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幽灵的真面目（1/4）

改运摆饰和幸运石充斥的公寓一隅，古泉麻子正专心地盯着行动电话的液晶荧幕。

上头是『神秘主义者』的网页。先前她在留言板上发问，想要打听召唤仪式的具体内容，却收到「只对有意愿参加的网友提出说明」的回信。

——自行绘制魔法阵，我看八成是召唤恶魔的仪式。

恶魔熊熊是恶魔，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圣水、神圣鸟笼等等圣物不可能对他产生如此惊人的效果。

那只泰迪熊是二年d班如月由莉绘的宠物，不过出借的可能性不高，她应该会以恶魔熊熊的力量让女性化的男友恢复原状。

而且跟学生提起这件事，不就暴露出自己所犯下的疏失吗？

在未经深思熟虑的情况下，于颇受争议的网站留言板发文，表示樱井圾高校出了一只可以实现愿望的填充玩具，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以后也别想在樱井圾高校任教了。

当初麻子如果没在留言版上提到恶魔熊熊，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现在还没跟勇作交往，大可主动表示参加仪式的意愿，然后再伺机破坏仪式的进行。

身为学校的保健老师，保护学生本来就是麻子的职责。

即使牺牲自己也必须维护学生的安全。

可是……

——不行，我办不到！我已经有了勇作！

麻子朝着躺在床上兀自好眠的勇作看了一眼。

勇作端正俊俏的脸上，浮现一丝纯真的微笑。

麻子以手机上网搜寻，还是找不到阻止召唤仪式的拍卖商品。

——有了。

干脆将房间里面的幸运石都搬到屋顶上好了。

麻子是网路交易的高手，这间公寓也是她玩股票赚来的。

三十岁就荣登小富婆宝座的她虽然沦为爱情骗子的祭品，然而事过境迁之后，倒不失为一段难得的回忆。

网路交易最重要的就是运气，而幸运石就是替她招来运气的好帮手。

只要将这些释放出正向波长的幸运石放在不显眼的地方，自然可以中和召唤恶魔所产生的负向波长。

就算无法阻止仪式的进行，至少可以保护学生免受负向波长的侵害。

「嗯……」

躺在床上的勇作伸了个懒腰。

「勇作，你醒啦？我正打算叫你起床呢！」

「在这里总是睡得特别舒服，大概是因为你身上特别香的关系吧！」

勇作俏皮地眨眨眼，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大孩子。

「我去做早餐。」

「谢谢，不过你坐下来休息吧，我来准备早餐。」

「你今天不是要上学吗？」

「嗯，我负责布置会场和服务生的工作。」

「扮装咖啡厅吗？你打算扮演什么角色？」

「罗密欧。」

「殉情记里面的罗密欧？」

「嗯，我还去租了一套戏服。」

「真好，我也想参加呢！」

「你不是老师吗？」

「我想在保健室门口摆个算命摊，这样子才看得到你扮演罗密欧的模样。」

「算命仙吗？好像挺有趣的。」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请原谅我的懦弱。

——希望整件事能够圆满结束……

麻子轻抚从后面抱着自己的勇作，两人的脸颊轻轻磨蹭。

☆

飘浮在半空中的恶魔熊熊正严密监视幽灵的一举一动。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称是「凉」的女幽灵一手拿着包包，踏着雀跃的脚步走在朝阳之下。

身上穿着由莉绘的白色洋装，散发出来的气质却相差甚远。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僚。

身体虽然变成女人，脸部的长相却没有改变。

不过人类是一种奇妙的生物，不同的灵魂进入同样的肉体，还是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印象。

自称「凉」的灵魂进入僚的身体之后，活脱是个散发出淡雅幽香的清纯少女。

甚至连毒辣的阳光也无损于她的魅力。

这种不安定的性感显然对异性造成了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只见急着赶电车的上班族、大学生、甚至是穿着制服的高中生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凉对众人的注目完全不以为意；并不是视而不见，而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看起来还满正常的，不太像是花痴。

昨晚恶魔熊熊奉由莉绘的命令跟踪她，离开如月家之后，在樱井圾高校的校门前发现凉的身影。

她一直抬头望着学校。

穿着白色洋装的她，在黑暗中格外地醒目。

良久之后，才漫步在深夜的街头，进入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家庭餐厅，点了杯咖啡，坐在座位上发呆。

天亮之后，凉从口袋掏出钱包付帐，然后又走出店门到处闲逛。

——僚，你的钱都被她用光光了耶。

——她真的不像没男人会死的花痴，感觉好像在寻找什么似地。

☆

凉在一栋两层建筑的木造民房之前停下脚步，凝视着门牌之后，突然叹了口气。

——这里也变了……

熟悉的家已经变成别人的了。外墙漆成刺眼的白色，仿佛在威吓她不得任意靠近。

——已经十年了呢！

之前到那个人住的地方，结果那里已经变成一片空地，杂乱的野草随着秋风不停地摇曳。

十年，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

不过邮筒和院子里的大树、窗户和屋顶还是保有过去的面貌。

看着看着，胸口突然一热。

大门突然开启，陌生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双手各提着一只垃圾袋。垃圾袋的颜色不是黑色的，而是半透明的绿色。

