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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夜的相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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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工作交给塩原负责的委员们,回到闲聊状态。

「可是,制作地图是打算做什么?」

「不是说是要寻找虹原最想出名的新不良集团?」

「就算找到了,我们不会被寻仇吧?」

「那么,也把校内的不良少年一起带去当保镳吧?」

「那要拜托谁?看来还是会被寻仇啦。」

「算了啦,只要放著不管,会长就会自己去做的。」

「啊,我想到校内的不良少年,」

咬著零食的委员,声音的音调微微改变。

「不是有六班的一条京介吗?」

「啊,那个既是魔女又是不良少年,面无表情的家伙啊。」

塩原幻化成制作地图机器的手,在这里停了下来。

「那家伙虽然因为取缔反校规,而被会长凄惨地追赶,但在这次的事件里应该没有纪录吧?」

「应该是吧。不论是对出名或别人,他都一副打从心底无所谓的表情。」

「可不是吗?不过,那家伙国中时期有个女朋友喔。」

委员们异口同声地回以「咦——」的意外般反应。塩原手中的麦克笔滑落,和模造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种怪情报?」

「因为我和他念同一所国中啊,虹原东中。」

「逗这事情是东中七大奇迹之一吗?」

「才不是。的确不知道的人听到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也有亲眼看过啊。放学後他们经常走在一起喔……啊,刚好是在这附近。」

委员这么说,用手指著模造纸的一角。是在虹原川的堤防一带。塩原无法从自己所画的黑线上移开视线。

「不会只是不良少年们在堤防决斗?」

「不是啦,也有许多在校舍里面相互拥抱或亲吻的谣传。然而,她不是不良少女而足普通女孩。」

「不……这并不普通吧?可以和那种有点怪异的家伙平等交往,她是个比普通人心胸还宽大的人。」

「真想看看她到底长得怎样耶。她现在读哪问高中?」

「已经死了,在两年前的车祸里。」

委员们又同声「哇——」地做出状似意外的反应。

「是前往旅行目的地的巴士出事的关系。因为是同年级,所以我也出席葬礼了,一条京介不但没哭,脸色也完全没变耶。」

「这样感觉很不好耶。那个人要发生什么事才会哭?」

「听说他是没血没泪的家伙,还连泪腺都没有。」

「说到哭,前一阵子……」

委员们的话题转移到最近观看的电影内容上。

从塩原手中滑落的麦克笔在地面上滚动。当听见委员在背後呼喊时,塩原感觉到自己正从准备室飞奔出去。

地点是在西口附近的便利超商。从大马路进入单向通行的狭窄道路前端,位於路灯稀少一角的店家灯火,正对周遭主张微小的自我。附近也有补习班吧,几个走在一起的小学生,被招牌的白色亮光吸引进入店内。

蹲在设立於超商旁边的电线杆背面的京介和丰花,目送著小学生的背影,几乎同时吐出叹息。

「犯人没来耶……」

从发牢骚的丰花唇边,飘出微微的白色气息。时间再过没多久就是晚上七点了。只要把玲洗树树枝立在电线杆旁并排蹲下,就可以顺利遮住来自店家或马路上的视线。然後,从他们在这个地方监视起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这段期间京介他们所看的东西,只有想逃离寒冷而加快脚步通行的路人人潮,和被略厚的云层覆盖的天色由灰变黑的过程。直到几天前据说在五点到六点之间会出现的犯人,却一直没看见踪影。

「我想应该没有看漏……又听说和这张照片没什么改变……」

丰花看著向饭冢借来的照片嘀咕著。就京介他们所看到的范围,别说是和音无浩一相像的少年了,就连同年纪的人至今也都没出现。周边除了超商之外并没有商店,住宅也以一人居住的出租套房或公寓居多。窗户可以看见灯光的住家,只是屈指可数的程度。

刚刚的小学生团体吵闹地从自动门飞奔出来。大概是买到附有赠品的饼乾吧,他们互相看著自己的东西,往大马路的方向跑去。

他们所掉落的塑胶袋随风飞舞,飘到丰花脚边。丰花将袋子拿起来揉成一团,看似很不高兴地塞进京介的手中。

「该不会是因为饭冢同学停止追逐,所以犯人也不来这里了吧?还是说,犯人和音无相像真的是饭冢同学的妄想,事实上犯人是长得完全不像的大叔?如果是大叔,刚刚的客人里头就有喔。可是我们没有去确认。」

