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her(1/2)
episode3other
「他」在浓雾笼罩的世界里徘徊。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不知该往何处的「他」,只是像野生动物一样,被成为自己粮食的猎物所吸引,继续移动。
噗通、噗通带着琥珀色光芒、脉动的石头成了「他」的粮食,使他身体变得更强大。每次吃进石头,「他」的脑海里都会响起某人的哀嚎,求救的痛苦哀嚎、shen • yin声在脑袋里重叠,越来越大声,找不到将「他」往雾外引导的声音,「他」找寻着声音,依旧在雾里徘徊。
刚才「他」只听见一个呼唤的声音,那应该是他的名字吧?在模糊的意识里,「他」摸索着想起了当时被叫的名字。
犹大
当那道声音触及意识表面时,头脑里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迸裂。
硝烟沉淀的白色校园、已经变成半废墟的灰色建筑物、半毁的水泥围墙、变形的单杠、冒着烟的砂坑、弓着背蹲在校园角落堆着石头的红发少年、还有另一名看着这一切的少年,以及从远处观望的「他」。
部分记忆恢复了。没想到那些少年们长大成人后,这次竟然以「他」伙伴的身分再次见面。「他」感到非常自责,夺走孩子们年幼的生命后,还想要使那些存活下来长大的少年们变得和自己一样。「他」下定决心要成为他们诚恳实在的长宫,不过「他」的罪孽并不会因此而消失,虽然「他」已经替自己判了罪,但那是即使赌上可称之为永恒人生也无法弥补的罪。
噗呜
在意识的角落,听见宛如指针超出刻度的低沉声音。他的意识里捕捉到一个和「他」心脏产生共振、比他那已经变得非常肥大的心脏还要巨大的能源块。如果把它吸纳进体内,「他」会更加成长,且能增长知识,或许就能从这团迷雾中走出来。
「他」慢慢迈开步伐。就像是接近同极的磁石,「他」感受到些微的反弹力道,拖着由电缆线、配管、尸块组成的肉体,朝向模糊浮现在意识中的能源块前进。一步、一步,阻碍自己的人一律砍倒、吃掉,变成「他」身上的肉。
当时「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样子的丑陋,没有发现自己的模样已经和「他」的名字一样,变得非常丑陋畸形。
「他」的名字是背叛救世主罪人的名字,背负着一生罪孽的罪人之名。
※
「感觉如何?席格利大人?」
有人对着躺在床上醒来的席格利-禄说话。席格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后,或许是因为平日戴的眼镜不见了,所以使得他看不清楚,他瞇起眼睛用严肃的眼神仰望着那个人好一阵子,表情才终于和缓下来。
「是尤利乌斯吗?这里是?」
「治安部的临时总部,我想父亲也会马上回来。」
尤利乌斯镇静地说,以免刺激伤员。不过房间外的士兵们来来去去、匆忙模糊的吵杂声不绝于耳。从周围的气氛就可以轻易察觉到情况不妙吧。
「小女和他呢?」
席格利不知该如何称呼哈维才好尤利乌斯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尤利乌斯也是只会称呼「他」为「那家伙」或是「你这家伙」)。
「他去寻找他们的同伴,之前住在席格利大人官邸的那个女人。」
「同伴吗?是吗」
席格利像是在嘴里咀嚼这句话似地复诵着,「他们是、小女的同伴吗?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宝贵事物,我女儿却拥有了」听见他自豪似地自言自语。
「席格利大人。」
尤利乌斯犹豫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试探。席格利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听说大圣堂发生骚动时,您脱口而出我父亲请我转告您的话呢。」他听到了这样的报告。听说身为长老会第十一大老、传道部最高阶神官席格利-禄发疯了,痛骂一般信徒,还粗鲁地批评长老会。
过了一会儿后
「哈哈哈!真痛快呢!」
席格利发出了沙哑的笑声。尤利乌斯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开心地相视而笑。
「尤利乌斯大人,令尊回来了。」
一名出现在门口士兵传来报告。方才房间外乱成一团的骚动现在变得安静下来,由于信赖产生了适度的紧张感及恰如其份的安心感。尤利乌斯所尊敬的父亲总是带给部属们最高昂的士气。相当于治安部最高责任者地位的那位长老,成为之前长老连续死亡骚动下的牺牲者而过世身亡,继任长老人选在一团混乱中仍悬而未决,现在由第二负责人父亲担起实质的总指挥权。
钻进作为临时医务室的小房间狭窄门口后,带着长枪、军刀的父亲出现了,他身上的士官外套下则是装备齐全的装甲板等豪华武具。象征教会兵的纯白外套不但被火把烧焦,还被黑色焦油状体液弄脏,只见他用手套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显露出疲色。看到尤利乌斯和席格利后,露出平时开朗豁达的笑容。
