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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夷川早云搞的鬼(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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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老师点了根烟,吐出浓烟,抱起一旁的不倒翁,语气平静地说:

“矢三郎。”

“在。”

“去帮我买棉花棒。我耳朵一痒就烦躁,很想吹起旋风。我是说真的哦。”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准备。”

“为什么我非得参加你们狸猫的会议不可?”

“请您务必要出席!若无老师的莅临,会议便无法召开,京都内外的狸猫都在等着聆听老师训话呢。”

“我看是鞍马嫌麻烦把这工作推给我吧。”

“坦白说,确实是如此。”

“我猜也是。”老师抱着不倒翁装哭,放了个响屁。“意思是,选定狸猫首领这种无聊工作正适合我对吧,鞍马那群小鬼竟敢将这种工作推给我,我从前可是一手掌控国家命运的如意岳药师坊啊!你们也一样,只是想趁机利用我罢了。随便找一位天狗,保住面子,解决燃眉之急。你们就是打这个算盘对吧?你们当中,有谁是真的尊敬我?你说啊?你们哪个不是在毛茸茸的肚子里暗中对我吐舌头?”

老师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垂首不语。

老师过去是否真能操控整个国家的命运,这句话得打个折扣,就连他是否能操控鸭川以东的命运,都让人怀疑。

我跪着移膝向前。

“人称如意岳药师坊的大天狗,岂需要毛球的尊敬?老师的威风岂是因为有狸猫的尊敬?您是因为受人尊敬才如此威风吗?应该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理由吧。因为是天狗,老师才如此威风,就算狸猫和人类对你吐舌头,您还是毋庸置疑的伟大天狗,不是吗?”

老师抱着不倒翁,沉默不语。

“刚才您说的话,矢三郎会铭记在心。”我说。“就请您全忘了吧。”

老师暗哼一声。“叫他们备好酒等我,我如果兴致好就会去。”

我想老师一定会来。我在毛茸茸的肚子里暗自吐舌头时,老师轻抚着不倒翁说:“矢三郎,你一定在想我绝对会去,对吧?”

“不愧是老师,您猜到了吗?”

“你们这些毛球的想法,我早就了然于胸。真是一群傻瓜。”

我拜倒在厨房的地板上。

结束与老师的交涉,一走出去族人便成群涌上,暗暗吞着口水等候结果。众人间道:“如何?”我回答:“老师答应了。”那些大人物松了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真是累人啊。”“这下终于准备妥当了。”“太好了。”

大哥拍拍我的肩说:“干得好。不管再怎么没用的狸猫,也是有优点的。”

“这话太失礼了吧!”

屁股被冷雨淋湿时,就该好好泡个热水澡。

今天是冬至,澡堂提供柚子澡,我真走运。

离开红玉老师的公寓后,我前往澡堂,泡进浴池。

光线从头顶上的玻璃窗投射下来,我望着满含柚子香的热气形成漩涡,专心地泡热屁股。大哥说只要闻到柚子味就会打喷嚏,不泡柚子浴。也因为这样,尽管他爱摆架子,还是不顾体面经常服用浅田饴(注:江户时代一位名叫浅田宗伯的汉方医师研发的喉糖,以“良药甘口”为推广口号,流传至今。)。我之所以不会感冒,就是因为每年都认真地勤泡柚子浴,但大哥每次都拿“傻瓜不会感冒”这种迷信当例证,令人听了就有气。

趁着澡堂没人,我恢后原形在浴池里漂荡,让屁股浮出水面,装成柚子。每次这样玩乐,便觉得屁股外面的世界一切太平。每次发生大事前,我都有这种感觉。

我父亲往生极乐后,与夷川家的纷争因为争夺伪右卫门的宝座而逐渐白热化,如今终于来到了最后阶段,但我已经有些厌烦了。狸猫是喜爱天下太平的动物,特别是泡在热水中的时候,就像满出浴池的热水,对天下太平的热爱也满溢而出。至于狸猫一族的天下太平是什么?其实不过就是躺在鸭川的河堤上望着蓝天发呆,原本应是唾手可得才对。

对现代的狸猫而言,有谁真的是以当上伪右卫门为目标?狸猫生活不受拘束,随心所欲;至于伪右卫门的生活,每次一有纷争,不分昼夜都得赶赴现场发号施令。将两者放在天平的两端,圣洁正直的狸猫总会扪心自问——“伪右卫门这称号的确响亮,但值得为它舍弃安逸的生活吗?”

