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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5 冰冷的雪与温暖之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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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是堤格尔进入塔特洛山后经过的天数。

他对艾莲提出的要求,就是让他独自去寻找不靠山道前往山顶的道路。

“你也真是的,刚才开口阻止我单独行动的人不就是你吗?”

艾莲以莫名别扭的语气调侃他,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过……你真的不会有事吧?”

艾莲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安,堤格尔胸有成竹地向她保证没问题。

他并不是在逞强。之前在亚尔萨斯的生活已经让他习惯攀爬险峻的高山了。

即使不幸被敌军发现,他也能以自己是猎人的藉口开脱。反正他的装扮看起来就像个猎人,也具备相关的知识。此外,他向当地的村民确认过,这座山里有鹿和雪豹出没。

突然之间,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往旁边倾斜倒下。

猛然艂醒的堤格尔随即双脚施力撑住身体,并隔着帽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寒冷和雪的重量不断消耗他的体力,让他感到非常疲倦。

——干粮已所剩无几,好在有发现河川,还不至于无水可喝……

而且时间的流逝也让他焦急,他们从亚尔萨斯出发后已经过不少时日,泰纳帝公爵也差不多要采取行动了。

——不过我的任务倒是进展得挺顺利的。

刚才堤格尔站在悬崖上俯瞰地面时,知道自己已经来到很靠近山顶的地方了。

——只要再一天……

堤格尔结束休息,再次踏着雪地往前走。

在远处可看见一只狐狸的身影。大小约五切特(约五十公分)左右。

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狐狸在原地停下来看着远处。堤格尔就近以树荫藏身,迅速举弓搭上箭。

只要能猎得它,就有好一阵子不用烦恼食物问题了。

他和狐狸之间的距离约有两百阿尔昔(约两百公尺)。目标位于平缓斜坡的上方,虽然位置比自己略高了一些,但问题不大。

堤格尔拉紧弓弦,射出箭矢。

当弓弦的轻微及动停止时,箭已射穿了狐狸的头部。

“……嗯?”

堤格尔疑惑不解,狐狸倒下的姿势似乎有些奇怪。不过至少他确定目标已被击毙,于是便小心地踩着步伐慢慢靠近。当他走了约半分钟后,在狐狸倒下的地方附近出现一个人影。是名娇小的少女。

——琉德米拉……!?

是曾经在罗德尼克和他们短暂同行,现在则互为敌对的蓝发战姬。在这漫天白雪的深山中突然出现穿着轻便的少女,确实让人费解,但若是琉德米拉的话倒也不令人奇怪。

堤格尔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而琉德米拉也没有再继续前进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他。

——她在等我吗?

他脑中冒出了逃跑的念头,但这么做只会让他显得更可疑。

——反正她看不到我的脸,就照原订计划装成猎人吧。

堤格尔在心中默默感谢将熊帽借给他的莉姆,同时踩着脚下松软的雪爬上斜坡。

那个人的确是琉德米拉。

她依旧穿着之前见面时那套装饰着红色和金色花纹的蓝衣,手上拿着随处可见的弓。而那把冰枪则插在她身旁的地上。

她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丝毫没有任何恶意和敌意。

看来她没发现来者其实是堤格尔。

“这支箭是你射的?”

琉德米拉以不论谁看到都会觉得相当高傲的态度指着狐狸。狐狸的头部及颈部各自中了一箭,已经死亡。而她所指的便是射中头部的那支箭。

——原来是这样啊。

琉德米拉也同样发现了这只狐狸,并且和堤格尔同时射中了它。这虽然不常发生,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堤格尔将自己的箭筒稍稍倾斜,让琉德米拉检视里头残存的箭矢。箭羽的形状全都是一样的,只要看了这个,她应该就能明白。

——话又说回来……

虽然有点担心声音被她认出来,但堤格尔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个……你不觉得冷吗?”

琉德米拉的衣服上头虽有华丽的装饰,但手臂、双脚和腹部却暴露在空气中,完全不像是在降雪的山中会穿的衣服。

“我是与众不同的人物,所以没问题。”

琉德米拉稍微挺起胸膛,骄傲地答道。她以如深海般蔚蓝的双眼看着目瞪口呆的堤格尔,对他说道:

“对了,我看你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的,你到底是从哪里射中这只野兽的?”

堤格尔转头看向自己走来的斜坡,指着他瞄准狐狸时用来藏身的树木。琉德米拉听了,脸色登时一沉。

“别想对我说谎,平民。这距离可是有两百阿尔昔喔?怎么可能射中这么小的猎物……”

堤格尔耸耸肩,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来。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还是直接示范给她看比较省事。

随着弓弦颤动而射出的箭矢仿佛被目标吸过去般,准确射中了树木的枝头,上面的积雪也因为反作用力而崩落地面。

堤格尔像个得意洋洋的孩子般回过头来,只见琉德米拉半张着嘴,震惊地注视着箭射中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琉德米拉才回过神来,带着愧疚的表情向堤格尔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话。”

——看来这女孩还是肯承认自己过错的。

发现她的优点,让堤格尔戚到有些开心。

“对了,这该怎么分比较好?平分吗?”

