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古都的魔法师 魔法师的师傅(2/2)
两人,摇着头。
两人的耳中,都还回响着猫屋敷的话语。
也许美贯没听到吧。
青年阴阳师就是算准了那一时机和位置,才在最后这么说道的。
「——御厨庚申,是个我曾经一直想杀掉的人」
树,眺望着夜景。
这是在旅馆的外面。
他靠在防护栏上,俯视着城镇。
学校选择的住宿是在个有点高的高地,可以俯视都市的北方。
马上就是就寝时间了,而且要是被领队老师或委员长功刀什么的发现的话,觉得肯定会被臭骂一顿的。但树还
是无法阻止自己那样做。
俯视望去,几个淡淡亮光带映在右眼里。
“只有右眼,才能视见。”
北方是贵船山,从鞍马山起,沿着土地的内侧而去的蛇一般的光亮。
现在的树理解了,那才是这个都市的灵脉。虽说是土地的血脉,可以认为是巨大的咒力流动。
「…………」
树咬着臼齿。
想起来的,是刚才的会谈。
御厨庚申。
以及,想要重塑灵脉的委托。
的确,树曾有一次,重塑过飞鸟的灵脉。
不,并非是简简单单地重塑。扭曲四溢在土地上的咒力,炼造并创生出了一条全新的灵脉。
相当于建造大坝,填埋人工湖级别的大魔法,伊庭树仅仅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但是,
(那种事……)
那种事,他觉得是不可能办得到第二次的。
当时的自己是忘我了。
只是想一个劲地,救人而已。
想要帮助美贯,她姐姐香,紫藤辰巳,橘弓鹤——不想让和葛城家有关的大家的努力化为乌有,忘却了一切而
伸出了手。
其结果,就是灵脉的创生。
「…………」
沉默持续着。
只是,对自己的右眼而言,他觉得那个时刻是决定性的。
“他觉得,那是致命性的。”
他紧压住眼罩。
向自己发问。
(……我在害怕,是吧?)
没错。
树,很害怕。
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很害怕。
现在的树,和很久以前的树不一样了。
他明白灵脉,对魔法师而言,或非魔法师而言,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会视情况变成轻易伤害数十万人——这个程度的危险行为。
树早就不再,无知了。
他不是个单纯的笨蛋,也不是个完全的魔法师。
那样的话,自己算什么人呢。
——伊庭树,在魔法师们的世界里,该做些什么呢。
「……社长?」
「呜哇」
树不仅是肩膀一震,而且还小跳了下,绊倒了。
哇,哇哇哇地大喊着,摔了个屁股着地,少年好不容易才回过头来。
「穗波」
「我猜,肯定就是在这犹豫不决烦恼思索」
眼睛少女无可奈何地伸出手,矗立在少年的身后。
「啊,哈哈……可能正如你所想」
树握着那只手,站起身来。
之后穗波叹了口气,自己也把胳膊支在树之前靠着的防护栏上。
「是从这……在视看社长做的灵脉吗?」
「嗯。模模糊糊地看得见光亮带。比布留部市的大得多,也多好几倍」
「倒也是。就算是打比方,千年都市的灵脉和布留部市的,也不是能相提并论的」
穗波笑了下。
那张笑脸,魅力十足,让树一时忘却了烦恼。
少女继续摸着防护栏,轻巧地一个转身。
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烦恼,直击靶心。
少年很是经惊讶,大大地张着嘴,马上啪地用双手拍了下脸。提供最全最新最快的日系中文轻小说以及原创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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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鼓励自己一般沙沙地摩擦脸颊后,
