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b:章节](2/3)
“那么……我衷心期待着明天的审议。”
说完,影崎那不起眼的皮靴马上转了过去。
沿着里巷迈出脚步的影崎,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下的黑暗之中了。
过了一会儿——
“……还真是麻烦呢。”
猫屋敷叹着气说道。
“喵。”
“呜喵。”
白虎和青龙都很担心似的叫了一声——明明如此,猫屋敷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继续这么说道:
“明天的审议。尤戴克斯先生的嫌疑,还有社长的诱拐。这样一来,要是在异国之地还跟影崎敌对的话……那除了麻烦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形容了。”
猫屋敷的平淡声音,在黑羽听来却显得非常深切而充满了忧虑。
——嘀嗒嘀嗒……开始下雨了。
2
从刚才开始就在下的大雨,正猛烈地拍打着教堂。
雨声实在非常激烈,这座本来就已经腐朽不堪的建筑物,仿佛更进一步增添了其废墟的色彩。本来伦敦作为幽灵的巢窟也相当有名,而这样的教堂就更不用说了。
在那嘎吱作响的走廊上,传出了一个声音。
“——等、等一下,还是应该请穗波和猫屋敷先生他们帮忙更好……”
树正拼命地追赶着拉碧丝的背影。
其中一只手上,还捧着尤戴克斯的头部。
虽然接了过来,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这样子捧在手上了。要不快点找个背囊之类的东西的话,这样子根本没法在街上走。
啪嗒——拉碧丝突然停住了脚步。
“拉碧丝。”
在树终于舒了一口气的时候——
“不可信任。”
拉碧丝却别过了脸这么说道。
“拉碧丝可以信任的,就只有哥哥和树而已。”
“…………”
树一时无话可说了。
说起来.她的确就是这样的少女。
本来少女和树的相遇,都纯粹是出于偶然,跟尤戴克斯和阿斯特拉尔都完全没有关系。虽然由于这次偶然,使得拉碧丝愿意对树打开心窗——但是这说到底也只是少年和少女的关系。
也就是说——
少女打开心窗的对象,就只是伊庭树这个人而已,并不是名叫阿斯特拉尔的组织。
“……唉。”
树悄悄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穗波,安缇莉西亚小姐。)
在内心向两人道了歉之后——
“明白了。那么我们赶快把犯人抓住,在审议开始之前了结问题吧。”
树拍了拍胸口说道——不象话的是,他拍了几下就咳嗽了起来。
可是,拉碧丝的眼睛马上闪出了光彩。
“……嗯!”
仿佛很高兴似的点了点头。
因为这位少女是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确的感情,反而是树大吃了一惊。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
“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以问一下吗?”
树提心吊胆地提出了问题。
“到底是怎么样……尤戴克斯先生的身体才被夺走的呢?”
听了这句话.少女的表情马上现出了阴影。
“啊,那个,如果不愿意说的话……”
“哥哥他……是在魔术决斗中输掉的。”
“咦……?”
树一时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魔术决斗……那么尤戴克斯先生是在自己同意的前提下……在那场较量中输掉的吗?”
拉碧丝点了点头。
“那些人们,从以前开始就跟哥哥接触了。他们会帮忙管理拉碧丝的身体状况,提供必需的咒物。而代价就是必须协助他们。”
少年俯视着捧在手上的尤戴克斯的头部。
这位炼金术师的强大力量,他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过去尽管在安缇里西亚的掩护下.由阿斯特拉尔竭尽全力去战斗,最后也差点落败的对手。
不,实际上也曾经落败了一次。
最后之所以能获得胜利,只不过是多次侥幸的连续,还有——
(……多亏了……这个。)
树摸了摸自己的眼罩。
妖精眼。
要是不依靠这只魔眼的话,恐怕阿斯特拉尔将会遭遇惨败,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吧。
但是,如果连这样的尤戴克斯也在正面的战斗中落败的话——
“…………”
树不禁咬紧了牙关。
他正在拼命地压抑着随时都会冲出喉咙的畏怯和恐惧。
“到底,‘那些人’是……”
树问道。
“不知道,跟他们谈话的时候只是哥哥一个,拉碧丝能够得知的就只有结果而已。而且哥哥他……实际上是很不愿意进行魔术决斗的。”
“那么……为什么呢?”