「席格利,幸好你平安无事。」
「也不能说没事。」
席格利自嘲地说,他护着抬不起来的右肩要从床上坐起来时,尤利乌斯赶紧伸手帮忙。「头和四肢都健在就是平安无事了。」父亲毫不留情地大笑,席格利也轻轻噗哧一笑。
「哈哈!说的也是死了很多人吧?」
席格利最后冒出一句沉重的话,现场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现在状况如何?」
「如你所见,情况不妙。」父亲放下武器,同时一脸严肃地回答席格利的问题。「留在市镇的市民都去避难了。但是圣堂的某处似乎还有一群人留在里面,我已经派人前去救援了。」
「那些妖怪呢?」
「还是一直不断出现。」
父亲脱口而出后,突然瞪着席格利看。
「你应该知道吧?席格利,那些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父亲提出的这个严厉质问,可视为对席格利的谴责。父亲露出了平日不常见的锐利眼神,如果部属,一定会吓得脸色发白、愣住不动。但是席格利并没有移开视线,一脸认真地回答:
「部分长老们想要制造不死人,那些是失败的作品。」
「制」制造不死人!听到两位大人的对话后,不禁想要插嘴的尤利乌斯被现场的气氛震慑,噤声不语。似乎早已料到的父亲,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瞪着席格利的视线仍未松懈。
「你没有参与吗?」
父亲像是要确认似地问道,席格利直视着父亲点点头。
「我没有参与,可是」
「可是你袖手旁观。」
「对。」
席格利承认后,父亲的拳头掠过尤利乌斯眼前,精准地一拳揍上席格利瘦长的下巴。席格利的身体不偏不倚地撞到床边的墙壁。
「父、父亲!」
尤利乌斯冲进来想要扶起他,但席格利却挡住了他的手。「没关系。」他边擦着破掉的嘴角边起身。「还好没有眼镜,否则一定会破掉吧?」对于席格利无厘头的回答,父亲也洒脱地回应:「那可真是幸运啊!」然后轻轻晃了晃拳头。受影响的只有尤利乌斯一人,两个当事人都若无其事的样子。
「自从发生雪莉的事后,我已经很久没挨你的拳头了吧?」
「因为不能揍长老哩,这一拳包含了累积至今的份。」
「可是我现在还是长老啊」
席格利耸了耸肩说。
「长老个屁啦!」
父亲莫名趾高气昂,对他狠狠地吐嘈。
「报告!」
一名士兵从房间门口跑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士兵有点胆怯地低头报告:
「据报来路不明的巨大能源块破坏动力塔闯了进来,而且动力塔已经有一部分开始停止供给动力。」
「动力塔?」
当大家都惊讶地面面相觑时,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熄灭。眼前瞬间被黑暗包围,只能勉强看见屋内人们轮廓的阴影。这股彷佛突然被抛到空中的恐惧,使得尤利乌斯不安地环顾四周。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对抗妖怪若没有灯光将是一大致命伤。
「赶快去把所有的光源都找来!火把、灯笼都可以!」
即使这种时刻也能保持镇定的父亲魄力十足地发言后,士兵就开始跑了起来。
现场可以听见士兵们骚动的声音,而远处不知哪儿传来了野兽咆哮的声音。
「尤利乌斯,你待在那里不要动,席格利就交给你了。」
「父亲」
父亲拿起武器后就转身跑出房间。无法阻止父亲的尤利乌斯目送他离去后,也伸手四处摸索,跑到面向屋外的窗户。他看见士兵们在火把的火光一晃一晃照亮的塔下,沿着墙壁奔跑。
被火把照亮的屋外景色,让他感到背脊发冷。
总部塔已完全被妖怪包围。摇晃的橙色火焰映照着为数众多的黏稠、腐蚀的肢体,妖怪们身体向前倾,慢慢左右摇晃着,一步一步接近塔。
那一天是首都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天,即将成为世界末日的一天仍未结束。
据说那一天是这座建于墓碑上、从未显过神迹的神之都市出现真正奇迹的一天。
※
琦莉从一旁俯视着贝亚托莉克丝死状极为凄惨的遗骸,用手指梳理她那即使剪短也十分漂亮的发丝。
(贝亚托莉克丝)
琦莉在心中对她说道。
(我不会放手的,今后也绝对不会放,因为这是贝亚托莉克丝教我的,谢谢)
琦莉最后轻抚她的脸颊,然后将哈维的大衣覆盖在她的遗骸上。
她发现附近有一间似乎是绘画收藏室的小房间,便将贝亚托莉克丝的遗体搬进那里。许多未装框的大幅宗教绘画布就这么靠着墙边。弥漫着油画气味的房间和席格利的家和自己出生的那个家里的气味一样,让她觉得很舒服可能是因为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情变得很复杂。
「要把贝亚托莉克丝放在这里吗?」
琦莉转头问道,在靠近门口墙边等待的哈维点点头。
「呃,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过压着胸口蹲下的哈维,说话时仍显得有点痛苦的样子,要移动更是显得困难。但是哈维的意识已经不在这里,而是看着其它地方犹大离去的方向。即使已经看不见那名老友兼仇人的男子背影,他仍从这里远远凝望着。
