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魔法师的妹妹 魔法师的暑假(2/4)
「那个当然是,我从家族相册里取出来,搞的数码编集啦。还有就是一些私人的部分。嗯呵呵呵,本打算能编辑得骇人听闻点的」
「那个,一些私人的部分倒是听起来蛮险恶的?!我进高中的时候,你明明是在纽约的,为什么连我高中生时的照片都有啊?!再说,为什么要给安缇莉西亚小姐看那种东西啊!」
「我倒是觉得她并非不想看」
「怎、怎么说?!」
「……哼~……哼~哼~哼~」
「干、干嘛?」
惊慌失措的脸被紧紧盯着,少年后退了一步。
「唔嗯,我在想哥哥会说出那些话,就说明路还长~着呢。身为妹妹,真的是不得不费神费力。啊啊,不过,反正这种时间有限,各方面都稍微再多费神费力下比较有趣呢。能从旁关注是妹妹的特权嘛。心情感觉既悲伤又欢喜,既哀愁又愉快似的。」
「……呃?」
对着不解真意,上下翻着眼珠的树,勇花咕咕地抖着肩。
「听好了。反正,总有一天会懂的。哎!」
她用食指抵着树的额头,劈嗵——!地弹出中指。
「啊好痛」
这个义妹的弹额头,总是痛得不得了。
伴随着星星四散的错觉,少年这才被迫停止了思考。
然而。
只有一瞬,树有些在意。
在意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会突然不得不改变计划的,那个理由。
「嗯,怎么了?」
「…………」
好一会儿没有理会义妹的提问,屁股着地摔倒的树从窗户望向夜空。
心中的不安,奇怪地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且,作为从义妹身上移开注意力的代价,少年在几分钟后干脆利落地吃了一记crossfacechickeng。(注:颜面十字固&折臂固定,摔跤技之一)
3
时间是刚过晌午。
太阳一开始倾斜,蝉叫声就一浪高过一浪地响起。
在都市里听起来喧闹刺耳的蝉叫声,在山区附近听起来却显得悠然平静。也许蝉的种类也是不一样的吧。唧唧、吓吓地全力震动空气的鸣声中,参杂着风和树叶摩擦的不规则音,不禁让人觉得像是一首众多生命争鸣的合奏曲。
在那样的山脚下,矗立着一栋古老的公馆。
如果是西欧人的话,会给出「只是用木头和纸建成的」之评价的吧——这是一栋样式古老的平房式公馆。
这是栋适应日本气候的建筑物。在这种炎夏的暑气里,自身含水、会呼吸的纸和木质的建材,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清凉。
而且,
「啊~,好舒服」
穗波,坐在那座公馆的檐前。
光着脚,仅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
一阵风吹过。
这是一阵从附近森林吹来的,令肌肤觉得舒适爽快的风。
「……呼啊啊啊,啊」
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眼角还渗着泪水,少女迅速地转过身。
另一个相同年纪的人影,从走廊的方向慢慢走近。
「高濑小姐,不无聊吗?」
人影这么问道。
「没,很有趣。我好久都没,这么悠闲自在过了。谢谢你了啊,功刀小姐」
「不,比起一个人,这样我也比较畅快些。暑假期间,这个公馆就我一人的话有点凄凉啊」
淡淡一笑的少女,名为功刀翔子。
这个和穗波与树同级的高中生,过去被〈阿斯特拉尔〉救过的少女。在发生了失去祖父的事件后,这个少女也还住在离布留部市有些距离的这片土地上。
「我把在井中冰过了的西瓜拿来了」
这么说着,少女举起了盘子,里面盛着切好了的西瓜。
「哇。吃瓜吃瓜!」
穗波啪啪地拍着手,两眼放光。翔子对此再次浮现出害羞的微笑。
几分钟后,
「啊啊,好好吃。活过来了~!」
悠哉地吃完西瓜后,穗波就乱动着脚。
伸到檐前的光洁膝盖,活力十足地来回摇摆着。
「高濑小姐,脚那么乱动的话会沾在衣服上的喔」
「因为好吃的不得了嘛。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西瓜」