「有点……害怕」
他说道。
「为什么?」
「各方面,都怕」
他坦言道。
「不论是接触灵脉的事,自己的眼睛,涉足猫屋敷先生的隐情,还是〈阿斯特拉尔〉大家被使唤的事……我全
部都害怕」
「呼嗯?」
「什,什么?」
回问后,穗波就有点恶作剧地耸耸肩。
「明白了吗?〈阿拉斯托尔〉要被利用这件事?」
「……这个嘛,这我还是知道的」
树微微苦笑。
之后,
「穗波……和以前的猫屋敷先生见过面吗?」
「以前?」
「父亲还在当社长的时候」
稍微一点点,穗波屏住呼吸。
这个少年会提到父亲,是十分罕见的事。
「那个时候的猫屋敷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呢?」
「…………」
穗波,把手放在美型的下巴处,稍微歪着些脑袋。
为了唤醒久远久远的记忆,她甚至闭上了眼。看上去仿佛少女溶化进了,古老都市的风中。
将近过了十数秒左右,她吐出话语。
「他是个想要,变强的人」
「是个想要变强的人?他是不强人吗?」
「嗯。也许有一点点,和小树蛮像的」
穗波以老昵称,叫到少年。
「像我?」
「嗯」
「为什么?」
「为什么呢」
穗波,又追寻起记忆。
想到了第一次,和猫屋敷相遇的事。
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在风化成深棕色的景色里,〈阿拉斯托尔〉吵闹得很。
傻笑着的社长埋头于gb和sfc,二十岁上下的密教僧搬来大量蛋糕,巨汉炼金术师不高兴地埋怨着,一个靠不住
的老好人般的穿西装的人在那狭缝里不知所措,最喜欢的奶奶在安乐椅上打着盹,事务所就是这样一片景象。
在这景象里。
猫屋敷,和现在完全不同。
总是看似饥渴地闪着眼,明明是个老粗,却在关键地方很温柔,极端讨厌被人碰触的青年阴阳师。不,那个时
候岁数应该还算是个少年吧。
当时的穗波没留意到。
虽然没留意到,却残留在了记忆中。
那种为人风格的意义,现在的话是有一点点明白了。
「……也许司叔叔」
「诶?」
「小树,和以前的猫屋敷先生相似的理由」
穗波,如此说道。
「以前的猫屋敷先生讨厌司叔叔,但现在那个猫屋敷先生和司的叔叔却在某些地方很像」
伊庭司。
他是树的父亲,也是〈阿拉斯托尔〉的上一代社长。
他是创建了,〈阿拉斯托尔〉这个史无前例的魔法师集团的人。
「现在,猫屋敷先生是司叔叔的替代……前些时候的小树和以前的猫屋敷先生感觉有点像」
超有魔法师风范的年轻猫屋敷,和曾是一般人树。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加入〈阿拉斯托尔〉这一因素后,就莫名地给人感觉相同的印象。
——在名为〈阿拉斯托尔〉的地方迷惘过这一点也是。
——最初是想反叛,脱离这一点也是。
——然而,不知何时却接受了这一点也是。
——是个让人感觉,比其他任何人都有〈阿拉斯托尔〉的风格的人这一点也是。
「……那、那么我会变得像猫屋敷先生一样吗!?」
「那就要看小树自己了」
对着咕噜咕噜地转着眼睛的少年,穗波呵呵地捂住嘴。
少女两目生辉,看似愉快,转过身来。
「既然看似要被〈八叶〉所利用,那就让他们利用吧」
「那、那样吗!」
穗波嗖地靠近,回嘴没说完的树。
「不喜欢?」
「有点……不喜欢,可能」
「那么,」
「诶诶诶诶!?」
穗波看似真的开心地注视着,少年不断变化的表情。
她以雪白的食指,猛地弹了下他额头。
「啊好痛」
穗波,对着按着额头的树——装模作样地——看似无可奈何地说道。