琦莉心想:其实哈维已经原谅了犹大吧?哈维世界里的犹大是位守护着庭园墓碑,过着平静日子的鞋匠、是个后悔自责的罪人,而那个世界的少年并没有责怪犹大。哈维应该不会主动对老友下手,也不会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
不过哈维压抑自己的心情,想要和犹大做个了结。那并不是因为仇恨,而是为了让老友可以终结自责的人生。
琦莉琦莉仍然不打算原谅父亲。可是她也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对父亲的抗拒越来越薄弱。也许现在只是在赌气,其实心里已经原谅他了吧。就像哈维原谅犹大一样,琦莉也可以原谅父亲吗?她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想法。
她想和那个人说说话。和母亲雪莉一起旅行的那个人可能会知道,母亲是如何看待父亲席格利的呢?已经不恨他了吗
琦莉垂下视线、陷入沉思,下定决心后抬起头来。
「哈维,你还是很难受吧?我去拿水过来。」
琦莉突兀地开口说道,哈维一脸讶异地眨着眼睛。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
「没关系,刚才我发现附近有一个地方有水,我马上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好好休息。」
琦莉压住正要起身的哈维肩膀,有点强硬地让他坐下。哈维想要反抗,但身体显然不听话,又再次坐了下来。琦莉蹲在哈维前方,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断裂的金色发束和红铜色石头,塞进哈维手里。
「那个,我想要请你将贝亚托莉克丝送我的护身符修好,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取水回来,这样可以吗?」
琦莉自己也知道这个说法很牵强,但她仍心惊胆战地等待哈维的反应。
「我知道了。」
哈维虽然皱起眉头,但超乎自己预期地爽快点头,琦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那我马上回来,下士也交给你了。」
琦莉取下收音机吊绳交给哈维,说完后就走出收藏室。她左顾右盼外面的柱廊,确认没有故障不死人徘徊的身影后,对着留在原处的哈维轻轻挥了挥手,便关上收藏室厚重的门。
她不时留意自己独自走在鸦雀无声柱廊上的脚步声,一面迈开步伐。
(对不起,哈维、下士)
她在心中双手合十对两人道歉。
琦莉心想:就像接触哈维内心世界那样,或许她也可以接触到那个人的内心。如果能和他的心对话,或许能让那个人回心转意。这样一来,哈维就可以避开必须与他最重要的老友犹大做一了结的处境。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哈维去做那件事。因为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一定也会受到伤害。
然后她想要问一问那个应该很了解母亲的人。
母亲是否已经原谅父亲了?
我可以原谅父亲吗?
哈维将左手握着的松开金色发束和小石头举到自己眼前。
「那家伙要我这个独臂人怎么修理这玩意儿?」
哈维半瞇着眼睛,自言自语地将那东西塞入口袋里。
他的背靠着竖立在墙边的绘画,视线则看向横躺在眼前的贝亚托莉克丝遗体。永眠于画得十分精致的大幅宗教绘画前的她,看起来真的宛如差丽天使绘画中的一部分。
沙哔
收音机发出微弱的噪声催促着。哈维望着宗教绘画里的天使,低声回应:
「我明白了,下士那家伙小看我的第六感吗?」
真是的!她也不想想我们认识几年了?编出那么白痴的借口就一个人冲出去,那家伙脑袋里想的事让人一眼就看穿。「混蛋!抢了我最后的工作」哈维喃喃自语地发着牢骚站了起来。虽然全身感到疼痛,脚步也略显不稳,但仍扶着绘画站了起来。
「对不起,碧。我们就此告别了。」
他又再次看了一眼贝亚托莉克丝的遗骸,虽然她已经没有气息但身体仍然柔软,看起来就像只是暂时睡着了。最后哈维轻轻合上她的眼睛,和她告别。
※
「他」吃下巨大能源,接着吸入体内。虽然「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大,不过意识不但没有成长,反而一直扩散,距离要追求的答案仍然好远,因此「他」更加搜寻能源,但「他」已经感觉不到比自己更巨大的能源。
「他」那变得肥大的身体已经重得走不动,每往前走一步,那些融合在一起的东西就会痛苦地shen • yin痛哭。身体各部位拖着的电缆线被拉扯,让「他」感到非常疼痛,就仿佛全身被支解得七零八落。啪答、啪答,每走一步,腐烂的尸肉就会从部分身体剥落。可是「他」仍一心寻找下一个能源,「他」心想:为了维持巨大的身体,自己需要更多的能源。
但是自己为什么必须变得那么大呢?「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
「他」希望能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自己存在的意义。
当时迸出来的记忆片段到底是什么呢?
