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妖都的魔法师 魔法师前往英国(1/2)
从希斯罗机场乘坐特急列车,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
帕丁顿车站,是来访伦敦的海外观光客最经常利用的铁路车站。建造于十九世纪中叶的车站大楼,呈现出英国过去最为繁荣壮观的时代,在那足足有七十三米宽度的大月台上.相连地并排着三个拱门状的屋顶。
而且那些屋顶,也是用干净滑亮的玻璃铺成的。
淡淡的阳光透过如水晶般清澈的玻璃,照射在宽敞的月台上。
不管是那形态优美的列车.还是一尘不染的站内景观……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洋溢着“这就是英国”的自豪感。
从车站大楼的楼梯走下来后.一位看样子似乎是高中生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哎呀呀,已经到了啊.伦敦。”
他提心吊胆地嘀咕了一句,眨了眨眼睛。
柔软的黑发,加上稚气未脱的面容。身上穿戴着不怎么相配的西装和领带,右眼上戴着一个会令人联想起海盗的黑色眼罩。
他就是伊庭树。
他的左眼,就好像突然被迫搬家的小动物一样,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周围的风景。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外国。
虽然养育自己的叔父夫妇和堂妹都居住在海外,但是树从来没有自己去过外国。不仅如此,就连乘坐飞机这种事,也是懂事以来的头一次。
“……真、真的跟导游书写的一样。白色的巨大建筑物是希尔顿伦敦·帕丁顿……对面的小马路就是苏塞克斯花园……还有帕丁顿熊的铜像……呜哇哇哇,真,真的没问题吗?我会不会迷路……不,是不是已经迷路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在这种地方迷路呢?”
后面的少女捂着额头说道。
这是一位有着栗色头发。身穿水手服的少女.肌肤是有如雪花石膏般的奶白色。笔直的鼻梁给人以清新感,下面的嘴唇美艳得令人着迷。这种异于日本人的容貌,以及细框眼镜下的苍冰色眼瞳,表明了这位少女身上流淌着两个国家的血液。
也就是日本和英国的——混血儿。
穗波·高濑·安布勒。
如同玻璃工艺品般的少女叹了一口气,用食指指着少年说道:
“我们可不是来这里玩的,社长你的态度要摆正一点。否则的话,我们全体社员可是会很困扰的。”
“但、但是.伦敦毕竟是第一次来……我想日语也不能通用……”
少年罕见地反驳了一句。
“根本没有关系。”
穗波以极其干脆的口吻把话挡了回去。
“如果懂得中学水平的英语,基本上都足够了。如果不想迷路的话,只要别自己一个人到处转就行了。而且……”
就在穗波说到一半的时候——
接下来的话.却从另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向传来。
“而且……要是太引人注目的话,也会影响到协会的核定哦?”
两人都同时安静了下来。
感觉就好像连周围路人的脚步声和喧嚣声都突然离自己远去一样。
一脸提心吊胆的树,怀着强烈敌意的穗波.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影崎。”
在那里.正站着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男人。
即使在伦敦.这个男人给人的印象也还是没有变。
跟人种和容貌毫无关系,是影崎这个存在本身显得“不起眼”。
唯一可以称之为个性的东西,就只有嘴里叼着的雪茄烟。尽管如此,如果由这个男人来抽的话,看起来就像街头戏剧的小道具一样。
影崎。
隶属于协会)这个组织的——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
“…………”
穗波咬了咬嘴唇,反驳道:
“这里又不是学校,就算你这样像内审员一样核定分数,我们也会很困扰的。”
“哎呀……可是,身为魔法师之人,不是应该根据日常行动来评价的吗?毕竟魔法师的日常才应该作为。”
“这是诡辩。虽然有日常的积累才能.但如果把日常的一切都进行评价的话,那作为魔法师根本就不能成立。”
两人间的空气在互相倾轧。
就好像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一样,那强烈的敌意几乎令世界发生变质。
但是,这只是穗波单方面的。
从影崎那边,并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气。
仿佛真的因为关心对方才说的那样——不,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关心,感觉就好像去除了所有感情的人工声音一样。
(…………!)