而我大哥为了取得那无人渴望的宝座,陷入了选战的泥淖。但他只有一群没用的弟弟,只能孤军奋战,实在很可怜。于是我作了首歌替他加油,就当作赎罪。

要是能当伪右卫门就好了。

矢一郎今天也一样卖力。

虽然紧要关头不中用,

但为了京都的狸猫,

他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

“这什么无聊的烂歌啊!”

我离开浴池,一面高歌一面刷洗身体,女汤那头突然传来泼辣的叫骂声,令我大吃一惊。

“原来是海星啊,你也来这里悠哉地泡屁股吗?”

“别跟淑女谈论屁股的事,你这个色鬼!”

“你要是不想感冒的话,就得保护好屁股,别让它受寒。”

“不必你鸡婆。”

喧哗的泼水声传来,看来她正在浴池泡屁股,一时间女汤不再传来叫骂。除了海星,似乎没有其他客人,四周悄静无声。我洗完身体又回到浴池。男汤里狸一只,女汤里也狸一只,两只狸不发一语地泡在浴池里。海星泡进不断冒泡的超音波浴池以增进健康,她轻声唱起歌来。

“好舒服的澡啊,哈哈哈。”(注:日本人泡澡时常唱的歌。)

“好舒服的澡啊。”我也说。“柚子浴也很棒。”

“没错。”海星难得坦率地回答。

“好久没来看脐石大人了,他还是石头的模样。那么长的时间,他竟然能一直保持石头的模样,真不简单。”

“如果是你一定办不到,肯定马上穿帮。”

“我有心就办得到,我有自信不会输给我大哥和我妈。像我这么不容易穿帮的狸猫,可说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

海星嗤之以鼻地笑道:“对了,记得你曾用火烧脐石大人,真是过分!”

“不是烧,是熏。”

“还不是一样。”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对了,上次在六角堂可不得了,长老居然被鸽子给叼走了。”

“我早知道了。”

“你不是没去吗?”

“傻瓜,我也在啊。我藏在樟树上。”

“真教人吃惊,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露面啊?”

“谁要让你看啊。”

“要是你肯过来男汤就好了。”

一块浑圆的肥皂越过男汤和女汤的隔板,飞了过来。我迅速把脸盆戴在头顶,展开防御。等女汤的肥皂全飞进了男汤,海星也发完飙了,她又悠哉地继续高歌:“好舒服的澡啊——”

“下星期就要决定伪右卫门的人选了,总算。”

“矢一郎先生一定无法当上伪右卫门,我向你保证。”

“为什么?”

“因为他才干不够。”

我让屁股浮出水面,沉默不语。

“请转告矢一郎先生,请他多加小心。”海星又说:“我是为了他好。”

“干嘛,那对傻瓜兄弟又打什么坏主意了吗?”

“别骂我哥傻,你这臭毛球。……不过,确实是这么回事。”

“反正也不会是多了不得的计划,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

海星叹了口气。“我那对傻瓜哥哥手法愈来愈细腻了,他们使了很多奸计,不让我知道。要是太小看他们,有你苦头吃的。”

“哼,那两个家伙。”

“矢三郎,你可别变得像天狗一样得意忘形哦。”

“我哪会变成天狗,我是狸猫啊。”

“……还有一件事。”

海星说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语。她将脸盆翻面敲打,传来一阵叩叩叩的悠哉声响,回荡在挑高的天花板上。等了许久,一直没听到她说下去,我唤道:“怎么了?”