「当社长,已经一年有余了吧」
「啊……嗯」
「发生了很多事,遭遇了很多事件,见到了很多魔法师啊」
「……嗯」
明明是简短的几句话,却有许多图像浮现于少年的脑中。
有光是想起就会开心的人,会害怕的人,会寂寞的人,憧憬的人,还想见面的人,众多的人都以魔法师的身份各
自把自己铭刻在少年的心里。
「〈阿拉斯托尔〉会变成,小树所期望的那样的」
穗波说道。
「我的授课,早就结束了。最低限的,理解魔法师所需的知识,已经装满在社长心中了。要怎么用就要看社长
自己了,接下来也会让社长学习的,但那也不过是追加分罢了。——社长,是我第一次送走的毕业生」
少女有些寂寞地,却自豪地,挺起胸膛。
就像是要把之前的一年多都包含一般,她砰地敲了下少年的胸口。
「社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想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都行,我会伴在身边直到最后的。仅此而已」
「……这样的话,责任重于泰山啊」
「当然啦」
少女玩笑般地,说道。
十分轻轻松松地,就指出了少年所肩负的重担。
所以,
然而,树却呼地肩头的力道一松。
「这样啊。责任重大啊」
他说着,仰望夜空。
初秋的星空和布留部市的没什么不同,就像是被那所鼓舞一般,少年小点了下头。
「嗯,那个当然啦」
这次是自己说的,少年温柔地笑了。
「啊——」
穗波把视线移开那张笑脸,说道。
「那么,小树想怎么办?」
「不知道」
「小、小树!?」
「我不知道,就先问下知道的人吧」
他嗯嗯地点着头,那么说道。
穗波,呆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才注意到少年的意图。
「……区区小树,还敢捉弄我?」
「偶、偶尔一下有什么不好!平时我总是被穗波问倒!」
「呜呜~~~~」
少女发出shen • yin,翻着眼盯着少年。
那个样子,感觉就像只小野兽似的。
(啊……)
突然间,树注意到了。
自己的身高,超过了穗波。
明明去年还基本没什么变化的,今年却很明显是树比较高些。树想着这是时候发生的事呢,明明是自己的事,
却仓皇失措的。
穗波动摇了,咕噜地吞了口唾沫,更一步接近树。
「啊,我还,还,还有一个,想要问的问题」
「什么事?」
「……小、小树,这次,时间紧张不?」
「蛮闲的……然后呢?」
「那,那个……嗯,〈八叶〉的事我也知道很麻烦,但难得一个修学旅行……我就在想是不是可以抽出些时间来呢
……」
少女十分地,结巴。
和直到刚才的干脆表情正好相反,现在的少女看似自己都焦急地咬紧嘴唇,无数次地把手指蹭向裙子。
「…………」
看到她那样子,树的身子也僵硬了。
他想起了山田的话。
『那个,你真的谁都没邀?』
那个是,理所当然的,一不留心就忘记了修学旅行的风景。
「诶,啊哇,那个……」
一瞬间,头脑沸腾了。
咕嗤咕嗤地沸腾的声音,不是通过鼓膜,而是直接用力打击在听觉域。连眨下眼都办不到。一秒钟被拉长得感
觉是不是连心脏都停止了。视野摇摇晃晃不止,就像是正在大地震一样。
穗波也是,就像煮熟了似的一直直立着,脚下怪怪地轻飘飘地不稳定。
「方便的话,和我……」
「那、那个……」
两人一起语塞了,两视线一对,身子更僵硬了。
僵硬程度完美无缺,就算是比石像,也要好得多的。
好不容易才摆脱石化状态的穗波,
「那、那个,我……」
就像是从嘴里挤出来似的,话说了一半的时候。
「——穗波!」
从空中,一个威风凛凛的声音打断道。
古都的夜空中,燃起黄金色。
只有树和穗波才能看见的魔神银鲛,载着金发少女。
「我们说好一发现树就马上联络的吧!?」
