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卷 凉宫春日的惊愕 下 最终章(3/3)
“你和朝比奈(大)还说了什么?”
“多多少少。就我个人看来,她似乎对藤原相当过意不去,但也可能是装出来的。由于藤原的行为实在太过冲动,所以朝此奈小姐猜测,他可能只是被利用来维护其时间轴的工具。我所掌握的情报实在不足以深入剖析,所以我无法多做评论。”
如果藤原用春日的命换得佐佐木这个新神又能改变什么?会对朝比奈(大)的未来造成什么麻烦吗?
“朝比奈小姐只是小声地说——”
古泉看着三味线摆个不停的尾巴:
“就算这个时空平面到她的未来的时空连续体都被改写,到最后还是会收敛成一个——听起来很像是真心话呢!”
嗯,之后呢?
“她对我悲伤地微笑就离开社团教室,我追出去也不见人影,大概是回到未来了吧。”
古泉和朝比奈(大)的话,我又该信到几分呢。
“橘京子咧?”
“她在世界融合后就完全傻住,还抱头啊啊唔唔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就是一副丧气样,整个人都要跪倒了呢。”
这也难怪。
“她就这么难过地回家了,看来她肩上的担子也不小。”
这时,古泉亮出自己的手机。
“就这么分别实在不太好,所以我和她交换了号码。”
这色胚竞然趁火打劫。
“她很快就传了封短信给我,内容是……”
橘京子在几经考虑后决定收手,并痛感自己在未来人和外星人前的渺小,不过她仍想乐观地观察下去,并用心想出该如何尽到自己的心力。
古泉啪叽一声合上手机。
“请安心,如果还有动静,我们也会采取必要的手段。”
我说你可不可以别一脸高兴地说这种话啊?
“她在短信的附注上表示将暂时退隐,也就是和其同伙一起销声匿迹。虽说她此后想单纯以佐佐木好友的身分过日子,不过事实只有他们有数吧。”
也就是说,我能确信佐佐木今后绝不会受到橘京子谗言所误了。
在我和古泉对话当中,长门不知是对话题不感兴趣,还是更好奇脑里被移植某某生命体的猫咪生态,彷佛成了三味线的专属按摩师,注意力只放在猫毛顺逆上。
“阿虚~有希姐姐~”
老妹无预警地翻开门,冲进房来。
“有希姐姐~我们一起玩嘛,跟三味一起玩。楼下有很多猫咪玩具喔,来玩来玩嘛~”
“…………”
长门抱着三味线静静站起,被兴奋的老妹摇摇晃晃拉出房门。或许是顺应场面,也可能只是把陪猫跟小鬼头玩摆在后续之前,总之她离开了。
感谢她给我和古泉单独对谈的机会。
“我知道那里是佐佐木的闭锁空间,因为她的好像是一直存在的。问题是,春日的闭锁空间怎么会突然出现?”
光是想起浅色明亮空间和灰色空间混合的景象,我的头就要晕了。
“这应该不用问吧,那当然是凉宫同学的意思。那是为了让我进入那个地方,也为了让‘神人’出现,你说是吗?”
那也不对啊。春日那时人在校外,怎么会知道我们出事了?
“如果从她确实知道的角度来想呢?”
古泉露出补习班讲师般不怀好意的微笑。明知答案近在眼前,却享受着学生被公式整得七荤八素的画面。
“你忘了场中还有个我们以外的人吗?那个人突然闯进我们之间,不是外星人、未来人或超能力者,起初就身分成谜,却在不知不觉中确立了自己的位置,还把你找来社团教室。在α时空里的我们,都接到了她的邀约。”
渡桥泰水……是吗。
她到底是什么人?
古泉毫不拖泥带水地答道:
“她的真面目就是凉宫同学,她是凉宫同学创造的另一个自己。”
到了现在我也有那种感觉。替我解释一下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了啊,还很明显呢。能否借纸笔一用?”