琉德米拉用手上的弓指着狐狸,在狐狸脖子上还插着她射出的箭。

“……通常在这种时候都是均分的。”

“我是无所谓啦。啊,不过我不需要肉,就给你吧。我想要的只有毛皮。”

“那毛皮就全都给你。其他的我就收下了。”

肉和内脏可供食用,骨头只要削尖了就能制成箭,至于其他部位也有用途。虽然他也想要毛皮,但就算拿不到也没关系。

“那就这么说定了。”

琉德米拉露出开朗的笑容,对他伸出手。不知为何,在握住她的手掌时,堤格尔脑中回想起艾莲爽朗的笑容。

小小的锅中正炖煮着切细的狐肉。

堤格尔和琉德米拉离开刚才两人遇见的地方,来到不远处的河川旁。为了平分这只狐狸,

两人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在雪中点燃柴薪耗去堤格尔不少时间,但最后还是成功生火了。太阳开始西斜的山中,两人围坐在锅子前方。

“你为什么不把套在头上的东西拿下来?只要待在我身旁,不管是寒风还是冰冷的雪,都不会有影响才对。”

看着正在支解狐狸、取下毛皮的堤格尔,琉德米拉有些讶异地问道。

正如她所说的,无论是生火时还是现在,堤格尔都感觉不到寒冷。

——大概是那把龙具的力量吧。

能操控寒气的枪——这恐怕就是琉德米拉能在这雪山中穿着轻装自在行走的原因。

“你……该不会是战姬吧?”

堤格尔觉得自己若不对琉德米拉所说的话产生一些疑问,似乎会显得有点不自然,所以谨慎地向她问道。没想到琉德米拉却一脸不满地对堤格尔说:

“我是战姬没错……但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敬畏我呢。”

堤格尔顿时感到不知所措。意思是他应该当场向她跪拜才对吗?

“算了,看在你弓箭技巧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原谅你的无礼吧。”

堤格尔安心地松了口气,并行礼感谢她的宽容。接着他察觉到琉德米拉的视线,便以手指摸了摸熊头帽子。

“这是我们村里的规矩,进入山区时绝对不能把这东西脱掉。”

堤格尔自父亲讲述的故事中撷取可用的部分,勉强敷衍了过去。

“这样啊.真可惜。我还满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的呢。”

琉德米拉说的话似乎是认真的。堤格尔虽保持沉默没有回答,其实头套下已是冷汗直冒。

若被琉德米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分,大概就别想活着下山了。即使她突然改变主意,留他一条生路,也绝对会把他囚禁在堡垒中。

——不过,看样子她真的没察觉到呢。

琉德米拉认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猎人,态度相当松懈。在堤格尔和她之间,仅隔着一口小锅子。

只要能趁其不备拿走她的枪,他或许就有办法将她压制住。

但堤格尔随即在心中驳回这个想法。这个赌注的胜算太小了。况且,他实在无法对这位真诚待人的少女行使偷袭。

这时,琉德米拉突然对堤格尔搭话。

“你的名字是?”

“……乌鲁斯。”

堤格尔在情急之下只好借用父亲的名字。

“哦.这样啊。乌鲁斯,你来当我的手下吧。”

琉德米拉理所当然且不容反驳地说道。

“你的弓箭技巧确实非常出色,够资格成为我的手下。”

“……我并不是本地的猎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堤格尔愣了一会儿才奋力挤出这句话。

“我想也是。若你是奥尔米兹的居民,我应该早就知道有你这号人物才对。”

“而我并不打算离开我出生成长的故乡。”

堤格尔努力在不说谎的情况下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口。

当以父亲的名字欺骗她时,堤格尔对琉德米拉产生了一股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的罪恶感。

——先不论这女孩的态度,她待我的确是相当真诚,所以才会让我有罪恶感吧。

琉德米拉的古语中毫无虚假。虽然她有可能只是因为把堤格尔当成平民,才没有多加隐瞒,但琉德米拉确实表现出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平等对待他的诚意。

——如果她真的轻视平民,那就不会和我平分狐狸,而是直接把我赶走了吧。不,说不定还会命令我帮她把战利品扛回堡垒呢。

布琉努那些贪得无厌的贵族就做得出这种事情。换作是泰纳帝公爵,可能还会以在狐狸身上造成多余损伤为由,而给予责罚呢。

这时堤格尔终于完成支解工作,他有点疲倦,所以省略了部分细节,但也大致处理了七成左右。而他也就这件事情对琉德米拉进行说明。

“其他细节部分就交给专人处理吧。”

“嗯,辛苦你了。”

在这之后,堤格尔和琉德米拉稍微吃了一点狐肉。虽然只是将血水洗去、并简单加盐调味,但琉德米拉并未对此表达不满。

接着堤格尔以融雪稍微洗净锅子,将剩余的肉装进行囊中,至于内脏则挖洞埋了起来。在此同时,琉德米拉以洗好的锅子又烧了新的热水。

——她想喝热水吗?

