守,不过学校里还是有不少男老师偷偷喜欢她。
就像体育老师——工藤正史,每每在教师联宜聚会喝酒之后,就曾借酒装疯地说:
“宝城老师的身材可是一级棒哦!她穿的胸罩绝对是e罩杯,三围是90·58·88。”
当时,他总是一脸得意地大放厥词。
说实话,宝城老师长得相当清秀,如果拿掉眼镜,再好好打扮一下,绝对是个万人迷。
二十四岁的宝城不是当地人,也没有什么光荣教学史,所以她为什么会专程到这所学校教书,已经变成北文学苑中七个不可解的谜题之一。
“那位来自吉祥学苑的鬼冢老师好象已经到了。”
真由美表情严肃地扶着眼镜说。
“哦!是吗?”
闻言,御手洗马上整理一下有写歪斜的领带。
“我马上到!宝城老师和长曾我部进老师也一起来吧!对了,你们不用担心,参观学校和介绍职员的任务都由我来负责。”
话一说完,御手洗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
5
“失礼了!我是御手洗。”
用和平常殷勤的口气截然不同的高压声调打过招呼之后,御手洗气势惊人地推开校长室的门。
一打开门,他马上不礼貌地环顾四周。
“咦?人呢?”
校长室里看不到一个像是代课老师的人物。
御手洗大步走近诺大的办公桌前,向椅子上那位显得渺小的白发校长问道。
“校长,那一位代课老师现在人在哪里?”御手洗再度质问。
“啊?”
校长回答的预期有几分脱线的感觉。
看见校长的样子,御手洗体内的焦躁虫有开始蠢蠢欲动……只要听到校长有气无力的声音,他就忍不住想发牢骚。
“就是那一位啊!我听说他已经到了,所以才马上飞奔过来。”
“教务主任,那个……”
校长话说到一半,就被御手洗极不耐烦地口气打断:
“大井松田校长!请你讲话清楚一点!您可是目前正住院的大井松田董事长的儿子,是这所学苑的校长,也是目前的负责人啊!”
“哦!是!对不起!”
闻言,校长连忙道歉。
“不要像这样立刻道歉!这不是身为一校之长应有的态度。校长,你知道吗?未来的三个礼拜对我校来说将是最最重要关键时刻,从东京名校吉祥学苑来我校代课的老师如果愿意……喂!你是什么人?”
这时御手洗看见一名金发男人一脸呆笑地走近自己,脸上露骨地显出厌恶的神情。
“我们现在正在谈重要的事,如果你是来修电视的,就赶快完成你的工作!”
“电视?哦!电视已经修好了,你看!”
说着,金发男人拿起遥控器朝电视按了按。
电视机发出一个短暂的声音,很快电源启动了。
“哦哦哦……冲劲十足的男人!从遥远的星球燃烧斗志的男人向前冲!向前冲……”
荧幕上出现一个满身强壮肌肉,身着紧身衣的男人的特写镜头。
金发男子一看,立即伸出手指着电视大笑起来。
“哈哈哈!‘冲劲十足的男人’出现了!你看过这个吗?虽然是给小孩子看的,不过真的很好笑!这个冲劲十足的男人,是个教人作柔体运动的无聊超人,他的身体很僵硬吧?每天教人家作柔体运动的人,自己的身体居然是僵硬的。哈哈哈!笑死人了。”
金发男子无厘头的说话方式,让御手洗的额头爆出比平时粗上两倍的青筋。
眼前这个狂笑得连齿龈都露出来的金发男人,正是他最厌恶的类型。
“你、你、你有完没完啊?修好电视就赶快给我滚!像你这种染金发又粗俗的男人根本不准踏进我们学苑一步!校长,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会找上这种吊儿郎当的人来修理电视?让这种人修理,我看不出三天一定又会坏了!”
“哪有这种事!我的技术可是一等一的好咧!就拿我房间里的电器用品来说,那都是我从垃圾场里拣回来修好的耶!像电视、电冰箱和微波炉,到现在都还用得好好的,一点状况也没发生。”
金发男子连忙为自己的技术辩解。
“那又怎么样?”
御手洗两只手撑在校长的办公桌上,口沫横飞地反驳。
“我没有兴趣听一个修电视的工人在这里罗嗦!你马上给我出去!明天我会把修理费汇给你,今天是我校迎接重要贵宾的日子,我没有时间跟你这种狂徒纠缠,你赶快给我走!”
御手洗说完话,瞪大眼睛转向校长。
“校长,从吉祥学苑来的鬼冢英吉老师究竟在哪里?”
“我就是啊——”
金发男子拖着长长的尾音,举起右手回答。
“我不是在问你!我问的是鬼冢老师!”
御手洗失态地大吼着,额头和太阳穴附近爆出青筋,让人深怕他的血管会随时突然爆裂开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呀!”
“你、你这个家伙?”
御手洗愤怒地抓住金发男子的衣领,校长不慌不忙地拍拍他的肩膀说:
“教务主任……”
“校长,这件事您不要插手,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社会败类!”
御手洗打断校长的话,一副正气凛然地说。
“他就是鬼冢老师!”
校长接着说完他刚才被御手洗打断的话。
“您没听到我说的话……什么?”
御手洗话说到一半,突然张大嘴看着校长,登时,一条唾液从他那张合不拢的嘴里流下来……
“您、您、您刚才说什么?”
御手洗露出惊恐的表情说。
“我说他就是鬼冢老师!”
御手洗像是得了帕金森氏症般,不自觉地抖动双手指着鬼冢说:
“这这这这这个垃圾虫就是……”
“您好!我叫鬼冢英吉。今天正式以代课老师的身份来此报到,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鬼冢向御手洗点点头,把那头已经一个礼拜没洗,不时发出臭位的金发移到御手洗眼前。
6
“刚才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真由美和鬼冢并排走在走廊上,心有所感地。
她代替昏厥的御手洗教务主任,带领鬼冢到他担任的三年丙班去。
“不知道那个教务主任在生什么气?”
鬼冢边说边搔搔他的一头金发。
虽然这动作不太雅观,但真由美一点也不在意。
能把那个自大的御手洗给气得当场晕厥送进保健室,鬼冢我行我素的态度已经让真由美大开眼界。
“我好像天生就跟教务主任合不来,不过我跟年轻又漂亮的女老师到是相处得不错!
哈哈哈!希望我跟宝城老师也能相处愉快。”
“鬼冢老师,你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不但会招来误会,而且也不受女老师的欢迎哦!”
真由美可以用不苟言笑的态度和他说话。
她承认自己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有好感,但那并不表示可以任由他开玩笑。
然而鬼冢却丝毫不在意地愉快笑道:
“你真明白我的心意,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征求女朋友。我觉得二十世纪的女人都不明白我有多好!像我死党龙二的女朋友就曾对我说过:‘英吉,你要是活在两万年前的话,一定会非常受女孩子欢迎。’又不是石器时代,这个玩笑真是开得太过分了。”
“噗!”
真由美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鬼冢老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到目前为至,鬼冢是她从没见过的教师类型。
鬼冢我行我素的态度,自然奔放的热情,让她有些羡慕……
这不禁使真由美想起去年离职的女老师。
想到当时的那件事,真由美的心情立时陷入灰暗之中。
不管是以教师的身份,或是站在同为女性的立场来看,自己应该是最了解她的心情才是,可是最后什么忙也帮不上。
“真由美老师,你怎么了?”
鬼冢歪头看这真由美突然沉默的脸。
“没、没什么!”
真由美马上恢复公事化的口气。
“那一间就是丙班教室,没事我先告辞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真由美老师,这里的老师不但亲切,连我早上遇到的学生也是个好孩子,我想这三个星期我一定会过得很愉快。”
听鬼冢如此轻松地说,真由美带着不安的心情开口:
“鬼冢老师!”
“啊?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丙班是个什么样的班级吧?”
“当然知道!不就是全校脑筋最差的班级嘛!其实今天早上我已经遇到一个丙班的学生了,咦……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跟‘来自北国’里的阿纯很像。早上我遇到他的时候,还有两个高中生正在向他勒索呢!我救了他之后,他还请我吃早餐哩!
哈哈哈哈!他是个挺不错的家伙。
不过当我用摩托车载他来学校的时候,他吐得满地都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被人用机车载会晕车的。”
鬼冢说完,还伸手进牛仔裤的破洞里搔搔大腿。
见鬼冢一脸无厘头的样子,真由美越发不解地歪着头: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上一任丙班导师辞职的原因吗?”
“咦?这个我不知道啊!”
鬼冢天真地回答。
“你不知道?真的吗?”
闻言,真由美不禁瞪大眼睛看着鬼冢。
“是啊!吉祥学校的董事长只对我说要我到北海道来舒展筋骨,吃吃当地的名产而已,哈哈哈哈!”
真由美一怔,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
(为什么那位董事长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鬼冢老师?那位董事长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鬼冢接下丙班的导师一职,此时,真由美已经可以预见往后他将遇到的种种情况……
“真由美老师,待会儿见罗!”
鬼冢露出一口白牙向真由美挥手。
“鬼、鬼冢先生!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
看着真由美慌张表情的当儿,鬼冢已经拉开丙班教室的门……
“哇哇?”
“啊啊啊!”
门的另一边突然冒出一股白烟。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鬼冢首先被白烟吞没,接着,连真由美也被一团浓厚的白烟包围住。
“这、这烟是怎么会事?咳咳咳!是发生火灾吗?”