应了要求后,他秀气的手拄着自动笔,在洁白的纸上流畅滑动,写下“渡桥泰水”四个大字。
“这是非常单纯的置换字谜,照念就能找出答案喔。只是简单到没提示就解得出来,反而导不出其它事。”
你就少卖弄了,快说下去吧。
“泰水念作yasui只是个幌子,只要照字面念成yasuizu就好了。现在我们把全名都换成拼音。”
——izu
“只要对调几个字……”
——iya。
——我是凉宫。
古泉将笔轻轻一扔。
“这是凉宫同学无意识行使其能力的结果。为了设下防线,让世界因此分裂。一边是应有的世界,一边是不该存在的世界。尽管她全无自觉,却也仍怀着某种危机意识,并保护了这个世界呢。假如凉宫同学没让世界分裂,你很可能就会成为敌方的傀儡。总归来说,她是想保护你和长门同学的。”
现在的我就是所谓的哑口无言吧。
“虽然凉宫同学从何时预料到会有此事,除推测外别无他法,不过春假最末日到新学期首日凌晨是最为可能的。当然,那是无意识的行为。这是非常惊人的事实,可说是无自觉的预言呢。”
就记忆所及,我只能说在泡进浴缸前世界仍然共通,在老妹送来的话机贴上耳朵那一刻就分歧了。
分成佐佐木来电和泰水来电的世界。
“应该是凉宫同学预测到你和长门同学将发生不测吧,所以事先防范了。那就是我所说的α路线,里面的是我们自己的分身。恐怕她不仅不知道自己有此力量,甚至会主动抗拒知道的机会呢。”
古泉脸上多了一抹忧虑。
“渡桥泰水是凉宫同学的无意识具体化的样子。如字面表示,无意识就是行为者本身也没注意到自己做出下意识行为的状态。因此泰水没有消失,就连和本体统合,凉宫同学也不会发现,宛如一场随睁眼消逝的梦境。说不定这真的是一场梦呢,而我们就在凉宫同学创造的梦幻世界里,一个什么都有可能实现的虚幻世界里。”
还真的有这种感觉,对春日那家伙来说什么都有可能啊……
“真的有种跌破眼镜的感觉。我虽对凉宫春日为神论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但现在也许有改观的必要。”
我可一点儿也不想膜拜她啊。
“我原以为凉宫同学正一步步削弱自己的力量,只是我大概是估错了。她正在进化,‘神人’的智慧性动作告诉我们,她开始能够抑止情绪性的能力表露,转为理智地操控。纵然都是无意识的行为,但就是这点惊人。例如随意敲打键盘就想打出一段含有一定意义的文章,在概率上虽不为零,实际上却能用不可能一语带过,但蓄意去打一段文章却是易如反掌的事。她能够无视机率统计,在无意识之中完成任何事,这已经超越神的领域了呢。”
那下就拿她没辄了?
“只是推测而已啦。我的能力尚不足以分析凉宫同学,如果她近乎于神,那就更不可能了。就神话而言,神明的意思和举止总是善变难解甚至不可理喻,却不会完全漠视人类。从祂们行为中的人性可以发现,神话中的神充其量是人类捏造出来的。那么在神之上的神又会存于何处,长什么样子呢?”
别问我,我都无所谓。
对了,朝比奈(大)和藤原是什么关系啊?呃,先从未来人的时间理论开始说好了。
“时间轴分歧是我们亲身体会过的事实。如果那只是时空上的改写,那你我应该都不会察觉,就像重复了一万几千次的去年夏天那样。我们拥有分歧路线的记忆,就是反面的证明。”
然后呢?
“我们所体验的分歧,是凉宫同学的能力所造成的人为时空变化,可是我们无法了解朝比奈小姐和藤原某人的未来情况如何。他们属于同一世代、分属不同世界、其中之一甚至两人都在说谎皆有可能,无从证明。”
未来人不说实话好像不只是禁止事项的缘故呢。
“没错。我的直觉告诉我,无论是人为或是自然现象,未来很可能有着多种分歧,但分歧的并行是有尽头的,总有一天会汇流为一……我想,我们所认知的时间,也许就是在一再重演的分裂和统合中不断前进。画图来解释的话——”
古泉捡起笔,在便条纸画下涂鸦般的线条。
“如同前言,我们该经历的时间其实只有β一条。但凉宫同学强行介入,创造出α路线,我们才能保有现在的时光。要是没有α的你我和渡桥泰水,事情就难以想象了。”
“假设朝比奈小姐和藤原分属个别未来,那图就会像这样因故分歧,再因汇合而暂定。”
“其中可能也有保持分歧、不重合也不交错的未来。朝比奈小姐很可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世界衰败才回到过去,替未来疏导时间之流的呢。”
唉唉唉,有听没有懂。长门大概会有其它看法吧……结果我想出了完全不同的话题。
“先问点其它的。你跟森小姐……还有新川先生是什么关系?我还以为森小姐一定是你的上司那类呢。”
古泉好奇地打量我的脸。
“你怎么会那么想呢?你对我们‘机关’有什么疑问吗?”
“因为森小姐称呼你不会加称谓啊,那你在私底下又是怎么称呼森小姐的?”
古泉表情有些意外,却又立刻切换成诡异的微笑模式。
“我们是拥有相同目标的同志,所以没有公司组织那样的阶级之分。全都站在同一在线,没有上下,没有谁特别伟大。森小姐就是森小姐,她只是随自己喜好称呼我罢了。”
哼嗯~
好吧,就当作是那样。我也不是特别想追根究底,再问下去就太不识趣了。
“啊,还有一件事。虽然很不重要,我还是想先告诉你。关于泰水拿来妆点社团教室那朵花,我把相片传到合适单位调查后,发现那是全新的品种,足以冠上拉丁文学名喔。她忠实履行入团考试的附注,找来了有趣的东西,说不定这位凉宫同学的分身比本尊更可爱……哦,算我失言。总之,我还想再和她见见面呢。”
古泉带着微苦笑起身,假期中的小小约见就这么结束了。
啊,对了。长门和老妹结伴下楼后就把三味线扔在一旁,在客厅大战动物棋。听老妹说外星人在她手上连番落马,真的假的?