“对不起。”

我那位从未现身的前未婚妻,确实这么对我说了。

自有记忆以来,我这位前未婚妻从未说过半句展现婉约柔情的话,此刻她的话令人费解。与其说费解,不如说是诡异。尽管我追问不休,海星始终像不倒翁般默不作声,等我发现时她早已离开女汤。我在天色渐暗的冬日晴空下追了上去,可是那头泡完热水澡的母狸已没入薄暮幽暗的小巷里,消失了踪影。

接下来好一阵子,海星自我眼界消失。

不,她根本没在我面前现身过,所以应该说:她好一阵子没跟我说话。

圣诞节将至,街上愈来愈热闹,我在街上徘徊,到鸭川桥下、黑暗的巷弄深处、旧家具店的日式衣柜里找寻海星的踪影,但始终遍寻不着。她在女汤里声似叹息地说的那句“对不起”,教我愈想愈不对劲,那句道歉一直萦绕在我心中。我暗忖:那绝不是普通的道歉。可是那又代表了什么呢?我百思不解。

不久,圣诞夜来临。

没人规定狸猫不能跟着人类一起庆祝圣诞节。再说,我族狸猫最喜欢像圣诞节这种无来由喧闹的节日了。母亲负责准备圣诞蛋糕,我到肯德基买炸鸡,么弟去鸭川沿岸的家用品中心买灯饰。

当夜幕笼罩纠之森,么弟使出浑身解数让电流贯通灯饰,缠在枝桠上的五彩灯泡开始闪烁。

“真厉害。矢四郎的这项特技得好好发展才行。”母亲感佩地说,么弟露出骄傲的神情。

这时,大哥返家。伪右卫门决选会议在即,就在后天。大哥皱着眉头说:“这么重要的时候你们还……”我告诉大哥,这是为了祈求他选举胜利而办的,说完狂放拉炮,好阻止他反驳。

狸猫很爱吃炸鸡。根据统计,在京都肯德基出入的客人当中有一半是狸猫。就连臭着一张脸的大哥一见炸鸡也眉开眼笑,在么弟点亮的灯饰下,我们手舞足蹈地大啖炸鸡。

“我一定要继承老爸的衣钵。”吃完鸡肉大哥顿时活力百倍,反覆如此说道。“可恶的早云,你看着好了!”

“你要小心星期五俱乐部哦,千万不能喝醉酒在外头闲晃。”

“我知道,妈。”大哥昂然挺胸。

对方愈是抗拒的事,我就愈想做。

结束毛茸茸的圣诞派对后,我决定送圣诞礼物去给红玉老师。我在一乘寺的古董店买来一根顶端装饰了小酒瓶、造形特殊的拐杖,要是酒瓶里有红玉波特酒就更完美了。其实我原本打算送他那把已被弁天遗忘的风神雷神扇,可惜找了好几个月仍一无所获。

我前往老师住处时已是夜阑人静时分,出町商店街的店家都已拉下铁门,只有酒馆继续营业。我将细长的礼物夹在腋下,快步前行。

树形住宅的公寓大门并未上锁,这位独居的天狗实在太大意了。

走进里头,发现被杂物堆掩的房间里闪烁着五彩的缤纷灯光,缠满灯饰的圣诞树摆在房间角落,一点都不像是天狗的住处,更不像一位自诩曾掌握国家命运的大天狗的住处。红玉老师盘腿坐在塑胶制的圣诞树前,抱着不倒翁喝得烂醉如泥。红、蓝、黄三色的灯泡轮流闪烁,映照着老师愁眉苦脸的表情。他独自布置圣诞夜的装饰,一个人干了三瓶红玉波特酒,心里一定很寂寞,其实他大可邀我来啊。

“老师、老师。”我出声叫唤。“这棵树是哪来的?”

老师不耐烦地抬起脸,擦着口水,一对醉眼四处游移。“不知道。”说完他又垂下头去。看来根本谈不下去。

我铺好棉被,将瘦弱的老师塞进被窝里。

“用不着你鸡婆。”老师低语。“你不必管我。”

“我能放着你不管吗?”

我将不倒翁塞进被窝,老师立刻紧紧抱住。他肯定梦见了心爱的弁天的那对美臀。他虽是我的恩师,但他的好色实在教人不敢领教。

我扮演毛茸茸的圣诞老公公,将礼物放在老师枕边,正准备离去,大门伴随细微的声响打了开来。随着冷风飘进屋内的,竟是弁天。她已经喝醉了,泛红的双颊美艳无比,手上还拎着一个礼盒。她发现我在场,嘴角轻扬地说:“啊,我喝醉了!”