穗波吃惊地板着脸,抗议道。
「再,再过一会儿,我就打算联络安缇了的」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穗波千方百计想忽悠过去,安缇莉西亚眼神变得冰冷。
安缇莉西亚眼神从贴擦着地面落下的银鲛上,道。
「那样的话,就请你立刻离开这吧」
「为、为什么!?」
这时,安缇莉西亚也有些面泛红晕,咳咳地干咳了一下回答道。
「……因为,穗波和树在的一起的时间……我觉得我也是有权利独占的」
「啊……!啊,安缇在偷窥!?」
「因为在我来的时候,你的行为很可疑!」
「既然如此,就再别出声一会儿也行的……」
「为什么会允许那种事啊!」
「——等,等下等下」
在急速提高危险度的两人之间,树插嘴道。
「两人都说,在修学旅行期间不会吵架的吧——」
「哎呀」
安缇莉西亚低语道。
「只要不是吵架就行了吧?」
「诶?啊,话是没错……」
「那样的话」
金发随风飘舞,一个反转,安缇莉西亚不假思索地行动了起来。
她移开看向穗波的视线,扑通一下抱紧树的手腕。
「安缇!?」
「这不是吵架吧?」
安缇莉西亚把身子靠过来,几乎低语的吐息都能吹到耳垂了。
少女的心脏跳动激烈得连树都能知道,就连少年的心脏也像是同步了一样。
「旅、旅行中可以稍微放肆下的,勇花小姐这么说过……」
「勇花,她?」
树一边干涸着喉咙,一边大为吃惊。
那个是,暴风雨般扰乱树的周围,随着暑假的结束到纽约去了的义妹的名字。
「是的。她也这么说道过喔——树哥哥最喜欢管别人闲事了,请别让奇怪的虫子缠上他了」
「…………」
树的眼中,浮现出了义妹嗯呵呵呵地开心笑着的那张脸。
毫无疑问,那个义妹应该是预想到了这一状况。
搞不好,也许现在正在举起胜利的美酒。以前起,摆好完美的盘面就放在那,等待大家落入圈套,这就是那个
义妹的办事风格。
「好、好狡猾!」
「一点都不狡猾!」
穗波想从另一侧抱住胳膊,但此举却被拉着树身体的安缇莉西亚妨碍了。大吃一惊的树无法反抗,少年的情况
就像被放进洗衣机的幼犬一样。
宛如被两股漩涡所翻弄一般,树的身子被推来揉去的。
——咳咳,混入了一个不是三个人的干咳声。
接着,
「……还是老样子啊,你们」
一个苦笑的声音响起。
「诶?」
「就在刚才,在来这的途中虽然也和安缇莉西亚见过面了。看这情形,是忘记我们的事了吧?」
咯吱咯吱地看似为难地挠着脸颊,但那个脸颊却诡异地在个高处。
是影子。
在通向都市中心部的道路旁边,有个疏松的林子。
正好以旅馆的电为光源,那个林子把影子投向道路——巨大的影子从那里迟钝地走过来,覆盖住了少年。
「哟」
巨影发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
「诶……?」
不仅是树,连穗波都张大眼睛。
出乎意料,是个大个男子。
不论是举起的手,还是舒展于脸上的笑容都大得很。
恐怕身高接近两米了吧,但看上去比那要大得多。肩膀和胳肢鼓起的肌肉把xl尺寸的学生服撑得满满的,让那
个印象更为深刻了。
简直就像是,拿岩石堆成人的形状一样。
而且就像是在高山的上流裸露出一样,凹凸不平,简直就是未经打磨的岩石。弄错了什么地方而有着人形的岩
石,又弄错了什么地方而在说话似的,男子就给人这样的感觉。
这男子树有印象。
「紫藤……辰巳……先生?」
「啊—,难道不记得我啦?那之后过了半年多了,这也难怪啊」
「不,不是的!我没忘!怎么可能忘!不过,为什么会在这呢?」
没错。
怎么可能忘。
在美贯的老家——葛城家遇到的这位豪杰。
巨汉担任着名为守护人的职责,比自己年长一岁。
然后,造访者不止一人。
「辰巳!」
在他身后,一位少女慢慢现身。
这次是,和巨汉形成对比的娇小的,刚十岁的女孩子。