堤格尔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看着她的动作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同。

琉德米拉将挂在腰间的两个水晶瓶中的其中一个打开,取出几粒黑色的物体——看起来像是干燥的种子——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杯子里。

她将热水倒入杯中后,热水随即变成了淡红色的液体。

接着她又从另一个水晶瓶挖出果酱,溶进红色的热水中。

“喝吧。”

堤格尔顺从地接过冒着热气的杯子。琉德米拉的态度仿佛在说“服从她是理所当然的”,堤格尔不知怎地就是无法抗拒。

“这是红茶,喝下去能让身心都温暖起来。”

堤格尔小心地注意不被烫伤,缓缓啜了一口红茶。

一股神秘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高雅的苦味和甜味在舌上扩散开来。甚至感觉蓄积在体内的疲劳都被吹跑了。

“……好喝。”

堤格尔不自觉地低声赞叹道,琉德米拉听到这句话后,高兴得神采飞扬了起来。

“对吧?如果你想再喝的话,我可以破例再帮你倒一杯喔。”

琉德米拉脸上带着混杂了天真和骄傲的笑容,神气地说道。于是堤格尔便从善如流地又向她要了一杯。

——原来这女孩也会露出这种笑容啊。

他每喝下一口红茶,体内便会涌现一股暖意。而琉德米拉则欣喜地望着堤格尔品尝红茶的模样。

两人稍作歇息后,琉德米拉便以充满兴趣的眼神看着堤格尔说:

“乌鲁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呢?既然都来到这了,我想你也很清楚,这里可是战场喔。你应该已经看到山道跟山脚下的大军了。”

“正是在这种时候,平常潜藏在山中各处的野兽才会现身啊。”

“我真是败给你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知道有人能来到这里,我也得改变想法,重新规划防线才行。”

堤格尔险些就要脱口说出“这样我可就头痛了”,不过还是强忍下来了。

“您贵为战姬,为何连个随从也不带就来到这里呢?”

“……没什么特殊原因。”

这时态度向来心高气傲的琉德米拉,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软弱的表情。她撩起平整的蓝发,看向远处。

“只是想散散心罢了。”

“……若您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当个听众。”

他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主动开口询问。

其实堤格尔应该趁这时向她告别,并迅速离去才是。但琉德米拉寂寞的侧脸却让他怎样都无法坐视不管。

琉德米拉惊讶地看着堤格尔。

“以前的故事也提过.若是面临有话说不出的窘境,对着树洞宣泄即可。”

“——你明明是只熊,待人却很温柔呢。”

琉德米拉抱着膝盖,身子蜷缩在一起,抬头仰看着堤格尔。这样的举动倒是很符合她这年纪的少女。

片刻之后,琉德米拉才娓娓道出心声。

她向堤格尔诉说了自己在代代战姬的传承下所拥有的矜持,还有必须为此抹煞的感情,以及面对深感厌恶的对象,也不得不继续来往的立场。

特别是泰纳帝公爵表示铠甲为联络时的印信,结果却转交给山贼使用一事,简直让琉德米拉怒不可遏。

“今天士兵们会允许我私自出来狩猎……或许也是察觉到这点了吧。想说让我稍微放松一下心情也好。”

她的话让堤格尔发现许多值得深思之处,但他绝不能在此时开口,只能偶尔点头或附和几句来压下脱口而出的冲动。

毕竟自己是以虚伪的身分站在她的面前。

不管表达了何种意见,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可耻行为。

“乌鲁斯,你的名字我记住了。若你改变心意,随时欢迎你到奥尔米兹的公宫报到。”

这是琉德米拉和堤格尔道别时留下的话。她以枪尾挑起冰冻的狐狸,以轻盈的步伐踏着雪地离去。

——那也是枪的力量吗?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行走在雪山里的样子……

在目送琉德米拉的背影逐渐变小后,堤格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始沿着她的足迹往前走。虽然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不用担心会被她发现,但堤格尔还是万分谨慎地缓慢前进。

太阳渐渐隐没在山后,只剩下余晖照射在斜坡上。

——糟了。等到太阳完全下山,我就没办法继续追踪她的脚步了。

内心虽然十分焦急,但堤格尔并没有加快速度,依旧维持同样的步伐缓慢地往前走。因为这是他仅存的机会了。

疲劳使他只能拖着脚步行走,寒冷更令他的气息几乎冻结。

就在日落时分,堤格尔终于来到了悬崖顶端。往下俯视,堡垒就在眼前。

堤格尔就这么在山里过了一夜,待早晨来临时便下山了。

“你的脸看起来真狼狈呢。”

直到中午过后,堤格尔才终于返回营地,艾莲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句话。不过,堤格尔的回应也好不到哪去。

“先让我睡个半天再说。”

他不先用餐也不刮胡子,甚至连衣服也没换,一走进营帐便倒头大睡。

这里是莱德梅里兹军队的营地。在堤格尔入山期间,他们依旧持续进攻山道,不过一如所料地,战况并未出现任何进展。毕竟他们连最一开始的防御阵形都无法攻破。

但即使如此,艾莲和莉姆仍是坚持继续攻击,因为这是他们能替堤格尔所作的最大掩护。

当太阳西沉,今天的攻击行动依然以失败告终之时,堤格尔终于睡醒了。

他先是一个人喝光三人份的鱼汤,接着又替自己刮了胡子,在下巴弄出几个伤口后,才走向营帐,和艾莲、莉姆三人图成一圈坐了下来。

“……我回来了。”

艾莲像在调侃他“现在才说也太晚了”似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便露出严肃的表情斗道:

“现在你吃够也睡够了,那结果如何?你有找到路吗?”

“两百……不,我可以带最多一百人前往堡垒。接下来只剩下该如何攻破城门了……”

或许是因为山道的防御措施相当完善,堡垒本身的防备倒没有特别森严。

堡垒周围既没有设下那个让艾莲百般困扰的防御措施,就连负责看守城门和巡逻城抽的士兵人数也不多。

根据堤格尔的判断,即使不靠破城锤等攻城武器,只要派身手矫健的人以绳梯翻过逞强就能成功杀入敌阵。

“干得好!”