听了树的问题,拉碧丝扰豫了一下。
“……因为那些人说,他们手上有材料。”
“什么材料?”
“那个。”
拉碧丝的手指抬了起来。
尽管她那白瓷般的手指指着自己,树还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咦?”
“树的……眼罩。”
“啊!”
抚摸着眼罩的手指顿时颤抖了一下。
“我的……眼幂。”
这是快要坏掉的眼罩。
曾经一度被破坏,后来经过修复的眼罩,据说要是下次再弄坏就无法修好了。
多亏了这个,树才能得以成为“伊庭树”。而制作这个眼罩的其中一人,就是尤戴克斯了。
“他们说如果想要这个的材料,就要帮他们的忙。哥哥……因为不愿意帮忙,所以就决定进行魔术决斗。不过……能作为赌注的东西,就只有自己的身体了。”
“但、但是,尤戴克斯先生是炼金术师吧?不是可以做出很多咒物吗?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身体作赌注——”
“不是的。”
拉碧丝摇了摇头。
“那些,哥哥并不认为是自己的东西。”
“自从去了埃及之后,哥哥进行了各种研究,也做了许多东西。不过,那些东西他都打算全部送给阿斯特拉尔。”
“送给阿斯特拉尔……”
树茫然地沉吟道。
“树,你曾经向哥哥这么说过。”
拉碧丝继续说道。
“你当时说过——请你成为能对伊庭司感到自豪、也能让伊庭司感到自豪的人吧。所以,对哥哥来说,这样做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
“…………”
树的心胸马上骚动了起来。
无话可说。
就连shen • yin声也发不出来。
那的确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请你……也成为能对爸爸感到自豪……能让爸爸感到自豪的人吧……”
在跟尤戴克斯战斗之后,从意识朦胧的自己口中说出的一句话:
那位炼金术师,到底从这句话中找到了什么呢?
跟拉碧丝一起前往埃及,到底想了些什么呢?
为了制作少年的眼罩,甚至不惜将自己的身体作为魔术决斗的赌注。要做到这个地步,到底需要多大的热情呢?
——难道……
他在期待着自己吗?
他是不是期待着有一天——伊庭树能成为伊庭司的“延续”呢?
“……是这样……吗……”
树拼命地用打结的舌头挤出了这句话。
视野不受控制地变得蒙胧起来。
树终于明白到,就算不是悲伤,就算不是害怕,眼泪也是会自然而然地流出来的。从心脏传来的柔和波流,仿佛正在洗涤着渺小的自己的一切。
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拳头擦拭着自己的左眼。
很难受。
很懊悔。
很羞愧。
对于没有多大成长的自己,对于跟尤戴克斯的觉悟相比什么都没有做到的自己,感到痛恨万分。
“……对不……起。”
“树,为什么要道歉?树完全没有必要道歉。”
拉碧丝仿佛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把脑袋倾斜了三十度。
“嗯……不过.对不起。”
树把沉睡中的自动人偶的头部捧起来,怀着不断涌上心胸的激动感情向其谢罪。总觉得不管自己道歉多少次都不足够。
(——?)
忽然,他察觉到了。
他再擦了一次眼泪,面向少女说道:
“对……对了。拉碧丝,有关至今为止的事件的资料,你有吗?”