———现在的垃圾袋变成绿色的了。

中年妇人上下打量着站在家门口的凉，朝着垃圾集中点走去。

凉只好识趣地离开。

现在要去哪里呢？

身上没穿制服，也进不去学校。

就算想回去，也无家可归

这时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好像是肚子饿了。

原来腹部的这种空虚感，就是想吃东西的讯号。

几小时之前的凉还是个虚无缥缈的幽灵，空腹的感觉对她而言显然十分新鲜，毕竟幽灵是不会肚子饿的。

反正园游会是在明天，到时一定能见到那个人。

爱得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同时也是恨到骨子里去的那个人。

「老师……」

老师教导我许多道理。

也让我尝到爱一个人的喜悦。

世界为之一亮的欢欣、心跳加速的狂喜。

凉的身体突然传来一阵抽痛。

只见她双手捂着胸口，调匀自己的呼吸。

可是老师却拒绝了我。

结果我从楼梯摔下，时间也为之静止。

——我要对老师展开复仇。

这副肉体应该办得到。

胸前的刺痛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下来，凉重重地喘了口气。

反正现在有钱也有时间，不如就以这副肉体好好地享受一番吧！

于是凉朝着最热闹的大街走去。

☆

上学途中，由莉绘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的液晶画面。

樱井圾高校的前面是一条上坡路，两旁种植着一整排的樱树。

时序进入秋季的现在，枯黄的树叶纷纷掉落；不过等到明年春天，这条上学必经之路将会掩没在粉红色的花海之中。

「由莉绘，边走边看很容易跌倒，到了学校再看就好了嘛！」

一旁的僚不时跟由莉绘说话。

「吵死了，给我安静一点！」

走在附近的学生全都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来看着由莉绘，眼神不约而同地带着一丝惊惧。

正常人看不见成为生灵的僚，当然也不可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怒斥让由莉绘被贴上了标签，半径一公尺内的学生竞相走避，深怕扫到台风尾。

满不在乎的由莉绘继续盯着手机荧幕所显示的网页。

那个幽灵说她整整等了十年，由莉绘正在调查十年前樱井圾高校是否有学生在楼梯间意外死亡，以及当时学校里面有没有叫做「凉」的学生。

若真的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受害者就很有可能是幽灵本人。到时只要调查受害者的身家背景，说不定就能找到让僚恢复原状的线索。

结果非但学校的官网没有类似的资料，地方报社的资料库也找不到疑似的报导。

直接询问保健室老师也是个办法，不过今天是校庆园游会的补假日，老师不见得会来学校。

——只好到图书馆找找看了。

以前的旧报纸可能找得到什么线索。民众活动中心的公立图书馆的藏书比学校丰宙，近十年来的地方报纸应该都找得到才对。

可惜由莉绘没时间耗在图书馆里面。

明天就是园游会了，光是窝在家事教室里面烤饼干，可能就要一整天的时间。

「受不了，烦死了！」

就在由莉绘自言自语的时候……

「早、早啊，如月。」

沙希怯生生地打招呼。

「泷泽呢？」

「僚负责的是服务生的工作，今天不会来学校。」

「对哦，都忘了。我打算穿女仆服，还特别去借了一套呢！明天泷泽打算穿什么服装？」

「不知道，大概是女装吧！」

由莉绘有点不耐烦。

她觉得跟沙希闲聊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只是在浪费时间。

试着从网路上找出让僚恢复原状的方法才是当务之急。

「哈哈哈，女装吗？挺适合的。所以泷泽要打扮成昨天的模样啰？」

——僚就在你旁边啦！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由莉绘还是强行忍住了。

沙希不会相信昨天活蹦乱跳的僚居然变成了幽灵，整件事解释起来也很麻烦，还不如不说得好。

「变成女生的泷泽真的好可爱喔？人家差点把持不住呢！」

羞红了脸的沙希兀自傻笑。

旁边的僚指着自己的胸口，表情显得又惊又喜。

由莉绘不禁有点光火，她知道沙希是僚暗恋许久的对象。

沙希是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偶像，即使以女生的角度来看，沙希的长相也十分出色，温柔体贴的个性更为她的魅力加了不少分数，僚的反应是很正常的。

可是在这种非常时刻，僚的脱序表现还是让由莉绘感到忍无可忍。

——你到底把我这个女朋友当成什么了！

于是由莉绘假意轻抚垂在肩膀上的发辫，手中的书包顺势往后挥去。一阵闷响传来，手感相当扎实。

「呀！」

沙希惨叫一声。

「怎、怎么会？」

由莉绘的书包直接命中沙希的脸部。只见她捂着脸颊，双眼圆睁，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僚也长大了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过由莉绘内心的惊骇并不亚于沙希和僚，其实她根本没有攻击沙希的意思。

当初本来只是想给僚一点教训，结果书包直接穿过僚的身体，不小心打中了一旁的沙希。

——非得快点让僚恢复原状不可，否则大家都会把我当成暴力狂。

「你、你做什么？」

——都是僚害的，不关我的事。我再怎么蛮横，也不敢随便打人。

这番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抱歉，不小心打到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由莉绘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惊魂未定的沙希。

☆

园游会的前一天，樱井圾高校可说是热闹非凡。

星期六举行园游会、星期一就得收拾善后，因此校方特地将园游会的前两天当成休假日，学生可自由到校，不须点名。如今园游会迫在眉睫，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了忙着布置摊位的学生，简直比正常的上学时间还要热闹。

老师也几乎全员到齐，卷起袖子与学生一起忙进忙出。

几个学生正拿着铁锤，在走廊上钉招牌：紧接着镜头一转﹒一旁也有几个学生拿着签字笔在海报上面写pop。

信步走来的由莉绘远远地打量着朝气蓬勃的走廊。

二年d班的教室黑板上大大地写着「natureherb」的店名，周围以彩色胶带装饰，看起来颇有咖啡厅的感觉。

「早。」

「早啊，如月。大家都已经先到家事教室了。」

一名女同学开口。她正在将四张桌子并在一起，然后铺上桌布。

「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要不是身体变成这样，我也很想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