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导书大全·短篇 魔法师,要结婚了!?(2/2)
吃了一惊,穗波的身体痉挛了。
被碰触的,不仅仅是手指。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两人之间,在慢慢地产生出另一条联系。比形式上的戒指更为重要,更为根源性的联系。
咒力的,线(ath)。
「啊,安缇……别太过认真了」
「嘻、嘻嘻哈哈才是要不得吧……!」
两人都红着脸,把注意力集中到无名指和戒指上。
「othougentilesororachreeitakehoryatrionyvows,tothoubenedictionwe,olord,andweshallbeowerfulweshallbevictory」
安缇莉西亚的咒文流淌于小房间里。又高亮,又低沉,仿佛凯尔特的咒歌似的声音。
接着,穗波拿起黄金戒指。
以完全相同的顺序,按住安缇莉西亚的左手无名指,吹气。为了靠流动于体内的风的要素,来顺利地连上线。
安缇莉西亚微微扭动身子。
慢慢地把戒指,滑进她洁白而光滑的肌肤上。
「吾祈愿。基于黄金圆环,赐予所罗门女王以祝福」
穗波的咒文,带着与平时不同的韵味。跟刚才的安缇莉西亚一样,用凯尔特的传统,对所罗门王的魔法表以敬意。
缓慢地,什么不可见的东西,延伸于两人的指间。
两人的戒指间——线连上了。
「嗯……」
「呼……」
焦急的感触,让两人都呼了一口热气。
自己的内心,被直接碰触的感触。
如文字所述,“就是那个样子”。
所谓的连线——更何况连魔法师和使魔的关系都不是,而是通过结婚戒指的仪式来联系双方——也就是说把内心和内心相结合。
不论悲喜,都共享的意思。
“所以”,穗波也认可了这个结婚。
(安缇的……内心啊……)
因为她是个比谁都要跟自己互相敌视,互相理解的朋友。
正因为如此,不可以把其内心一面,让其他的什么人看到。
「…………!」
愈发地,感触变强了。
通过线传达过来的,共同的感触。
回忆涌现出来。
基本上都是些无法言语的,感情级别的记忆。没有道理没有意义,只是被变换的记忆所摆布着。
简直,就像接二连三喷发的泡沫一般。
——比如,魔法的事。
——比如,学院的事。
——比如,父亲的事。
——比如,〈盖提亚〉的事。
——比如,初次看见结婚礼服时的事。
(诶……?)
一瞬间,穗波窥见了。
窥见了看见结婚礼服的时候,安缇莉西亚在想些什么。
窥见了她所想之人。
窥见了她思念的少年的面庞。
「啊……」
接着,共同感觉切断了。
实现了了临时婚约的,极其短暂的共同感觉结束了。
脱力的身体,扑通一声,坐到椅子上。
「我说……安缇」
那样之后,穗波喃喃道。
「什……么事?」
安缇莉西亚也以疲惫不堪的声音,回应道。就像穗波看见了安缇莉西亚的内心一样,同时,安缇莉西亚也看见了穗波的内心。
对着那样的安缇莉西亚,穗波发问了。
「这样子……好吗?」
没有说,所指为何。
但是,包括言外之意在内,一切都表达出来了。
是指像这样,结婚好吗。
我们是魔法师。
为了魔法奉献全身甚至是灵魂。甚至利用结婚典礼这个仪式,想要登上更高峰,这都是某种意义上理所当然的行为。
不过。
穗波说了。
她说,真的,这样子好吗。
她说就算是是糊弄人的仪式,这么儿戏结婚好吗。
「在小树的面前……那样子好吗?」
「…………」
安缇莉西亚,沉默了。
她对穗波不是叫『社长』和『树』,而是叫作『小树』这一点,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低着头,微微动了动嘴皮。
「我……我……」
在话语如泡沫一般,颤抖的时候。
在那之前,穗波的身体,就无力地侧倒下了。
「穗波——?」
安缇莉西亚伸出了手
但是,她的手也没有碰到穗波,掉落向桌子。
视线天翻地覆,三半规管失去了平衡。在身体内部的咒力平衡也崩溃了,眨眼间,就夺走了金发少女的意识。
扑通一声,安缇莉西亚的身体,也倒向了一旁。
4
「——哎呀?」