真由美拼命从白烟中逃脱出来,飞快地跑到走廊上,按下墙上的消防警铃。
铃铃铃……
当当当……
在警铃声起的同时,第三节上课的钟声也响起了。
接着,在教室的另一边也传出一阵谜样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小恶魔嘲弄着手忙脚乱的教师们的胜利笑声。
7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三年丙班的三十一名学生一字排开,站在窗外宽达公尺左右的水泥护栏旁。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烟雾弥漫的教室大笑不已。
第三节课时来走吗上任的新代课老师,被学生的下马威成功地作弄后,以中条行人为首的一群共犯,全都乐得手舞足蹈地几乎从三楼跌下去。
只有我——市川乐,想到待会儿即将发生的惨剧时,整个身子不由得害怕地发抖。
(真是一群蠢蛋!)
那个叫鬼冢英吉的男人跟以前那些平凡的教师可是完全不同。
他是那种只要惹火了他,就会控制不了自身行为的残暴型人类。
他是个能够轻易捏碎食尸兽兄弟肩膀的怪物,一个人可以吃掉七、八人份早餐的野兽,会毫不在乎地要自己的学生请客的恶魔,更是个让学生没有戴安全帽,就载着他在车旁边以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超车的违规者。
他怎么看也不像个老师,反倒是像警察局通缉的[非法内容]shā • rén魔。
“市川,你在嘟囔些什么?”
中条行人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
“市川,你看到了吧!我们可为你出了一口气哟!”
我一边咳嗽,一边装出一副连自己都感到厌恶的谄笑。
“是、是啊!中条,谢谢你!”
嘴里这么说,但我心里没有半点感激的意思。
我根本就没有拜托他们这么做。
事实上是有人看到我从鬼冢的车上下来呕吐得一塌糊涂的情景,所以当我一走进教室,就听到他们决定给新的代课老师一个特别的“见面礼”。
他们只是借题发挥罢了,真正的用意才不是想替我出一口气!
我在这个班上连一个可以称作朋友的同学都没有。
从东京刚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努力想要多交朋友,但是不知道是我的标准东京腔惹得他们不高兴,还是我说的关于东京的事让他们听得不爽,反正我在这个班上始终不得人心。
为了避免被他们欺负,上课时间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犯他们,尽量藏在角落的地方,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为了我这个不起眼的人来报复老师。
除了一部分像我这种与世无争的学生之外,其他人都把老师当作敌人。
自从去年冬天发生“那件事”以来,他们每两个月就把丙班的导师搞得神经衰弱,最后自动辞职求去,不过他们这次却犯了一个大错!
鬼冢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老师,而且我仍然坚信他是冒充的代课老师。
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一个披着教师面具的连续qiáng • bào妇女shā • rén魔。
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全身上下便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那个外表长得像德安尼亚人的鬼冢,要是认为这次恶作剧的主嫌是我,那么就该怎么办呢?
他会不会愤怒地用他那捏碎食尸兽兄弟的手力,把我像捏番茄般捏碎……
(啊……我不敢再想下去!)
眼前的中条根本不了解我的忧虑,还自以为打了一场胜仗。
“先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不过那个宝城老师真是有够蠢的,只不过放个烟火,按什么消防警铃呢!教室一点火星都没有,怎么可能是火灾!一郎太,你说对不对?”
“嗯!”
河原崎一郎太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向一边,简短地回答。
河原崎也是和中条行人一起把老师搞得精神衰弱的主谋之一。
这次用烟火给新代课老师下马威的点子就是他想出来的。
河原崎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消防员,身为消防员的儿子,他对人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他是个喜欢收集有关战争情报的军事狂,而且听说他有一把真枪。
至于他的拍档——中条行人只是个狐假虎威的不良少年。
中条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企业“北武集团”的副社长,有这个头衔撑腰,他俨然成为我们班上的领导者。
他的头脑并不聪明,品行又不良,但是能进勉强算名校的北文馆学苑就读,想必是他父亲捐了不少钱给学校。
“一郎太,看来这次这个家伙也不会支持太久!”
中条一边大力拍打玻璃窗,一边放声大笑。
“嗯!”
河原崎酷酷地回答,还把手插进裤袋,装模作样地仰望天空。
他是我在班上最讨厌的人,而且会把sè • qíng录影带藏在广辞苑盒子里的就是这种人。
“中条,你现在就说嘛,太早了吧!”
桂木绫乃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桂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条有些不悦地反问她。
“我看到那个叫鬼冢的代课老师骑机车来学校,他的样子跟以前那些老师的感觉很不一样,似乎不是很好对付呢!”
“笨蛋,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了。他跟一般的老师有些不同又怎么样?他要是敢小看现在的中学生,我就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看中条吹嘘、得意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故意在桂木绫乃面前逞英雄。
桂木绫乃比我早没多久转到这所学校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
她跟近藤久美子经常黏在一起,两人瓜分了班上男孩子的注意力。但是桂木不交男朋友,就算跟中条等人混在一起,她也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
桂木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态度,是她性格上唯一的缺点,但中条却说就是这点才让男孩子在她身边团团转。
没有人知道桂木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关于她的私事,大家也多半不清楚。
或许这种扑朔迷离的地方是她吸引人的理由之一。
“桂木,你说那个代课老师看起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桂木难得提出反对意见,中条自然不能忽视。
正当桂木歪这头思考时,一旁的安斋未来抢先回答说:
“我看到他的头发是金色的,额头前面还剪了一个丫字型的刘海。”
说着,安斋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拨弄成象鬼冢的发型那样。
短发的安斋外表看起来跟男孩子没什么两样。
过于高佻的身材和黝黑的皮肤似乎是她最自卑的地方,班上曾经有人不小心取笑她像男生,马上被她揍得鼻血、鼻涕齐流。
她的打扮并不讲究,不过听说她家里满有钱的,好像是专门供应“北武百货公司”的西服批发商。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看见安斋模仿的样子,桂木绫乃恍然大悟地解说道:
“他穿着一条破牛仔裤,t恤看起来也是破破烂烂的,眼神凶恶,有点像地下街里的流浪汉。对了,就像这个人一样……咦?”
桂木绫乃惊恐地指着眼前的人,一双大眼圆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就是眼神凶恶的流浪汉。”
众人随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人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站在桂木旁边。
“啊啊啊!就是这个家伙!他就是代课老师!”
桂木猛然恢复意识,指着鬼冢大声尖叫。
突然,鬼冢蹲下身,掀起桂木的迷你短裙,对着内裤说道:
“你们怎么可以称我‘这个家伙’呢?好歹我也是你们的代课老师,期末考还没考吧?小心我给你们不及格哦!”
“你……你在跟谁讲话啊?”
桂木愤怒地举起手准备送他几个耳光。
只见鬼冢像野生的猴子般,转眼已跳到久美子身边掀起她的裙子。
“哇!这条内裤比较花俏耶!我看你的身材不错,将来应该大有看头。口恩!大有看头、大有看头……”
鬼冢铁口直断地一个劲频频点头。
“怎、怎么会这样?刚才你不是已经打开门进教室了吗?”
中条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鬼冢。
鬼冢又露出他那整齐得过了头、看起来有点恐怖的牙齿一笑。
“嘿嘿嘿!你们以为只有一个鬼冢吗?哈哈哈……”
“你、你这个分身怪兽!”
自己喜欢的马子内裤被偷看,中条气急败坏地挥拳就打。
只是,虚有其表的不良少年怎可能打到一只反应敏锐的猿猴呢?
“喂!很危险耶!你该不会忘记这里是三楼吧?”
说完,鬼冢伸腿轻绊了中条一下。
“哇唔……”
刹那间,中条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子越过水泥护栏,直往地面坠下……
“呀啊啊啊!”
“哇啊啊啊!”
在场的人同时发出异常悲惨的怪叫声。
这时,中条的上半身已经凸出半空中,下一刻,他即将摔落在最近才铺好的柏油路上。
我虽然讨厌中条,但他毕竟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曾亲眼目睹同学命丧黄泉的情景。
(天啊!之前心头不祥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我不忍心看下去,立即把脸转到别处。
“哟!”
鬼冢弯下腰抓住某个东西。
我将不忍往下看的视线转回来,只见鬼冢伸出一只像恐龙般粗大的手掌,像拔萝卜似地抓住中条的脚踝。
“哇啦啊哦咿咿咿!”
中条在空中晃动着手臂,嘴里发出我从没听过的惨叫声。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是要把你变成贴在柏油路上的烂肉泥,还是让你到教室把空气吸干净呢?”
鬼冢假意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中条早已吓得无法回答问题,一直在空中哀号。
“哎呀呀!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骨气也没有。算了,看在今天是我们第一天见面的份上,我就对你温柔一点。”
鬼冢话一说完,马上大手一挥,把中条丢进教室里。
“哇哇哇……咳咳咳咳咳!”
在一片烟雾弥漫的教室里,中条跌坐在地上,同时呛得咳嗽不止。
(活该!谁叫你自以为是籍口要替我出气。)
我转头看着鬼冢,眼神正好对上鬼冢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接下来就还你们了……我看,就由阿纯你先来好了!”