现在我仍会想——
如果那时——
我选择了佐佐木,会有什么下场。春日的力量落入佐佐木手中,伪sos团正式成立。团员替换成橘京子、九曜和藤原,拥戴着佐佐木——
也许我早就没命了,而且下手的不会是别人,正是朝仓凉子。所谓三次见真章,喜绿学姐大概不会阻止她吧。届时长门会作何反应呢,说不定会跟思念体翻脸……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不过,那种事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
我早就摔进sos团这个大染缸了,要爬出来,就像不带氧气筒就想从无底沼泽最深处浮出水面般困难。
所以我选择了浅滩,和同伴们坐在海浪拍抚的沙滩上,不厌其烦地望着水平线。
我已经不想找哪个谁来问话了,就这样吧。这就是我的想法,不需他人左右。无论是春日、朝比奈学姐、长门还是古泉,我相信每个人都和我心有灵犀,抱持相同结论。
所以就这么走下去吧,能多远算多远。在我们铺好自己的轨道前,我绝不会踏上别人为我们策划的路线。
直到时间尽头。
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哪根筋不对,团长大人在这星期一放学后便早早宣布活动暂停回家去也,朝比奈学姐和古泉也欣然接受,没绕到社团教室就打道回府。
我个人也有事要咀嚼,对这次休会的感谢自然不在话下。
可能是出于文艺社社长的责任感吧,长门仍然留了下来徜徉书海,我只能祈祷不会有哪个倒霉的入社申请人,误闯这个魔窟般的空间。哎,长门应该能用信息操纵摆平那点儿小事吧。
我在车站前的脚踏车停放处牵出爱马,略过返家路线,往另一方向前进。
目的地就是sos团员的“老地方”——站前公园。想起来,这次的事件就是从我在那里和佐佐木、九曜和橘京子纯粹巧合般的碰面后才开始的。
不用说,我没跟任何人约好,只是抱着赌骰子的心态,认为自己有五成把握能和谁见个面而已。而这个念头,好像早就被看穿了。
“嗨。”
佐佐木站在公园前对我挥手。
“果然来这里就能遇到你,偶尔凭直觉行动也不坏嘛,有点不太科学就是了。在下还是认为什么不祥预兆或预知梦都是事后附会的喔。”
我违规停车,走向佐佐木。
她保持着沉稳的揶揄式微笑,邀我在一旁的长木椅坐下。
我一语不发地坐着,呆望车站滚滚吐出的放学部队和步入车站的熙攘人群,如过江之鲫在眼前来来去去。
先开口的是佐佐木。
“前两天真是辛苦你了。虽然整件事和在下关系不大,不过突然被丢在校门口那时在下真的很错愕,那就是所谓的闭锁空间吗?”
后来你怎么了?
“在下留下来也没事好做,就马上回家了。你每天都在那种斜坡上来回啊?佩服佩服。”
没什么啦,习惯之后走起来比大城市的地下街还轻松。
“在下向橘小姐问过详情了。”
佐佐木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淑女鞋说。
“虽然让藤原先生听见了会不太好意思,不过情况看来还不错嘛,对在下也是。多亏有你,在下才能从‘神’的称号中解脱呢。”
我和佐佐木在国中可不是白混的,听她的口气就知道这是真心话。只有一点——
“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你有问过在下课业以外的事吗?在下记得你国中都是那样。”
“你来我家那天,说过不是只为了藤原他们的事来找我的,那你还想谈什么啊?”
佐佐木睁大了双眼望着我。
“啊,那个啊,竞然还记得。其实在下自认根本没说什么,还期待你能忘光光呢,看来你的记忆力实在不容小觑。”
佐佐木吐气般地呼呼笑了两声,望向天际。
“那已经是两周前的事了——有人对在下告白。”
我的所有词汇在那瞬间遭到封锁,被打入完全无言的深渊。宛如所有日文词语都从我脑袋挥发到空气里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
佐佐木接着说:
“他是同校男生。在下没想到学校里竞然有这种怪咖而有一丝丝感动和些许错愕。然而在下实在是被问得措手不及,所以没能当场回答他,一直拖到现在呢。”
说起来,佐佐木和春日的确有点类似。都有一张只要不开口就不乏异性侧目的姣好脸蛋,若能静静站着,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所以在下是来作恋爱咨询的。你以为在下会只为了那种连rna(注:信使核糖核酸。rna是将dna基因信息转译为蛋白质的物质,主要分为三种。rna即为其一,带有转录自dna的信息,成为合成蛋白质的模板)都比不上的小事来找你吗?不过呢,能见到你妹妹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这个……抱歉帮下上忙。
“不会啦。在那种状况找你谈这个也不好吧?况且在下已经在开口前就决定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了,不想让你对多余的事烦心。”
沉默再次找上了我。听了这些,我明明应该耍耍蠢、吐吐槽或做做反应,但是想不到就是想不到。看来我还得加强磨练对话能力,惭愧惭愧。先读几本长门馆长的推荐书好了。
佐佐木再度为我撕破这股果冻般柔韧的停滞感,用的还是新的震撼弹。
“其实在下和凉宫同学上的是同一所小学,只是一直没机会同班。她在在下眼中总是非常耀眼,就像太阳一样,就算不同班也能感到她的光芒。”
你们之间还有这种关联啊?想不到你会在我之前就见过春日了。
“在下一直很想和她同班,只是始终无法如愿,所以知道我们上不同国中时感觉挺复杂的,有点寂寞又有点松了口气——对了,就像直视太阳太久很伤眼,一旦没了太阳在下又会失去光明和温暖……这样说听得懂吧,阿虚?”