不……考虑到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已经过了半年多了,现在是十一岁了吧。
正在成熟的身上穿着艳丽的长袖和服,梳扎好的头上插着精致图案的发簪。明明无论是高高的鼻梁,还是高人
一笔所勾勒出般的眉毛,都和树所认识巫女妹妹一模一样的,但整体气质全截然不同。
(呜哇……)
树眨了下眼心想着。
曾经,这个女孩子的侧脸带着苦闷和虚无。
少年感觉,她给人的感觉虽然说法很陈腐,但就像是个人偶一样。
但是现在的女孩子,古风的感觉还是没变,但却同时兼有坚强的意志。
还是说。
这个样子,才是女孩原有的风貌吧。
「汝才是,不是忘了妾身了吧,辰巳?」
女孩子以有些严厉的眼神,看着巨人。
两人体格悬殊,场景又十分滑稽,以至于看的人都只得张着嘴。
「哦哦,抱歉」
辰巳拍了下后脑勺说道。
「反省了吗?」
「已经反省过了」
「那就原谅汝吧」
说后,女孩转向树。
她深深地,低下了头。
「树殿下……多日不见」
「香……小姐」
少年,叫到女孩的名字。
葛城香。
少女是美贯的姐姐,葛城家下任当家。
「多日不见……不过,为什么会两人一起来这呢?」
「因为你啊」
辰巳用手指指着少年说道。
「我?」
「听美贯说,〈八叶〉找你有事。来这之前,我们先去过猫屋敷先生的住宿那了」
「美贯酱,说的?」
对着一脸吃惊的树,香补充说道。
「〈八叶〉的灵脉连通着葛城的土地,所以吾等亦是当事人。若〈八叶〉想干涉灵脉,葛城家也当然要他们说
出个一二三。就本次情况而言,需要有陪同者」
「诶?那个……」
「……再稍微,说得容易懂点啊」
辰巳歪着嘴说道。
「重点就是,督察员。你,不擅长交涉对吧。葛城下任当家在场,就算是〈八叶〉,也不敢玩什么花招。就跟
刚才香所说的一样,我们也有参与其中是师出有名的」
「呒,辰巳就是有说得过于简单的癖好」
「没必要说得太难懂的吧!」
「这种东西,还是要下形式的」
香闹别扭似的嘟着嘴。
「……啊」
树一声后,眼中闪烁着明白的光芒。
光芒立刻扩散而来,树跑进两人,垂下头。
「帮,帮大忙了!」
「事关我们的权利。不用在意」
「是说各位,各自行动是吧」
辰巳挥动着厚实的手,穗波做出结论。
接着,因刚才的对话而被放开胳膊的安缇莉西亚,有些不满地追加了道。
「〈八叶〉的监察员的话,本来我也打算那样做的」
「这个嘛,〈盖提亚〉在当然是好。葛城家和〈八叶〉蛮近的,也有过一段尽量放任对方的历史」
辰巳苦笑了一下,看着金发魔女,和自己带来的年幼巫女。
到底,谁会相信呢。
这两人,是在日本和欧洲两片土地上聚拢着众多魔法师的,稀代魔女和巫女。
这两人,竟然为了一位少年而聚首于这个古都。
「那个,那么辰巳先生明天见……」
「啊啊,明天的会谈我和香会去的。有劳了,〈阿拉斯托尔〉的社长先生」
辰巳嗖地,伸出厚实的手说道。
「……是!」
树一边觉得那苹果也能简单握碎似的手很可靠,一边深深地点了下头。
大多数的都市里,都存在那个武斗场。
而且,也存在着那一时间。
把一秒钟,分割成六十份的时间。
六十分之一秒。
别名是帧(fra)。
战士们,在帧间殊死格斗。
以三帧就看穿了八帧里将会交锋的小招数的行为,读取到下次攻击的意图,开始先发制人。穿过放出的气弹暴
风雨的时候,也能看穿双方的的想法。一招一式,就连小幅度的移动或静止也是对话的一种。
迅速而有力地,在六十分之一秒里对谈着。
「…………!」
山田,旋风般地操纵着摇杆。
能达到这个级别也是理所当然的,早就意识不到什么按键的了。
画面里面和外面无限一体化,屏幕里面远比自己的身体要逍遥自在得多。不仅是视觉,就连肌肤也能感受到火
辣辣的战斗热度。
(……怎么回事这家伙!)