“老师,我……”
正当我想纠正鬼冢自己名字的当儿,人已经被鬼冢扔进教室里,接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班级的人都丢进白烟弥漫的教室里……
8
喀喀喀——
喀喀喀——
除了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声音外,整个教室真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
这还是我转到北文馆学苑以来,三年丙班第一次这么安静,不!这应该是第二次。
去年冬天,当“海野老师”挥手走出这个教室时,同学们也像今天这样安静无声。
不过那时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非常落寞,当时,海野老师依然像平常下课一样,笑着跟我们挥手道别走出教室。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大家才错失流泪的机会吧!
还记得那时以冷静、沉着为生活信条的我也不禁眼眶发热。
跟那时候比起来,同学们现在的表情又是如何呢?
我想应该是掩不住心中的屈辱,对一点也不像为人师表的鬼冢极度的轻蔑,以及在心中盘算要怎么整他的念头吧!
喀喀喀——
突然间,粉笔的声音戛然停止。
gto
整个黑板三个巨大的大写英文字母给占满。
鬼冢摇晃着双肩转过身来,粗俗地伸出右手中指说:
“我叫鬼冢英吉,也就是great·teacher·onizuka,请多多指教!”
接着,他的眼睛从窗户第一排的位子一直瞪到第三十一名学生为止。
这当中,有人移开目光,也有人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种一触即发的危险空气在狭隘的教室里蔓延开来……
(我快受不了了!)
难道在距离暑假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都要在这种压迫的气氛中上课吗?
如果鬼冢跟以前的导师一样教我们公民和历史课,再加上每天早上和下课后的社团活动,那么一个星期内,我们就要和他相处十三、四个小时。
(天啊!我不要过那种日子!)
转到这种乡下学校,每天过着无聊的生活已经够痛苦了,如今还要被类似通缉犯的老师教。
“接下来上公民课,喂!还不把课本拿出来?”
鬼冢拿出他的破袋子翻掏。
“嗯?”
悉悉嗦嗦。
“咦?”
悉嗦悉嗦悉嗦。
他还在翻。
“哟?”
他从袋子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奇怪了?”
接下来,他拿出一双又黑又脏的袜子,刹时,整个教室都充满着酸臭的味道。
“奇怪?我记得有放进去的呀!”
他继续掏出破破烂烂的啤酒券,青函隧道的纪念旗,已经用完的香港脚药膏,没用过的保险套,漫画专用的人体模型……还有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螺丝和螺丝起子,活的大甲虫,橘子皮……
“找到了、找到了!原来我放在最下面……”
当他好不容易把课本挖出来的时候,几包印着电话俱乐部和地下钱庄的面纸也随之跌落出来。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哇!”
他拿出来的不是公民课本,而是一本sè • qíng杂志。
咦!跟我藏在床下的那本sè • qíng杂志一模一样。
“嘿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拿错了。喂!那个长得像大闸蟹的!”
他对着做在讲桌前的角田寅男招招手。
“我?我吗?”
角田不解地指着自己。
刹时,教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大闸蟹?)
“越看还越像哩!高耸的肩膀,横向发展的扁脸……噗噗噗!真的好像哦!真的好像螃、螃、螃蟹……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冢丝毫不关心角田的感觉,居然还一一地描述出来。
“就是你啦!大闸蟹,把你的课本借我。”
“可是我只有一本……”
角田无辜地说。
“你跟隔壁的香肠嘴一起看不就行了!快给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我我我、快快快、不、不、不能呼吸了……救、救、救命啊!救命啊!……
在狂笑的漩涡中,鬼冢开始他五十分钟无视人权、完全不在意学生感受的取绰号大会。
第二课教师百态
1
“鬼冢的课真好玩?”
处在变声期的男学生粗嘎的声音在走廊上不断地响起。
“他的教学态度蛮野蛮的,这样适合当老师吗?”
“我猜他一定是喝醉了!”
“不只是喝醉了,我看他根本是个变态!”
“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下流!”
这次说话的声音换成高亢的女声。
“你也有那种感觉吗?我认为他的眼神好像[非法内容]妇女的坏人。”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满喜欢他那种像野兽一样的野性感。”
“友美!没想到你喜欢那种人!不过的确是满有趣的啦!”
另一边,又有男生的声音出现:
“他那个‘恐怖的烧卖’真好笑,而且我早就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
“少盖了!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快吓死了。”
“你少胡说!我才没有!”
“不过我看中条是真的发火了。”
“那当然!被倒吊在三楼,任谁都会不爽。”
“像河原崎,不管鬼冢说什么,他都不笑。”
“对呀!桂木也一样,还被偷看内裤哩!”
“不过他们真有种!居然敢在课上到一半的时候集体离去。”
“有谁出去啦?”
“嗯……有中条、河原崎、桂木、安斋、近藤。”
“什么?久美子也出去了?没想到她也那么辣。”
“不是啦!她只是当陪客而已,他们五个人本来就是一党。”
“高桥,你干么帮久美子说话?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我、我哪有!你不要乱说。”
“可是我记得好像不只五个人出去,应该有六个才对!”
“是吗?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呃……”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从东京来的……咦?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了!好像叫市川乐……”
“真是奇怪,他怎么会跟中条他们混在一起?”
“哎唷!因为中条他们这一次作弄鬼冢,基本上是要替他出一口气。”
“是吗?”
“好像是那样没错。”
“哦!那他是强迫作陪的啰!”
“是啊!可怜喔……”
二十七岁的体育老师——工藤正史,目送着一边谈论,一边远去的三年丙班学生的背影,登时,他在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下次上课我一定要罚那三名男学生青蛙跳!)
御手洗教务主任交代过,丙班的学生可以不用对他们太客气,怠惰的学生就要有一套对付他们的教育方针。
这么做,不但能使他们奋发向上,对优秀的学生也有警示的作用。
工藤的信念和订立的目标虽然有些问题,但基本上,他认为这个教务主任的理论相当接近。
他秉持的信念就是——人要讥笑、轻蔑才会努力学习成长。
他在大学时代的田径队主修立定跳远,由于是正式选手,所以大学的前三年每天都过着地狱般的练习生活。
由于立定跳远不是主要的田径项目,当他和其他项目的选手一起练习的时候,总是被讥笑说“又不是在做体力测验”,虽然环境艰苦,但他仍坚持努力一定会有成果的信念。
况且,若不是当时的屈辱激励自己,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呢?
是的!大学四年纪的时候,在田径队监督和教练的劝诱下,他转而练习连橇项目,尔后,光荣的日子终于降临……
刹时,工藤仿佛掉入时光隧道,回到令他骄傲的一刻——
在立定跳远时代训练出来,如同非洲大青蛙般的脚力,在那时终于派上用场。
虽然比赛时是踏着巨大的雪橇向前冲,但工藤真正发挥本领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因跳远锻炼出来的结实肌肉,以及仿佛大型文镇般的体重,对连橇运动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
就这样,工藤在北海道的连橇竞技中排名六十四位,之后,他便以此成绩被北文馆学苑延揽为体育老师。
往事重提到此为止!工藤今天第三节课上得非常不愉快,原因在于隔壁班传来不绝于耳的大笑声。
在乙班上保健课的工藤,几度被隔壁丙班的大笑声打断集中力,多次被迫中断课程。
从刚才那三名学生的交谈中得知,他们昨天一定也有参与哄笑,光凭这一点,就足以构成工藤要他们跳青蛙的正当理由。
事实上,他最不能原谅的还是丙班的社会课代课老师——鬼冢英吉。
虽然他来自东京名校,可是听说身上没几两肌肉,是个只会哗众取宠、讨学生欢心的不良教师,而且居然在课堂上让学生哄堂大笑。
这怎么行呢?老师的本分应该是让学生哭呀!上课可不是吉本兴业的搞笑节目。
(嗯!我这个例子真是举得不错?)
想着、想着,工藤突然独自在走廊上窃笑起来。
他在走廊上冥想许久,转眼间,休息时间过去了,下一节课上课铃声已经响起。
“这堂保健课是丙班吧?真讨厌,为什么我要较那种放牛班?”
那种班级干脆改名为放屁班好了……嗯!这个笑话不错,下次教师旅行可以说给宝城老师听。
工藤口中念念有辞地打开丙班教室的门。
当他开门的瞬间——一些红、橙、黄、绿各种颜色、直径大约三公分的球朝他飞过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
工藤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抱头蹲在原地不动。
这时,耳边突然笑声四起。
他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
登时,映入眼里的是各种颜色的球在教室里飞来飞去。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工藤再仔细看,教室里的桌椅全被搬到墙壁旁边,丙班的学生全站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发出叫声躲避各色球的攻击。
“好好玩哦!老师,我们下次再玩吧!”
一名学生突然开口。
“好!那么就请大家努力收集弹力球。”
一名金发男人边拍手边说。
“喂!你是什么人?”
看见陌生人,工藤气呼呼地质问他。
“你这个流氓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是神圣的教室,是学生求学的道场,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看着因怒气冲天以至于全身肌肉都膨胀的工藤,鬼冢搔搔头,语气和善地说:
“嘿嘿嘿!不好意思!第四节课已经开始了吗?我是暂时担任丙班导师的代课老师。”
“你……你就是那个从东京来的……”
“我叫鬼冢英吉,贵宝号呢?”
“贵、贵宝号?”
工藤的血液急速上升,血管仿佛要从体内弹跳出来。
“我、我叫工藤正史!鬼冢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言,鬼冢的眼睛一边追着球跑,一边回答:
“你说这个吗?这个叫弹力球,是用橡皮做的,只要用力丢到地上,就会到处乱弹,很好玩吧!”