树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比起穗波的愤怒,影崎那种虚无的感觉更让少年感到恐惧。
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右眼。透过厚厚的皮革眼罩,树看到了某种东西的“流动”。
是咒力。
那正是魔法师得以成为魔法师的神秘源泉。
围绕着穗波身体的咒力流动,形成了一股清冽的碧绿奔流。那种令人联想起远方森林的深沉丰饶的色彩,正如实地把少女自身的性质反映了出来。
(但是……)
这时候,树转移了视线。
在那一边,“什么都看不见”。
即使是少年的右眼,也无法从影崎身上感觉到丝毫的咒力。不仅限于这一次,至今为止,树都没有从影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过咒力。明明认识他已经一年了.可是就连他是否真的是魔法师这一点都搞不清楚。
正因为如此。
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非常诡异。
明明连使用的魔法系统都没人知道.可是却威压着站在眼前的影崎……他的身上的确是蕴藏着足以做到这一点的什么东西。
“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影崎先生对我们阿斯特拉尔的事情也管得太多了。就算说是协会的担当也好.我想也不应该过度干涉的吧。”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有分寸了。而且事关担当结社的档次级别,对我来说也是有相应影响的。我觉得这种苦口婆心的谏言应该是可以允许的吧。”
“哪里是苦口婆心,简直就连假仁假义也算不上。”
面对穗波的愤怒,影崎却面无表情地敷衍过去了。
从旁人看来,就只不过是一场小争执而已。
但是其实质却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异形世界的战斗。是光动一根指头也有可能让对方心脏停止跳动的激烈前哨战。
“……呜、哇。”
事实上,树甚至感到头晕目眩。
恐惧让他的手脚都变得冰冷,视野也突然变得狭窄。让人随时都会瘫倒下来的恐惧感,正以猛烈的势头从脊梁向上涌。
——就在这时。
“不、不可以这样呀~影崎先生.您可是作为阿斯特拉尔的担当特意跟我们一起来的嘛。”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是只有魔法师才能听见的灵体“声音”。
她那黑发飘飘、蓝色外套的衣摆随风晃动的样子,也同样只有魔法师才能见到。渗透着阳光的半透明身体,即使身在异国之地也没有任何改变。
她就是阿斯特拉尔的幽灵社员——黑羽真奈美。
“黑羽小姐。”
树刚回过头来.四只猫的叫声就马上迎面而来。
“……喵。”
“喵喵。
“呜喵。”
“喵~~~~~~~。”
这是在日本早已听惯的猫叫四重奏。
“哎呀呀,真抱歉。因为检疫证明的手续比预料中花了更多的时间。啊,不过那种事在猫的完美无缺面前根本就不成问题!检疫所的各位也一定是知道猫的绝对价值,才在这种永无止境的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吧。啊啊,果然猫才是光明,有猫的地方都充满了慈爱!。
四只猫分别乘在肩膀和手掌上,猫屋敷莲像往常一样唱诵着猫的赞美歌,从帕丁顿车站的大门走了出来。
他那眯细的眼睛微微睁开。
“——啊,你还在这里吗,影崎先生。”
青年嗖的把手绕到背后。
在猫屋敷的身后,浑身不断打颤的巫女服小女孩——葛城美贯正紧紧抓住他。
“……啊。”
从她的可爱嘴唇中传出了轻微的声音。
美贯一直都躲在猫屋敷的身后。
树并不知道这位少女畏惧影崎的原因,但是在前往伦敦的行程中,美贯也一直没有离开猫屋敷身边。因此在移动的时候,黑羽、猫屋敷和美贯三人都坐在另一个车厢的座位上,虽然只有黑羽仗着自己是灵体而经常在两边转来转去)。
“怎么了呢?我还以为影崎先生去了协会本部了啊。”
猫屋敷只在口吻上显得客气,实质上已经完全表露出内心的拒绝意思了。
对这位青年阴阳师来说.这实在是很罕见的情况。
跟美贯一样,猫屋敷也同样只对影崎改变了态度。
“不,没有什么啦。”
影崎摇了摇头。
“……正如穗波小姐所说,我好像插嘴太多了,请原谅我的无礼。那么,我就此告辞……
说完.影崎慢慢行了一礼。
他的姿势极其端正,腰身恰好弯下六十度。行了一个范本般的鞠躬礼后,影崎就转身离开了。只有嘴角的紫烟缠绕在男人那陈旧的西装上。
“啊,影崎先生。”
这时候,传出了黑羽的声音。
“怎么了?”
“那个……在前往伦敦的飞机上,您还特意为我安排了座位,真的非常感谢你,我很高兴。”
半透明的、仿佛要被吸进去似的灿烂笑容。
影崎的无表情仿佛有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了——树有这样的感觉。
而且还是短短的一瞬间。
“因为这是协会)的规定。”
男人恢复了排除一切感情的表情,转身迈出步子。
就这样.西装的背影和紫烟,逐渐消失在伦敦的人潮之中。
*****
在确认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
“呸——!我呸呸呸呸呸呸——!”
美贯狠狠地皱起脸伸出舌头,向着影崎作了个鬼脸。
那改变了样式的巫女服再加上身旁猫屋敷的打扮,令路上行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可是她却根本不管这些,看样子似乎已经憋了很久了。虽说各自乘坐在不同的车厢.但是共同前往伦敦这个事实,似乎还是对这位年幼少女造成了相当大的痛苦。
“好啦好啦.美贯可要适可而止哦。难得来一次伦敦.要是整天发怒不就太亏了吗?”