那名少年到底是谁?
当时叫「他」的人到底是谁?
对了自己必须补偿那名少年。自己就是为此才依旧存在。自己的能力仍不足以请求那名少年原谅吗?到底要变得多大才够呢?
肥大的身体令「他」感到非常疼痛。不过「他」认为:为了赎罪,自己必须变得更大。
虽然「他」无法理解为何这件事情让自己的罪孽更深重,但仍继续往前走。
※
柱廊上故障不死人的尸体残骸被啃噬得乱七八糟,尸块四处散落,让琦莉觉得恶心想吐,只能尽量避开那些东西往前走。所幸「他」已经走出了一条路,因此琦莉得以沿着那条路走。不久之前,灯光完全熄灭的柱廊显得昏暗,薄薄的云层稍稍透出了月光,在泛着蓝色的月光之下,故障不死人凄惨的尸体看起来更显恐怖。琦莉忍住恶心想吐的感觉,战战兢兢地沿着「他」所走过的路前进。
这里应该是动力塔附近吧,不久后,她走进一条四周墙壁爬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弯曲配管,而且感觉很封闭的通道。
自己独自前来真的没关系吗?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太草率了?其实从刚才她就已经感到后悔,只是勉强自己不去想。
一股黏稠的感觉向她袭来
琦莉感觉脚踝被一个温热的东西抓住。
她无法立刻往后退,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将视线往下移,一具一半身体被吃掉、已经变成凄惨肉块的故障不死人抬起头来,抓住了琦莉的脚踝,以求救般的眼神仰望着她。可以看见仅存的一点「核」碎片埋在肉块的缝隙间,焦油状血液缓慢地促进再生,但还是比不上腐败的速度,肉体开始腐蚀掉落。真是一幅畸形、可悲的景象,让人觉得与其这样要死不活地苟延残喘,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琦莉无法为他做任何事,只能拚命将脚抽出,赶紧逃离现场。自己应该要替他将最后的碎片取出,让他舒服一点吧?但是琦莉实在太害怕,不敢这么做。她跑着跑着,感觉周围所有的尸体好像都动了起来,伸手向她求救。
呜呜
他们痛苦的叹息声深印在她的脑里挥之不去。她拚命地跑,想要甩开那些声音。
这时她的眼角捕捉到巨大肉块在配管后面缓慢移动的影子,快跑的脚步吓得放慢,定睛凝视着爬满配管的通道前方。
(在那里!)
「他」的体型已经变得相当肥大,已非当初遇到时所能比拟。尸体和破铜烂铁的融合体勉强形成双脚行走的人形,已经变成畸形妖怪的「他」从配管后现身。
琦莉下意识地往后退。不对,自己是为了和「他」说话才来找他的,于是她试着鼓起勇气和他说话:
「那、那个」
「呜?」妖怪侧着头。这好像是他听见了琦莉声音所做出的反应,或许他听得懂当琦莉有所期待时
呜嗯!
妖怪发出咆哮,尸肉和破铜烂铁形成的块状身体朝琦莉冲了过来。她赶紧往旁边跳开闪躲,妖怪摇晃的手臂敲打到她背后墙壁上的配管,压扁的配管喷出白色蒸气。
不对,不应该闪避。
(下次不可以再躲了)
琦莉咽下口水后对自己如此说道。因为做「那件事」时必须失去意识,她是做好至少挨一拳的心理准备才来的。琦莉站着凝视摆出下一步攻势的妖怪,并等着「那名少女」出现。
她心想:当她睡在昏倒的哈维身旁时,将她的灵体从身体带出来的那位少女的幽灵应该会再出现。虽然她只是赌赌看,但却莫名地确信。这样一来,她应该能像接触哈维的内心世界一样,接触到那个人的世界。
(妳不可能接触得到那个人的世界)
她终于听见等待已久的少女声音,虽然没看见少女踪影,但感觉她就在附近。琦莉仍盯着妖怪的一举一动,并在心中反问。
为什么?