「是啊。」

「该怎么办……根据宇条,只剩下疑似在虹原银行的提款机前提过钱,但不管几次我都不认为他会出现在那里……还是在这里多努力一会儿吧。」

丰花对京介这么说,脸上却又因为控诉著「这么冷,我想回家了」而表情扭曲。她以速度快得出乎寻常的方式说话,或许是因为动动嘴多少可以增加热能吧。对於想回家,京介也有同感。但一想到就算今天就此打道回府,明天也必须再采取同样的行动,就觉得心情沉重。

丰花摩擦著从短裙露出来的双腿,烦躁地说:

「没有什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施展的法术吗?」

「要用火炎术驱赶寒冷?」

「不是这个,找人就要用追踪术。可是我不会施展那种高级法术,再加上没有追逐对象的痕迹,就不能发动法术。话说回来,听说不管是田径社员或买东西回家的高中生遭到攻击的地方,都没有犯人的遗留物。」

丰花的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她从制服上抚摸腹部,悲惨地叹了口气。

「肚子好饿喔。京介,你知道吗?这家便利超商的豆沙包很好吃喔,但我因为每天放学

回家都跑去买点心面包,所以已经没钱罗。」

「钱包被锁在寄物柜里。」

在被下令去买回来前,京介就先告知现状。丰花懊悔似地咋舌,继续摸著肚子。京介忍下小小的呵欠。就算手里有钱包,反正也不会装什么大金额。

丰花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好一段时间,抬头看著超商的招牌,突然歪著头。

「会出现在便利超商或银行,是因为生活……犯人是有什么理由才来现场吗?」

「你说的现场,是指伤害事件的?」

点头回答的丰花,声音再度被肚子的声音抹消。连刚从超商走出来的客人都好像听得见,当客人发觉躲在电线杆後面的京介两人,就心生疑窦地离去。连前来闻电线杆味道的野狗,也可疑地吠了一声。客人每出入一次,丰花的肚子就像门铃一样发出声音,每次京i则会被人用怪异的眼光看待。京介心想,在店内工作人员觉得奇怪前,该拿丰花的肚子怎么办?看来非得换个地方了。

环抱起双膝,将身体缩得更小的丰花说:

「如果是住在这附近的人,车站的大楼离这里很近,也可以想作是偶然经过而已。不过,田径社员被袭击的公园呢?听说暂时取了一个虹原第五公园的名字,好像真的是个小公园,而且距离这里也相当远。」

「不会是有事去那附近吧?」

「但是,那附近只有田地。就算他企图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让某人受伤,但那边人烟也太人烟也太稀少了吧。在公园稍微签名一点的地方只有某间学校……」

说道这里丰花在鼻头皱起纹路,大口吸进一口气。

「那个学校是什么学校?」

「我想是某间国中。」

「该不会是虹原南中吧?」

「或许就是那样。那又怎样?」

「南中……我记得是音无就读的学校。」

丰花小声地回答。在倡导他人说的另一方面,却又无法从幽灵说跳脱。因为情报太少而判断模糊也是没办法的事,京介混杂叹息反问道:

「那又怎样?」

「怎么样,这样当然……」

正当丰花开口说话时,突然电线杆的另一侧有人的气息,京介两人同时抬起头。工作人员终於注意到了?虽然京介是这么猜想的,但窥视他们的却是一名穿著西装的青年。

「你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带著打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青年询问道。他是本家的家长远峰。

「因为听见有趣的声音,所以才跑来看看,原来是你们啊。在玩什么游戏?」

「家长你才是,来做什么啊?」

丰花瞪大了眼睛,发出顿时大叫的声音。虽然远峰说「在这种地方」,但这点是彼此彼此吧。本家的大楼是在车站东口的方向,是位在从这里徒步行走几分钟的地方,本家负责人独自徘徊在这种马路上是很奇怪的。