感应到咒物和咒力,瑟瑟发抖的树,忽的抬起头。
他按着眼罩,
「刚才的……痛触是?」
这么喃喃道。
树战战兢兢地,靠近门。
没有上锁。
「那个……可以进的吧?」
姑且询问了声,他打开了门。
立刻,他的眼睛就睁得大大的。
「——穗波!安缇莉西亚小姐?!」
5
意识,十分模糊。
轻飘飘地,飘忽不定。不论是理性还是感情,都溶为一体,难以区分。
然而,只残留下了那个声音。
——『这样子……好吗?』
只有那句话,无数遍地重复着。
「我……」
有些焦急,安缇莉西亚开口道。
明摆着的答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要说,这样就好,就行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我……」
声音,嘶哑了。
意识,渐渐淡去。
「我……我……」
手,伸不到。
本应伸不到的,那只手——被谁握住了。
「安缇莉西亚小姐!」
然后,声音很温暖,如光明一般。
「——安缇莉西亚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敲打着少女的耳朵。
「树、吗?」
好不容易才认出,映在视网膜上的人影。
跟海盗般的眼罩,格格不入的少年。
「因、因为好像听到了有人倒下的声音。就看了下这边的房间,结果发现穗波和安缇莉西亚小姐都倒下了」
树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主张着。
自己,好像被抬到了床上睡着。这是隐藏仓库的地面部分所放着的床铺。本来,是准备给适应不了咒物咒力的客人的吧。
「看来直到今天为止,您都一直在逞强。身体都那样了,还突然进行誓约才会这样子的」
旁边的狄亚娜,服了似的说道。
安缇莉西亚啊啊的一声,想了起来。
自从在那个〈协会〉说了那些话后,就投入到了加倍于平时的紧张工作中了。对咒力的抵抗力会减弱,也是没法子的事。
「……拜你所赐,狼狈不堪啊」
穗波也从旁边的床上,立起上半身。
原本就洁白的肌肤,有些苍白。既然是连着线的,安缇莉西亚所受到的冲击,穗波也会受到波及。
「对不起」
安缇莉西亚坦率地低头道。
然后她自己,也立起上半身。
「安缇莉西亚小姐?咒力还没有净化……」
「没事。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她说着,按住了太阳穴。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狄亚娜说的不错,被咒力所侵蚀的身体,没有这么快康复。
她毫不介意,强行咬紧牙关。
没错,为了荣耀。
为了不再让〈盖提亚〉,再次被小觑。
为了不让别人说,是因为父亲不在了,〈盖提亚〉才会变成这样的。
她回想起来了。
——『如国家和国王那样,首领的欠缺也会影响结社的』
也就是说,父亲所养大的我还有不足之处。
非常喜欢的父亲,尽管果然还是存在问题,事到如今又要被嘲笑了。
「——穗波休息下。之后由我自己,来处理剩下的准备工作」
她调整了下呼吸,准备下床。
「这可不行」
穗波回道。
看呼吸就立刻知道了,她是在逞强。
「虽说是一瞬间可也是连接上了,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谢谢」
安缇莉西亚简单地,道了个谢。
然后,她想要站起身来的时候。
「穗波,安缇莉西亚小姐,把手伸出来」
另外,传来个声音。
「诶?」
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刹那,手指传来温暖的触感。
下一瞬间,两人的戒指被轻而易举地取下,夺走了。
「——社长,干什么!」
「那还用说!」
握着戒指的树,很是罕见地提高声调。
被那份气势所逼退,两人都沉默了。
「结婚也好仪式也好都没问题。不过……“这样子”有点不对吧」
「——!没什么不对的!树才是,明明对魔法一窍不通,请别胡说八道」
「我懂!」