嘴边还沾着西瓜汁,眼睛少女嫣然一笑。
「你能这么说我是很开心啦」
翔子一边低头回答道,一边吃着西瓜。
嗯。
好甜。
虽然去世的祖父的朋友每年都会送西瓜来,但今年的却与众不同。又或者说,也许是缭绕的积雨云,和有这样子一起吃西瓜的朋友在,让翔子更是加深了那种印象吧。
(……已经,四天了啊)
没错。
穗波,询问能否暂时小住而造访此地,已经是四天前的事了。
一开始还觉得穗波是不是在替独自生活的自己担心,但看到穗波超乎想象的愉快自在,翔子也以连自己都吃惊的速度习惯了。
总觉得,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子。
心情就像都已经想不起来了的以往生活,突然就回来了一样。
「不是像……魔法师。而就是真正的魔法师啊」
翔子喃喃自语道。
「咦?」
「没什么。不过,这样好吗?」
「什么意思?」
「我是指伊庭君的事」
她明确地说道。
那些相关情况,也已经听穗波说过了。从以前被救的情形中,翔子得知了穗波和树作为魔法师的一面,是知道他们身份的为数不多的同级生之一。
「魔法师的课程,伊庭君毕业了,是这么说过……但放任不管的话不怎么好吧?」
「……嗯~这个嘛」
阳光照射在歪着脑袋的穗波侧脸上。
脸上沾着些许西瓜汁,看着不像是个稀代的魔女,而像个随处可见的平凡女孩子,翔子不禁睁开眼。
「也许会没事……才怪吧」
「高濑小姐?!」
看向抱着胳膊的少女,翔子不禁追问道。
「啊哈哈。不过,基本上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我不在,也有猫屋敷先生和奥尔德宾在……啊,猫屋敷和美贯是有点可疑……嗯,要是逼不得已的话,安缇会看不下去而出手帮忙的」
「那、那样子好吗?」
「识人善用,这也是社长的工作之一」
少女嗯嗯地点着头,再次啃起西瓜来。
那个样子,和翔子所知道的穗波天差地别。
看着那样的穗波,翔子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
「而且,就算我不在,能办到的事也不会变得办不到。不管是我,还是小树,都应该清楚这件事」
「咦?」
打算反问最后部分的翔子,呀——地叫了声。
砰地,响起一个拍手的声音。
「对了。今天要去夏日祭吗?」
「是说,祭典啊」
「嗯,镐小姐那的祭奠,应该是从昨天就开始了。回去的公交车没了的话,也可以住我家」
那个,完全和伊庭君毫无任何关系——翔子连这么抗辩的时间都没。
「好吧,我们走」
穗波拉着翔子的手说道。
「呀!请、请等一下!要准备一下的!」
「没关系,没关系」
抓住朋友的手不放,微笑着的少女从檐前跑了出去。
4
「——是的。咒符用的灵纸要七十二张,配上狼蛛(tarantu)的醋渍肺。经过洗礼的第一种水银要一百克,配上补充各种灵草是吧。明白无误了。一两天内就会准备好的」
「啊,可以的话,第一种水银我想要德国产的。奥尔德君的术式好像和日本的水银不太合得来。」
「了解了。那些也有存货,没什么问题」
黑色的面罩下,嘴唇嫣然微启。
光是看不见真面容这一点,就使得那嘴唇更显美丽,树心想着。那包裹于黑色之中的姿态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安详淡定地站着的她,让人感受到内蕴丰富的知性。
她的名字是狄亚娜。
咒物商人结社〈特里斯美吉斯托斯〉的首领。
现在,两人在建立于布留部市附近的〈特里斯美吉斯托斯〉极东事务所里进行会面。
再次核对过清单之后,
「——越来越游刃有余了啊,年青的社长」
狄亚娜这么说道。
「咦?」
「现在的订单内容,把握得很准确嘛。什么物品用于什么术式,什么质量的物品最适合术式。那些,都意味着对手下的魔法师的情况了如指掌呢」
「没那么夸张啦」
「才不是夸张。我也是跟来核对清单的,结果却只有树君在核对而已」
如此开心说着的,是一起跟来的黑羽。
半透明长黑发随风飞舞的幽灵少女,在树身后轻飘飘地浮着。最近,若是简单的咒物补充的话,很多时候就只有树和黑羽来采购。