「我是在喘口气。每天都是一堆会议,连想到外面来都没办法。」

大概是肩膀也僵硬了,远峰自己按摩著颈後说道:

「但是,一在附近的便利超商站著看免钱书,就马上被前来寻找的护卫队发现,所以我才想跑远一点到西口来。」

「要是被护卫队找到的话,该怎么办?」

远峰对丰花的话报以微笑,眼睛转而看著京介。

「前几天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

丰花交互看著京介和远峰的表情,歪著头思索:

「前几天?」

京介回答「没什么」,慢慢地将目光从远峰身上飘开。

因为饭冢的委托、睡意和寒冷的关系,从脑海里脱离的事又被想起。就像体温微微下降般,类似贫血的错觉袭来。不管是气温、对话或监视,突然全都变得怎样都无所谓。想起不想思考或痛苦的事,可能是因为思考放弃的关系,脑袋竟自行让全身感觉变得迟钝。是自我防卫还是逃避,自己也不太清楚,但那曾经是京介内心频繁发生的反应。

大概是察觉到这样的京介模样,或者是发觉到却不在意,远峰仍旧用开朗的语调说下去:

「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还会再找时间。到那时再聊聊吧。」

京介沉默不语,丰花则代替他开口说:

「聊什么?」

「嗯,对了,我从刚刚就很在意,丰花你还是老样子,会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耶,是肚子饿了?」

「没错。可是因为被组织减薪,所以没有买豆沙包的钱。」

「还真是过份的组织耶。那么,我就请你吃吧。」

「真的吗?家长你太棒了。有种当负责人最佳人选的感觉。连罐装的热牛奶巧克力也一起请吧?」

「可以啊,可以啊。这种程度就高兴成这样,高中生真可爱啊——」

丰花从电线杆背面跳出来,和远峰一起进入超商。在自动门要关上前,丰花对著京介说「我会连你的份一起买的」心情愉快地向他挥挥手。

在京介手中,一个乾裂的声音响起。他终於注意到塑胶袋一直握在他的手上。一站起来,冻僵的膝盖关节就微微摩擦一下。内心和身体一点一滴地缓和下来。只叹了一口气,京介朝设置在自动门旁的垃圾桶迈开步伐。

就在此时,可以听见某处传来人的争吵声,也可以听见简短、类似哀号的声响。京介不自觉地寻找声音的方向。在几公尺前有个写著「前方连接死巷,不可穿越」的牌子,看来是从那一带传来的。

进入超商的丰花,应该不可能只买想买的东西就出来。她应该会仔细检视饼乾糖果的新产品,又站著看免钱杂志,花上奸一段时间。在稍微思考之後,京介拿起自己的玲洗树树枝,经过垃圾桶而不丢东西,朝死巷的方向前进。这也是因为一直坐著的关系,他想稍微走动一下。

马路刚弯过来的地方更加昏暗。似乎是接近铁轨的关系,所以听得见电车的声音。在缓慢流动的空气里,混杂著某种烧焦的味道,奸像是香菸。没多久在无路可走的前方,有块周围被两层楼的旧式公寓包围的狭窄空地。大概是墙壁很薄的关系,可以听见从公寓的某处传来接近吓人的电视声响。

刚才的惨叫,应该是电视的声音吧。这么认为的京介,发觉空地上有复数的人影。穿著私立高中制服的的男学生五人,和好像被他们包围起来,一名穿著虹原高中水手制服的女学生。甩动编成三条的辫子,对著男学生尖声呼喊的女学生,是风纪委员塩原友子。

看起来好像正在争执些什么,还是装作没看见比较奸吧。当京介正在思考时,塩原已经发现他了。塩原一看见京介的脸,就用手指著他大喊「啊啊——」,男学生的目光集中过来。京介叹了一口气,这简直像是前几天超市的发展模式嘛。

男学生互相使眼色,朝京介的方向走近。制服衣衫不整、染著头发的那五个人,就如同画中的不良少年。其中两人从两侧抓住塩原的手臂,拖著把她带开。而塩原则不停地喊著「放开我」。

