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银骑士与魔法师 第2章 魔法师的犹豫(3/4)
「如果是那种意思,拉碧丝也很担心。因为超过自己容许的行为必定会带来破绽」
「……!那。那样的话一开始就这样说啊!」
「因为拉碧丝不想跟美贯酱说」
「竟然又怪人家!」
美贯胡乱挥舞着手,做出抗议。
不过,没有混杂真正的怒气。
无奈地打开小小的拳头,憋住愤怒,美贯这么问道。
「那么……拉碧丝,关于〈银之骑士团〉,知道些什么?」
接着,人工生命少年微微眯起眼。
「所知道的,就只有首领骑士总长热拉尔·德·莫莱的传闻。也就一句话,是以前哥哥大人说过的」
「……无所谓了,告诉我吧」
听到美贯的话后,拉碧丝轻轻地点点头。
过了一下,
「哥哥大人说的——狂乱的骑士」
平静地,真红头发的炼金术师喃喃道。
夜更深之际,书库的门终于打开了。
「……啊啊,累死了」
树嗵嗵地敲击着肩膀,走了出来。
以手指捏住眉宇之间,嗯~地呼出了口气的样子看着很像是日本工薪人员。褶皱的西装,和眼睛下的淡淡“黑眼圈”,都加强了那种印象。
他深呼吸后,回身面向书库。
青铜的门上以拉丁语夸张地写着,『汝,禁止碰触(nolitangere)』什么的,树不禁想到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光是如此就早昏倒了吧,而苦笑了下。
以前的,自己。
到底,两年前的自己是多么提心吊胆啊——
「——树大人」
「呜哇!」
下一瞬间,少年猛地向上一跳,摔了个屁股着地。
这是在外庭的,中央附近。
楼与楼之间的狭窄布局,在绝妙地布置有植物的花坛旁边,出现了一个低着头的赤红人影。
「失礼了。很抱歉吓着您了」
「……克洛艾小姐」
在庭院正中央的,是那个克洛艾·拉德克利夫。
原本身材就苗条且气质脱俗,但像这样被夜晚的花卉所包围的话,她看上去宛如遥远国度的妖精似的。穿着也很看重实用,是会不影响动作的轻装,因此更为凸显了她纤细的身体。
不知为何,事到如今树想起来,这个骑士是跟自己同龄的。
「难道说……是在等我吗?有什么事吗?」
「……没,那个」
克洛艾,看似为难的样子。
看见她罕见地游移着视线,嘴巴含糊不清,树歪着脑袋。
「那个,怎么了?」
「没,真的……没什么大事」
好像都冒汗了,她以手指甲擦擦太阳穴。
她把纯白的竹刀袋藏在背后,摆弄着右耳的耳环。少女一边在黑夜中都能看见脸红,一边这么说道。
「可以的话……可以一起……散散步吗?」
「……哈、哈啊。可以是可以」
眨眨眼后,树点了点头。
关于目的地,克洛艾没有指明。
所以,树就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最近一直都是暂住于事务所,但偶尔还是有必要回去取些必用品的。——再说,不定期扫除和换换气的话,会被义妹勇花狠骂的。说道那个义妹的行动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偷偷摸摸地跑回来。
马上就是深夜了,路上也没几个人。
伴随他们的就只有温暖的春天夜风,和无心欣赏的满月而已。穿过密集建造的商品房,横过并排于狭窄檐前的盆栽列,两人无交流地漫步着。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像这样漫步于夜晚里,沐浴在月光下一般,很是惬意。
不过,树想到对方是怎么回事而看看旁边,发现克洛艾闭上了眼睛。
(诶?)