嗯,应该懂。
“在下因为家庭问题,在小学毕业的同时换了姓氏,所以凉宫同学才对佐佐木这个姓没印象吧。在下的外观也变了不少,连模仿她留的长发都剪了。这样也好,就算她现在想起在下是谁,都改变不了在下曾自叹弗如的事实。所以这件事就先保密吧,说这些话也挺难为情的呢。”
我静静地吐了口气。
所谓的人际关系,真的会在视线范围外错纵交织。不过这也是当然的事,世上的人何其多,又会在各个角落和无数人相遇、分离、重逢,必定能谱出无数段戏曲。
到最后,我能知道的只有自己和自己周遭的人际关系。就算世界哪个角落有什么爱恨情仇,只要进不了我的脑子,就绝对无法把它视为事实。
“不能这么说啦,阿虚。”
佐佐木的笑容又明朗起来。
“你会认为电视报导的都是事实吗?的确,我们得不到人类所无法理解的知识。宇宙的尽头有什么、宇宙之外有什么,宇宙本身又是什么,对我们而言,这些问题的真相都还在遥不可及的无底深渊里。但是,总不能因为无法理解就说答案不存在吧?在下认为,要是人类这个物种末日临头也浑然不知,还有个生命体悠悠哉哉地观察这个现象,那么这个生命体就能算是我们的神了。”
把规模扩展到全宇宙只会弄得我更迷糊而已。
“我们人类拥有丰富的想象力,而那就是人类在自然界中最值得夸耀的武器,就像是一枝足以和神对抗的小箭。”
佐佐木咯咯笑着。
“阿虚,如果你想要,在下随时能替代凉宫同学的任务——说归说,在下很清楚这种念头在你心中不会比针孔还大。不对,大概是相反吧,应该说你很明白在下会怎么想才对。无论如何,可能性都无法用数字表示,连写零都嫌多,是完全的‘无’吧。”
你的话真的都满中肯的。
“结果在下还是什么也没做,真的一点儿也下适合当神呢。”
相信佐佐木一定知道,在这个总想做些无谓小事的人多如牛毛的时代里,能明辨现况决定什么也不做,会是何等可贵的美德。
“嗯,在下也不想成为让人一目了然的反派角色。在下自视虽不高,却也没低贱到能让人便宜请进门。即使是廉价的杂耍明星,让一个内涵远胜其角色的人才来扮演的话,也一定更有味道。在下不是actor‘演员’也不是actress‘女演员’,根本上不了舞台。无论好坏,在下半点演戏细胞也没有。”
我身边对演戏有心得的只有古泉一个吧。我也演不了,若是挑名编剧的剧本毛病,那还有点自信。
“这代表在下就是在下,你就是你,谁也不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凉宫同学,在下相信她也无法刻意模仿自己。其中没有意识能介入的间隙,智慧再高都不可能。”
这倒还挺适合当谜语的。佐佐木,你打算持续这种哲学对话到什么时候啊?
“抱歉,快结束了。”
佐佐木突然板起脸来。
“虽然看到你顺利建构出和乐的人脉,也似乎玩得很开心,不过在下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把男女放一边,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其实,在下已经无法再像国中那样,享受在班上特立独行的自己了。就连在下的说话方式,也不曾受过值得一提的侧目。我们学校几年前还是男校,现在的女学生也不多,在下能否乐在其中就算了,周围的人对在下的言行可说是兴趣缺缺,被视而不见碰点软钉子就要偷笑了。所以阿虚,在下很喜欢你。对在下不会多想并全盘接受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对在下而言,和你并桌吃营养午餐是一天中最宝贵的时光。假如世界上有个男生会考虑在下的感受而选择沉默,并且保持距离、点到为止,之后再若无其事地和在下交谈,相信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她又嗤嗤窃笑。
“真是的,怎么说得和告白一样啊,被误解的话就有违在下的本意了。”
没人会误解啦,会乱想的脑子一定有问题。像国木田的脑袋就是为了念书异化过头了,才会用奇怪的方式记事情。
“说得也是。勉强记下的事,会在不必记住的瞬间忘得干干净净。像在下就把考高中的重点技巧忘光光了,相信现在这些记忆在三年后也会随风而逝。”
佐佐木大而化之地说:
“不过那也没关系,在下一定会学会新的事物,到时在下记的就会是自己想记的事了。”
佐佐木阴霾尽散似的跃然站起。
“好啦,补习时间到了。阿虚,能和你聊聊,在下真的很开心。”
佐佐木就这么迈开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向车站剪票口。
我鼓足了气,对那细瘦的背影大喊:
“掰啦,我的挚友,同学会上再见吧!”