听了黑羽的安慰之言,美贯过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了下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抖动着肩膀,没有改变先前的威吓态势。仿佛一不小心碰到她的话就要被狠狠咬上一口似的。
“好,好了,美贯,吁吁吁(把马叫停的声音)~”
“真是的,社长哥哥!我可不是失控的野马那!”
少女柔软的脸颊马上鼓胀起来。
不过总算是能对上话了——树不禁对此感到安心,用手拍了拍胸口。
“哈哈哈……不过.还真的到伦敦来了呢。”
仿佛终于放下心来似的,树环视了一下周围。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心情真的很激动呀!”
“我的话是隔了一年没来……虽然也没想到会跟阿斯特拉尔的全体成员一起来。”
黑羽激动地在胸前握起拳头,穗波则稍微眯起了眼睛。
猫屋敷正心无旁骛地照顾着四只猫,甚至还把它们的四肢抬起来逐一询问这次旅途累不累什么的。而猫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得意忘形的白虎和性情不定的朱雀这两只正四处探险,而知识派的青龙只是坐在猫屋敷的肩膀上转动着眼珠,胖猫玄武则一脸困倦地“……喵”了一声。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尔,来到了伦敦。
(……真的是不同的国家啊。)
树在心底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每一处的景色都不一样。
建筑物的造型和路上的行人自不用说,就连砖块的色彩和铺地石板的触感都不一样。
——“~~~~~~”
——“~~~~~~”
树完全无法听懂的、异国语言的喧嚣声。
或者是行驶在路上的车子种类、以及鸣笛的声音。
或者是立在路旁的电线杆形状、以及作为装饰被种植在路旁的植物丛。
甚至掠过脸颊的微风、乃至触碰到舌头的空气质感,都给人一种异样感——令人联想到这个国家历经漫长岁月发展至今的时光。
伊庭树以自己的全身切实体味着身在异国的感觉。
“——社长?”
穗波忽然转过身来。
栗色的头发跟这个国家的风景配合得非常协调,树有好几秒钟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她叫唤,于是慌忙眨了眨眼。
“啊,不,对不起。我刚才正在发呆……”
“还以为你激动过头,接下来又发呆了?真是个让人费神的社长呢。”
穗波一边说一边稍微露出了苦笑。
少女大概也理解了少年的心情吧。第一次来到外国的时候,那种富有跃动感、同时也有点可怕的心情,穗波也同样没有忘记。
“不过,这次毕竟是有关等级提升的旅程,这个你可别忘记哦。”
“啊,嗯!”
对此,树则用力地点了点头。
至于事情的发端,就要回溯到一个星期前了。
突然来访了阿斯特拉尔事务所的影崎,把来自协会的传达事项转告了他们。
也就是说,鉴于最近业绩获得的优良评价,决定对长期处于c级别的阿斯特拉尔展开重新评估级别的工作。因为还要顺便进行审议的关系,于是就召请他们来到英国的协会本部。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移动费用方面将由协会负担的关系,即使是万年缺钱的阿斯特拉尔也能成功到达目的地。剩下就是树和美贯的上学问题,这方面就由猫屋敷以家庭原因和宗教原因等说法为借口费尽唇舌和手段,总算是获得了一个星期的休假。
于是,阿斯特拉尔的全体成员就这样踏上了英国的土地。
“……先不说评估级别的审议,被召请到协会本部这件事还真是有点出人意料呢。”
穗波用食指抵在下巴上.在旁边听着的猫屋敷则闭上了一边眼睛。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金翅院吧。)
他抚摸了一下玄武的脑袋,边哄着白虎边想了起来。
在一个月前发生的吸血鬼事件。
作为结果,阿斯特拉尔接受了来自其他结社的灵地转让。
至今为止虽然在各种意义上成为话题焦点、却总是没有得到实际利益的阿斯特拉尔.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获得了“成果”。而当时的猫屋敷也预料到其结果将会波及到各个地方。
后来果然不出猫屋敷所料,协会马上有了动静。
虽然评估级别这个名目也相当合情合理,不过实际上想对目前的阿斯特拉尔进行实地检查的倾向恐怕会更加强烈吧。对于在这一年来跟葛城家的鬼和密密尔的吸血鬼发生关系的新兴结社,他们想亲眼确认一下这个组织的实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
猫屋敷的思考停止了。
即使是这样,特意把自己召请到伦敦来还真是出人意料。
也许在猫屋敷所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动静吧。如果只是日本的话还好,要是连欧洲的情况也牵扯在内的,就连这位青年阴阳师也无法参透其中秘密。
“不过,就算再怎么想也是没意义的。”
猫屋敷耸了耸肩膀,带着猫儿们站了起来。
“……社长,总之我们先到旅馆去吧。否则这些可爱的小猫们就会累的啦~”
“啊,好的!好的!好的!-
树慌慌张张地不住点头。
黑羽也表示同意,随后把到处摸摸看看的美贯抓住。
这时候——
“啊,等一下。”
穗波举起手来。
“我要先到学院那边去一趟。因为奥尔德应该已经去那边了。”
在一个半月前人社的新社员奥尔德宾·格尔沃茨.已经比其他社员早一步到达了英国。座落于伦敦的学院,对穗波和奥尔德宾两人来说,可以说是相当于母校的地方了。
“明白了.那么我们之后再会合吧。地址就是先前说好的那个。”
猫屋敷说到这里,忽然一拍手掌。
“啊.对了对了!-
“什么?”