“……?那个,我的确有在收集。”
拉碧丝很不可思议似的皱起了眉头。
然后,树——对这位少年来说实在相当罕见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或许我也能帮得上忙。”
不停地下着的雨水,把学院的华丽洋馆也淋得湿漉漉的。
空气逐渐变冷,室内的温度就好像突然回到了三月份一样。穗波在旅馆被分配的房间,看起来也仿佛沉浸在某种寂寞的气氛中,窗外正飘落着淡淡的雨霜。
“……小树。”
触摸着那个窗户。穗波自言自语道。
那苍冰色的眼眸正沉浸在深沉的忧虑之中。
虽然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是结果还是无法追枉上被掳走的树。
马克莱格教授虽然也终于结束了治疗,但是现在还没有脱离静养状态。
(……我又是这样子,老是给被人添麻烦。)
她不禁咬紧了嘴唇。
然后,她马上回过头来。
房间的门扉被打开,一位金发的少女现出了身影。
“怎么了,安缇?连门也不敲。”
面对好友那非同寻常的神色,穗波皱起了眉头。
于是,少女就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阿斯特拉尔的审议……据说要在明天进行。”
“怎么会……!”
“虽然他们的确说过要在一个星期里找个最方便的日子来进行……不过竟然说是明天,简直就像看准了树被掳走的时机乘虚而入一样!”
安缇莉西亚激动地说道。
“社长无法出席,也无法说出理由……这样可说不通。而且……树还有着那个眼睛啊?”
安缇莉西亚虚弱地低下了头。
“这次的连续shā • rén事件……据说好像是夺取魔法师身体的一部分吧?既然这样,难道还有其他比树更好的对象吗?”
妖精眼。
凡是魔法师都会想得到的传说中的魔眼。如果是猫屋敷所说的那个引发连续shā • rén事件的偏执狂的话,怎么可能不渴望得到那样的魔眼呢?
“不过,掳走他的人是拉碧丝,那样的事应该……”
“而且……那个拉碧丝到底是不是真的?”
“…………!”
听了安缇莉西亚的话,穗波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引起事件的炼金术师——尤戴克斯如果是假的话,那么就算拉碧丝是冒牌货也没什么奇怪的。而如果拉碧丝是冒牌货的话.树遭到什么对待都是有可能的。
就算把树杀死……也毫不奇怪。
“如果……树被杀死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安缇莉西亚的这句话,既是对穗波的提问,同时也是向自己的提问。
“…………”
穗波沉默了起来。
两人之间出现了某种坚硬而锐利的紧张氛围——过了一会儿。
“……拉碧丝……是真的。”
少女说道。
“为什么?”
仿佛在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安缇莉西亚的碧绿眼睛晃动了一下。
“……我不认为她从一开始就是以社长为目的而来的。社长在那种时候出现,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既然如此……在夺取源书的同时,把偶然遇到的社长也顺便掳走——这种看法才更符合实际。”
“那么,为什么要把树给……!?”
“虽然只是个可能性,不过拉碧丝除了社长和尤戴克斯以外都不会信任。既然这样,对那个社长来说,就很有可能那样直接被卷入另一件事之中了。明天进行审议这件事,即使对我们来说也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吧。”
穗波的冷静分析逐渐让目前的状况变得清晰起来。
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少女的这种分析力和沉着,成为了凌驾于魔法之上的“力量”。这是多次挽救了阿斯特拉尔的危机,并支持至今的能力。
停顿了一会儿——
“……太狡猾了。”
安缇莉西亚叹了口气。
“要是只有你冷静到这个地步的话,我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发怒了嘛。”
“因为之前我给大家添了很大的麻烦啊。”
穗波的微笑非常平淡。
“…………”
安缇莉西亚垂下了眼睑。
不用多问,她肯定是在说去年发生的龙那次事件吧。
那时候,不顾一切地冲在前头的穗波跟阿斯特拉尔战斗了起来,甚至一度跟安缇莉西亚展开魔术战斗,还发展到以命相搏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那时候的悔恨至今依然刺在心中,穗波——安缇莉西亚的好友,才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真的,你现在也依然在前进呢。)
穗波跟安缇莉西亚不一样。
跟无论何时都那么完美的所罗门公主不一样,这位凯尔特魔女失败过一次又一次,迷惘过一次又一次,然而每经历一次,她都会变得更强。从在学院里学习的时候开始,就觉得少女的这种身影非常耀眼——这番话安缇莉西亚是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这样就好了。
人生这种东西,稍微有点漫长。
要是没有竞争对手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无聊吧。
“什么?”