佐佐木连手都没举,不知是否听见了我的声音。那背影告诉我,就算在多年以后才能重逢,她的头一句话仍会是“嗨,挚友”。
于是,我和佐佐木背道而驰。不知该急该缓,也不知一个月对了结这一切是短是长。算了,就随已经敲定的事来调整吧。
再怎么说,我所走的路上,还有非得决定送什么给春日不可的日子在等着呢。
今天我就广纳谏言,只要有什么妙点子就写信或传短信来吧,我有一定能挖到宝的预感。
到了隔天,星期二。
我在爬了一年也仍会爬得一肚子鸟气的坡道上默默无语地淡然走着。
“哟!偷瞄小弟!”
有只手打蟑螂似的一把砸在背上,痛得我蜷缩起来。
一转头,学姐那双层稀有闪卡般炫丽的霓虹级笑容就在眼前。
“鹤屋学姐?啊,早安。”
“早安~阿虚,今天感觉很不错喔!”
我看看灰云密布的天空,再看看鹤屋学姐。只见她笑开了嘴说:
“不是说天气啦,是你是你,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好像烦了整个星期的事都在周末拨云见日一样耶。”
她说得像是旁观了整件事的始末一样。
就某方面来说,这人的直觉比春日还敏锐。虽然她能从我脸上看出那么多,我却为自己对此已经麻痹比较吃惊。
“鹤屋学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呀~”
我走到她身旁,调整步伐。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就学姐自己见到的来说就可以了。”
“啊?怎啦怎啦?我的感想完全不可靠喔。”
“我想听学姐最直接的感想嘛。像古泉或长门不仅不直接,还会回答一堆莫名其妙的玩笑或哲学概念。”
鹤屋学姐哈哈大笑道:
“那也不能问实玖瑠了,那丫头大概只会说客套话吧!”
这时,鹤屋学姐突然端详起我的脸。
“嗯,阿虚你嘛——对了,还算是讨人喜欢吧。感觉上,不是那么容易和你聊起来,不过要是聊了,你就一定会确实回答。不会因为听见笑话就大笑,听见无聊的也不会摆脸色,还会认真回答,像你这种人已经是稀有动物了的说!”
还有没有其它更像是夸奖的话啊?
“说起来,你还满帅的嘛。”
学姐眼力真不是盖的,就像军事观测卫星一样正确,多说一点。
“回头想想,好像又没那么帅就是了。”
才刚高涨的气势如破洞的热汽球急速瘪缩了。
鹤屋学姐笑弯了腰。
“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走偏,也不会对实玖瑠乱来,就这么普普通通地过完高中生活吧。”
我不觉得sos团的活动有多普通就是了。
“那可不一定喔。”
学姐双眸灵光一转。
“对你来说已经很普通了吧。有春日喵、实玖瑠、长门和古泉学弟陪你,你还想要求什么?”
我立刻回答“没有”,这阵于连新团员也不想要。
“喵哈哈哈,有道理。”
学姐小跳步超前了我,回过头说:
“不准忘记月底的赏花大会哟,我已经准备很久了说。要是没人来,小心我把整棵树扛去找你!”
最后——
“如果需要我家那个怪机器的时候到了就说一声吧,掰!”
学姐轻快说完,眨了一眼就咚咚咚狠踏长坡而去,那背影可真有逍遥红尘的气势。
鹤屋学姐真教人望尘莫及,我一辈子都没办法成为她那种人物吧。然而这种屈服感,却在我心中注入一股令人欣喜的暖流。
才发觉学姐的背影小了许多,我的肩又被另一位熟客拍响。转头一看,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才同班的谷口和国木田正比肩而立。
“哟!”
谷口的贼脸再度复活,看来周防九曜风暴已经退去。那天偶遇之后不是觉得我的视线很刺眼吗,这么快就站起来了啦,万人迷谷口?
“阿虚啊,快介绍个马子给我吧。”
怎么一开口就是蠢话。
“听国木田说,你那个佐佐木同学好像也不错正嘛。早点认命吧,你跟她有缘没份啦,谅你也没抛凉宫食野花的胆。啊?啊?”