树想窥视一番,而她做梦般地睁开眼,树就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良宵啊」
「是、是的」
树也同意道。
实际上,这是个平静的良宵。
黑暗的面纱不浅也不深,温柔地覆盖一切。
时不时吸入鼻孔的,是不适季节的瑞香。自动贩卖机的灯光照射着洁白的花卉上,如同浮在夜空中的水母一般。
「…………」
仅此而已,两人还是不做声。
很不可思议地,感觉不像是和魔法师一起漫步。
遇到这个少女不到数月,但其工作务实,也没有感觉到她有魔法师特有的鬼迷心窍和闭锁性。她让人感觉,普通相遇的话,会不会当上普通做个朋友呢。
也许只是单纯的错觉,但至少树是那样感觉的。
「啊」
在途中,停下了脚步。
这是个小型公园。
就只有些古旧的秋千和生锈的跷跷板,堆积起来的陶管这样的游具,几乎不见有人来的痕迹。姑且也算是住宅地的中央,但却像是个气潭般被遗忘的地方。
不过,看着那寂寥的情形,
「呜哇,好怀念」
少女说道。
「想起了些,什么吗?」
「是啊」
害羞地,树挠挠头。
他一边眯起眼睛,一边慢慢地,这么说道。
「这我第一次……遇到穗波和安缇莉西亚小姐的地方」
啊啊。
那时的回忆,历历在目。
——『初次见面。我叫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
——『既然你听不懂我说的意思,那就让我直接和《协会》交涉』
——『穗波·高濑·安布勒』
——『这是我的名字。明天会再正式打招呼的』
即便是现在,也能如昨天的事一般回想起来。
闭上眼,就会浮出出来。
高举契约书,桀骜不驯地逼迫树投降的所罗门公主。
相对的,击退公主操控的七十二魔神,以槲寄生之箭甚至净化了公园咒力的凯尔特魔女。
树再次确认到,一开始那两人关系就恶劣到极致——关系融洽到极致的。不然,也不会那样愉快地互相抨击。能那样对待的人,一辈子也很难遇到一个吧。
正因为如此,树也——
「……您在笑啊」
克洛艾说道。
「诶?」
「那个,嘴唇」
冰冷的手指碰触了下嘴唇。
是克洛艾的手指。
凉飕飕而柔软的触感,使得树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作响。
「两位,对树大人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呢」
「是的」
唯独这一点,少年好不炫耀地点点头。
「她们都是很特别的人。像现在这样分离开来,我就更是那么认为了」
「是吗」
克洛艾好像有点发痒似的,一脸为难地微笑着。
树心想,常常看见这个人的那种表情。
感觉就像是在,跟极为普通的,仅仅年长一岁的姐姐在聊天似的。
所以,才会这样啊。
莫名地,想问个问题。
「克洛艾小姐,没有那样的回忆吗?」
「回忆,啊」
克洛艾看似困惑地,眨着眼。
「我的,回忆……」
她为了思考下而含糊着。
一会儿,
「不行啊。我所记得的都是些剑的事情」
她摇摇头说道。
「剑吗?」
「是的」
少女表示肯定,抬起一只手。
紧紧地注视着,那里握着的,雪一般洁白的竹刀袋而说道。
「比在这边名为幼稚园时还早,我就手握真剑了。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进行剑和魔法的修行。虽说是魔法结社,在现代也是很罕见的事情了。我自己,也觉得很落伍。我妹妹,倒是在普通社会长大的」
「有妹妹的啊?」
「她叫安妮(anne)。也不知是像谁,总是喜欢顶嘴」
克洛艾微微苦笑了下,摸了下右边的耳环。
月亮形状的,银耳环。
耿直少女的衣服中,只有那个耳环浮现出来,但树单纯地认为,那东西就有那么重要吧。
「不过,很帅气」
「帅气?是说我吗?」
「是的。能专心致志于一件事,我觉得是很幸福的事,很帅气。因为就算由我来看,克洛艾小姐也非常帅气」
「……我……啊」
克洛艾细细品味般地喃喃着,少年坦率的话语。
「树大人,我有个请求」
在那之后,突然把嘴唇抿成一字,提出这个要求。
「我想向您讨教」
「哈?」
一瞬间,树没能领悟意思也难怪。
「诶诶诶!什、什么意思啊那个」
「正如刚才所言。我想向伊庭树大人讨教」
再次举起的洁白竹刀袋的,细绳松开了。
从脱落的里面,显现出金属制的刀柄和刀鞘。
十字剑(cradersword)。
树也只是知道那个名字,据说是十字剑骑士所挥舞的历史悠久的剑。