(那个人的意识已经不只是他自己的,而是许多人的集合体。很难从那当中挑出那个人的意识,只和那个人的意识进行接触。)
那我该怎么做?
(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他。因为那个人已经无法恢复原形了。)
可是没有什么办法吗?我不能和那个人说话吗?
(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当少女留下令人绝望的回答消失后,妖怪又再次前进。琦莉仍不死心地看着从前方逐渐逼近的妖怪。真的没办法和他说话吗?
妖怪的手臂逼近到她眼前的瞬间感觉身体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在空中挥动的妖怪手臂再次敲到了墙壁配管。琦莉看着这景象的同时,身体画出一道拋物线飞到半空中,在距离妖怪稍远的地方被放了下来。
琦莉愣愣地抬头一看。
「妳这个笨蛋!」
琦莉听到突如其来的咆哮,一脸惊讶地开口问道:
「哈、哈维,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这家伙到底要莽撞到什么地步」
只见一脸气愤表情的哈维,似乎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似的,嘴巴一开一合。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琦莉非常明白,当哈维说不出话的时候,就代表他真的动怒了。
妖怪强拉出陷入配管的手臂,慢慢转向他们。「我待会儿再慢慢教训妳。」哈维说出的话像是代替挂在脖子下的收音机发言,接着左手拿着军刀摆好架式,转身面向妖怪。
「犹大,你这样还真可怜,我很同情你。样子变得这么凄惨,应该早就死了却还死不了」
呜喔嗯!
妖怪发出宛如嚎哭般的咆哮声。就连与「他」对峙的哈维看起来好像也在哭,他的内心应该在哭泣。
「过来吧,我帮你终结一切。」
咚咚作响的妖怪脚步声震动着地板,朝向哈维前进。哈维让刀尖向下,笔直盯着对方看,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之后,琦莉看见两人的身体相撞后交错。哈维手里的军刀刀尖刺进了犹大身体中央的同时,犹大的手臂也从哈维的侧腹部贯穿到背后。琦莉不禁发出沙哑的尖叫。
犹大的手臂就这么插入哈维的腹部,并将哈维的身体拖过来想要将他吸入体内,眼看哈维一半约身体即将埋入犹大的肉体内。
「哈维!」
琦莉发出尖叫。
插图065
但在这时事情却起了变化
啪
仿佛听见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过了片刻,犹大身体的中心瞬间迸裂出一道琥管色光芒。
从那一刻起,犹大的身体便呈放射状急遽腐败,融合在一起的故障不死人尸体开始从他身体表面剥离。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我是否走对方向了?我不在意你过去是谁,因为你是我们的长官,也是最初为自己指引道路的人。托你的福,我才得以没在一开始走错路。因此我不希望你继续制造罪孽,也不希望你受苦。基于我的责任,我要替你收拾残局。
哈维用尽全身力气刺入的军刀刀尖,分毫不差地贯穿了犹大的「核」中心那颗已经融合了为数众多的同类能源体,在体内随着脉搏发出琥珀色光芒、变成畸形溶岩块的石头心脏。同时对方的手也从哈维的侧腹部贯穿至背部。
刺入的军刀连同上半身被对方肉体吸入的同时,哈维拾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你故意」
血泡不断窜上喉咙。
「错开?」
照理说对方应该是瞄准哈维的心脏,而哈维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才扑到他怀里。但是他却稍微错开,哈维本以为他早已失去做出这种举动的自我意识。
然而埋在肉块里的砂色眼睛悲伤地低头看着哈维。
哈维的意识里窜出了画面。
一群男子身穿样式简单的囚服,在岩石断层挖掘着矿坑。其中有一名砂色头发的男子,每天不断漠然地挖着岩石。监工对推着堆满石化资源推车的囚犯们怒吼,但这名砂色头发囚犯仍面无表情继续挖掘着岩石。
不久后战争爆发。就连这里也像是掘岩工作的延伸,众人持续漠然地相互厮杀。轰炸机飞过后,留下夷为焦土的市镇、四处横陈的无辜市民尸体、以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的砂色头发士兵。面对躺在烧焦校园里的年幼孩童尸体、堆砌着石头墓碑的少年们,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的砂色头发士兵又再次出现于此。
几年后他们相遇了,两名态度桀傲不逊的新部下,分别是有着一头红发的青年和一双蓝灰色眼眸的青年。当时砂色头发男子心中第一次感到苦闷,在这几百年之间,自己不自觉犯了罪,夺走许多人的性命。长年来几乎撕碎心脏的痛苦记忆,顿时灌入了哈维的脑海。
「对了」
哈维吐血的同时也叹了一口气。咳个不停的他彷佛自愿被吸入对方体内般,将额头抵压在对方胸口并喃喃自语:
「你一定很痛苦吧,这么长一段时间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我来让一切结束够了。你已经够痛苦了,我们结束一切吧,让我来替你做个了结,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走,犹大」
对不起,琦莉
虽然答应过妳,但可能还是无法和妳一起回去。
哈维用力推进刺入的军刀。按照长官教导的作战方式,对于绝对不属于臂力、体力强健的自己而言,这是最佳的作战方式。不浪费体力、不轻易乱动,准确击中对方要害。运用枪和军刀的方法、高效率的shā • rén方法以及想法,甚至连一直存在于长官心底的罪恶感和慈悲心,都被长官灌入曾经一度死亡、变成空壳的自己心中。所以和长官相像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几乎是你的复制品。
不规则跳动的巨大「核」融合体开始产生裂痕,几秒钟后就进出琥珀色光芒,同时异常的压力也贯穿全身。
就在这一瞬间
砰!