鬼冢偏头看了工藤一眼,又继续说:
“在来这里途中,我在青森的庙会上看到有人在玩‘捡弹力球大赛’,所以也下场参一脚。你知道吗?我真是个捡弹力球的天才,最后那家店的弹力球全被我捡光了……你看!我全放在这个袋子里。如果把这些球全部丢在教室里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好想玩一次哦!”
鬼冢伸手抓了一颗弹力球丢给工藤看,接着又说:
“没想到真的很好玩!整间教室都是弹力球,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从什么角度飞过来,不小心头或脸还会被打到……工藤老师,看你吓成这个样子,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鬼冢一个劲地不停笑着,脸上还不时出现怪表情。
“对了!工藤老师,我建议你在上课前小玩一下,我们把它取名为‘弹力球大惊奇’好了!这样一定可以带动学生的上课气氛。工藤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咦?你怎么全身僵硬啊?喂!工藤老师!工藤老师……”
2
“原来如此!哦,是吗?我了解了,鬼冢老师。”
长曾我部进(三十九岁又十一个月)皱着下垂的眉毛频频点头。
第四节课结束之后,长曾我部进以学年主任的身份,将鬼冢带到学生餐厅了解情况。
长曾我部进认为鬼冢从东京名校调到这里当代课老师,目的一定是为了要挖掘偏僻地方的人才,也就是所谓的“猎人头”者。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许多已经发生的事实就不谋而合。
鬼冢在北文馆种种惊世骇俗的行为,以及穿着教师所不该有的服装、发型,他认为这些都是鬼冢掩饰目的的方法。
鬼冢把自己变成像问题学生一样,然后再来试探北文馆教师们的反应。
(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就拿御手洗教务主任和工藤正史来说,要是对鬼冢那种超乎常理的行为感到愤怒的话,一定会被认定是没有耐性的失职老师。
“是呀!弹力球是个不错的运动,不但可以舒解学生的压力,也可以让他们放松心情,不愧是东京吉祥学苑派来我校的优秀教师,哈哈!”
长曾我部进刻意表现出非常理解鬼冢行为的样子。
“嘻嘻嘻!其实是我自己想玩啦!哈哈哈!”
说完,鬼冢还模仿长曾我部进的笑声。
看着鬼冢没头脑的傻笑样,长曾我部进更加确信鬼冢“猎人头”的理论。
“我不知道工藤老师会怎么想,他欠缺这种高度指导方针的认知能力,想必此时一定是怒气冲天。”
长曾我部进故意露出担心的表情说。
他确信鬼冢不会舍自己而迁就那个低能的体育老师,不过为了巩固地位,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在生气吗?生气的人就输了哦!”
鬼冢装可爱地嘟起嘴巴说。
接着,他从教师使用的制鞋箱里,把一双脏得可以丢进垃圾桶的鞋子拿出来丢在地上。
鞋子缓缓地滚落到门口,旋即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鬼冢脱掉拖鞋后,袜子脚指的部分居然开了几个大洞。
见状,长曾我部进不禁皱了皱眉头想。
他的袜子原来是什么颜色啊?让人看了就想吐!真是的!要邋遢也得有个限度……
哎呀!我差点忘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生气,家境清寒买不起鞋子或袜子的学生也是大有人在,我要是戴上有色眼光看他们,这样怎么进得了吉祥学苑呢?而且他也说了,先生气的人就输了……
(嗯!说不定这又是另一次试探。)
长曾我部进松开眉头,假意提出忠告:
“鬼冢老师,我劝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工藤老师生起气来可是很麻烦的。偷偷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喔!工藤老师虽然是学体育的,可是心眼非常小,也很容易记恨,犯到他的人,他都会牢记在心,等到当事人忘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会马上找机会报复。”
“是吗?”
鬼冢怀疑地问。
长曾我部进对鬼冢的态度感到不快,但立刻又回复笑脸说:
“当然!他是个怪人。听说他大学练的是立定跳远,你想想看,这种体力测验都会做,他竟然可以不厌其烦地练三年,很奇怪吧?”
说着,长曾我部进将椅子往前移动,身体更加靠近鬼冢。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开始转练连橇运动。鬼冢老师,你知道什么叫连橇吗?连橇就是有好几个人踩在滑雪板上,在设定好的跑道上滑行。据说这种运动是几年前一部电影带起的风潮,国内没有多少人玩这种运动,工藤老师在北海道的排名是第六十四位,你知道他多得意吗?说实在的,那又怎么样呢?谁知道他是在多少组中排名第六十四,说不定下面的排名比上面还少哩!哈哈哈!”
长曾我部进越说越顺口,他颤了颤,接续说道:
“听说比赛时,站在同一块雪橇上的参赛者中,他的体重最重,所以他把一切胜利都归功于自己。照我看来,如果重就可以得名的话,那么何不干脆放一尊石狮子在上面不是更好?鬼冢老师,你认为我说得对不对?”
“这个人还挺有趣的嘛!”
鬼冢的回答令人大感意外。
“咦?鬼冢老师,你怎么会认为他是个有趣的人?”
听鬼冢的话,长曾我部进的心有些动摇。
(难道他中意的人是工藤?)
“不不不!这不是有不有趣的问题,总而言之,他是一个无能的男人!
鬼冢老师,你要相信我说的话,就算是非常科的体育,也该找正经的人来教,只是御手洗教务主任对非常学科的课程完全不关心……说不定他是因为想把本考不上好高中的学生,全部推到他以前读的北海道开拓大学附属高中,所以才会采用工藤这种无能的老师。”
长曾我部进一古脑地把心里的话倾泻出来。
“啊!对了,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忘了告诉你,其实五年前,我曾在东京的菱菱公司就职,您知道那家公司吧?这家公司在大学生希望就业排行榜里可是排名第二。”
长曾我部进扬起嘴角,颇为得意地说道。
“后来我决定为日本的教育尽一分心力,所以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挥别领导日本经济的菱菱公司,来到北海道展开我的教师生涯。”
长曾我部进说着,一下举起手,一下又握紧拳头。
“然而在持续五年之后,我发觉有很多事跟我当初想象的有些出入。
首先就是天气的问题,这里冬天几乎每天都下雪……鬼冢老师,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喔!五年前我是因为厌世,想换个环境生活,所以才到这里教书的。”
长曾我部进略为抱怨道。
“如今,我内心那股往上爬的斗志再度燃起,我才三十九岁,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吧!我的老家在玉县川越,距离吉祥寺相当近……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和樱井理事长打声招呼,到时候,我会把我在北海道体会出来的教育理念向她阐述一番……咦?鬼冢老师?鬼冢老师?”
不知何时,鬼冢已离开座位,不见踪影。
“工藤老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长曾我部进循声转头,看见鬼冢在餐厅门口跟工藤说话。
或许是受到弹力球的冲击还没消退,此刻,工藤的脸部还有写僵硬。
“啊!……没、没什么!”
工藤露出被人欺负后的悲苦笑容说着。
(不妙!鬼冢果然对那个男人有兴趣!)
发现事情的发展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长曾我部进开始有些慌了。
“啊!鬼——鬼冢老师……”
鬼冢似乎没听见长曾我部进的叫唤,他热情地握着工藤的手说:
“工藤老师,听说你大学三年纪每天都在做体力测验是吗?被田径队开除之后,就去练什么橇的当压阵的人,而且在北海道是排名倒数第几位,是不是啊?工藤老师,你真是太厉害了!以你的经历可以去报名参加吉本兴业搞笑节目了!祝你早日成名,把出川哲朗干掉!哈哈哈!”
相较于长曾我部进苍白的脸孔,工藤正史的脸色早已红得像肉摊上的猪肝。
“是、是、是谁……是谁这么说的?”
“就是他!长曾我部进主任。”
闻言,鬼冢毫不犹豫地指着长曾我部进大声道。
“鬼冢老师,你在做什么啊?这种事怎么能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呢?”
长曾我部进惊慌失措地看着鬼冢。
接下来,长曾我部进转过身对工藤说:
“工藤老师,你误会了,我、我绝对没有……”
此刻,工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缓慢地举起右手……
眼看事情不妙,长曾我部进马上辩解:
“工藤老师,你冷静一下,我没有说得那么过分!我只是向鬼冢老师说明你的经历,是他自己解释成那样……哇!不!不要!我、我会告你使用暴力……哇啊啊啊啊啊啊……”
当工藤的拳头不偏不倚地落在长曾我部进的嘴角时,鬼冢的视线早已被短裙下的大腿迷住了。
3
“鬼冢那个混蛋真可恶!我一定要把他干掉!”
中条行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被鬼冢倒吊在三楼的事真的把他给惹火了。在心爱的人面前受那种奇耻大辱,任谁都会受不了。
不过他越是唠叨,越是显得悲惨和成不了大事而已。
“干掉他!干掉他!除了说这句话之外,你还会说什么?真是个光说不练的家伙!”
桂木口气轻蔑地瞄了中条一眼。
听见桂木的话,中条无法反驳地紧咬嘴唇。
(活该!)