树还嘴道。
——然后,两人在想。
在想为什么,这个少年唯独在这种时候,会比谁都强而有力呢。
少年挺了挺平时感觉有些驼背的背,堂堂正正地放话道。
「就算不懂魔法,但穗波和安缇莉西亚小姐的事我还是懂的!」
「…………」
「啊…………」
两人好一会儿,都呆然若失地睁大着眼睛。
碧眼和苍冰色的眼睛。映照于两色眼睛中的少年,一脸纯真地笔直注视着她们。
「所以,我能说」
那个少年说道。
「魔法仪式什么的,跟日常不同什么的,这些都不是问题。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但却要因为这种事而使得穗波不像穗波,安缇莉西亚小姐不像安缇莉西亚小姐,实在是不正常」
树说的是,那种事。
如果是其他人,无论是穗波还是安缇莉西亚都不会轻饶的吧。
不论知不知道自己对其很重视,就随便把其定义为『那种事』的人,这两人都不会轻饶的吧。
不过,少年不是那种人。
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少年那样做。
「什么叫,我不像我——」
「就因为别人说这说那,甚至昏倒也要勉强结婚——这样子,哪里像安缇莉西亚了」
「————」
「对方拽就比他更拽,对方强就比他更强,狠抽对方个耳光才是安缇莉西亚小姐吧!唯命是从什么的……那样子“理所当然过头了”」
「理所当然、过头了……?」
好像听到哪响起个,冰融化的声音。
(啊啊……)
在心里面,悄悄地吐了口气。
吐息中包含了各种情感。
(是这样子,的啊……)
少年就是这样子。
在这世界里——尽管注视魔法师的世界已经有一年了,但还是没有适应的少年。
所以,自己也很心痛吧。
在跟自己说结婚礼服很漂亮的这个少年的面前,举行虚假的结婚典礼,自己后悔了吧。
「穗波……」
「……社长说的话,比较极端」
有些后悔似的,有些开心似的,穗波背过脸去。
也就是说,认可了少年说的话。就算没有连接上线,她对这个少女的心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哎呀哎呀,也是呢」
静静地,安缇莉西亚也叹了口气。
在那之后,她转向狄亚娜问道。
「在这里,施展个简易术式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有做过处理过一般是不会引发咒波干涉的?」
「那么,失礼了」
嗖地,安缇莉西亚的手探入礼服的间隙之中。
「安缇?」
「……安缇莉西亚、小姐?」
没有理睬穗波和树的声音,安缇莉西亚掏出的是个,里面装满沙子的玻璃球。
这是用于通信的咒物。
在现代,大多数魔法师都会使用手机。魔法并不抵制科学,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用科学手段也会比较精密而迅速得多。
但是,特意使用咒物,则说明他是个相当优秀的魔法师,又或者他那些本领了得。
「——连接!」
随着简短的咒文,安缇莉西亚的手指抚摸着表面。
她就直接地,仍向旁边的地板上。
玻璃破裂,里面的沙子洒了一地——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形成了一个非常小的人类模样的形状。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盖提亚〉的」
那个,小人形出声了。
沙子摩擦的声音,模拟出了人的声音。
「是的,承蒙关照。我想谈谈关于以前说过的结婚典礼的事」
「哦。是吗」
人形点点头。
虽然看不见细致的表情,但感觉是个瘦骨伶仃的男人。
估计是之前提到过的〈协会〉高层吧。
安缇莉西亚本想来个完美的结婚典礼,忽悠下他的。
实际上,男人的声音有点尖,展现出想要接受傲气小姑娘的挑战的意思。
但是。
安缇莉西亚,冷淡地这么告诉他。
「那个,中止了」
『什——!』
「诶……?!」
树也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那么,失陪了。之后,还会联络详谈的」