“如果去学院的话,请你好好宣传一下吧。”
猫屋敷以恶作剧般的表情,把大量的纸片交给了穗波。
穗波一看那些纸片,马上露出了微笑。
“还真是热心经营呢。”
“那当然了,如果马上就要提升级别的话,现在正好是下手的好时机嘛。这个也要请社长帮忙哦。”
“——咦?我、我也要吗?”
树眨了眨眼睛,把视线转移到纸片上。
“啊。”
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当然,那些纸片就是名片了。
在水晶浮水印的名片表面,以墨色的文字如此印着: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尔
——依照您的需求提供古今各派的魔法师出租服务。
不过——
这次却添上了新的一句话。
六月x日当天,于伦敦活动中。有需要的顾客请务必拨通以下电话号码致电旅馆咨询!
2
离伦敦稍远的西侧郊外。
那里有一小块名叫斯拉乌的土地。
过去曾经是某个王室天文官府邸的这片闲静的土地,在这几十年来却遭遇了激烈的近代化浪潮的洗礼。各类企业开始建起面向伦敦的高楼大厦,原本的悠闲田园空气在转眼间就被一扫而空了。
即使如此,只要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隐约看出过住的形迹,
在山丘周围展开的那片森林.就是其中之一。
对某一类的魔法师来说.这里是流淌着名叫坎特伯雷线的灵脉的森林。
在这个连本地人都基本上不会走近的郁苍茂密的森林中央.有一座会令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的、巨大的房子。
不。
到了这种程度的话,也许应该称之为城堡更为接近吧。
从入口到屋子有着徒步十分钟左右的距离,在这段距离中连续建造着许多个由专人精心护理的英国式庭园。要问日本的庭园和这种英国庭园有什么区别的话,人们都会认为是以自然景观为是达到人工美巅峰水平的艺术品了。
大胆修整为直线型的外周花园。
直接把鲜花栽种在各种尼炭土块上的泥炭花园。
以灌木丛和颜色各异的香草相结合、凝聚了无数设计者心思的这条通道.绝对不会让来客产生厌倦的感觉。恐怕每个庭园的花草都会因应季节而进行更替.以维持最赏心悦目的效果吧。有的地方还流淌着小溪,甚至还连起了人工瀑布。
其中尤为艳丽的可算是玫瑰庭园了。
红、白、黄、紫——在午后的阳光下,洋溢着各种艳丽夺目的色彩。鲜艳的花办上晃动着晶莹的露珠,露珠上更映照出另一片花瓣,早现出一片无限连锁的梦幻花园景色。
在这样的玫瑰园中.一抹黄金色的光辉从中央掠过。
那是一位少女的金发。
触碰着玫瑰的指尖.比任何白玫瑰都要白皙。
就好像在说这些玫瑰全都是为了映衬这位少女而存在一般。
或者说,为了迎接阔别的主人.整座大屋都呈现出一派欢欣雀跃的景象。
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
魔术结社盖提亚的首领——所罗门的公主。
现在,在这位少女的周围,伫立着数个身穿长袍的男女。他们的胸前挂着所罗门的五芒星,身上穿的是有着同样刺绣图案的长袍——这就是他们身为盖提亚弟子的证明。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安缇莉西亚面带忧郁地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轻声说道。
遵照年轻主人的指示,弟子们都转身离开了。
然后——
“……真是的,也太麻烦了吧。”
面对玫瑰的香味,少女舒了一口气。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但还是传来了回应:
“怎么了呢.安缇莉西亚学姐。”
弟子们才刚离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马上探出头来。
亚麻色的头发,祖母绿的眼瞳。明明是初夏时节,他却戴着附防寒耳套的帽子,而且还穿戴着厚厚的手套和皮革大衣。尽管如此,这位男孩子的额头上却没有渗出半滴汗珠。
他正是名叫奥尔德宾·格尔沃茨的少年。
“这也没有什么怎么的。”
安缇莉西亚摇了摇头。
“关于阿斯特拉尔的审以问题.我让他们去收集了一些主要结社的评价。”
“是不是全都是反对派呢?”