我在心里偷偷咒骂他。
中条四肢发达,一点内涵也没有,怎么配得上早熟的桂木?能理解这种冷静型女孩的心思,只有像我这种真正富有知性的男性才有资格。
谁说一定要像甲班那种成绩好的家伙才有知性?我喜欢看三岛由纪夫的“爱的饥渴”,酷爱村上春树书中风趣的比喻,所以只有我这种成熟的男人了解桂木寂寞且好幻想的心。
不过你们可别搞错了!我对桂木可没抱着所谓男女之间的爱恋。
我不怎么欣赏桂木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的态度,而且她那张像小狐狸的脸孔,也不是我喜欢的女孩类型。
我只是偶尔会把她当作shǒu • yín的对象,但那纯粹是男人在心理上想征服女人的快感,一种发泄欲望的对象罢了。
但从某些事实来看,我确定桂木有时满在意我的存在。
如果她愿意把我当作心灵寄托的对象,那么身为男人,我有回应她的义务。
“市川?”
当我正在奇想之际,中条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干、干么?”
我习惯性地紧张起来。
(哎!我就是这样才会被那些白痴看不起!)
“什么事啊?中条……”
我鼓起勇气直呼他的名字。
谁知中条却将细长的眉皱成八字形。
“……同学”
我们明明是同学,却不能以名字相称,在东京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情况。
“你在给我装傻呵?追根究底还不都是为了替你出气!”
话一说完,中条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找市川出气有什么用?”
桂木不悦地抗议道。
(看吧!这个女人果然是在乎我的。)
“找弱者出气的人最差劲了。”桂木又说。
(弱、弱者是指我吗?)
“说得对、说得对!中条最喜欢做这种事。”
安斋未来扬起下颚接口说道。
安斋未来学过少林拳法,个性强硬,我总觉得他一定是不喜欢中条茶色头发、高腰裤和尖头鞋的骚包打扮,所以在教室的时候,就时常对他吐槽。
“安斋!你讨打吗?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手下留情!”
“好呵!我倒想跟你较量一下!要不要现在就来?”
安斋也摆出对打的姿势。
“你们两个别闹了!”
见状,河原崎一郎太从中将他们俩拉开。
“现在我们得赶快想办法,早一点把那只金发恐龙赶回东京。”
河原崎依然装模作样地把手插在口袋里。
“不这样的话,我们的最终目的永远不会达成。”
(最终目的?那走什么意?)
“是啊!”
中条也接口回答。
桂木什么都没说,她像平常一样,隔着一步的距离看着中条等人。
“呼——”
河原崎点燃一根烟,眼神恍惚地吐出一缕轻烟。
(真是个彻底的自恋狂!)
他摆出一副酷样,仿佛沉醉在某个美梦当中。
我想他在家里一定常打扮成军人模样,举着玩具枪在镜子前顾影自怜。
“一郎太,你不是有枪吗?要不要拿出来吓吓他?”
中条突然一脸奸笑说。
(这家伙是不是白痴啊?就算河原崎是个——疯狂的战争迷,国中生又怎么可能会有真枪?这一定只是传闻!)
“你说这个呀!”
河原崎面无表情地拍拍腰间鼓起的迷彩包。
(不会吧?难道那个包包里真的有枪?哈!这怎么可能!)
河原崎似乎注意到我疑惑的视线,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他拉开包包的拉练,慢慢地取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薄布包住的k型物体,看起来颇有重量。
(难不成那真的是枪?不可能!那一定是骗人的,那支绝对只是玩具枪!)
“中岛二等兵即使全身都变成蜂巢,但始终没有抛掉手上的枪。”
河原崎说着语意不明的话,双手紧握着薄布包裹的“物体”。
“爷爷轻轻地把中岛二等兵手上的枪卸下,然后对着敌军猛射,这样,爷爷才得以生还。”
“一郎太啊!一郎太!中岛二等兵的shǒu • qiāng一定曾保护你的,一定会保护着你……”
河原崎像着魔似地,口中喃喃自语,并将手中的“物体”慢慢地举起,指向我……
(这,这个家伙是怎么了?不!不!不要!)
“砰,砰!”
河原崎对着我大声喊道。
“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惊惧地闭上眼睛,抱头蹲在地上尖叫。
“哈哈!你看这家伙吓得半死!真是没用!”
中条指着吓得跌坐在地的我哈哈大笑。
“一郎太,现在拿出这个太早了吧!”
桂木见怪不怪地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闻言,河原崎扯动一下嘴角,若无其事地把东西收进迷彩包里。
此刻,我全身冒着冷汗,万分惊恐地看着河原崎!
(那,那真的是枪吗?)
如果那是真枪,河原崎不就犯罪了吗?要是被学校知道了,别说会遭到退学处分,我看他搞不好还会送到少年观护所!
他现在完全是一副疯狂的样子……
不行!我得早点离开为妙!要是再跟他们混在一起,我迟早会被他们连累而犯下大罪。
这怎么可以!犯罪的事我可不干!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这个团体的一分子,只不过是因为要对付鬼冢,才被他们强迫加入的。
不一会儿,河原崎又恢愎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大剌剌地抽烟。
“总而言之,我们曾经发过誓,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达到最终目的,你们说是不是?”
河原崎一一看着全员的脸说。
看来,他是以恐怖分子的首领自居。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企图,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国中生,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跟他们一起冒险……
“喂!市川,你也出个点子嘛!我们不是好伙伴吗?”
中条状似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
(给我放手!谁是你们的伙伴!)
除了陪笑之外,我什么也不能做,心里的话也不敢说出口!
“一郎太!”
一直没开口的久美子以娇嗔的声音叫唤着,这也是她受班上男生欢迎的原因之一。
我和班上其他男生一样,一直不能理解久美子这种看起来属于乖乖牌的女孩,为什么会和中条他们混在一起?或许她也像我一样,被中条他们强迫加入的。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之际,久美子一双浑圆的大眼睛突然盯着我瞧。
“……”
我歪着头,对她报以微笑。
“笨蛋,你在笑什么?”
“啊?”
久美子冷漠的言语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看让这家伙去当间谍好了。”
她伸出纤致玉指指着我说。
“你说什么?当间谍?”
听见久美子语出惊人,我不禁提高声调反问。
“市川,刺探鬼冢的弱点就交给你去执行!”
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久美子眯着眼睛,自作主张地交代。
“我……”
久美子无视我慌乱的神情,迳自转过身对其他人说:
“你们说这个办法好不好?我总觉得那个老师有些不太对劲,要对付他的话,还是先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比较好下手。况且鬼冢曾经骑机车载市川到学校来,所以我想市川是最适合的人选!”
“原来如此!不过要怎么接近他呢?”
中条提出他的疑问。
“让鬼冢住到市川家不就行了!那个老师现在一定正发愁没有地方住,所以只要市川开口,我想他绝对会上钩的!”
久美子脸上挂着天使的笑容,口中吐出如同恶魔般的言语。
听到这儿,我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这真是久美子吗?平常她在教室的文静模样到哪儿去了?)
眼前的久美子是我从没见过的邪恶模样,难不成她有双重人格?
“小乐,就这么决定了!”
中条亲昵地拍拍我的肩膀说。
“市川,你可不能背叛我们!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有一把真枪的事,如果你想要中途开溜的话……”
河原用食指顶住我的头部说:
“砰!砰!小心脑袋开花,知道吗?”
“加油哦!市川。”
此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久美子甜美的声音仿佛离我好远,好远……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没有任何人听见我心底的呐喊……
4
鬼冢英吉心情愉快地仰望着天空。
他平躺在教室顶楼的平台上,感觉就像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鬼冢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虽然迎面吹来的微风比东京近郊的冷风还要寒冷,可是这里清新的气息使他感到通体舒畅。
鬼冢又深呼吸一口气,风中隐约嗅到海水的咸味,由此可知,海洋应该离这不远。
由东京托运的衣物已经送到了,可是睡觉的地方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
当他认真地思索居住问题的当儿,耳机中突然传来他最喜欢的歌曲。
他一口气把嘴里残余的汉堡吞下,随即用跟不上节拍的速度哼唱歌曲:
“鸣鸣鸣……真想要翘课……耶!耶!耶!在充满阳光的地方,喔喔喔……”
这是他国中的时候,经常跟伙伴一起聆听的热门歌曲。虽然这卷不知已听过几百次的录音带杂讯频传,但鬼冢一点也不在意。
每次只要听到这首歌,那优美的旋律仿佛有魔力般,总会勾起他少年时代的回忆……
还记得那是国中二年级的夏天,当时,他最想要的东西是单车,再来就是随身听。后来,他和伙伴们在垃圾场捡到一台破旧的脚踏车,合力将它修复后,便经常骑着它到处跑。
至于随身听嘛!他原本想在住家附近的电器行a一台,无奈自己恶名远播,早就被店员盯得死死的,哪有机会下手?
迫于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一家搬运公司打工赚钱。
湘南的空气中虽然也有海水的味道,可是伴着又湿又热的天气,反而让人感觉浑身黏腻,头昏眼花。所以当汗水淋漓的鬼冢坚持一个人搬运大荧幕电视时,大家还直感谢他的好意呢!
谁知,当东西送到指定的公寓时,鬼冢竟擅自打开别人家的冷气,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享受冷风吹送的凉意。
现在耳边回窨的随身听就是那时辛苦的代价。
九年来,这台随身听换过三副耳机,但机体内部从没故障过,只是有时螺丝会松掉,磁头因为没有定期保养而磨损等等。
如果哪一天随身听被d取代了,那么它不就像这首歌一样,变成老旧且过时的东西?