这是艾莲给予堤格尔的评价。她用力拍了一下堤格尔的肩膀,愉悦地命令莉姆前去编组部队。

“……没问题吗?只能带一百人喔?”

“完全没问题。他们虽然有两千兵力,但其中有一半都驻守在山道上,堡垒里只留下不到一千名。而且我想他们应该是跟山道上的士兵轮流防守才对。只要我方持续进攻,总会出现破绽。反正——”

艾莲俏皮地眨了眨左眼,但右眼中却燃烧着战意。

“若真有万一,我会独自横扫包括琉德米拉在内的一千兵力。让他们见识见识战姬一骑当千的实力。”

“那还真是可靠呢。”

堤格尔这才察觉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艾莲这种面对战斗便情绪高昂的性格。

接着堤格尔将自己遇见琉德米拉的经过也告诉了她们。

“她没发现你是谁吗?”

“这全要多亏那个熊帽呢。”

听到他语带调侃的回答,莉姆随即满脸通红地默默低下头来。堤格尔对她的反应露出微笑,然后又继续往下说。他并未具体描述两人谈话的内容,倒是告诉了两人琉德米拉请他喝红茶的事情。艾莲的表情变得相当难看,但并末向堤格尔抱怨或抗议,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连这种时候也要随身携带红茶和果酱,这家伙果然不太正常。”

关于这一点,堤格尔也有同感。

他们匆促完成出发的准备,隔天早晨,艾莲和堤格尔率领的一百名莱德梅里兹骑兵,藉着山脚下的朝雾抵达塔特洛山。

而必须指挥剩下的士兵继续进攻山道的莉姆,虽然蓝色的眼中带着不满,却还是面无表情地遵从命令。

即使上山的队伍只有一百人,但要集体在没有道路的山林中前进,依旧是相当困难。士兵们无法穿着铠甲,只能以毛皮和皮革制成的防寒装备前进,但还是有许多人因滑倒或被落石击中而受伤。

他们以绳索系住彼此的身体,一面拿着战斧击碎在不甚强烈的阳光下化作冰板的斜坡,一面艰难地前进。艾莲不断地鼓舞士兵,堤格尔则教导他们该如何行动,莱德梅里兹的军队在被雪覆盖的山中一步步往前迈进。

直到东方的蓝天越过中央,逐渐浸染西边的天色时,他们终于抵达几天前堤格尔所在的位置。

换言之,那座小巧的堡垒就矗立在他们下方。

但那里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堤格尔,这里的防备比你所说的要来得森严多了。”

几天前堤格尔来到这里时,位于堡垒内侧的大门还没有任何人看守。

但现在这道门的前方却搭起了防御措施。虽然和山道上的壕沟比起来深度较浅,也没有高台,但矗立在后方的城墙仍带来庞大的压力。

更棘手的是,连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数也增加了。有几名士兵还站在原地,警戒地举着弓。

“真奇怪,我当时没看到这些人啊。”

“大概是琉德米拉在遇见你之后改变了想法吧。”

艾莲俯视着堡垒,表情相当凝重。

即使身手卓越,但并非战姬的一般人,竟能够单独穿越被冰雪覆盖且没有道路的山地来到此地,就算琉德米拉会因此改变计策,也并非什么怪事。

“怎么办?要放弃进攻,就此撤退吗?”

堤格尔慎重地问道,但抱着手臂的艾莲却用力摇摇头。

“若是在这里退兵,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不论是你还是士兵们。我绝不能在这里退缩——由我去吧。”

艾莲的语气实在太过干脆,堤格尔不禁惊讶地盯着她。艾莲则回望着他的脸,又重复了一次:

“由我来破坏城门。”

“太危险了!你绝对会被城墙上的弓箭手射倒的!”

堤格尔紧抓住艾莲的肩膀注视着她.想劝她放弃。

“没事啦,我又不是一定会受伤。”

艾莲像是想结束这个话题似地挥了挥手,堤格尔还想再开口说话,却被她抓着脖子拉了过来。

她模仿之前在山脚下堤格尔对艾莲做的动作,轻靠着他的额头。

“偶尔也让我表现一下嘛。”

艾莲在堤格尔耳边轻声说道,接着便放开他,露出开朗的笑容。

“你好好看着吧,堤格尔。我会用最初的一击将城门前的障碍全部铲除,第二击就能把城门整个打穿。”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们确实只有这条路可走。堤格尔紧咬着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眼睛注视着自己手中的黑弓。

——究竟该怎么做,你才会像那时一样将力量借给我?

虽然畏惧这把弓,却还是想从它身上借取力量,堤格尔也明白自己这么做很自私。

但他还是想帮艾莲一把。

太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下。

莱德梅里兹的士兵们隐身于暗夜中,谨慎地爬下陡峭的斜坡。他们将上山时用来防止坠落的绳索重组成攀爬用的绳梯,并把长剑等会反射光亮的物体抹上泥巴。

等到所有人都爬下斜坡后,艾莲和堤格尔再次确认士兵的人数。接着艾莲便以和往常一般的口气对他们说道:

“待我强行击破城门后,你们就马上发动突袭。”

这简短的说明怎么听都觉得是个不可能实现的计划,但没有任何一名士兵对此提出异议,

也毫无疑问。这是因为他们信任艾莲——信任银闪的风姬。

“带来胜利的龙啊,请与我等同在!”