「啊,不过,黑羽不在的话,就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够了」
「那个,仅仅是因为我一整天都呆在事务所,大家都把不够的东西跟我说而已。计算过经费后,筹划出订购所需费用的不是树君吗」
「呀,我不过是在模仿穗波做的事罢了——」
「……呵呵」
注视着那样的灵体少女和眼罩少年的看似耀眼的对话,狄亚娜轻笑了一声。
「也是呢。司先生也是,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常常会说出些这种针对咒物的细致调整要求」
「……家父他,啊?」
「是的,当时的猫屋敷先生还是谁说过,咒物太顺手都有点恶心了」
她遮着嘴,呵呵地笑着。
她很罕见地,虽只有一点点,但确实是连腰都笑弯了。
「?」
「不,稍微想起了点往事就笑了出来。人类,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化真的很大呢。当然,我自己也是如此」
「人会变啊」
「是的」
狄亚娜轻轻地点点头
「活着,就意味着改变。既不是朝着好的方向,也不是朝着坏的方向,只是改变而已。而决定这是好是坏的,就是后人的工作了吧。——是的,不会改变的就只有死掉的人而已」
狄亚娜静静地说着,闭上了面罩下的眼睛。
又畅谈了一会儿后,树他们就站了起来。现在,〈阿斯特拉尔〉手头上没什么工作,就只剩上个月解决掉的『投标』的善后而已。虽然基本上都是简单的咒力净化,但从那样说道的〈协会〉接到的『工作』却在慢慢地增多。
「那么,再会」
「好的,年轻的社长也请多加小心」
对着深深低着头的狄亚娜,树和幽灵少女也一起低头行礼后,终于告别了〈特里斯美吉斯托斯〉事务所。
「……呼唔」
出了事务所后,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又红又黑,街道就像影画一样。一想到连这个时间都还在工作,就莫名地感觉到累。
「辛苦了,树君」
「嗯,也谢谢黑羽你」
少年啊哈哈地摇着手,回想起狄亚娜的话。
(我是不是真的,能胜任社长一职啊)
他呆呆地思考着。
确实,像现在这样的触媒和咒物的采购这个程度的话,穗波不在树也能搞定。〈协会〉的『投标』或小委托的调整也是,奥尔德宾也会帮忙。〈阿斯特拉尔〉的运营也就仅此而已,现在有树和黑羽和奥尔德宾,就这三人就能维持公司运作了。
黑羽,和奥尔德宾。
「…………」
那两人的组合,也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管是黑羽,还是奥尔德宾,都是在树进到〈阿斯特拉尔〉后,自己邀请进的公司。
自己改变了,〈阿斯特拉尔〉的构成。
那样的话,穗波说的毕业这句话应该也没错。
多半,是值得高兴的成长,但少年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活着。
慢慢改变。
发生改变。
那个,大概就是从现在开始吧。
不管是奥尔德宾、勇花、黑羽,还是刚才的狄亚娜,都像这句话所说的一样。
(……我,会怎么样呢?)
自身的『成长』,对树而言才是不安。
也许是因为一路过来见过了各式各样的魔法师的缘故。
比如说,安缇莉西亚的父亲——欧兹华德·雷·梅扎斯。
比如说,猫屋敷的师弟——石动圭。
比如说,美贯的守护人——橘弓鹤。
树知道『成长』并非简单地就是件好事。也知道正因身怀稀有『能力』,并经过奋不顾身的努力才会出现的,那种悲剧的存在。
(那样的话,我……)
伊庭树,更是如此吧。
妖精眼这种异能,并非是少年能控制的。即便是现在这个瞬间,『能力』也想要慢慢腐蚀,重塑少年。
起决定性作用的——多半,是那个鬼的那件事。
就是想要避免围绕葛城家血统的悲剧,对多个魔术进行融合,此轻率之举竟然还成功了的时候。
那个时候,恐怕伊庭树已经签下了什么万劫不复的契约。
实际上,少年的右眼从那时起,就反复发生着巨变。
在吸血鬼一战中的异常高涨。
在威尔士发生的失控。
就在两周前左右的,吞噬咒波污染的事件。
虽然副作用的剧痛有所缓和,但这绝非意味着伊庭树越加熟练使用右眼了的意思。