但即使真的有那么一天,鬼冢还是不想把这台随身听换掉。
虽然d的音质清晰,功能齐全且多样化,可是鬼冢认为这台随身听和自己“臭味相投”,早已决定要用到它寿终正寝为止。
说到“臭味相投”,鬼冢对爱车——川崎2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是鬼冢高一的时候,一位他崇拜的学长送给他的,这辆车的正式名称是z750rs。
那是七o年代川崎公司名闻世界的名车zi车种。
以yoshiur的凸轮和tase的活塞组成的一千一百o五汽缸机车。
但因为压缩比太大,所以下面凉飕飕的,而且座椅的皮太硬,让人坐得很不舒服。
一般单车在转弯的瞬间,就不定会因为速度太快而将人从车上摔落下来,不过这辆车只要控制得直,驾驶者可以轻松地在柏油路上快速飞驰。
若说要跟它“厮守一生”或许有点夸张,可是鬼冢知道不管时间多久,他一定还会敲着红漆斑驳的汽缸和它聊天。
(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啊!)
不管是物品还是人,朋友就是这种感觉。
忽然,耳机里传来另一首歌的旋律:
“我的内袋里总是还放着……永远会放着……rado……”
鬼冢停止哼唱,任思绪在充满杂音的歌声中游移……
嗯……接下来的三个礼拜,我要教那些学生做什么有趣的事呢?
“鬼冢老师,你在这里吗?”
突然间,一名拔尖的女高音在屋顶响起。
(咦?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是丙班的学生?)
鬼冢用力地甩甩头,赶走睡意,然后站起身大声回答:
“是呀!我在这里!鬼冢老师在这里!”
“啊啊啊!”
“变、变态!”
三名女学生动作一致地同时蒙上眼睛大叫。
“啊?什么变态?”
鬼冢不解地环顾四周。
“咦?什么都没有啊!”
“啊……暴露狂啊……”
一名女学生指着鬼冢叫。
看她指着自己,鬼冢好奇地自我上下打量……
“完、完蛋了!我忘了我没穿衣服!”
“救命啊!”
另一名女学生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石破天惊的尖叫声。
“喂!你们误会了,这是……”
鬼冢试图解释着,另一方面,他连想都没想,就一丝不挂地从平台上跳下,此举反而让女学生更加陷入恐惧当中。
“啊啊啊……你、你不要过来!”
“不要怕啦!我不是变态啦!”
“你……我警告你!你不要给我过来……”
最后,闻声而来的校警把事情扩大到全校皆知,以至于当天下午的第一堂课晚了半个小时。
第三课搞阴谋就交给我
1
位于“北武百货公司”广场上南北向的“樽波银座商店街”,是樽波町唯一的一条繁华街道。
一到夜晚,这条商店街镶满电灯泡的拱门就会亮起,在全长五十公尺的露天街道两旁,有鱼店、南北杂货店、菜铺、书店、运动用品店、钓具行等,另外,还有卡拉ok、酒吧、居酒屋等各式各样商家。
黄昏时分,这条商店街就会挤满买菜的主妇和放学的学生。
乍看之下,不禁让人怀疑一个小城镇怎么会有这么多熙攘的人群?
但回到现实面来看,其实这条繁华街道的营业额并不好,依照银座商店会员一贯的说法是:“生意都被北武百货公司抢走了。”
学生们因为没有地方去,只是在街上闲逛,什么也不买。
由于这个原因,商店街最近倒了两家花店。
此外,饮食店的生意也很差,老板们见面的方式就是互相摇头叹息。
但即使是这样,“银座商店街”唯一一家用英文取名的“barelwabe”吃茶店,内部装潢出呈现出“老旧”感。
有位于“银座商店街”最里头的一家小海鲜料理店“若采酒”,周末会客人预约满座。
这家连学生家长都不屑光顾的小酒店,却是北文馆学苑教师聚会的最佳场所。
2
“老板,再切一盘番茄过来!”
御手洗坐在“三宝路啤酒”海报下,挥手大叫着。
“老板,快一点!我们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先出菜到我们这里来!”
长曾我部进不耐烦地催促道。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老板堆满笑容应了一声“好”,便转头对着厨房小声地说:
“他们又要一盘番茄。”
“长曾我部进老师,请你用力打我吧!千万不要客气!”
工藤正史满脸通红地欠身说道。
“你别这么就,是我不对,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你误会。不过说来说去,最不可原谅的是那个叫鬼冢的家伙!”
长曾我部进愤怒的捶打桌子一下,杯子里的啤酒溅了出来。
“说得对!说得对!”
接话的是御手洗教务主任。
“要不是我事先吃了低血压的药,说不定就这么去了。我真不明白吉祥学苑的董事长究竟在想什么?居然把那种流氓家伙送到我们学校来!”
长曾我部进用力点点头,赞成御手洗的话,同时也更确定心中的想法。
(我想的没错!他一定是“猎人头”。)
鬼冢英吉一定是来这里挖掘人才的探子。
这些人真是蠢得可以!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鬼冢的计谋。
想想看!有哪个老师会表现出如此突兀、令人困扰的言行举止?
谁会装出极度缺乏常识,像是一副人渣的模样?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名校吉祥学苑的老师?”
如此看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做戏!
吉祥学苑找的一定是个有能力在二十世纪后,可以顺应越来越严苛的教育环境的老师。
长曾我部进心里确认这个想法,嘴上讲着完全不同的论调:“教务主任,您说得对!鬼冢那家伙实在太糟糕了。他既不诚实又随便,而且毫无常识可言,只要想到他即将在本校执教三周,就令人不寒而栗!”
“长曾我部进老师,你说的真是太好了。”
“对!说得好!”
“把鬼冢英吉踢回东京去!”
“没错!”
语毕,附和的拍手声此起彼落。
一些没和鬼冢说上几句话的老师,单凭他的外表就认同传闻,表现出激愤的样子。
(对!就是要这样!学校的老师要是发起“反鬼冢”运动,那么他一定会把猎取的对象转移到我身上。要是一切进行顺利的话,那么今年冬天我就可以……嘿嘿嘿!)
长曾我部进愈想愈得意,他窃笑着,一口气喝干满是泡泡的啤酒。
“哎哟!好痛!”
酒精刺激嘴角的伤口,长曾我部进惨叫一声,工藤正史立刻将他那张红得像番茄的脸凑近。
“长曾我部进老师,真是对不起!一定是我那一拳留下的伤口吧!请您一定要打我!来吧!”
话一说完,工藤把整个脸送上去。
“呵呵呵!我不是说过不用在意吗?”
长曾我部进苦笑回答。
(唉!我真想早点脱离这个学校……)
想着、想着,他又灌下一会引发伤口疼痛的啤酒。
3
“不愉快啊!简——直——是太不愉快了!”
御手洗一边抱怨,一边喝干手中的红酒。
这家海鲜料理店并不供应红酒,可是御手洗坚持红酒才能提高格调,所以强迫老板让他把酒摆在里。
“啪”的一声,御手洗用力把酒杯放在桌上。
“校长,宝城老师,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你们对鬼冢到底有什么看法?身为校方一员,我严重抗议让那种像苍蝇般的男人留在学校!我认为吉祥学苑一定是瞧不起我们学校!”
“应该不会吧!”
大井松田校长回答的声音有蚊子叫。
“樱井董事长不是那样的人!我和她是大学同学,最了解她的为人,她绝不会……”
“校长,您真是太天真了!”
御手洗愈发不满地打断校长的话。
“您就是这样才会被人家看不起!校长,您听好!明天一早您马上打电话给樱井董事长,知道吗?”
“哦!”
大井松田校长听话地应了一声,喝了一口乌龙茶之后,又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樱井董事长是我父亲的学生,在教育委员会占有一席之地,在财政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我们提出遣返鬼冢的要求,我怕后果会难以想像……”
听校长说到为难处,态度始终强硬的教务主任也只能无奈地回答:“嗯……校长,您说的有理!我也曾在大井松田董事长的介绍下见过接井董事长一面,她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性,平时待人笑容可掬,但生起气来,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御手洗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接着又说:
“既然如此,放牛班内班也就算了,可是如果甲班和乙班的社会科也由鬼冢来教,我怕会对应考生产生反效果,这该怎么办呢?”
“呃……教务主任。”
听到主任刻薄的言词,真由美实在不能认同。
“我不认为鬼冢老师是那么差劲的人!”
“咦?宝城老师,像你这么有学识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御手洗感到不可思议地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像他那种邋遢的外表,下流的笑容,肮脏的t恤,头发染成金色,还穿着破烂的牛仔裤,那是为人师表应有的穿着吗?”
“但是他才刚到学校报到,而且他不是修好了校长室的电视吗?说不定他还精通理工方面的知呢!”
真由美试图让御手洗结鬼冢的印象改观。
“宝城老师,你真是愚不可及!难道你忘了他曾经大言不惭的说,家里的电器用品都是从垃圾场里拣回来的吗?我看他根本就是个流浪汉!”
“是吗?”
见御手洗气得脸孔扭曲,真由美不再替鬼冢辨护。
她勉强堆起笑容,拿起酒瓶为御手洗倒酒。
(又来了,每次只要被压迫,我就会退缩!)
此刻,她又想起去年担任丙班导师的海野萤子老师。
“老师如果说谎,又怎么能叫学生信服呢?”