虽然搞不清楚风纪委员的工作内容,但塩原现在似乎不是在和外校学生加深交流中。面对脸部涨红的塩原,京介问道:

「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昨天你不是说过要选择有人烟又明亮的道路行走?」

塩原鼻孔微微地张开,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这点不用你来说,我每天都在实行。不过我今天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从学校跑出来,在街上胡乱徘徊的过程中,当察觉到时早已经意识不清地来到这种地方。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被一条同学警告的事。」

「嗯……」

在想著「既然如此就回去吧」的京介面前,男学生伫足阻挡。其中一人抬起下巴,以无礼的口吻说道:

「你是这个女人的朋友?」

「一条同学和我没有任何关联。」

塩原抢在京介之前,十分自暴自弃地大声回答。虽然京介想著既然如此就不要指著人大叫啊,但过去的事就算说了也无济於事。

「这个女人用超快的速度奔跑,撞到在这里休息的我们。」

抓住塩原右手的男学生,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我们几个都受伤了,所以跟她说要付慰问金,但她却完全没在听耶。虹高的学生真过份啊。」

「过份的是你们吧。」

塩原往上瞪著男学生的脸大喊著。她的双眼湿润、鼻头红通通的。

「撞到你们的确是我不对。可是我有郑重道过歉,再说你们几个不是没有受什么伤吗?说谎可是当小偷的开端喔!」

还可以听见电视机的声音。似乎是在看综艺节目的样子,传出哄堂的笑声。京介一直感到很烦闷,开口询问在眼前的男学生:

「那么,你们要我怎么做?」

「代替那丫头付我们慰问金吧。」

男学生朝京介靠近一步。

「还是说,你们两个想感情融洽地一起送进医院?说到虹高,不就是运动社团的家伙前阵子被可疑分子攻击吗?警察或许也会认为你们的事,是同一个犯人干的。」

男学生用鞋底踩烂菸蒂,发出温吞的声音。光是听这些话,就让人感到疲倦。京介将忘记丢掉的塑胶袋放在脚边。而电视机则一味地播放出开朗的声音。

当右边的拳头轻轻握紧时,京介脑海的一角产生一丝犹豫。接下来自己要打人吧。打人是无所谓,只是要是瘀青、流血,不管是多么小的伤口,他们的伤都会治愈吧,还有自己也是。他思索著这些事。在打架之前思考这种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在本家附属医院病房所见之事的影响,他自己也很清楚。

当他犹豫的期间,男学生这边却先采取行动。在塩原鬼吼鬼叫的声音下,京介陕复神智。就在紧邻眼前处,对方的拳头逼近。下一个瞬间,京介的视野就被某种黑黑的东西遮蔽。

两个坚硬的东西相互碰撞,可以听见刺耳的声音。发出惨叫的男学生,当场跌坐在地上。其他四人赶紧跑过去,从男学生的指尖流出鲜血。但京介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异状。

京介盯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色影子。一名身穿大衣的高大少年就站在眼前。戴著和大衣同色系的手套,手持类似铁管般的长形棒状物。顶开男学生拳头的,奸像就是那样武器。

对於少年的长相,京介有种见过的感觉。在记忆中搜索後,马上就想起来了。那是在饭冢借放的照片里看过奸几次的面容。

并不是相似这种等级,少年的长相和音无浩一极为酷似。

豆沙包刚好卖完了。

只要稍微花点时间,就可以蒸好给您。丰花坦率地接受收银台店员的建议,让远峰先付了钱。等待的时问就在杂志区站著看书来消磨时间。

「让京介在外面等,没关系吗?」

远峰在丰花的身边翻开周刊杂志说道。丰花伸手拿起年轻人导向的情报识—攀:

「没关系啦,反正都已经在外面待了两小时。」

「可是,气温要比两小时前下降许多耶。」

「不过,也不是会冻死人的气温吧。再说,虽然要他等著,但又不是婴儿或小狗,要是觉得冷,他自己就会进来店里的。」

「话是这么说啦,但刚看到在电线杆後面缩成一团的你们,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弃婴或弃狗呢。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只是监视一下啦,话说回来……」

丰花出神地看著杂志封面特集「秋季的味觉甜点」的页面上说道:

「刚刚家长你跟京介说的『事情』是什么?」

「啊,那个呀,就是无效治愈体质的事」

丰花从高级栗子蛋糕的照片移开目光,看著远峰。而远峰只浏览周刊杂志的目次页,就换拿另外一本。

丰花在开口之前咽了一口气,因为栗子蛋糕而涌出的口水已经乾掉了。

「是什么严肃的话题?」

「没这回事啦。」

「可是……」

「不是会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事啦。」

被远峰嘲笑一番後,丰花看著自己从店家窗户玻璃上映照出来的脸。两道眉呈现八字形,嘴唇变成\字形。

无效治愈体质并不是放著不管就会恶化的疾病。只要每天注意,不要受到必须接受高度治愈法术的场势,阶段数九不会有所进展。听说还是可以毫无问题,过著普通生活及平凡的人生。

但是。

丰花一直紧盯著发出灿烂光芒的栗子蛋糕照片。但是,每当在术者的勤务中,或被卷进丰花揽下的问题时,京介就会受伤,虽然他并不是因为运动神经迟钝的关系。是引来受伤的命运吗?真是麻烦的家伙。丰花鼓起脸颊,马上又消下去。她想起放学後,自己没注意到车道上的摩托车而跨出步伐时,无意间被京介阻挡的事。

「……或许也是因为我的关系。」

没打算开口说话,丰花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当远峰询问「你说什么」时,丰花则装作没听到。

必须挺身保护妹妹,京介不可能经常思考这么了不起的事。在一起出生後到现在的六年间,应该是无意间做出的行动模式吧。丰花这方面也在不知不觉间认为双胞胎哥哥顺从自己是埋所当然的。在紧急情况时拿来当挡箭牌,是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要是挡箭牌坏掉的话就伤脑筋了。丰花对著栗子蛋糕频频点头。虽然不可能辞去术者的工作,但为了委托费接受麻烦事的行为,这回就是最後一次吧。就让京介尽可能过著平稳的日子。不过家事就让他做吧,全都让他做。丰花将积压在内心里的气息一口呼出。

翻动杂志,下一页就是围巾特集。在「今年流行手织」的惯用语下,刊登让人实在无法想像是手织的围巾。丰花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编织的作品,网眼的大小不规则,无法编好部份就像到处都破洞的样子。

想著这样或许会很透气,但她马上就察觉围巾透气好有什么用?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丰花变得越来越不明白。

「咦,丰花你会编织?」

从旁边看著丰花的杂志,远峰说道:

「真了不起耶,我完全搞不清楚光靠毛线和钩针,要如何做成衣物?」

丰花用力地点头回答「我也是」。

「虽然我也不清楚,但却是生死的问题,关系到能不能度过冬天喔。」

「好像很严重耶。」

远峰阖上周刊杂志并放回架上。

「要是能度过冬天就好了。」

「绝对可以度过的!」

丰花也将杂志放回原位,用力哼出鼻息。

「然後在明年春天提高酬劳,每天笑著过日子。」

「唉,如果是丰花一定没问题啦。但是……」

「但是什么?」

「京介该怎么办?」

收银台那边,店员重复「等侯豆沙包的客人」的呼喊声,听得十分清楚。当丰花打算反问时,远峰已经开始朝收银台方向走去。

也买了罐装的热饮,丰花和远峰离开了超商。在刚走出自动门时,冰冷的风吹拂在额头上,丰花的脸揪成一团。不光是气温下降而已,连风势也增强了。

抬头看著天空,云层似乎被吹故,可以确认奸几颗星星。那些是奸像很冷的秋天星座。虽然靠豆沙包和热饮补充体力,但监视工作还得再做一个小时,丰花心里这么决定。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本家了。」