在喊完祷词之后,艾莲转身面对城门。

她让士兵们在原地待命,只身一人静静踏出步伐。

在城门旁燃烧的篝火照明下,奥尔米兹士兵随即发现了艾莲的身影。

其中一人发出呐喊,举起武器。艾莲开始奔跑,她轻盈地穿过被积雪冰冻的地面,拔出腰间的长剑并高高举起。

“——艾利菲尔”

长剑的剑身回应她的呼喊,发出了蓝白色的光芒。艾利菲尔卷起沉睡在深山中的冰寒空气,发出嗡嗡的低鸣,并以光亮在黑暗中勾勒出不可思议的线条。

“横扫大气!”

大量的风在高压浓缩下,化为粉碎万物的无形铁锤,挟着惊人的气势向前冲去。狂风卷起雪块和砂石填满壕沟,拔起栅栏并扯得粉碎,将以土石和寒气筑成的坚固护墙彻底瓦解。但这股暴风却在即将逼近城门时耗尽威力,消逝在四方。

“敌人来袭!”

城墙上交错响起数道呐喊,大量的箭矢一齐瞄准艾莲she过来。

但艾莲并未就此退缩,她以没有拿剑的左臂护着头部,也不使用风防护自己,而是为了继续发动第二击,试图将风聚集在长剑的剑身上。

她的手脚都被数支箭矢擦过——眼看有支箭矢就要射中她的头部了。

“艾莲!”

堤格尔踩着泥泞奔过来,从后方扑向艾莲,压在她身上掩护她。箭矢划过堤格尔的脸如和肩膀坠落地面。他在箭雨中紧抱艾莲的身体,将她拉到箭矢的攻击范围外。

“你在做什么,堤格尔!我得使出第二击——”

艾莲不甘心地向他抗议,却在堤格尔的一声怒吼下闭上了嘴。

“你骗了我,对吧?”

“……我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艾莲仿佛闹别扭的小孩似地将脸撇向一旁,堤格尔激动地追问她:

“你刚刚使用的是龙技吧?那一招是不是无法连续使用?”

艾莲随即皱起眉头,咬住下唇一语不发。最后,她终于迫于堤格尔的视线,才勉强答道:

“只要再过十秒就行了……”

堤格尔必须用尽全力忍住自心底涌上的怒火,否则他可能会情不自禁地痛揍艾莲一顿。

“你为什么这么乱来——”

“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堤格尔沉默了。方才燃起的愤怒在转瞬间彻底消逝。

没有时间的人并非艾莲,而是堤格尔。

她是为了堤格尔才如此奋不顾身,甚至不惜隐瞒实情。

火把的亮光陆续出现在城墙上,敌兵正朝这里集结而来。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

堤格尔以让自己的手都感到疼痛的力道紧握住黑弓。而那只手早已被他肩膀上流下的血染红一大半。

为了回应艾莲对自己的情感,他需要力量。如同她打倒龙时,以及自己和她一同击败龙时的力量。

就在此时,堤格尔因为脑中闪过的念头而屏住了呼吸。

——说不定……

堤格尔将视线从艾莲身上移开,注视着她手中的银闪。

“拜托你,请将力量借给我。”

堤格尔极其严肃地对长剑诉说:

“我知道你的主人是艾莲,虽然我和艾莲处得很好,但我们之间并无直接关系。不过,我知道你其实拥有自己的意识,所以我还是要拜托你,或许你根本听不见我的话,也或许你并不想听——”

就在这时,有一道微风轻轻抚过堤格尔深红色的发梢。

堤格尔认为这便是银闪的回答。

“还站得起来吗?”

他撑起艾莲的身子,同时定睛凝视着城门。艾莲则困惑地交互看着堤格尔和自己手中的剑。

片刻之后,艾莲便以自己的脚踏上了地面,她笑着对堤格尔说道:

“我决定协助你,果然是正确的。”

她以银闪直指着城门。

龙技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攻击城门,不过.这并不成问题。

因为他们即将施展的攻击并非龙技。至少不是艾莲所拥有的招式。

“艾利菲尔,想不到你这么花心,我这个主人真是失望透顶……不过对象是这家伙的话,我倒是能够认同。”

她赤红的双眼因充满决心而闪耀着光辉。拥有银闪之名的长剑再度散发出蓝白色的光芒。

堤格尔和艾莲并肩凝视着城门。

一人将箭矢放上弓,拉紧弓弦。另一人则举起了笼罩在蓝白色光芒中的长剑。

目标是厚实的铁制城门。

城墙上的士兵停下射箭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人。

他们知道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艾莲的银闪之力是无法伤害他们的。更别说是区区箭矢了。

但在下个瞬间,他们便因惊愕而呆站在原地。事后他们纷纷表示自己仿佛作了一场恶梦。

从银闪中流出的风正不断注入堤格尔弓上的箭矢。

发光的气流在箭头周围盘旋,光芒忽明忽暗地断断续续反覆出现,以箭头为中心,画出一圈比一圈更大的圆。(吐槽:心形?)