情况正好相反。
事实上,
是“伊庭树这一方”,正在被右眼所适应。
「…………啊」
对着受自身的思考驱使,摸向眼罩的树,
「树君,没事的」
黑羽,就像看穿了其想法一样说道。
少女在胸口紧紧地,握着拳。
「树君,有在好好地注视着周围。我们也是,有在好好地注视着树君。穗波小姐,也很清楚这一点,才会说出毕业的不是吗?」
「……希望如此吧」
少年在苦笑之时。
冷不丁,从旁边传来个搭话声。
「是〈阿斯特拉尔〉董事……伊庭树少爷对吧」
「咦?」
回过头去的面前,是埋没于黄昏之中的小巷。
在平凡的砖墙所塑造出的空间里,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
感觉不到敌意。
然而,少年的右眼看到了。
男子身上残绕着的,非常古老而浓密的魔术气息。
这是咒力。
虽然还比不上安缇莉西亚或穗波,但这是将漫长久远的血统逐渐献给魔术之人的理想状态。
「您……是?」
「记得,有耳闻伊庭树少爷不是魔法师的,难道是弄错了。没想到拥有这么强的使魔(agathion)啊」
男子仰望着黑羽,低语道。
这下就不会弄错了。
能视认灵体的,只有魔法师,或像树一样的特异能力者。这个男子,毫无疑问是身处黑暗世界之人中的一个。
「黑羽,才不是使魔」
树抑制住胆怯,强烈地说道。
糟透了。如果这个男子处于敌对立场的话,树这边就没有能战斗得像样点的人。黑羽只要不是对魔法师就几乎可说是无敌,但在与眼前这个男人为敌的情况下,却会显示出极为脆弱的一面。
所以,树隐藏起自己因想要逃跑而发抖的背部,向前迈出一步。
「您是……哪位?」
「…………」
感觉上,男人好像露出了温和的浅笑。
5
「——诶,穗波小姐她?」
「嗯。从四天前起,就一直在休假。所以,〈阿斯特拉尔〉的『投标』什么的,现在都是由奥尔君来结算的」
美贯一边哈呒哈呒地吃着“豆馅饼”,一边那样说道。
这里是神社。
在设置于正殿附近的用于生活的社殿,美贯和另一位女神主,坐在宽广的铺地板上。
有着一头黑亮长发的神主,右腋窝下配带着一把日本刀。虽然是收于刀鞘之中的,但这确实是一件极为危险的神具,同时也暗示着她们所在的藏名神社是因剑而生。
御凪镐。
她是以前,向〈阿斯特拉尔〉租借审神者的巫女。
然后,此刻被租借的魔法师——葛城美贯,在吃另一个“豆馅饼”,并侧耳倾听。
今夜,正值夏日祭。
热闹的太鼓声和祭典伴奏声,人群的吵杂声,都溶化于黄昏的空气中。
混在这种气氛中,到刚才为止还不绝于耳的、憎恨着镇守之森的声音,现在也终于无影无踪了。
「已经,走掉了吧?」
「应该是」
稿面带些许不快,点了点头。
美贯确认到那个反应后,就向里面的隔扇说道。
「猫屋敷先生,好像责编先生也走掉了喔」
一会儿,隔扇哗啦一声开了,
「得、得救了」
「……喵」
「喵」
「唔喵」
「喵~~~~~~~啊」
一个青年和四只猫咪,像翻跟斗地崩塌倒下。
让猫咪爬满熏过色的银发与和服的青年——当然,就是猫屋敷。
「你这人啊……」
镐捂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呀呀呀,真是对不起。该说是闭关生活差不多到极限了呢,还是什么……这样,一心不在焉的话,就会陷入像是吊脖子一样的精神状态,果然暂时只能逃跑逃跑再逃跑了啊。现在只要有像是能藏身的地方,我都会冒险一试,哎哎」
「真没想到会冲进正殿里来啊」
原本美贯就会偶尔来藏名神社打工。但干什么不好,猫屋敷却利用这层关系来逃跑。话说回来,只用了几十分钟,猫屋敷的责编就连这个神社都来找了,这种程度的逃跑剧也只能说家常便饭了。
一想到那份艰辛,镐就有些难过。
「话说,稿子本来就应该在截稿前交嘛。老师,跑到哪里去了啊~……的责编,可是一脸想哭的样子」
「那个嘛那个,话是没错。但果然和神沟通是不能用一般方法的……」
「你也算是个畅销作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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