“不,清清楚楚地分成了赞同和反对的两大派。意见分歧到了这种地步的话.反而比全体反对更难办啊。”
“原来如此,这的确也很麻烦呢。”
理解问题所在之后,奥尔德宾点了点头。
如果全是否定派的话,还可以想办法运用一些极端策略,可是分成两派的话就很准了。因为要是搞不好的话,就有可能连本来的赞成派也无法留住。即使不是这样,这毕竟也是引人注目的阿斯特拉尔的审议。就算盖提亚是级别为aaa的结仕。也很难以一社的意向推翻评价。
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安缇莉西亚绕起了两手的手指。
“呼……”在空气中混入了跟刚才有所不同的叹息声。
她的表情,与其说是在思考着什么复杂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忧虑着什么更为恰当。如果是诗人的话,光是看到她这样的姿态,或许已经能创作出生涯难忘的杰作了。
“树……应该也差不多到这边了吧。”
“您就那么在意‘那个’吗?”
听到奥尔德宾带刺的话语.安缇莉西亚立刻瞪了他一眼。
“怎、怎么能叫他做‘那个’,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所属结社的首领!你必须对他抱有更大的敬意才行。”
“如果对方是值得怀抱敬意的对手的话,我当然会啦。”
听了这句话,奥尔德宾撅起了嘴巴回答道。
“作为魔法师.只会遵从高位的魔法师。对结社首领怀抱敬意的前提,就是首领必须是最高位的魔法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个’甚至连魔法师也不是啊。
“……的确,他并不是魔法师。”
听了少年滔滔不绝地发表的意见,安缇莉西亚不禁稍微苦笑着说道。
“你在这方面还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呢。”
“我什么也没有变。”
奥尔德宾哼了哼鼻子。
“但是,如果是学姐的吩咐,我也会尽可能优先对待的。”
“那样就足够了。”
安缇莉西亚很开心似的说道。
她的碧绿眼眸重新从正面注视着少年。
“……那么.你特意登门造访此地的原因是什么?你好像是跟穗波约定在(学院)见面的吧。”
“我已经拜托别人帮忙传口信给穗波学姐了。”
奥尔德宾立刻作出了回答.然后继续说道:
“因为我见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所以打算先来这里告诉安缇莉西亚学姐。”
“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人吗?”
“是的。”
听了奥尔德宾的回答,少女不禁皱起了眉头。
很快,她的表情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那是对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这个人来说非常罕见的——惊愕的表情。
——同一时刻。
伊藤树正处于极端狼狈的状态。
尽管遵从了猫屋敷的要求提心吊胆地跟随在后.但是总觉得路上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总、总觉得这种气氛有点混乱的感觉啊……”
“噢,社长,你的直觉真灵敏呢。因为从刚才开始,我们就一直走在治安差的地方嘛。”
说完,猫屋敷却依然若无其事地往前迈步。
从那个拐角处看来就已经有点不正常了。上面乱七八糟地涂着一些油漆,窗玻璃基本上都被打破,到处都沾满了血痕般的红黑色污迹。虽然路上很少人来住.但是偶尔可以遇见的人,都基本上是一些凶神恶煞的不良分子集团。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黑羽用手抵着嘴唇说道:
“说起来……在导游小册子里也有介绍过,伦敦冶安好和治安坏的地区好像有着非常明显的界线呢。”
“是的,恐怕这附近可以算是相当糟糕的地区吧。”
“呃、咦——?”
瞬间,树的肩膀抽搐似的抬起了十厘米左右。
“如果只是小偷的话还好,要是离太远的话,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绑架,所以一定要小心哦。毕竟身为日本人而且是学生的话,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冤大头呢。”
“咦——!”
这次在大叫一声之余,还真的整个人跳起来了。
被正好擦肩而过的男人狠盯了一眼.树不由自主地用日语“对不起对不起”地道起歉来,同时加快了往前走的脚步。
尽管面临过好几次生死关头.但那也只不过是跟魔法师进行的战斗而已。至于盗窃和绑架之类的普通犯罪行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经验。结果光是听了这些话,少年已经眼珠不断打转.心脏也吓得怦怦直跳。
顺便一提,美贯依然若无其事地眼白虎和朱雀眺着舞步,甚至还哼起了小曲,看来心情相当不错。
“美、美、美贯你难道不害怕吗?”
“咦?社长哥哥很害怕吗?”
甚至还愣愣地侧起脑袋问了这么一句话。
跟树相反.不晓世事的魔法师似乎并没有这一类的恐惧感。当然,身为灵体的黑羽也不可能会害怕人类。
“呜、呜呜呜……”
面对这种近乎于孤立无援的状况.树只有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感。
在仿如迷宫般的巷子里走了二十分钟后.猫屋敷终于停下了脚步。
“好了,已经到了哦。”
“咦?”