她看到房里闪闪生辉的圣诞树灯饰,惊呼了一声:“哎呀!”然后坐在熟睡的红玉老师身旁,直盯着闪烁的灯饰。她阖上眼,就像在感受五颜六色的彩光照在脸上的触感。灯泡如同烧尽般瞬间熄灭,一个呼吸后又再度亮起。每当灯光亮起,她光滑犹如陶瓷的脸蛋便自黑暗中浮现。

“真教人怀念,这是我买的。”

“原来如此,我正纳闷老师房里怎么会有圣诞树。”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很喜欢圣诞节。”

“我们狸猫也喜欢。想尽情狂欢,就得靠这种没来由的节庆才有意思。”

弁天拿起圣诞树下的包裹。“这是什么?”

“我送红玉老师的礼物,一根漂亮的拐杖。”

“真是大方呢……没有我的礼物吗?”

“没有。”

“为什么?”

“弁天小姐应该没有想要的东西了吧?您想要的应该都到手了吧。”

“竟然这么说,好过分。我真的想要的,一个都得不到。”

“才怪!”

弁天猛然起身,拿走一瓶堆在厨房角落的红玉波特酒。她把酒倒在两个茶碗里,递了一杯给我。心爱的弁天就在身旁,红玉老师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蜷缩在饱含湿气的棉被里。睡觉时总该放松一下,别再皱眉了吧。弁天一副陶醉的神情,悠哉地喝着红玉波特酒。

“真冷,年后应该马上就会积雪。”

“有时到了一、二月才会积雪。”我说。

“只要一下雪,我便寂寞得紧。”

“弁天小姐明明没什么烦恼,还说这种话。天下无敌的弁天小姐说这种话,是没人会同情的。”

“人类和狸猫或天狗不一样,夜里常会百感交集,千头万绪。”

“狸猫也一样啊。”

“人的沉思不是狸猫能比拟的,这还用说。”

“就当您说得对吧。”

“……告诉你,我被老师带来这里之前,住在山的另一头,一座大湖的湖畔。山的另一头常下雪呢,你知道吗?一定是冬将军在山的另一头下了太多雪,等来到这边时雪已经下光了。”

“是这样吗?”

弁天轻抚着红玉老师的白发,说道:“我家四周的干涸农田和青翠竹林都被白雪给掩埋了,万籁俱寂,我欣赏着雪景散步。来到湖边,湖畔也堆满了雪,雪地上不见足迹,没有半个人,只有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湖,给人冷澈肌骨的感觉。我觉得好孤单、好寂寞,但又忍不住挑没人的地方去。其实,我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脑子里一片空白。在那之后,每当我寂寞,就会想起那幕景象,以及走在雪地中的自己。因为每次寂寞我就看着那幕景象,一年一年过去,寂寞与雪景在我心中已经合而为一,我的心也变得无比冰冷。很诗意吧?”

“弁天小姐,你住在山的那头时有家人和朋友吧?”

“这是两码子事,你们狸猫是不会懂的。”

“我也不想懂。要是屁股被冰雪冻着了,我可伤脑筋。”

“你想不想尝尝那种孤单的滋味?”

“不必了,孤单的狸猫是活不不去的。”

这时,我想起身上有弁天的照片,从口袋取出来。“对了,这就当作圣诞礼物送你吧。”

弁天望了照片一眼。“哎呀,是淀川老师啊。不过我才不要这种照片呢。”

“别这么说嘛。我拍得很棒呢,技术不错吧?”

“我都说了不要。”

棉被里有动静,红玉老师从背后窥望我们手上的东西。“那是谁?”他睡意浓浓地咕哝问道。

“弁天,你和这种人交往吗?真是可悲啊。”

“哎呀,老师,莫非您吃醋了?”

老师想从背后一把抱住弁天,但她闪了过去,迅速起身。老师将肮脏的棉被当披风披在身上,窝囊地说:“再待久一点嘛。你这么久没来看我了,难道这样就走了?”