吵死了。谷口你听好,想要就自己去抢吧。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现在的悠悠岁月以来,我只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你不适合佐佐木。而且我敢立据保证,她甩你绝对会甩得比九曜还干净。保证书就写在你额头如何?
谷口像个三流演员摆出不满的姿势。
“喔?看来我身边不只没有好女人,连个象样的男人都没有。要是我认识哪个美少女偶像天团,别指望我会介绍给你。以后就抱着自己说过的话,一个人慢慢哭吧。”
哭就哭,不过应该是笑到哭吧。
“趁你还能说就尽量说吧。等到你当完高中三年的凉宫护卫,在毕业典礼上后悔自己虚度了人生仅有一次的青春就太迟了啦。”
感谢你的忠告,我一定会多加戒慎。但是,我正以现在进行式陶醉在所谓的青春当中。至于你爱怎么歌颂青春,全都是你家的事,只要别再和啥鬼外星人勾搭上就好,那只会给我添麻烦。
似乎是听不下谷口的蠢话了,国木田从旁钻了进来,表情正经多了。
“阿虚,一般来说,性质相近的人其实容易相斥,相反的人反而处得来。自然界其实有很多例子,好比磁铁的n极s极,或电流的正负两极。”
喔喔,在通学路上聊这种话题好像太沉重了点,想预习物理课吗?
“现在才算是物理啦。如果进入比分子或原子更小的微缩世界,就会发现比电磁力更紧密的力量确实存在。除了氢原子,所有的原子核都是由复数个质子和中子构成的。由于中子不带电,所以质子和质子之间的结合并不是因为电磁力或引力。那你知道应该相斥的质子,为什么会安然存于原子核之内吗?”
不知道。
“你应该听过汤川秀树吧?他是因为预测有种极小粒子造成质子和质子的结合,而成为第一个荣获诺贝尔奖的日本人。他假设,那个粒子在质子和质子间相互作用,还必定拥有比磁力或万有引力更强大的吸引力。几年后,该理论获得证实,于是汤川博士得到诺贝尔奖,成为发现夸克和强子等基本粒子之先河。”
你说这些汤川博士传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阿虚,我觉得你和凉宫同学的情况就和这类似。两个人都是应会相斥的正极或同样极性,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快就会瓦解呢。你们真的很像,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同性相斥是相当自然的事,但是你和凉宫同学却紧得密不可分。就像汤川博士所提倡并在日后发现的核力,你们之间一定有种强大引力,足以拉住随时会弹开彼此的多个质子。当然那不属于至今所发现的强核力、弱核力、电磁力、重力四种引力之一,也许和我们所知的自然界引力都无关。”
那会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新引力或第五元素吧。啊,这种想法已经算是幻想科学了。光从人与人的联系来看,阿虚和凉宫同学的联系之中,其它人的存在可能发挥了不少功效。古泉同学、长门同学和朝比奈学姐说不定就处于那种位置,不过这都是我随便乱想的啦。我觉得sos团现在就像一颗原子核。大的物质虽然会分分合合,可是像你们这么小的话就会成为生命共同体,呈现紧密结合、无可切割的稳定状态。如果要让这种均衡崩溃,必然需要一种会对各要素交互反应的物质加以撞击,只是那种人并不多吧。可能做到的,我只知道鹤屋学姐一个,不过她应该选择了装傻旁观。”
这种事我早就注意到了。
“其实鹤屋学姐真的很聪明喔,她是我进入北高的理由之一呢。”
……是喔,还真是迟来的冲击性小事实。
“说起来实在很害羞,所以我只敢跟你说而已。”
国木田侧目一瞥谷口。那位轻佻的同班同学,正忙着在通学路上的女新生群中物色猎物,于是国木田小声地说:
“不能跟谷口说喔。就我所知,鹤屋学姐是个真正的天才,我真的很想多接近她一点。多亏有你和凉宫同学,我才能被她记住,真的很感谢你。因此,我稍微了解到她真的深不可测,也明白了天才唯有天才能够了解,只是这让我有点丧气罢了。”
能了解这么深奥的事已经很了不起了。
“才没有呢。我和天才差得远了,连秀才的领域都爬不出来。虽然要不断自我精进才能达到那种境界,不过光是想到要追上鹤屋学姐得付出多少努力,我就快腿软了。只是我也不打算放弃,无论要花多少年,我都要站上她目前的位置。即使她届时应该早就登上更高峰,我也会以她为目标继续迈进,就像阿基利斯和乌龟(注:古希腊哲学家芝诺(zeno)所提出的著名诡辩。假设阿基利斯一秒跑十公尺,乌龟一秒跑一公尺,两人间隔十公尺。若两者同时起跑,两人间隔会越来越小,但阿基利斯永远追不过乌龟)。嗯,我现在觉得舒坦多了。我所定为目标的人不断前进,要追上就必须跟着不断努力,想得我都兴奋起来了。你会觉得这种心情很怪吗?”