——虽然没听见上次那个声音,不过……

这样就够了——堤格尔看着自己的弓箭,如此坚信着。

箭矢射出的瞬间,是一片静默。

光芒在箭矢的速度催化下由圆形转为螺旋状,发出仿佛能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且不停闪烁着。

原本竖着壕沟、栅栏和墙壁的屏障,现在则堆满残破碎片的地面,也随着箭矢划过而被无声地切开,形成一道深沟。

箭矢撕裂大地、劈开空气,朝着城门的正中央射去。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声,一阵轻微的波动传到了城墙上。

有几名士兵觉得不对劲,急忙冲下城墙。

在被箭射中后,有短暂的一瞬间,城门看起来毫无异常。

这时,他们发现铁门上透出了一道圆形的闪光——下一瞬间,城门便沿着那道亮光的轨迹开了一个大洞。

就连从内侧封住城门的门闩也被俐落地切断了。

至于那块被切下来的圆形铁门,则在半空中分为两半,摔落地面——随即传来一阵轰然巨响,让地面也跟着产生震动。

在场的士兵看到城门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圆洞,全都吓得目瞪口呆。超乎常理的现象使他们顿时无法思考,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采取什么行动。

这座城门,是在三片巨大的铁板中夹着厚实的橡木板所制成的。没想到竟会被人从中间挖出一个状似饼干的圆形大洞。

寒风不断地从可供大型马车轻松穿过的巨大洞口中吹进城墙内。

毫不意外地,艾莲比现场的任何人都还要抢先回过神来。她并未放过敌军犹豫和狼狈的模样,高举失去光芒的银闪往前冲,同时放声大喊:

“开始突击!”

堤格尔在她的身旁早已搭上另一支箭。两人身后还跟着百名骑兵。

塔特洛夜战就在此时正式开幕。

那名男人藏身于混战之中,以阴沉的视线注视着艾莲的背影。

他接受的委托目标并非艾莲,而是那名拥有深红色头发的男人。

但既然其余六名伙伴全都遭到歼灭,即使继续依循委托内容,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他则将全副心力都锁定在战姬这个可观的猎物上了。

在这名男人的手臂上,有个锁链状的刺青。

当琉德米拉在堡垒内的指挥室收到艾莲现身的消息时,她并没有这特别惊讶。但当她短时间内再次接到城墙已被攻破的报告时,就连她也不禁哑口无言,有好一阵子处于茫然无料的状态。

——这是怎么同事?即使是艾蕾欧诺拉,应该也无法立即破坏那道城门才对啊……!

但她没有多余时间惊讶或思考。琉德米拉随即拿起冻涟飞奔出指挥室,全速赶往战场。

另一方面,驻守在城门附近的奥尔米兹士兵已经从震惊中振作起来,同时采取了合理的行动迎击——简单来说,就是弃守城门。

即使城门被破坏,这座堡垒也还有一条由河川引水的沟渠能挡住敌人。奥尔米兹士兵便以架在沟渠上的桥为防守重心,阻挡敌人继续前进。

但要比短兵相接的攻防战的话,莱德梅里兹的士兵则较占上风。苦等在山脚下的这几天,他们未能在战场上人显身手砍杀敌人,还尝尽了苦头,此刻正是他们还以颜色的时候了。

莱德梅里兹的士兵个个都化身为凶猛的野兽,气势汹汹地攻向敌兵。即使被长枪刺中身体,却还是将对手的头连同头盔一起砍下。即使长剑折断,仍然以剩余的剑身击打对方,并从倒在地面上的尸体手中抢过武器继续攻击。

奥尔米兹军队也不甘示弱。既然被敌方攻进堡垒,早已无处可逃,干脆毫不客气地手持战斧击碎对方的铠甲和底下的锁骨,劈向出现裂痕的盾牌。

双方人马的尸体接二连三落入沟渠中,仿佛像在比谁先能将沟渠填平似的。

但这场战斗并未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

奥尔米兹军队的奋战只是徒劳无功,逐渐被敌人压制、击倒,并往后撤退。

因为位于莱德梅里兹军队最前方的艾莲正挥舞着银闪。

艾莲摇曳的银发在火光反射下散发耀眼光芒,每当她的长剑一闪而过,就又有一名奥尔米兹士兵应声倒下。她如同舞蹈般的凌厉剑技,令敌兵无不为之畏惧,却也矛盾地感受到迷人的魅力。

她身旁的堤格尔则不断拉响弓弦,以箭矢将后方负责指挥的敌兵一一送上黄泉。

他的命中率高得让人畏惧。即使有火把和篝火照明,此刻依旧是夜晚,即使是站在身后的士兵,脸部的轮廓看起来也是一片模糊,在这种情况下,堤格尔却仍然准确地一箭射死目标。

有人察觉到堤格尔带来的威胁,放出箭矢狙击。但这些箭全都无法命中,只落得射进沟渠、激起细小水声的下场。

这时奥尔米兹军队突然左右分开,让出一条狭窄的道路。

“艾蕾欧诺拉!”

只见琉德米拉怒吼着艾莲的名字,举起拉斐亚斯冲了过来。

长剑和枪展开激烈的冲突。轰然巨响让空气为之动摇,闪烁的光芒烧灼着士兵们的双眼。

“退下!”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艾蕾欧诺拉还是琉德米拉发出来的。甚至有可能是她们两人同时下的命令。

士兵们纷纷停止交战,在铠甲所发出的铿锵声中逐渐后退。这是为了避免干扰到双方主将的单挑。

堤格尔虽然也和士兵们一同撤退,但他一离开桥后便停下脚步。

堤格尔认为自己必须在最近的位置见证两人战斗的过程。

“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出来应战呢。难道你又想在众人面前丢脸了吗?”