老实说,他惊讶不已。
他没想到,京都会有这种程度的强敌。
他实在是后悔。他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因游戏熟练度而战败。实际上之前的三十连胜都可以哼着鼻歌了,就算有
时候会陷入苦战,那是也因为角色的属性相克罢了。
由于先行拿下了两局,已经是一对一了。
就单纯的反射神经来说,是对方占上风。阅读战局的能力和角色的属性相克是平分秋色。要说山田有机会取胜
的话……
响了声高音。
山田操纵的女战士,和对方的巨汉两剑向抵。
锯状的剑,和不祥的大剑激烈地冲突着。
(……咕、咕!)
离开的瞬间,山田全神贯注于摇杆上。
从在上段的两剑相抵拼力气,到中段的攻击互杀。尽管双方都摇摇晃晃的,但女战士比巨汉稍微快一帧重新摆
好体势,发动以小招数开始的连续攻击。
伴随着超华丽的演出,ko的文字跳动于画面里。
「赢……了……」
伴随着山田摆出胜利姿势,
「arvelo!」
开朗十足的太阳镜白人,从游戏中心的对战台对面一侧站了起来。
「是的!?」
白人毫无顾忌地走近,眼睛睁得圆圆的山田。
「太赞了!兄台,你太赞了!刚才的对杀也蛮厉害的,但从第一局的反射防御(reflectionguard)起,就只
看到小拳crashcansel,超必什么的!?
avo!slendid!」
「没,没有啦,那个太要补充伤害了,基本就没什么实战意义」
山田一边慌忙地挥舞着手,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人的样子。
这个白人和这个京都三条,虽说是古都却极为平凡的游戏中心感觉不是很相称。
首先,一眼看去就很奇怪。
蓝色的太阳镜,再加上超过一百九十厘米的体格。
非常厚实的胸膛套着纯白的短外套,带着三重暴发户似的黄金和白金的项链。粗糙的手指上带着好几个格式花
纹的豪华戒指,最后仔细一看发现连太阳镜的边框都嵌着小型宝石。
就连闪烁在笑容中的白牙,都让怀疑其实会不会是金牙。
一言以蔽之,这是位像是美国人的暴发户实业家。
他是个像是从奇怪的b级电影里,直接跑出来似的人。
「那个,你……」
「我叫杰克(jake),请多指教!」
白人握着手,和蔼地加深笑容。
「务必让我把你看成是竞争对手!啊啊,我来日本真是来对了!大和魂还活着!」
「哦,哦哦,我也打得很爽!」
山田配合地抬起手腕,让双方的拳头相抵。
那个完了之后,太阳镜白人快速地一个转身。就留下了个仿佛有哔嘻声音的竖拇指。感觉他的退场方式比游戏
还要有游戏的感觉。
山田在发呆了一会儿之后,
「……接下来,再来个十连胜好了」
山田卷起袖子说道,握紧摇杆。
画面上,已经出现了新的对战对手。
但是,就在要高昂起斗志之前,棋盘脸把脸转向旁边。
在旁边,穿着同一学校制服的,麻花辫少女站立着。
「功、功刀!?」
「……终于找到你了」
「诶?那个,在找我?我想想,难道说这也是修学旅行的心跳不已活动什么的……」
「姑且,我是个委员长来的」
「……怎么可以!你、你看,这也是修学旅行的风味来的!」
功刀一把抓住在辩解的山田的脖子。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少女也变得有力了。明明是以前别人推荐,她才去当的职务,最近却完全适应了,此刻她就
化身成了无人可逆的委员长榜样。
山田呆呆地想着,都是因为和伊庭混在一起之后她才这样的。
「快点走啊。苫小牧老师也在外面等着呢」
「什!大、大、大姐头啊……!」
「请好好被骂吧。你看,就在那」
「——哎哎哈!」
山田看向玻璃自动门对面,不禁吐血。
嘴里叼着很久以前就令人怀念的香烟巧克力的女性,轻轻一笑。
她重新戴好眼镜,看似很困地打了个哈欠。
之后,
「宰·了·你」
她做作地动了动嘴唇,说道。