哪里怪,有这种上进心真是再好也不过。话说回来,原来你这么能说啊,人类真的不会因为离得近就比较容易了解。
鹤屋学姐可是被古泉视为超乎常规而决定忽视的人呢,会对她这么死忠的人,翻遍整个北高或全世界都找不到啦。你应该能在这条路上获益良多吧,鹤屋学姐这个人好像也挺喜欢脑筋灵光的家伙。像我这种货色,顶多被她当小弟弟或外甥看待吧。
一到教室,业已就座的春日眼珠一转,抬眼看我。
“从今以后就要正常营运了,放学后直接到社团教室去吧。”
是是是。
我放下书包,回头就问:
“我说春日啊。”
“怎样?”
“你为什么会来北高啊?”
大概是觉得很突然吧,她像头在绿洲水塘边撞见水牛群的鳄鱼,凝视了我好几秒才说:
“直觉啦。虽说上私立高中也不错,只是我觉得这里也许至少会有一个有趣的社团,所以才来的。”
是喔。
“你在偷笑什么啊?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这里的确没那种社团,所以你想取笑我的直觉,没错吧?”
才没有。其实你心目中的有趣社团根本不存在吧?大剌剌举着“我们就是那么好玩”广告牌的超肤浅社团里头,想必不会有你看得上的瑰宝。
“这好啦。我也是会期待学校里会不会有哪个社团外表平凡,事实上却是私底下成立的秘密组织。唉,到最后还是没有就是了。啊,秘密要用平假名来发音喔,秘~密。”
春日发出娃娃音。我看着她的表情和唇形,点了点头。
你的愿望都实现了呢,春日。你所打造的秘密组织已在这所高中扎根,怎么吹怎么推都能屹立不摇,即便哪个未来人或外星生命体想来闹场,也撼不了半分半毫。
春日瞪了我一会儿,接着整颗头趴上在桌面交叉的手,长叹一声吟起诗来:
“币帛末带因羁旅,红叶满山持献神。”(注:‘百人一首’第24首,作者是管原道真)
先别管诗意了,我只确定这不是春天的和歌。
放学后。
“嗨啊。”
我打开社团教室门,迎接我的是扫除值日生春日外的其它老面孔。
朝比奈学姐已换上女侍装,长门在房间一角负责读书,古泉在老位置盯着象棋棋面。
长门连头也没拾,古泉只用视线代替招呼,而朝比奈学姐则难得地背对着我,独倚窗边。
仔细一看——
“唉……”
她一边替泰水送来的花换水,一边叹息。
我好不容易盼到她回过头来,只见她说:
“她真的好~可爱的说……太可惜了。还真的把我当前辈看呢……”
我这才发现,我虽称她为学姐,心里却没这么想过,也许是她看起来此我小的缘故吧。不过这样也好,朝比奈学姐就是朝此奈学姐,让实际年龄永远成谜吧。
“结果是国中生啊……难怪好像个小妹妹。”
也就是说,朝比奈学姐认识的泰水就是春日解释的那样吧。
“好想再和她聊聊喔~”
看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遥望窗外的朝比奈学姐,一个念头忽然窜起。
若是让现在这位朝比奈学姐多知道一点内幕,会不会让朝比奈(大)做出其它选择?朝比奈(小)现阶段几乎一无所知,如果将和我一再见面的朝比奈(大)跟藤原那档子事全盘告诉她,可能就足以影响未来,至少朝比奈(大)的行为应该会稍微不同吧……?
歪脑筋还没动完,朝比奈学姐已踏莲步而来。
“这是她忘在社团教室里的。”
我接过学姐递来的东西。不须特别观察,一眼就看得出那事泰水那令人印象深刻、类似微笑标志的发夹。
这是她单纯忘了拿,还是刻意留下的呢?
朝比奈学姐指尖轻抚泰水带来的兰花花瓣。
“会不会从此都没机会见到她了啊,明年我就……”
学姐没说完就抿住了嘴,而我当然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再这么下去,三年级的她明年就会毕业,不再踏进这里。这么说来,会牵涉到未来人的事将在这一年间结束吗?所以才和其它人不同,高我一个学年。
算了,想了也是白想。
怎样都好啦,未来事有未来人操心就够了。我是这个时代的人,和过去未来无关。只要是现在能做的,我说什么都会去做,十年、二十年后的事,就交给那时的我搞定。虽不怎么值得拿来说嘴,但我相信未来的我和现在差不了多少,有什么苦水就向他吐吧。那个时代的我应该也只会做些该做的事,其余不打紧的一概不碰吧。正确与否自然有未来的我会判断,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不过这大概不是高中生该想的事。
就在我为自己的达观窃喜时——
“抱歉我来晚了——!”