当初,海野老师的过去被揭穿之后,她留下这一句话,便毅然辞掉北文馆的教职,而丙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了……
以前在海野老师的带领下,丙班即使面绩不是最优秀,可是团队的默契极佳,如今,丙班变成北文馆创校以来问题最严重,也最让教师们伤脑筋的班级。
根据教师们的说法,鬼冢老师做某些事确实缺乏常识。
相较之下,海野萤子是一位热心教学、严格但不失温柔、拥有担任导师必备的强韧精神的优秀社会科老师。
对真由美来说,除了后来发现的那件事之外,和几乎是标准的海野老师比起来,鬼冢的确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鬼冢给人吊儿郎当、上课随便、不够热心、也不够努力的印象。
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无法令人感受到他有温柔的一面,对于学生的挑战,他一律采取正面迎击的战斗态度,若再过分一点,难保他不会沦为“暴力教师”。
但不知怎地,真由美就是无法磨灭心中对他的期待。
第一次跟鬼冢相遇时,两人在走廊的一段对话,让真由美的心底对鬼冢产生期待的感觉。
她在鬼冢身上仿佛看到了跟自己所景仰的海野老师相同的特质。
那感觉就像北海道绵延的道路不断往前延伸一样。
(鬼冢老师应该有些反应吧!)
耳边传来“反鬼冢阵营”的教师们的咒骂声,真由美在心中暗自猜测。
可是她无法预知这件事对北文馆学苑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而且自从董事长生病住院以来,北文馆在各方面都改变许多,就连原本青翠美丽的校园,也变成冰冷、僵硬的柏油路。
不过鬼冢不像自己,他绝对不曾轻易屈服在压力之下。
要是鬼冢主控学校的话,或许可以改变这一切。
(对!一定可以改变的!)
“宝城老师!”
听到御手洗大声一喝,真由美立即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是!什么事?”
“你在发什么呆啊?”
“没、没什么!”
“别想这么多了,我们来喝酒,让我们为犬冢老师的好点子干一杯!”
“咦?”
闻言,真由美把视线投向隔壁的理科教师——犬冢和也身上。
犬冢和也,今年二十七岁,平时总是一身白衣,所以学生们都称呼他为“dr·k”。
他毕业于北海道大学,原来是在从高中可以直升大学的新兴私立名校——札幌综合学园高中部担任教师,前年却因为“私人原因”而转到樽波町的北文馆学苑任职。
虽然北文馆学苑曾有“北部教育界奇迹”之称,但长期领导学校的董事长病倒之后,地位因而产生动摇。
所以当犬冢和也转到薪水和福利都比不上札幌综合学园的北文馆学苑任教时,确实遭到不少异样的眼光。
传闻他有恋母情结,因为北文馆离他的老家最近,所以才转到这里。
除了他很年轻和教学活泼之外,那一副俊帅的脸孔也是他受女学生欢迎的主要原因。
然而真由美却不怎么喜欢这个看起来城府极深的青年。
当初就是犬冢建议教务主任把校园改成柏油路,以及用成绩分班,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而且自从犬冢来了之后,教务主任也开始无视校长的存在,常有越权的情况发生。
老实说,他积极的策略的确让原本名气滑落的北文馆有上升的趋势。
这么做虽然提高了学校的升学率,不过却也失去了原本让北文馆闻名全国的豁达学风。
犬冢察觉到真由美的目光,他转过头,眨动着长长的眼睫毛向她微笑。
仿佛心思看透一般,真由美不由得移开视线。
此刻,御手洗正心情愉悦地将红酒注入自己的酒杯。
“宝城老师,你果然没有在听!难得犬冢老师提出这么好的建议!”
说完,御手洗将红酒一饮而尽。
“建议?”
真由美的确没听到什么建议。
“是啊!为了调整北文馆的对外形象,我们决定重做校门,然后把整个校舍漆成白色……犬冢老师真是太为学校着想了。”
“教务主任,您这么说就太抬举我了。”
犬冢把位子移到主任隔壁,再次为他注满红酒。
“我只是把主任以前说过的提案再补强一点……主任,您不是说过要把学校当成一个dú • lì公司来经营吗?公司若不积极地在事前投资,往后怎么可能会有前途?而且刚才我提的意见在您心中不是早有腹案了吗?”
“哈哈哈!你说的对!我想归想,但总是没有勇气提出来,因为这要花上一大笔预算。”
主任被犬冢一捧,登时心花怒放。
犬冢见机不可失,便打铁趁热进一步说:
“您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像我们这种年轻小辈,哪能想得出像您这么周虑的主意?”
“哈哈哈!犬冢老师,我的心事都给你看穿了。”
“主任,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替您说的,也只不过是您伟大计划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看着犬冢奉承主任的嘴脸,真由美心中不免升起一抹厌恶,同时,也有些坐立难安。
正在医院昏睡的大井松田董事长,要是看到学校现在的状况,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真由美突然想起到北文馆教育的理念,当初她是被大井松田董事长描绘的教育蓝图吸引,所以从学校一毕业,便马上到北文馆执教,如今见到这般情形,心中不免感到些许愤慨。
此时,她脑子里猛然浮现出鬼冢那张谜样且自信的笑脸。
主任满足地站起来举杯说道:
“来!请各位老师们一起举起酒杯,为犬冢老师的好点子和本校日后的发展干杯!”
真由美带着满腔忿懑的情绪站起身,万分不情愿地举起混杂着啤酒和红酒的酒杯。
4
理科老师——犬冢和也在距离北文馆学苑四百公尺左右的小镇,租了一间房间。
犬冢位于小樽市内的老家,从樽波町搭公车只需半个小时的车程,所以若是每天从老家到北文馆上课,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
如此说来,犬冢会在学苑附近租房子,一定有原因!
若有人问他为什么不从老家通勤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回答。
“我想向大家证明我没有恋母情结!”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犬冢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其实真正的理由是……
想到这里,犬冢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然后按下已经改造过且收讯灵敏度相当高的无线电收发机,机体旋即发出几声沙沙的杂讯声。
他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正好是晚上九点!
他动了动手指,收发机的液晶萤幕显示出记忆第001号字样,收信器开始捕捉电波……待讯号来源确定之后,犬冢慢慢地将声音转大,一阵像是综艺节目主持人和男人大笑声突然传来……
“哼!那个无能的校警。”
犬冢轻蔑地吐出这一句。
“该巡视的时间不去巡视,只会坐在警卫室里偷看电视,他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吗?哼!等‘最终目的’达到之后,我一定要炒他鱿鱼!”
犬冢不悦地切断收信器的电源。
从校长室开始,犬冢在北文馆各处暗置了好几个[非法内容]。
刚才听到的是第一个频道——装在卫室里的[非法内容]。
此外,连接收发机的录音装置可以用电话来控制。
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预先录下北文馆其他职员的对话,然后再回去慢慢听……为了便于接收[非法内容]的电波,犬冢才会在学苑附近租房子。
犬冢从冰箱里拿出喝了一半的白酒,和一只在小樽的北一琉璃厂买的手工制玻璃杯。
“为计划顺利干杯!”
他独自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再顺手打开连线的外线按钮,键入熟悉的号码。
响了三声之后,电话那头出现一名中年女人的声音。
犬冢礼貌的问候,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对方报告。
“……是的!一切都很顺利……您是说那个从吉祥学苑来的代课老师吗?他只是一个无能的白痴,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构成威胁……是!您说的对!不能轻敌。”
随后,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重要的情报,犬冢脸色骤变,大声回道:
“间谍!你说那个满头金发的鬼冢吗?原来如此,这倒也不无可能!不过我想樱井董事长应该不至于察觉我们的计划……嗯!我会特别注意……是的,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想办法将他逐出北文馆,就像前几任的丙班师一样……”
正当犬冢想继续开口时,门铃突然响了!
“好像有客人来了,我明天再打电话跟您报告……是!明天同样这个时间……那我先挂电话了,熊川董事长再见!”
犬冢迅速结束电话。
他打开对讲机的电源,确定来者的身份后,立即按下开门按键。
“老师,我来了!”
大门打开的当儿,一阵娇媚的女声随之而来。
“我正在等你呢!”
犬冢眯起眼睛,抿着嘴笑道。
(没错!我正在等你这个对我言听计从又善于说谎的“恶魔使者”。)
“老师!”
女孩迅速脱掉鞋子,直扑犬冢的怀抱,然后用双手圈着他的颈项,不断地亲吻他……
犬冢强忍着一把推开女孩的冲动,接受她热情的拥抱。
“老师,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哦!”
女孩紧拥着犬冢喃喃自语。
“我也是啊……”
犬冢轻声地在女孩耳际低语。
“老师,对不起!”
女孩也柔声回应,接着,她的眼角掉下几滴泪水。
“怎么了?”犬冢假意问道。
“还不是那个你课老师鬼冢的事。”
“原来是这件事啊!进行得怎么样了?”
“班上有半数以上的人都开始站在他那边了,怎么办?”
“别担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上次不也是因为你煽动中条那些人,才帮我赶走那个导师吗?”
“可是鬼冢跟以前的几个老师不一样,我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怎么了?难不成你爱上那个没品的男人?”
“怎么可能!我只喜欢犬冢老师你一个人!”