树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这、这里就是……旅馆吗?”
抬头仰望眼前的建筑物,树一脸茫然地沉吟道。
与其说是旅馆.倒不如说是幽灵屋更恰当。
不,虽然阿斯特拉尔事务所也不是什么有资格说别人的好地方,但是这座建筑物的确只能认为是一座幽灵屋。大门的金属部分全都长满了锈迹,不知道是几百年前做成的砖砌墙壁,也到处呈现出怪异的痕迹,而那些痕迹都无一例外地像极了人类的脸面。
看到这一幕的话.只感觉那什么开瞠手杰克、弹簧腿杰克引发的惨案也好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那个,猫屋敷先生?”
“嗯,这当然是有着悠久历史的正统旅馆了,我家从上一代开始就已经受他们的照顾,据说穗波小姐以前在伦敦的时候也经常会来这里呢。”
猫屋敷踏上了玄关。
这样一来,树也只有跟着他走了。
牙齿咔哒咔哒地颤抖不停——
“打、打扰了……”
树战战兢兢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从猫屋敷的身后窥视着建筑物的大堂。
那是一个狭窄的圆形大堂。
看样子相当古旧的大吊灯散发出的光芒,照射在打扫得相当干净的绒毯上。虽然摆设物就只有陈旧的沙发和书架而已,但是这些东西也同样一尘不染。看来管理人是个相当爱护物件的人。
“啊……”
树不禁松了口气似的轻抚着胸口。
看来里面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正常很多。
如果足这样的话,那所谓的“历史悠久的旅馆”也许并不是什么骗人的话。反而那个大吊灯和前台那里放着的钢笔等东西,都应该是有着相当高价值的古董吧。
重新获得了观察周围的余力,仔细地打量着室内的布置。
就在这一瞬间——
“……who~are~you~?”
从旁边的走廊那边.突然冒出了一个手持蜡烛的人影。
被蜡烛的朦胧光芒映照出来的那个人影——眼窝深陷、丧失了身体上所有的肉——是一副骸骨。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回——
树整个人都惊愕得仰面朝天了。
“社、社长!?”
可是,真正令人吃惊的事还在后头:
手持蜡烛、身穿燕尾礼服的骸骨俯视着这边——
“什么有鬼嘛?你们那边明明还带着个幽灵哩。”
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日、日语!?”
“有必要的话,你要我说荷兰语、法语、拉丁语或者中文也可以哦?”
骸骨得意洋洋地抬起了嘴唇——或者应该说是上颚比较合适。
不,更令人惊讶的是,从刚才这个骸骨的发言来推断.他应该能看到黑羽的形姿。
既然能看见只有魔法师才能见到的她……
“这里是魔法师专用的旅馆哦。”
猫屋敷摊着手说道。
“多亏了这样,在这里就算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会被追究,也会对我们的特殊情况加以照顾,以这里作为据点实在是非常方便啊……
“那、那么……这位骸骨先生也是……”
“谁是骸骨?我只不过是稍微瘦了一点而已。”
“。呃、咦——?”
面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的树,骸骨把脸凑了过来。
“你看,我光滑鲜嫩的肌肤和圆润的嘴唇也还健在嘛.虽然这三十年来稍微瘦了点,但不管怎样也不应该被唤做骸骨吧。”
他举起那不管怎么看也是只剩骨头的手指,指着自己的睑说道。
这种状况本身已经是跟恐怖片没什么两样了,不过树还是勉强忍耐住了。他硬是咬住了牙关,以僵硬的动作点了点头。
“真、真不愧是……伦敦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佩服些什么,不过也算了。”
骸骨收回了向前凑近的脸。
转身面向着树身旁的猫屋敷说道:
“好久不见了,莲少爷。”
“啊,这回也承蒙您的关照,杰罗姆先生。”
“……唔。”
被唤作杰罗姆的骸骨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凹陷的眼窝转向剩下的两人。
“那边的小家伙和幽灵呢?”
“……啊,我是葛城美贯.三桥小学三年级桃班!”
双马尾的少女精神饱满地低头行了一礼。
“哦,不错,很有礼貌。”
骸骨心情愉快地点了点头。
同时把视线转移到漂浮在旁边的黑羽身上。
“……啊.我是{阿斯特拉尔)的幽灵课契约社员,黑羽真奈美。”
黑羽慌忙低头行礼说道。
“嘿,是幽灵课啊。这个在前代的{阿斯特拉尔也没有呢。”
“是、是的,是社长把我招进来的。”
“社长?”
骸骨仿佛很惊讶似的侧起了脑袋。
然后,他转身面对着猫屋敷,用手指着树说道:
“难道……这家伙就是第二代?”