春日挂着只会让人冷汗直流的老字号笑脸冲了进来。
再怎么看,那张连盛夏中的向日葵都会照过来的高热量闪耀笑容,都绝对是在打扫中途发奇想的产物。
春日无视不禁退身的我前往团长席,却在途中下脚步,窥探我手边。
“咦?”
她刷地一声抽走发夹,凝神打量了一会儿。
“啊,就是这个。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有戴过这个,难怪觉得似曾相识。那是小学的事了,可是上了国中就不见了,想不到那孩子也有啊。”
她感慨万千地说完,握紧发夹就从我面前走过。
我在她的背影中,见到了我所幻视的未来版春日。
当时喊住春日的会是谁啊?
她回头见到的是我认识的人吗,还是素昧平生的第三者呢?
是后者可就不妙了——发现自己这么想,我连错愕的表情都没摆就认栽了。这部分是赖不掉的吧。
但未来似乎不太安定。我可没忘了从藤原和朝此奈(大)的对话中嗅得的新信息。虽不知历史会直接改写抑或是世界分歧并立,不过未来好像是分分合合,永无止境。
我想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惊鸿一瞥的光景,也会向往自己踏上那里的一天吧。
为此,我该做的事大概还有一卡车,例如接受春日的强制课辅之类的。高中生活还有两年不到,我不认为北高外星三妹的老板和九曜的天盖领域宇宙组织,会闷不吭声地混完这些日子。说不定,还会有其它和橘京子不同卦的类“机关”团体,像最终魔王前的中头目三三两两杀来。
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幸好我不是孤军奋斗,我有长门、古泉和y朝比奈学姐作伴,也有傻蛋谷口、冷静过头的国木田和天衣无缝的鹤屋学姐相挺。多亏了这一路上的奔波,我才得到了相当于人生之钥的伙伴和不少知己。相信佐佐木也一样,我绝不认为她会挥挥衣袖就此退场,别以为演了一出伤离别就瞒得过本人的眼睛。她露面的机会还多得是吧,再怎么说,我想把她写进剧本里的情绪根本压不下来啊。
现在,比起那些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会不会发生的未来事件,眼下还有绝不能忘的事要做,那就是sos团成立一周年纪念典礼和团长惊喜计划。时间还有几个星期,不必现在就忙着张罗。在这之前还得参加鹤屋府上的八重樱鉴赏会,春日也不一定完全对招新死心,这一个月还有得瞧呢。
不管有何风雨,只要我们五人一条心,没什么闯不过的。
对手是什么货色都没在怕。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我手头上的最大悬案,就是该送团长什么,或是我究竞送了什么。我真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恳求各位能踊跃提供宝贵意见。
就在我碎念着这一大串又臭又长的独白之际,春日把发夹收进团长席抽屉旋身站起,走向白板。
她什么都没说,拿起白板笔一气呵成地写出一行字。当她再度回头,唇角已进出几乎烧穿我视网膜的得意笑容。
“阿虚,大声念出来。”
既然是团长命令,我只得恭恭敬敬地无奈遵从。
“新学年第一回sos团全体会议……喂,这个第一回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怎么没听说今天要开会?”
“没问题,我跟大家都说过了。漏掉你了吗?抱歉,应该是我忘了。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我开始检查地板是不是有苦虫在哪个角落乱爬,被我找到了一定会塞进嘴巴最深处大口一咬,享受它的滋味。不知幸还是不幸,房间里当然没那种虫,我也不必去尝那种压根儿也不想吃的玩意儿。
“那你想开什么会啊?”
春日反手一敲白板。
“那还用说吗?我们受邀参加鹤屋学姐家的赏花宴了耶,纯粹去白吃白喝就太对不起人家了,sos团的服务精神和我的矜持是不会允许的。所以啰,阿虚、古泉、实玖瑠、有希——”
古泉歪嘴微笑,长门仍顶着几近虚幻的石雕脸,朝比奈学姐两手掩口,而每个人的视线前端都是我。
不祥的预感以从电扶梯跌落下楼之势直扑而来。
“大家要表演余兴节目喔!一定要精采到让观众欢声雷动才行!”
“给我等一下。办在鹤屋家的应该是大型宴会吧?也就是说会有一海票当地士绅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参加?”
“你对观众素质有意见吗?听好,搞笑是不分国界的,要是不能让几个政治家或企业董事都看得开心,那就称不上是表演了嘛。让在场观众不分男女老幼人种国籍全都哄堂大笑,才是表演的本质!”
要自high就算了,你开的又是哪本近似辞典上新收录的玩笑啊?我敢打赌大英百科全书上根本没那条。还有,我的玻璃心早就满目疮痍了。
“让他们看看sos团出品的余兴节目吧!不对,这已经能说是重点表演了。我们一定要做出一个让所有人捧腹笑倒,能带来世界和平的空前崭新超级娱乐巨作!”
春日大展压缩了金牛座昴宿星团的笑靥——
张开能一口气喝干红海的阔嘴——
高声宣告:
“所以,战备会议现在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