“我只是来表达我的谢意罢了。上次真是多谢你的关照啊。”

艾莲拉开双方的距离,同时以带着敌意的表情答道。但一瞧见琉德米拉脸上的惊讶,银发战姬随即露出桀骜不逊的笑容。

“顺便一提,我带来的伴手礼是一场败仗。你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我拒绝!看我把你冻成冰雕,送回莱德梅里兹去!”

双方又再度展开激战。两人的每一击都发出炫目的闪光,枪和剑的轨迹在黑暗中描绘出白色的残影。风压锐利得能割伤人,武器的碰撞声则猛烈地敲打着鼓膜。

两人一来一往的攻防战不断持续下去,所发出的光及热都被吸入夜里的寒气和黑暗中。

——竟然有人能和艾莲僵持这么久?

堤格尔咽下一口口水,观看着两位战姬的战斗。无论是在与泰纳帝军队的战争中,或是在对付这座堡垒时,都没有人能够和文莲交手超过十回合。

琉德米拉灵巧地耍着短枪,以刺击、横扫和挑击等方式攻击艾莲。

在一阵双方的龙具碰撞时产生的冲击后,艾莲和琉德米拉相当凑巧地同时往后跳开。

艾莲的嘴角浮现一抹狂妄的微笑。

“横扫大气!”

艾利菲尔卷起周遭的风,化为凶恶的刀刃发动攻击。

但它的目标却不是琉德米拉,而是直接击碎桥梁中央。桥体的残骸纷纷坠落沟渠,发出响亮的水声。

这座桥被彻底地一分为二。

不过琉德米拉毫不在意眼前如此慑人的景象,开始往前奔驰。即使前方有个大洞,她仍然没有放慢脚步。

“冻结苍穹!”

空气急速凝结,以冰块搭成一座桥,不只如此,这些冰还沿着桥不断往外侵蚀,迅速逼近艾莲脚边,并从中生出数根冰枪,瞄准艾莲袭来。而琉德米拉也同时以滑行的方式白冰上逼近艾莲,刺出锐利的枪尖。

艾莲的脚却在此时脱离桥面,仿佛被风卷起似地飘在空中,在避开琉德米拉的冰枪后转而绕到她的侧方,紧抓住她的衣袖,想把她扯落桥下。

琉德米拉惊讶地瞪大双眼,但这样的表情只出现在她身体靠近水面的短短一瞬间。枪柄以惊人的气势迅速伸长,枪尖在琉德米拉落水之前刺中了水面。

“——寂静世界!”

只见水面以拉斐亚斯的枪尖为中心迅速结冻。琉德米拉以枪身为支点转动身体,安稳地降落在冰面上。

“你的战术还是一样,既粗俗又野蛮呢。”

琉德米拉以让人联想到寒冰的锐利眼神瞪着位于桥上方的艾莲。艾莲则将长剑靠在肩上,悠然自得地说道:

“我是为了胜利而战。虽然称不上是不择手段,但也不会去考虑多余的事。话又说回来了——”

艾莲嘲讽地呵呵笑道,探出身子低头俯视着琉德米拉。

“总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看人的你,现在竟然被人像这样低头看着,不知作何感想?不对,要是以视线的高度来说,你应该总是被人低头看着才对吧?”

“——拉斐亚斯!”

仿佛在回应她激昂的怒火似的,琉德米拉的枪柄开始伸长,她抓着枪柄,很快地就超越了桥的高度,朝着空中一跃而上。

枪柄在空中又恢复原本的长度,琉德米拉发出充满气势的大吼,以仿佛要将整支枪撞上去的强劲力道瞄准艾莲往下俯冲。

拉斐亚斯一面将周遭的空气冻结,一面将其卷入,并在枪尖缠上寒气。转眼之间便在拉斐亚斯的前端形成体积远远凌驾大剑的庞然利刃。

艾莲本想避开它,却又突然转念举起银闪,挺身面对琉德米拉。

虽然她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其实体力已耗去不少。所以她才选择正面迎击。

艾利菲尔又再次将风吸入,将数道旋风层层堆叠,缠绕在银色的剑身上。最后形成一把毫不逊于拉斐亚斯的巨大风刃。

——在此结束这场战斗吧!

——我要终结这一切!

“斩碎她,银闪!”

“击穿她,冻涟!”

能够粉碎所有事物的凶猛暴风,撞上了能贯穿一切的锐利冰块。

冰块一面向艾莲推进,一面削弱暴风的威力;而暴风也一面袭向琉德米拉,一面阻挡冰块的攻击。

看起来就像是两头巨大的野兽正互相啃蚀着彼此的肉体。

最后它们同时耗尽了力气。

大气膨胀,发出近似雷鸣的轰然巨响后爆炸开来。艾莲被弹到后方并跪倒在地,琉德米拉也在空中失去平衡,仰着身子倒在桥上。

堤格尔想冲出去扶起艾莲,但银发战姬察觉他的想法后,大声叫道:

“别过来,堤格尔!”