“正是如此。”
猫屋敷用扇子挡住了嘴巴说道。
看起来就好像在笑,也好像在考验着对方。
骸骨看到他的这种表情.摸了摸下巴,向少年招手道:
“喂,你啊。”
“是是是、是的!”
树猛地点头回答。虽说如此,身体却因为脱力而无法站稳。看来刚才骸骨的出现的确是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冲击。
“名字是?”
“我、我叫伊庭树。”
“的确,姓氏虽然是一样,但是一点也不像啊。”
“——您、您认识我父亲吗?”
听他这么一说,骸骨就扭着脖子叹了口气。
“刚才,我不是说过以前承蒙莲少爷和前代的关照吗。”
“……对了,如果您不再用‘莲少爷’这个称呼的话,我将会很高兴。”
“这多半是莲少爷的教育不到家吧?不过我也不想看见像那个大叔一样的小鬼啦。”
猫屋敷的请求被干脆地无视了。
青年阴阳师似乎也预计到了这样的回应,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那么,既然你是阿斯特拉尔的第二代……怎么,这次骚动的原因就是这家伙吗。”
“哦,还闹出了骚动吗?”
猫屋敷问道。
“啊啊,特意把你们从极东之地召请到协会本部这件事,使得最近本来很平静的魔术界传出了这样那样的声音。不过也只是在一些消息灵通的人们之间而已啦……那么,到底你们干了些什么?”
“啊,不,这个……”
树只能反复张合着嘴巴,却无法说出话来。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有搞懂目前的状况。虽然勉强理解了这个骸骨只是个看起来像骸骨的人类、以及这个旅馆是魔术师专用的地方,但是跟父亲的关系和骸骨所说的魔术界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内容。
看到少年这副模样——
“……算了,也无所谓。”
骸骨耸了耸肩膀。
他就那样退后了一步,在前台旁边弯起腰来。
“欢迎来到伦敦——林勃旅馆。”
骸骨以跟古典的燕尾服非常相配的严肃姿态,向阿斯特拉尔全员行了一礼。
3
太阳下山了,过了一会儿,大堂又再次洋溢着亮光。
大吊灯的清澄亮光,跟月光也有几分相像。再加上旁边的几根蜡烛作为映衬,构成了复杂的阴影。
那是猫,青年还有骸骨的影子。
“好久不见了,莲少爷。”
“啊。”
仿佛有气无力似的,猫屋敷抚摸着躺在膝盖上的玄武。
疲惫到极点的树已经先到自己房间睡觉去了。黑羽和美贯也跟他一样。
结果.现在林勃旅馆的大堂里就只剩下骸骨和猫屋敷两人了。
两人中间是一张小小的圆形茶几,上面放着好几瓶葡萄酒和已经被切好的奶酪。
骸骨——杰罗姆一边以干涸的嘴唇品尝着奶酪,一边询问道:
“有关伊庭司的事情我也隐约听到了一点,黑泽尔和支莲现在怎么了?”
“两人都正自由自在地周游世界呢。”
“这还真像他们的作风。尤戴克斯呢?”
“目前好像身在埃及。”
在作出回答的同时,猫屋敷却一直在茶几下面忙个不停。
比起喝酒,他似乎觉得照顾猫更重要。
奶酪由白虎负责,葡萄酒由朱雀负责.青龙和玄武则吃着带来的旅行用猫粮。
顺便一提,在四只猫之中,朱雀是特别爱喝酒的一只。正确来说,应该是白虎和朱雀出于好奇心喝下了酒,可是得意忘形的白虎由于喝太多而出现宿醉症状,以后就不敢再碰酒了。
“……那么,那就是第二代的社长吗。”
骸骨问道。
“是的。”
“还真是一张有趣的脸啊。”
骸骨“呵呵呵”地颤抖着燕尾服的肩膀笑了起釆。
“巫女也不错,那所谓的幽灵社员也很有趣,不过,果然还是那个社长最有趣啦。”
“那可不是展览品啊。”
“别那么说嘛。”
骸骨拿起葡萄酒,咕嘟咕嘟地倒进了喉咙。
要是不认识的人看到了,还真会以为那些酒会从腹部那里漏出来呢。不过幸好现在没有其他人在看.他几乎是一口气就把整瓶酒喝光了。
“呼啊——”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骸骨用手背擦了擦嘴唇——
“……那么,选择我们这里的理由,就是阿斯特拉尔的审议吗?”
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嘿嘿,我的确是收到了协会邀我当审议员的招待函呢。虽然这本来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哈哈哈,毕竟这样就会变成暗中交易了嘛。”
“不过,如果连暗中交易也没有的话.在魔术界里也是很奇怪的现象了。本来魔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进行的嘛——那么,你是不是想让阿斯特拉尔提升级别呢?”