在眼前,缓缓拔出的那把刀的锐利和冰冷——让树深刻体会到了,少女是认真的。
背皮寒意乱串。
感觉就像是冰柱插进了脊髓似的。
树没出息地踏空一步,好不容易才问道。
「什么……意思啊?」
「本想再花些时间的。本想为了理解树大人,并让树大人也理解我,而好好交流一番的」
克洛艾平静地,说道。
把剑高举向上段的架势,迸发出强烈的气势。
「但是,事到如今没那么多时间了」
「慢、等下——!」
比起叫喊,银光的奔进要快得多。
如激流一般,以惊人力度挥落而下的一击。
树能一边瞬间滚倒地面,一边避开,这都是纯属侥幸。
——不。
完全避开,是不可能的。
一边身染泥灰一边从地面站起来之时,热热的东西沿着脸颊流过。
以手指碰了下,才知道那是什么。
从浅浅划开额头的伤口,血液滴落下来。
「————!」
毫无疑问,她是认真的。
就算对方想手软,但树也必须要做好一招没弄好,就会缺胳膊少腿的觉悟。
想象着触目惊心的情景,树一边感觉到喉咙里面在痉挛,一边后退。
但是,拉开的距离,一下就被她逼近了。
克洛艾一面堂堂正正地走近树,一面说道。
「——实在是有太多东西,想向您领教了。很可惜。居然只能以这种暴力而急速的做法」
「我、我怎么可能会有东西教给克洛艾小姐!?拳、拳法是修行过一些,但也就才一年半!怎么可能打赢小学那样就开始修行的克洛艾小姐啊!」
就在树想要说服她而滔滔不绝之际。
「说谎!」
克洛艾简短地,大喝一声。
「哪、哪有?」
对着动摇的树,女骑士继续说道。
「您……一年前,在这片土地上打赢了崔斯莉亚(cecilie)」
「…………!」
那名字难以忘记。
那名字怎么可能会忘。
符文魔法的吸血鬼,崔斯莉亚。
那个奥尔德宾的师傅,也是位于〈螺旋之蛇〉的〈王国〉(alchut)之座的——凶狠魔法师。
「半年前,京都土地也遭遇了那个吸血鬼的袭击,并应该是再次击退她了的。这不是您的——甚至是〈阿斯托拉尔〉的强大,那您说这又会是什么」
克洛艾的话中,有着难以反驳的重量。
语气很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无理的反驳。
「之前我也有见识过了,在投标的仪式见识过好几次。但是,我始终不觉得,那就是〈阿斯托拉尔〉的全部」
可能是话说得快吧,克洛艾的剑化作飓风。
西洋剑术,不是只靠手腕来挥舞的。从脚到腰,从腰到手腕,悉数引出肌肉的力量,更最大限度地利用剑本身的重量,以其向量,击溃阻挡者。
那份犀利,树是亲身体会过的。
咕地,烈风敲击着鼓膜。
现在是,胡乱回避已经毫无意义。那么判断的身体,脱离了少年的意识,迈出修行过无数次的步法。
名为跟步。
小幅度使用脚跟的五行拳独特步法,虚晃对方的剑——但是,每一击,克洛艾的剑也提升着气势。
第二击,第三击,第四击化作旋风。
少女的身体以树的眼睛无法追上的速度,化为暴风雨而回转着,一边增强着运动能量一边劈落向树的头顶。
及时侧身躲闪——剑击穿大地。
(刚才——?)
稀里糊涂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树马上就醒悟到那是个圈套。
「祓魔式咏唱——东风带离去,他消失无影,从其住所被铲除!(tolleteuventurensetauferetetvetturboraleteudeloauo)阿门!(希望如此)」
这时,从刻画于月光下的十子阴影中,怪风呼啸。
如同回应克洛艾的剑似的神秘之风,捕捉到少年的身体,猛地发作。宛如巨人般的力道,把树如同风车般的旋转着,给与充分加速后“投she出去”。
(十字剑的……祓魔式?)
据说这是过去守护了前往圣地的巡礼者,仅在修道骑士代代相传的秘法。把自己的信仰传入咒力,将之具现化的那个,他们却不称之为魔法。
而是——祓魔式(exorcis)。
“驱魔的仪式”。
冲击,击打着全身。
无数次,与地面发生激烈碰撞。
仿佛,猛击水面的石头一般。
最后撞向锈迹斑斑的跷跷板,背部被挤压着。
空气被挤出树的肺部,混杂着血腥味,呼吸停止了。树拼了命地维系住意识,为了让气管再次运作,仿佛花费了好几个小时似的。
「怎么了?不使用妖精眼吗?」
克洛艾以冷淡的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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