挂在哈维脖子下的收音机发出冲击波,反作用力使得哈维被吸入的身体弹了出来。
「下」
自己获救了吗?哈维跌坐在地,低头看着收音机。愣了一会儿后,他才感到讶异。收音机明明已经无法说话,严重变形的喇叭应该不可能发出冲击波。然而勉强施力的喇叭却冒出了黑烟。
呜呜喔嗯
就在他注意着收音机时,听见犹大发出痛苦的咆哮,接着开始从眼前撤退。「犹大!」哈维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整个人瘫在地上无法动弹。犹大踩着沉重脚步离去,融合在一起的故障不死人尸肉,以及被吸入的破铜烂铁随着他的移动开始腐蚀掉落,爬满四周墙上的配管就像水分干透似地急速干瘪生锈。
这和在峡谷看到的收音机塔一样,是石化资源的衰退现象
对了,犹大到底活了多长的时间?从没听他本人提起过他是在什么时代变成不死人的。刚才一瞬间在意识里闪过的画面开拓时代开采矿坑的囚犯们。那男子从那个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犹大的「核」可能已经相当老旧了。那不是用战争中的石化资源,而是用会引起衰退现象的战前石化资源制造的
变成畸形妖怪的庞大身躯背影逐渐远离哈维的视线范围。从开拓时代历经数百年,他在这么长一段时间中却死不了,一个人独自活着,就连现在也仍想要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罪孽离去。
「搞什么嘛!为什么要把我留下」
瘫坐在地的哈维,泣诉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沙哑,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难为情。约雅敬和贝亚托莉克丝都已经过世了,现在就连犹大也丢下他,让他一人独自残存
(搞什么嘛这样子真丢脸,我)
尽管哈维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一起死,但结果脑海里最后还是浮现出琦莉的身影。
琦莉?
他吓得回过神来。
他拾起头环顾四周,但原本应该在附近的琦莉却不见踪影。
「琦莉!」
※
犹大是「他」的名字。「他」想起来那是「他」自称的名字。那是记载于圣经里,在母星时代将救世主出卖给异教徒的可恶背叛者之名。现在他想起来了,是「他」自己取了这个名字。犹大,那就是自己的名字。
红发少年原谅了「他」。少年对他说可以结束了。因为少年的这句话,「他」终于可以死了,终于可以结束这个没完没了的赎罪。
「他」心想:必须要去远方。要一直往远方走,去一个不会连累少年的地方结束生命。
「他」慢慢迈开步伐。一步、又一步,畸形的「核」融合体脉搏不稳定,每走一步就开始龟裂。当琥珀色光芒外漏时,「他」的肉体就被腐败侵蚀,吸入体内的部分尸肉,变成了干燥的肉块和生锈的残骸后开始剥落。「他」行经之处仿佛经过了数十年的生锈和退化,留下一道红锈色的弯曲道路。有如在不见天日的谷底般幽暗辽阔的世界里,用手摸索着前进。
在被黑暗封闭的世界,意识捕捉到一道从边缘照进来、渺小又黯淡的光芒。
「他」的意识被那道光芒吸了过去。发出黯淡光芒的,是一个瘦小的生物体。现在的「他」只要一根手指头应该就能把那东西捏碎吧,虽然要用那东西来填补剥落的肉体还稍嫌太小,但多少可以裹腹吧!