弁天指着搁在厨房餐桌上的礼盒。“我带派对的礼物来给您,今晚请容我告辞。”

“偶尔也在这里过夜嘛。”

“哎呀,怎么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呢。”

“什么话!说什么添麻烦!有了,来庆祝圣诞节,我送你礼物,嗯……我有什么宝贝呢?风神雷神扇……已经给你了。等等!等等!我找找看!我应该还有宝贝才对。”

“老师,您应该什么都不剩了。”

弁天如此说道,红玉老师瞪大眼睛回望她,然后说了:“你说得对,我已经没东西可以给你了。”

“那我走喽。”弁天手按着门把,朝老师回眸一笑。“吃醋的时候请别呛着哦,要是老师吃醋呛死了,我会寂寞的。”

留下这句话,她消失于门外。

伪右卫门决选之日。

也是我父亲的忌日。

换言之,就是我们恨之入骨的星期五俱乐部尾牙宴之日。

那天,我早早起床。阳光尚未射进纠之森,四周仍是一片昏暗。家人似乎还在酣睡,不时傅来细微的鼾声。我已无心再睡回笼觉,爬出被窝,一接触黎明冷冽的空气,鼻子便一阵刺痛。四周幽静无声,连鸟鸣都没听到。

我穿过朝雾弥漫的森林,来到小河边。我以为今天我最早起,对此洋洋得意,踩着枯叶,沿着小河,竞意外遇见坐在地上的大哥。大哥似乎正在整理思绪,只见他挺直毛茸茸的背脊,双目紧闭。我走近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是矢三郎吗?”他意外地说。“真是难得啊。”

“大哥,你今天也这么早起啊?”

“傻瓜,我每天都这么早起,锻炼精神力。因为你都睡到日上三竿才不知道。”

我坐在大哥身旁聆听小河的潺潺水声,然后保持心情平静,屏除先人为主的观念,仔细嗅闻。清净的冷空气中,掺杂着一丝父亲的气味。从远不如父亲的大哥身上,我闻到和父亲相似的气味。想起从前和父亲一起走出纠之森,嗅闻冬日气息的往事,心中突然一阵凄楚,我忍不住轻声呜咽。

“伪右卫门得一肩扛起狸猫一族的未来。”大哥突然如此说道。

“喂喂,大哥,才刚起床,你就这么正经八百。”

“被推选为伪右卫门的狸猫,必须肩负起这项重责大任。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去努力。”

“是。”

如果是红玉老师出生的年代,大哥这番话还说得过去。然而,拜人类文明开化之赐,狸猫一族的文明也随之开化,威胁狸猫的天敌和战乱也从世上消失,除去大啖狸猫锅的邪恶饕客集团“星期五俱乐部”与交通事故,已没有事物威胁狸猫。族人得以悠哉度日,不再需要伟大的“首领”。真正替狸猫一族的未来忧心,想将一切希望托付给伪右卫门的狸猫,已经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大家心里都认为,未来不必刻意规画,只要顺其自然,命运便会自动走往该去的方向。我大哥口中的伪右卫门,是过去的伪右卫门,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形象,而那,像极了生前的父亲。

“大哥,你的志向很远大。”我朝小河吐着白烟。“理想愈远大愈好,可是……”

“够了,你什么也别说。”大哥落寞地笑出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应该也猜得到我的心思吧。我也许真是傻瓜,也许我只是单纯崇拜老爸,就像叔叔所想的那样。对狸猫一族而言,伪右卫门或许已是无关紧要的角色,但我想成为像老爸那样伟大的人物,为了实现这个梦想,除了当上伪右卫门还有其他方法吗?”

我们沉默半晌,坐到屁股都冷了。树梢传来阵阵鸟啭。

“大哥,你每天早起都在想这些事吗?”

“嗯。”

“偶尔睡个懒觉也不错啊。”

“或许吧。”

“总之,你今天得格外小心。”

若未前往仙醉楼,与长老们一同列席,便会被视为弃权。夷川早云似乎自认稳操胜算,但为了小心起见,他很可能使出奸计阻止大哥出席。

我将海星神秘的警告转告大哥,要他小心提防。大哥闻言,趾高气昂地说:“别笑死人了!那对傻瓜兄弟要是敢耍手段,我就再咬他们的屁股一次,将他们丢进冰冷的鸭川。下次可不是轻咬就算了,我会把他们的屁股咬成四半!”

“你有自信固然好,但最好还是沉着以对。哥在重要时刻总会慌了手脚,真没面子。”

“少在那里大放厥词!”

“什么嘛,我是替你担心耶!”

正当我们吵得不可开交,母亲探出脸来,大嚷一声:“别再吵了!”