『等、等下——』
没有听他的制止,狠踩了沙子人形一脚。
光是这样魔法就消散了,男人的声音也被打消了。
笑眯眯俯视着的安缇莉西亚,心情看似不错地提起嘴。
「看那情形,他好像蛮不知所措的。真是舒坦」
她轻轻的,哼了一声。
6
「安缇莉西亚小姐——」
大吃一惊的树,好不容易才开口道。
「…………」
听到那话,少女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另一边,穗波则是站起身来,坐向安缇莉西亚的旁边。
「怎、怎么了?」
「没什么」
少女摇了摇棕色的秀发,笑了下。
她保持着坐姿,注视着安缇莉西亚。
「有话想说的话,你说我听着呢?」
「……哼」
安缇莉西亚看似不舒服地,看着那样的好友一会儿,但接着就注视自己的脚尖指尖,自言自语般地开始说了。
「……有点急躁,倒是真的」
她喃喃道。
「本来,是没什么赶的必要的。如果要让大家认可〈盖提亚〉的威信,只要拿出那些人功绩的两倍三倍出来就行了的。根本就没有必要拘泥于结婚这种方法吧。仅此而已」
没错。
仅此而已。
的确,有一段时间是被小觑了吧。各方面都会逆风受阻,想要找回〈盖提亚〉的信用并非一般的辛苦吧。就算安缇莉西亚再怎么厉害,要想让失去多位得意门生的〈盖提亚〉东山再起绝非易事。
不过。
(我的风格……还真是够自以为是的说辞啊)
如果要树来说,我想他会希望我是这样的吧。
比谁都要强大、果断、高贵。
在少年的面前,总是昂首挺胸的『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他会这样想的。
「自己的结婚,还是等可以卖更高的时候再卖好了」
「……嗯」
树,认同地点点头。
另一边,穗波则是食指抵着嘴角说道。
「——不过,机会难得,做件礼服可以吧?」
「什!穗波?!」
安缇莉西亚慌慌张张地,回过身去。
「有什么不好啊?又没有取消的费用,难得有机会免费做礼服」
「你怎么这么贪婪顽固!再说,通过刚才的线,我知道你也很中意那个礼服的吧!」
「啊……搬、搬那个出来的是犯规的吧!」
「我、我说两人别吵架啊!」
「哎呀哎呀」
三方混战的争执里,混入了个呵呵的笑声。
是狄亚娜。
难得见她笑,接着她这么提出建议。
「机会难得,穿上试试如何?正好尺寸基本合身,当然不收费的」
「诶……那个」
「啊……这、个」
两位少女,都不吵了。
感觉就像在互相嬉闹的时候,被突然真正的机关枪击中了似的。两人的耳朵一起通红的,僵硬地眨着眼。
而且,狄亚娜甚至还滴水不漏地投出个重磅炸弹。
「啊啊。对了。如果是两位的婚礼礼服,伊庭社长也会乐意看看的吧?」
「诶诶诶诶诶诶!」
树不禁大喊一声,后退了一步。
但是,为时已晚。
「树。……那个,不喜欢吗?」
「那个……社长,不想?」
两人询问树。
比谁都要高傲的两位魔女,战战兢兢地问道。
两人,如变回成胆小的小孩似的,紧紧地握紧胸口。
「……………………那、个」
树的喉咙,瞬间哑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焦躁。
只是,心脏莫名激烈地扑通作响,脸庞发烫,难以自已。
他再次想象了下,这两人穿上那两婚礼礼服的时候后,就突然那样了。
改把这种内心活动称之为什么呢,少年还不懂这种事。
「树?」
「社长?」
当然——即便如此,伊庭树也不可能,说不。
7
——稍微,再写长点故事。
「哇!」
到了深夜后,树醒了过来。
他起来后,摸了下再次滚烫的脸颊。
树莫名地叹了口气,披上褥单。表情有些为难,又有些高兴似的。
(……是个……好……梦……吗……)
恍惚之中,忽然这么想到。
隐藏仓库的情形,和刚才的梦,在眼中重叠。
——纯白的婚礼礼服和花束,光鲜金发随风飘舞的少女。
——漆黑的婚礼礼服和花束,眯着冰凉苍冰色眼睛的少女。
须臾之间,半睡半醒所看见的——但那是,美到令人叹息的身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