「他」的手无意识地带着伤人的意图,伸向那道微小的光芒。不知不觉间,「他」又将增加自己的罪孽了。
但是「他」伸出的手,突然停在那道光芒的前方。
在生物体发出的黯淡光芒之下,淡淡的怀念气氛沁入了「他」的意识里。
「雪莉」
「他」埋在肉块中的嘴自然而然小声地发出声音。
只见微小的光芒害羞地回答:
「我、是琦莉,我们可以一起走一会儿吗?」
光芒说完话后,就胆怯地将手伸向「他」。「他」轻轻地抓住那瘦小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握着那只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轻易捏碎的单薄手臂,以免伤害它。
琦莉琦莉
这个词好几次浮现心头,「他」快要想起这个词的意思。
琦莉想起来了。那是很久以前那名曾对「他」展露笑容的小孩名字。她对受到罪恶感谴责的「他」露出原谅一切的天真无邪笑容。「他」甚至心想:让接受「他」的那对母女幸福,是否就可以赎罪。但是最后就连这个愿望都没实现,反而连累了那对母女。因为「他」和那对母女有关连,使得自己罪孽更加深重。
散发出淡淡光芒少女露出了微笑,反握「他」的手,年幼婴儿的天真笑容瞬间和眼前的影像重叠。啊那个曾对自己笑容以对的小小婴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感慨在「他」内心扩散。她和母亲长得好像,已经长大了,身上散发一股出绝不会让人迷失的淡淡光芒。
「他」那无法对焦的双眼顿时热泪盈眶。
「啊呜」
「他」的嘴巴发出痛哭的声音。
现在「他」感觉终于能从自我苛责的罪恶感获得解脱。
大而厚实的手掌包覆着琦莉的手,若有似无的触感令人怀念。不知为何,琦莉觉得那双手的触感,和那个有着一头砂色短发、满脸胡渣、体型魁梧,且曾抱过婴儿时期自己的男子一样。
琦莉牵着沉默不语的男子手掌,走在被配管包围的封闭通道上。就像年幼时期,两人一起走过那艘船内的通道般。「他」每走一步,除了琦莉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彷佛被原本的时间洪流追上似的逐渐腐朽。这座建立于墓地上的神之都市,似乎回复了原本的面貌。
那个人的手又大又有力,还带着一丝犹豫。琦莉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边走边和「他」聊天:
「妈妈的事、你的事、还有哈维的事,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啊!哈维就是艾弗朗。他一直在找你。」
琦莉不知道「他」是否听得见,但仍继续对着不发一语的「他」一个劲儿地说。
她这样做哈维一定会生气,可是
不可以别开视线她想起了被「他」吸入的贝亚托莉克丝那句有如遗言的话。
(嗯,贝亚托莉克丝,我尚未解决自己的问题。我不能转身离去,我一定要问清楚我想知道的事。若不这样做,我无法原谅父亲、这里的人们、杀死贝亚托莉克丝的凶手还有我自己被父亲遗弃、毁掉母亲一生的自己。可能会怨恨一辈子。我不像哈维那么善良,也不诚实,所以我还没办法接纳并且原谅这一切)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妈妈也在那艘船上过世了,可是我被救了起来,然后由东贝里的祖母抚养长大虽然祖母也有严厉的一面,但是位和蔼可亲的人。祖母过世后,我就读东贝里的寄宿学校,之后遇到了哈维就是艾弗朗。还有收音机下士,现在我们三个人一起旅行。我从你和你的同伴身上得到了很多幸福,我觉得很幸福,现在也很幸福。」
回想着许多事情的她,不知不觉地谈起了自己的遭遇。琦莉也不知道走在一旁的男子是否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还是根本没在听。但她毫不在意,自然地脱口而出。
她一直被许多人呵护着。祖母手的触感、哈维手的触感、贝亚托莉克丝手的触感、还有父亲手的触感以及现在身旁这个男子。自己和许多人这样牵着手,总是被人呵护着。自己真的很幸福
「所以那个」
回忆这种东西要多少都说得出来,然而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却难以启齿,说得结结巴巴。
自己很幸福,可是母亲生前过得怎样?因为生了一个具有灵异体质的女儿,而遭到父亲疏离,周围的人也避之唯恐不及,原本她的女儿应该保证能平安成长,但她的人生却急转直下。
琦莉将视线往下移,她下定决心要问问看:
「妈妈妈妈生前幸福吗?」
一步、两步、三步。