女孩连忙辨解,更加用力抱住犬冢。
“那就好……”犬冢口是心非地说。
“你真的这么想吗?”女孩抬起头问,眼里充满着爱意。
“那当然!你是我最心爱的人啊!只是日本的法律规定未满十六岁不能结婚,让我还要再等两年,不然我早就把你娶回家了。”
犬冢虚情假意说道。
“只差一年啦!”女孩纠正他说。
“咦?”
“老师,你好讨厌哦!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啊!”
女孩有些生气地嘟着嘴巴说。
犬冢没有解释什么,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
“你真的以为我忘记了吗?这怎么可能!来……”
他将藏在背后的小纸盒拿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
“老师!你还记得!”
“那当然!来!打开看看,是你最想要的蒂芬妮心形项链。”
在东京,蒂芬妮的纯银首饰在折扣店买也要两万圆左右。
不过如果可以用来操纵这个恶魔使者的话,这价钱还算便宜。
“好漂亮……老师,你帮我戴上!”
女孩把首饰递给犬冢,一脸兴奋地转过身背对他。
犬冢轻柔地拨开女孩的头发,当他看到女孩颈上纤细的毛发时,体内突然一阵灼热,
犬冢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曾对自己说过,绝不能对自己的学生出手!然而现在罪恶的意识反而助长他的冲
动。
替女孩戴好项链之后,犬冢突然从背后抱住她。
“老师?”
少女甜美的声音让犬冢瞬间变成野兽。
他对少女没有任何爱恋,有的只是一股想尽快发泄的生理冲动……
犬冢抱起少女,粗暴地将她丢到床上。
“啊!”
犬冢俯视着惊呼的少女,动作粗鲁地解开脖子上的领带……
5
“来!让我们为令堂的美味晚餐,和令尊的有机蔬菜干杯!”
鬼冢脸上挂着快乐的笑容,一口气喝干五百的啤酒。
“哈!真好喝!辛苦工作后来一杯啤酒,真是人生一大乐事!阿乐,你大概无法体会那种心情吧!哈哈哈!”
(拜托!那种只有苦味的饮料有什么好喝?)
在河原崎的威胁下,我极不情愿地把鬼冢接到我家白吃白住。
“鬼冢老师,请你务必多喝一点,这些啤酒是我们自己用有大麦酿制而成,绝对是新鲜又好喝。”
妈妈边说边在鬼冢已经喝空了的酒杯里注入啤酒。
“老师,你喝酒的态度真豪迈……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我最喜欢和豪爽的年轻人喝酒。老师,你不要客气,多吃一点菜,这些全是我用安全的有机肥料栽培,完全没有受到农药的污染。”
爸爸喝得胡子上沾满泡沫,开心说道。
“伯父,我绝对不会客气!嘎兹嘎兹……嗯!真不错!嘎兹嘎兹……伯母,请再给我一碗有机米!”
鬼冢不客气地将碗递给妈妈。
“来、来!你多吃一点。”
“老师,不错吧!”
看鬼冢吃得津津有味,爸爸简直是乐不可支。
“阿乐,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就是这样才交不到朋友!”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说。
“哎呀!怎么会呢?市川同学的朋友可多着哩!今天我上课的时候,跟你走出教室的那五个人都是你朋友吧?”
(这,这个没大脑的鬼冢,居然在我爸面前提出这档事!)
“什么?阿乐,你居然敢逃课!”
完,爸爸巨大的手掌已经复盖在我头上。
“不!不!不是这样的,其实我是……”
我心慌意乱地急于辩解。
“伯父,没关系啦!”
鬼冢站起身帮爸爸斟酒,无所谓地说:
“我的课基本上是自由出入,想当初,我在学生时代也是像他这样来自如……哈哈哈!”
(是啊!是啊!就是这么自由才会教出你这么随便的人。我把话说在前头,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是老师,到现在,我还是认为你是那个[非法内容]妇女的通缉犯。)
“阿乐,你知道吗?”
“咦?”
鬼冢突然转头对我说,我一惊,筷子上的蕃薯掉在桌面上。
“你是去帮我说服他们回来上课吧?你真是个好孩子。”
“啊?没什么!”
我尴尬地苦笑说。
(他完全搞错了吧!)
“阿乐,其实你可以不必去管他们,不想上就不要来是我的教学信条。不过不上我的课是他们的损失!我的课可是棒得不得了哟!哇哈哈哈哈!”
从鬼冢大笑的嘴里飞出三片白菜残渣掉在我还没喝的味噌汤碗里。
霎时,我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为了倒掉这碗汤,我假装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咦?那碗味噌汤你不喝吗?不要就给我!”
鬼冢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身手敏捷地夺走我手上的汤碗。
(真是无耻又厚脸皮!)
自己的味噌汤已经喝了两碗了,还想喝我的……
“咕噜咕噜……哈!真是好喝!味噌汤有妈妈的味道。阿乐,你要是剩下来的话,就太对不起伯母了!”
(还不都是你的白菜渣飞进我的碗里!)
我想出口反驳,无奈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鬼冢老师真是个诚实的人。老师,请你尽量喝,不要客气!这孩子以为坐在餐桌上就有东西可以吃了,所以一点也不知道珍惜。看你吃得这么高兴我煮得再辛苦也有代价,真想请你一直住下来,干脆做我们家的孩子好了。”
(我的天啊!妈妈在说什么傻话?)
“哈哈哈!那有什么问题!”
鬼冢竟然还厚颜无耻地答应。
“是呀!要是这样的话一定很有趣!”
(完了!怎么连爸爸也这么说?爸、妈,这个男人是个恶魔,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阿乐,你怎么了?嘴干嘛张得那么大?是不是喉咙被鱼刺卡到?”
鬼冢注意到我的异状,假装好心问道。
(哼!少在那边假惺惺!)
“阿乐,你总是这么不小心……来,吃几口饭把刺吞下去。”
(妈,我没有被鱼刺卡到,我只是想告诉你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我拚命地用眼神诉说,没想到鬼冢毫不留情地往我背上捶了几下。
“捶一捶,刺就会掉了。”
“咳咳咳!”
无视我几乎要呕吐的模样,鬼冢继续说:
“阿乐,我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到职员室对我说:‘老师,请到我家来住。’
我现在可能已经有校舍屋顶可怜兮兮地搭帐篷了。我真的很感谢你让我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睡觉,你真是个好孩子,一开始我就认为你是个好孩子。”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只是求求你不要叫我“阿乐”好吗?就像中条行人一样,为什么你们这些不良人种都喜欢在人家的名字前面加个阿字呢?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嘛!不过想想,总比被称为“来自北国”的阿纯好多了。)
“嗯……吃得好饱!谢谢你们的招待!”
鬼冢酒足饭饱地拍拍自己的肚子。
“不客气!老师,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先去洗澡吧!”
妈妈似乎相当喜欢鬼冢这个北京猿人,竟然连洗澡水都帮他放好了。
“是吗?那我就先去洗澡啦!阿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不、不用了!”
(开什么玩笑!谁要跟你这个恐龙男一起洗澡!)
“是吗?太可惜了,我还想和你联络一下感情呢!”
鬼冢站起身,脖子上挂着我最喜欢的:“酷斯拉”毛巾,大摇大摆地往浴室走去。
到这时,我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当我正想喝一直没有机会入口的味噌汤时,才发现整锅汤都已经进了鬼冢的胃里。
6
晚餐之后我进浴室打算沐浴,却见鬼冢留下一堆可以让人得皮肤病的污垢在浴室里,我在极度不快的心情下洗完澡,再以跑百米的速度回到房里。
鬼冢趁我洗澡的空档,大方地在我房中铺床,还擅自从我的床底下找出sè • qíng杂志,一派悠闲地跷着脚躺在地板上看。
“老师!你怎么这样!”
我慌张地想夺下鬼冢手上的杂志,他马上连人带书躲进棉被里头。
“借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一块肉。不过你的兴趣真专业,这么色的都在看……咦?这一页怎么翻不开?哎呀!被我撕破了……”
“拜托你还给我啦!你怎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我又气又急地大叫出声。
鬼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对我露出令人作呕的笑脸。
“阿乐,你还有其他的吧?老实说,我也有一本不错的哦!咯咯咯!你想不想看呀?一定想看吧?喂!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鬼冢嘻皮笑脸地说。
“是、是什么东西?”
听到有不一样的东西可以看,害得我心痒痒的。
鬼冢故意清了清喉咙,怪笑两声回答:
“是录影带哦!而且还是现在最红的女主播以前拍的片子。”
“真的吗?是、是哪一个?”
我假装礼貌地反问他。
听了我的话,鬼冢故作神秘兮兮地走到我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啊……你骗我!”
(她不是某电视台非常有名的女播报员吗?这是真的吗?不会吧?我还满喜欢她的,没想到她也拍进那种录影带……啊!我不能上这个蒙古老师的当,说不定他是骗我的!)
我装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从鼻子哼了两声说:
“一定是移花接木的,这种骗人的录影带多得是。”
“笨蛋!当然是真的!那是我一个警察朋友偷偷送我的,市面上根本找不到,绝对是货真价实!”
“是这样吗?”
看见我露出怀凝的眼神,鬼冢暴跳如雷地说: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好!我就特别让你看看,你等我……”
鬼冢不服气地转身在他的烂包包里东翻西找。
“奇怪?我一直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怎么会不见了?啊……该不会是给那个在青函隧道游艇认识的家伙a走了吧?哇啊啊啊啊!损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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