“这个嘛……”
猫屋敷露出了暖昧的微笑。
“不管怎么说,提升了级别自然更方便工作。有了工作的话,猫儿们的饭菜质量也可以提高了。现在的毛色就已经这么好,以后将会变得更漂亮!呜哇,那真的挺不错呢。”
“但是,并没有比这更大的意义,是吗?”
“杰罗姆先生.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意义吧!”
这毫无疑问是猫屋敷真正的愤怒体现。
“知、知道了知道了,这个我并不否定。”
骸骨慌忙摆着双手连连点头说道。
然后——
“我说莲少爷。”
“啊?”
面对以平常语气回应的猫屋敷,骸骨这么问道:
“总感觉在各方面都有火药味,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火药味……吗?”
“嗯,那个第二代也是,作为一个少年应该算是很努力的吧。不过,无法光凭这个来说明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至少教会也没有必要紧张到这个地步。”
“…………”
猫屋敷从正面承受着骸骨笔直的视线。
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并不是完全了解所有的事情啊……
“哦,你竟然会说这种话。明明以前不管是什么事你都要问个水落石出的啊。看来时代真是不同啦,真的让人不得不认老。”
“我说,请你别说以前的事好吗。”
猫屋敷一脸不满地闭上了一边眼睛。
于是.骸骨就发出了“咕咕咕”的干涩笑声。
“叫老人别说以前的事,那就等于在叫他去死啊。”
“那么就请你去死吧。”
“你、你竟然说这样的话!”
“本来你不就是一张跟死人差不多的脸吗!来,白虎,朱雀,你们把这吃的喝的全部干掉!”
“噢噢噢,我的奶酪!葡萄酒!noooooooooooooooo——!”
在猫屋敷的一声令下,玄武吃奶酪和朱雀喝葡萄酒的速度顿时加倍,骸骨只能捂着太阳穴发出不像样的叫声。
在他的叫声中,混入了新的脚步声。
“啊!你们俩在吃这么好的东西!”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美贯竖起食指说道。
“噢噢?”
骸骨抬头一看,只见黑羽从美贯身后探出脸来。
“……对、对不起,因为美贯说睡不着,就这样起来了。”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我说要吃就要吃!”
美贯不停地挥着手坚持说道。大概是外国的奶酪在她眼中看起来显得很美味吧。
“知道了知道了,虽然不可以喝酒,但奶酪你就尽管吃好了。”
面露苦笑的骸骨把奶酪分到另一个碟子上。
猫屋敷顺便向黑羽询问道:
“社长怎么样了?”
“嗯……树他还有点头晕眼花。刚才我把旅馆准备的药茶泡给他喝,可是他光喝了一口就躺下了。啊,杰罗坶先生,谢谢您特意准备的药茶。”
“不,那个没有必要在意。为客人提供服务当然是旅馆的职责所在了。”
骸骨面露笑容行了一礼。
“对我好像就没有这种服务呢。”
猫屋敷以冷淡的眼神说道。
“从以前开始,杰罗姆先生就很偏宠女孩子呢。”
“别说得这么难听,而且前代的阿斯特拉尔实在是太没有女人味道了嘛!”
说完,骸骨就挺直了胸膛。
就在这个时候——
“……晚上好。”
旅馆的门扉被打开了。
从那里出现了一顶魔女的尖帽子.接着是滑溜柔软的漆黑披风,最后是枝节嶙峋的橡木魔杖。白皙的肌肤和苍冰色的眼瞳,都会让人联想起统领咒物的冬之国的女王。
“哎呀,穗波小姐。”
“穗波姐蛆,你回来啦~!”
猫屋敷和美贯同时回过头来。
听了这个声音,穗波也仿佛很意外似的抬起了脸。
“哇,大家怎么都集中在大堂里了?”
“不,那个,因为美贯她闻到了奶酪的味道……”
黑羽仿佛很抱歉似的说道。举着叉子的美贯马上绽放出满面笑容。
“嗯!这些奶酪真的很好吃!”
“……那就没办法啦。”
看到她这副模样,穗波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正因为这是非常熟悉的阿斯特拉尔的日常风景,她似乎马上就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她转身面向着骸骨说道:
“好久不见了,杰罗姆先生。”
“噢,正好是隔了一年吧,上次你是来这里总结凯尔特魔术的报告呢。”
“那时候实在承蒙您的关照。”
“……也没有必要这么客气啦。来,你应该更放松一点,到我那里调查资料什么的吧?”
“在学院里.听说女生们还归纳出到杰罗姆先生那里调查时的注意事项呢。好像说正在考虑要不要归入第四级危险地带什么的。”
“什什、什么!可恶,这是什么样的诽谤中伤啊!竟然这样践踏老人稚弱的心灵!”.
“老人拥有稚弱的心本来就是个错误。杰罗姆先生,稚弱这个词在日语中是‘年幼可爱’的意思哦?”
穗波轻而易举地敷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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