「他」默不作声,只是继续和琦莉并肩走着。尸肉碎片从身旁的那个人身体表面剥落,随着「他」的步伐,周围的景象逐渐衰败。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
果然还是无法触及这个人的心吧
当琦莉感到失望时
影像宛如闪出一道闪光般,透过牵着的手灌入了她的脑海里。
琦莉看到了哄着婴儿的黑发女性。那是教区境内酒吧的景象,可以看见摆放着贴了老旧标签的酒瓶和玻璃杯的熟悉吧台。
一双男人的大手将婴儿从女人的手里抱起。男子像是抱着精致玻璃工艺打造的人偶般,小心翼翼地用他那健壮的手臂抱着婴儿。婴儿被魁梧的男子手臂怀抱着,似乎很安心地开始打盹。女人从男子的身旁窥看着婴儿的脸庞,用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婴儿的头发。
琦莉听见了她的心及她的心愿。
希望这个孩子能得到幸福,所有的幸福都围绕、守护着这个孩子。
琦莉明白婴儿是多么受到女人的疼爱。
我好爱妳喔
她呢喃着并轻轻亲了一下婴儿的脸颊。
可能是看错了可是有一瞬间,感觉女人好像抬起视线看向琦莉。母女俩那双十分相像、让人印象深刻的深色眼眸里堆满了笑容。
我好爱妳喔,琦莉。
生下妳真好
影像消失了。
等琦莉发贤时,泪水已沿着脸颊滑落。
琦莉转头仰望站在身旁的男子。现在样子变得又丑又畸形的这个男子,以那双埋在肉块里的砂色眼睛低头看着自己。以他那双从琦莉小时候至今不曾改变、和辽阔天空相同颜色的砂色眼眸望着她,彷佛要以那双大手宽大地包容行星一切。
琦莉双眼涌出泪水,对他露出微笑。
「谢谢」
琦莉用又哭又笑的沙哑声音对「他」道谢。
「妈妈应该早就原谅一切了吧」
虽然看不出他那已经变成畸形腐肉块的表情,但是感觉他微笑着并微微点头。接着他放开了琦莉的手,让她留在原地,随后一个人踩着缓慢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那里是沿着深不见底的圆柱形空间而建的回廊。圆柱形空间的中央,是一座正轰隆隆地燃烧着动力、从底部贯穿到天花板的巨大炉子。他的身体中心像是与动力的声音产生共鸣般闪烁着不规则的琥珀色光芒,黏在他肉体上的故障不死人的尸肉宛如呼应这一切,剥落得更厉害,使得他走过的地板和墙壁,以及周围所有一切都腐败成红锈色。
一步接着一步,他的背影彷佛就像和同极磁石相斥般,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通往动力炉中央的桥前进。越接近炉子,从他肉体漏出的琥珀色光芒就越刺眼,细细的光芒像探照灯一样,开始呈放射状外泄。
他的身体被自己体内外泄的光吞噬,逐渐消失不见。最后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燃烧发光的炉子中央。
喀
光芒变得更加刺眼。琦莉无法直视烙印在视网膜上的强光,只好用手遮住脸。酷热的爆炸气浪猛烈吹动着她的裙子和头发。
在爆炸的火焰侵袭到琦莉之前,周围的东西仿佛被火焰包覆吞噬般开始生锈、风化,古木树根往四方攀爬,所有的东西开始急遽腐朽。
(快点来这里!)
少女的声音传到脑海,琦莉被这声音一叫,才遮着脸以阻挡爆炸气浪和刺眼的光芒,随后赶紧转过身。身穿白色睡衣的少女正站在通道前方大叫。琦莉留意着背后的动力炉的状况,并在受到衰退现象吞噬、崩落的墙壁和天花板下开始奔跑。
只要再一下下就能跑到少女的身边时
现场响起了爆炸声,龟裂的天花板从头顶崩塌下来。
哈维感受到强力磁场的波纹有如水波涌来般,从前方扩散过来。
边走边凝视着前方的他为了追上琦莉,紧紧依靠着攀爬满墙上的配管。可以看见在墙壁和天花板之间蜿蜒攀爬的配管急速干瘪、生锈,状况从前方一路朝向这里蔓延。皮肤有种刺痛的感觉,脸颊皮肤宛如受到藏有刀刃的风吹拂般劈哩啪啦剥落,四处飞散。
这是衰退现象。要是被那种现象吞噬就没救了
收音机像是要当哈维的盾牌似地,随着冲击波的发射,从收音机喇叭延伸出一张由暗绿色杂讯形成的脸。「下士,住手!」但哈维反而护着收音机,将它抱在手里。冲击波和噪声脸庞顿时在空中消散,接着从压扁的喇叭发出抗议的噪声:『沙、嘎嘎嘎嘎嘎』、「啰嗦!你刚才已经帮我够多了。」噪声和快速回答一来一往。就在这时候,来自于前方的衰退现象逐渐逼近。这时抱着收音机的哈维手臂下方迸裂出一道冲击波
轰!
空气刀和从前方涌来无形的冲击相撞,最后弹了回来。
「下士」
那道无形的冲击宛若冲入高压力异空间般袭卷而来,哈维左半身感到强烈的异样感,好不容易才重获光明的左眼,视力顿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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