那千真万确就是山田的姐姐——领队保健老师,苫小牧千鸟。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这样—!救命啊—!放我一马吧—!请请请请请手手手手手下留留留留留留情情情
情情情!」
伴随着绝望的惨叫声,棋盘脸的少年被拖走了。
在那,几分钟后。
在电子音喧闹的游戏中心的角落,又产生了一个邂逅。
「……你在干什么去了,杰克」
一个焦急的声音,问向太阳镜白人。
这是个有着和白人不同意义,与这个场所不相应的女人。
虽说夏天已经过去了,但正值九月就穿着毛皮大衣,不止是这个不同寻常之处,那个女人的『存在』就已经和
城镇不符了。
和这个女人相符的是森林。
而且,还不是日本的森林。
郁郁苍苍,一年到头都没半点阳光照射的东欧漆黑森林——耐不住长年累月,整个森林将要腐朽而去的灭亡,
这个才和她相符。
崔斯莉亚。
有着吸血鬼别名的魔女,正皱着那凶残的眉头。
被叫到杰克的白人,耸了下肩。
「就算你问我去干什么了……正如你所见?」
「你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哈!所以才说欧洲魔法师,见识短浅。不管是假想,还是现实,都没多大区别!再说,既然全世界各个民族
都有的『判断』本身就是魔法的开端,那就一定可以说如今魔术最为先进的就在虚拟世界里」
「……这就是,你那的魔法思想啊」
相对他的激情演说,女人以无趣的口吻回答道,玩弄着手头上纸杯的吸管。
既然思想不同,就没有否定的意义。
那是因为,相对于科学是基于『可以再现的量产性』,魔法是基于『仅限一次的特别性』的。
虽然也不是不能硬是配合,但每一个零部件都要建个工厂,而且还是拿工厂做一次性使用处理,会有这种浪费
发生。炼金术是科学的先驱,最终却没有变成科学本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某种程度的规模而凌驾于次矛盾之上的,顶多也就是〈协会〉了吧。
这种情况下,男人所说之话的意思是……
「……算了,跟我无关」
她嗖嗖地挥了右手数次,竖起嘴的一端。
就连那微笑也很是凶暴。
「不过,你的假手不错嘛。那个比自己本身的都反应灵活」
「毕竟是收藏品里我最中意的嘛!」
太阳镜白人以怪怪的发音,行了一礼。
之后,两人转向同一个方向。
「终于露面了啊」
「竟然迟到了三十分钟之久……」
听到两人带着斥责的话语,最后的露面人物开朗地笑了笑。
「啊哈哈,抱歉。因为我看到家貌似美味的泡芙店」
一个青年人单手拿着泡芙的盒子,出现了。
年龄大约十八。
他用手指点了下粘在脸上的泡沫,舔了下,一脸恍惚茶的表情,褐色的眼睛湿润润的。呼地吐出一口气的图像
,让人想起了古希腊雕刻。
「啊,就算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不会给你的喔!」
他死守般地把泡芙护在背后。
看那样子,就像那点心才是恋人似的。
「我才不要」
「我是有点想要的」
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迎接年轻人。
冯·库鲁达(fcruda)。
和伊庭树一样——另一个拥有妖精眼的年轻人,战在那里。
其所有人,都是〈螺旋之蛇〉有座的魔法师。
「那……确认过了吗?」
崔斯莉亚引话后,冯小点了点头。
「是的。确认过〈阿斯特拉尔〉是到达了。貌似明天,会再跟〈八叶〉有次面谈」
「哦,和占卜的一样啊」
像是感慨般地,戴着太阳镜的杰克摸了摸下巴。
「不管怎样,那个占星术师可是吐了血占卜出来的地点和时间嘛」
崔斯莉亚向上舔了舔嘴唇。
舌尖甚至比血还要鲜红。
「接下来」
「接着」
「那么」
三人齐声道,最后年轻人,再一次嘀咕道。
「开始……收获吧」
静悄悄地,他们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