“没有什么啦。”
安缇莉西亚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
“唔?真的吗?”
“真的!”
这一次,少女就明显地撅起了嘴唇。
两人微笑了一瞬间,穗波就把手按在自己胸前说道:
“我不知道社长被卷入了什么样的事件。在社长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做好我们可以做的准备。守护社长归来的地方——这就是我们的战斗了。安缇,你觉得如何?”
“……总之,就暂且赞同吧。”
那就是两人在默许之中立下的誓言。
然后,为了迎接审议进行各方面的安排,安缇莉西亚离开了。
“……那么。”
剩下的穗波则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重新开始思索。
(在小树会来之前……阿斯特拉尔就由我来保护。)
为了这个目的,现在就必须尽量休息。
不管是为了审议,还是为了找到树的时候把他救出来,也都需要力量。要是到时候累得无法动弹的话,就什么也白搭了。
(不过……所谓的shā • rén事件……)
她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大的问题。
连续shā • rén事件,被夺走的魔法师的器官,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
穗波透过窗户抬头看着天上的雨云。
就好像只有那片雨云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似的——她忽然间有了这样的感觉。
3
夜逐渐深了。
平时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还是伦敦本地人四处来往的时间吧。
但是,偏偏只有今天晚上,伦敦的街道上只能见到稀稀落落的人影。
这是因为大雨的关系。
从傍晚开始下的雨.很快就越下越大.最后变成了极其罕见的暴雨。因为两势过大,建筑物都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就连街上的灯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明明如此,在厚厚的雨云缝隙间,却时不时可以看到月亮的影子。
即使在英国,月亮也还是没有变。
刻印在它表面上的东西.不管人们看成是兔子也好,看成是大蟹也好,看成是女性的侧脸也好——月亮这个天体本身也是不会有任伺变化的。
然后,仿佛要刺碎那个月亮一般,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堡。
那就是英国无人不知的建筑物。
同时,据说也是女王陛下的宫殿兼要塞。
——伦敦塔。
一o七八年,被征服王威廉建造起来的这座城池,在世界上也拥有着充满血迹的历史。
初期的时候的确是座城池,后来被国王用作宫殿——同时,它也开始逐渐变成幽禁地位比自己高的政治犯用的被诅咒之地。
十世纪曾经对苏格兰的英雄执行了车裂分尸刑,十五世纪后半期则对兰开斯特王朝最后的国王执行了制裁,十六世纪还连女王陛下也被幽禁了。尤其是被诬陷犯下通奸和魔术之罪的第二王妃所怀的怨恨特别深,直到现代也经常有人声称目睹了她的幽灵。
在被称为幽灵都市的伦敦里,依然君临于其顶端的建筑物,就是这座伦敦塔。
现在,它的砖墙和白色尖塔等等部分都被猛烈的雨点所击打,整座城都飘荡出一股鬼哭狼嚎的气氛。
——这时候。
“…………”
在雨水的水花之中,正晃动着两个人影。
那是配置在城池外围部分的其中一个尖塔。
在其顶部附近.一个身体不断颤抖的少年,还有一位飘逸着火焰般的鲜红头发的少女,正互相靠在一起。
当然.这两人就是树和拉碧丝了。
“……这、这样子……果然就是非法入侵吧……?”
“嘘。”
拉碧丝把食指按在她那可爱的嘴唇上。
“……有了。”
她的食指马上向着下方指去。
在其延长线上——在空荡荡的中庭里,掠过了一阵白色的雾霭。
仔细一看的话,就可以发现那是一件白色的长斗篷吧。
同时也应该可以看到,接近两米的那个巨大身躯的头部,正戴着刻有人骨图案的面具。
“……呜、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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