不久,黎明到来,树梢闪动着柔和的阳光。

我们众在床上,确认今天各自的行程。

么弟如常到工厂上班,但会提早下班,先回纠之森;大哥先去拜访附近的狸猫,午后前往南禅寺与首领开会,到了傍晚,再与重要干部们一起前往木屋町的仙醉楼。同时间,母亲与么弟会前往寺町通,在红玻璃准备庆功宴。入夜后,待选出下届的伪右卫门,大哥会前往红玻璃,决定是要举办庆功宴还是慰劳宴。接下来,我们将彻夜狂欢,吃个杯盘狼藉。

“矢三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上街小玩一下。”

“你可真悠哉啊。”

“我顺便会到二哥那一趟。今天是老爸的忌日,要是丢二哥一个人,实在太可怜了。”

我说完后,大哥沉默不语。

“矢三郎,那你顺便去跟红玻璃的老板确认一下,问问看可否也邀红玉老师一起来。可以的话,你去邀老师。”

“好。”

太阳已高高升起,大哥说道:“我该走了。”

大哥准备坐进自动人力车,母亲、我和么弟前去送行。途中,母亲一度赶回房取打火石,她在大哥背后不住敲出火花。

“听好了,你是下鸭总一郎的儿子,要有自信!”

“妈,我知道。”

“不过世事无法尽如人意,胜负取决于时运。”

“是。”大哥向母亲低头行了一礼,坐上自动人力车。“妈,我走了。请等我的好消息。”

大哥威风凛凛地自宽广的参道扬长而去。

尽管大哥威风八面地驾着父亲留下的自动人力车奔驰,但身为弟弟我最清楚他的才干多么不足。

在明显过小的容器里,努力塞进不胜负荷的远大理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其独特的风格奋斗不懈的?我这个不正经的弟弟总是吝于协助大哥达成伟大的理想,还不厌其烦地与他作对,但看着他总是搞错努力的方向,胀红着脸卯足全力,我不禁心想,这或许也是傻瓜的血脉使然。明知眼前挑战超乎自己能力,仍旧努力不懈的大哥常教我心疼,我不禁有股冲动,想让他放手去做。

我们目送摇摇晃晃的自动人力车离去,直到车子转向御荫通消失了踪影。

望着车子渐行渐远,我突然很想叫住大哥。想冲向他身旁,拍拍他的背,替他打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再也见不到他的预感。

信步来到街上,我先造访寺町三条的红玻璃。虽然店街未开始营业,但板着张臭脸的老板已在昏暗的店内一角忙着准备。我在沙发坐下,老板给了我一杯柳橙汁,说道:“一切就看今晚了,矢一郎有胜算吗?”

“胜负取决于时运。”

“最后还是得由长老定夺啊,不过你大哥和夷川还真是怪人,竟然抢着当伪右卫门,主动将那种麻烦事揽上身,简直太变态了。”

“反正不论是输是赢,今晚我们都要设宴狂欢。”

“喂,难不成你是特地来提醒我的?一切早就准备妥当了,你以为本大爷是什么人?”

“是狸猫。”

“真多嘴!一点都不好笑。”

“还有件事,我可以请红玉老师来吗?”

老板明显露出不悦之色,说道:“不太好吧。你听好了,基本上,本店是狸猫的店。天狗来了,客人会害怕的。”

“别看老师那样,其实他很怕寂寞呢。”

“怕寂寞倒还好,偏偏他动不动就爱发飙,本店严禁天狗风。”

“这点你放心,老师已经吹不动天狗风了。”

“噢,他变得那么虚弱啦?”

“嗯。”

“原来如此,那位红玉老师竟然……昔日的大天狗,终究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是吧。那你就邀他来吧。不过,弁天可不能来哦。要是她来,客人都会被吓跑的。”

“这我知道。”

离开红玻璃,我先到新京极查看有哪些电影上映,又到书店站着看了一会儿书,接着又到古董店抚摸不倒翁的头,悠哉地一路南行。假日的午后,新京极到四条通一带人如潮涌。

我在四条通往东,越过四条大桥,打算去找二哥。

穿过衹园,翻过珍皇寺的围墙,潜入院内。

我走向井边轻唤一声:“呀荷!”二哥也自漆黑的井底应了一声:“呀荷!”又问:“是矢三郎吗?”

我将一块以纸巾包好的鸡块丢进井底,二哥低语问道:“这是什么?好香啊。”一阵沙沙声传来。我探进井底说:“炸鸡,是圣诞大餐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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