堤格尔只好停下脚步。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放心吧。”

艾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注视着琉德米拉。而琉德米拉也同样藉着长枪的支撑站起身子,并挥手制止奔向她的部下。

两人各自拖着伤痕累累且筋疲力竭的身躯拉近距离,以颤抖的手臂举起武器。

就在这时,从屏气凝神观望这场战斗的莱德梅里兹军队中,突然窜出一名男子。他虽然身着铠甲,但不论是举止或是握在手上的涂毒短剑,都很明显地与其他的士兵相去甚远。

琉德米拉比艾莲还要早一步察觉男子的存在。

蓝发战姬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她挤出仅存的力气冲到艾莲身旁,以身体挡住了艾莲的后背。两军的士兵们同时发出绝望和悲痛的呐喊。

即使琉德米拉阻挡在前,男人仍然没有片刻犹豫。他反手握着反射出光芒的毒刀,打算直接刺向琉德米拉。

就在那一瞬间,男人的身体突然往旁边飞去。

他撞上了桥面,就此滚落壕沟,琉德米拉发现男人头上还插着一支箭矢,但也同时认出了箭羽的形状。

——这是……

琉德米拉马上转头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

有一名年轻人保持着拉满弓的姿势站在那里。他有着深红色的头发,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弓。

“刚才真是好险呢,堤格尔。”

听到艾莲语带欣喜地说道,琉德米拉随即瞪大双眼看着堤格尔。接着她又转头看向艾莲。

“那是什么表情啊?你该不会已经忘记堤格尔长什么样子了吧?”

但琉德米拉并没有把艾莲的话听完。她再次转头面对朝这里走过来的堤格尔,以如同深海般蔚蓝的双眼愤怒地瞪视。

“原来你骗了我,乌鲁斯。”

堤格尔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琉德米拉冷静地继续说道:

“我看到你的箭羽了。”

“……对不起。”

堤格尔低头向她道歉,但琉德米拉却毫不留情地捏住了他的脸颊。

“如果你怕我,会想向我道歉,那刚才就不该出手帮我吧?以你的弓箭技巧,应该能在那个刺客杀了我之后再射死他吧?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她锐利的眼神瞪视之下,堤格尔似乎有些困惑地抓了抓深红色的头发。

“如果我说……是为了回礼呢?”

“回礼?”

堤格尔先对琉德米拉说了声“没错”,接着才继续往下说:

“——那杯红茶很好喝。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恭维的意思,是真的很好喝。”

当时堤格尔相当疲惫,琉德米拉泡红茶的技巧也确实不错。更重要的是,堤格尔认为那时的琉德米拉并非以一名战姬,而是以一位少女的身分来对待自己。

所以那杯红茶才会如此美味。

琉德米拉盯着堤格尔的脸看了好一阵子。像是要捕捉住他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

最后她叹了口气,身体顿时放松下来。

“冯伦伯爵,你究竟想对我要求什么呢?”

琉德米拉放下原本高傲的态度,改以如同文静公主般的柔软身段问道:

“你希望我助你打败泰纳帝公爵吗?”

堤格尔摇了摇头。

“只要你能保持中立,按兵不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就这样?”

琉德米拉似乎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回答,美丽的双眉皱了起来。

“你现在不是很想增加盟友吗?”

“我的确是很想。不过你与我同盟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吧?没有人会在可能损失利益的情况下结盟的。”(吐槽:联姻也是一种方法)

“意思就是说,你本身并不追求荣华富贵啰?”

“对我来说,光是亚尔萨斯这块领土就够大了。只要那里能维持和平,我就很满足了。”

琉德米拉先是以惊讶的表情直盯着堤格尔,最后露出了微笑。

“你这番话应该是认真的吧?”

“当然。”

堤格尔迅速地回答后,琉德米拉便低下头来,抖动着肩膀发出笑声。不只是士兵们,就连艾莲和堤格尔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大概过了十多秒左右,琉德米拉的笑声才终于停歇。她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就和她所拿的枪一样冰冷锐利。

“冯伦伯爵。诚意的确是很重要,但并非适用任何场合的万灵丹。”

堤格尔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心中依旧泛起一丝苦涩。果然还是不行吗?

但正当他这么想时,琉德米拉却又转而对他露出微笑。

“不过,这次我就接受你的诚意吧。针对这次的布琉努内乱,我会宣布往后维持中立,不会出手帮助任何一方——这样行了吧?”

堤格尔打从心底松了口气。他正要开口道谢,艾莲却推开琉德米拉,站到堤格尔面前。

“等一下,堤格尔。我不准你略过我的想法擅自下决定。”

琉德米拉很清楚,艾莲会像这样扠着腰,直接将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是因为艾莲觉得自己受到忽视,而感到愤怒。但琉德米拉同时也明确地察觉到,在这其中还隐含着某种淡淡的情感。

“哎呀,难道你是在吃醋吗,艾蕾欧诺拉?”

“小心我把你推落桥下喔,小不点!”

眼看她们又要开始爆发冲突,堤格尔急忙挡在两人之间,感觉自己好像被狼与豹包夹似的。

“琉德米拉,我可以再跟你说一句话吗?”

堤格尔赶忙这么说道,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才稍稍缓和下来。他对此松了口气,带着笑容对蓝发战姬低头说道:

“谢谢你刚才保护了艾莲。”

“……!”

这句话让琉德米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动。她的脸迅速地涨红,视线也开始游移不定。而此时艾莲也有些困窘地走到琉德米拉面前。

“……谢、谢谢你。”

艾莲结结巴巴地向琉德米拉道谢。

但琉德米拉一听,却是反应激烈地对她大吼

“我、我才不想被你道谢呢!”

于是,这场战争终于正式画下了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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