将罐装咖啡装进西装的口袋,远峰朝马路迈开步伐。

「你们两个趁还没感冒之前告一段落比较奸喔。」

「我知道啦。谢谢你请这么多东西。这份恩情我们会在工作上偿还的。」

当丰花在现场原地踏步时,远峰「咦?」的一声停下了脚步。

「京介已经回家了?」

「咦?」

看著电线杆的方向,丰花也发出带有疑问符号的声音。京介的身影并不在那里。电线杆上只有一根用布包裹的玲洗树树枝,像被拿剩地直立著。那是丰花的东西。

「搞什么嘛……我都说要连京介的份一起买了。」

就在丰花嘟起嘴时,从道路的前端一个白色物体被风吹落到脚边,是塑胶袋。

丰花用手压住被风吹散的头发。而塑胶袋是从死巷那头吹来的。

「你在做什么?」

男学生压著受伤的拳头发出怒吼。可以听见来自公寓方向的电视机声音,传来一味悠哉的笑声。是打算反抗吗?男学生再一次说出同样的台词。

还有吼叫的力气,手上的伤大概不是骨折,顶多只是跌打损伤。想著这些事情的京介立刻停止漫长的思考。面对想要站起来的男学生,少年无言地挥下武器。

再一次,响起了硬度很高的声音。鲜血飞散,男学生发出惨叫。那是不逊於塩原所发出尖叫的神经质声响。男学生按住被打中的肩膀,当场倒了下来。

剩下的四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怒吼,朝少年飞扑过去。少年挥动武器四次,四人就全都倒在地上。就在短短几秒间,京介根本没有阻止的余地。塩原也带著哑口无言的表情呆若木鸡。

俯视压著腹部或腿部发出shen • yin的男学生们,少年微微咂舌。抬起头来的少年,将目光。停留在塩原的身上。重新握奸铁管,少年接近塩原身边。

「啊!」

塩原瞪大了双眼,脸颊和嘴唇剧烈地颤抖。

「那…那个……不可以,不可以使用暴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间学校的学生,但不管是哪间学校暴力是万国通用地……」

塩原的嘴巴虽然频繁地开合,但两条腿却只是发抖,没有办法从那个地方逃开。而少年也不把塩原的演说放在心上,笔直地靠过去。京介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肘。透过大衣厚厚的布料,传来手臂的触感。那是一只削瘦的手臂。

少年看著京介。对於几秒钟之前还进行「暴力」的人,不管是表情还是呼吸都已经变得十分平静。只是看不见凶恶的脸色,却浮现出让眼睛或脸颊疼痛般的紧张感。

「你……」

和对方说话,京介却突然对要讲什么话而迷惘。你是伤害事件的犯人吗?这样问行吗?在便利超商前监视了两小时却完全没想到,要是找到对方该说些什么。因此,讲出来的话是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质问。

「你是音无浩一?」

少年的表情急速地变动。在微暗的另一边,眼眸之中摇曳著近乎憎恶的光芒。少年挥开京介的手,手套下的铁管发出吱吱声响。透过空气,传来隐含对方怒气的情感。

盯著京介看了好一会儿後,少年说道:

「没看过的生面孔……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名字?」

语尾颤抖著,是因为压抑住强烈的情感吧。只要继续对话下去,可以预见会更加刺激对方的怒气。但是因为找不到可以选择的言词,所以京介回看少年的眼睛说道:

「我受人之托,说想见你一面。」

「谁?」

少年压低声音发出怒吼:

「是谁拜托你这种事?」

「虹原高中的饭冢。」

京介回答。

「你认识吧,在这星期当中,你应该见过她好几次。」

少年的脸部表情变得很严肃。但却与京介所预测的相反,并不是怒火高涨的表情。在眉宇间所刻划的黑影,看起来就像表现出接近痛苦的心情。

「我不认识什么饭冢!」

少年呐喊著。

「我不知道谁是饭冢!」

他边乱叫边挥舞铁管。银色的轨迹在黑暗中发出锐利的光芒。如果不挺身应战,自己也会遭殃。这回没有犹豫的余地。

在武器刺到自己这边之前,京介踹了少年的腹部一脚。虽然对方的身体很轻易地就庄後倾倒,但京介还是在无意间控制了力道。少年马上恢复站姿,将铁管刺出。就在打算回避之时,因为塩原大喊「不可以」并往自己这边跑来,京介就被她的举动吸引注意。

武器的尖端擦过侧腹部。光是这样,就遭到所有内脏发出悲鸣般疼痛的袭击。在扭曲的视野前端,京介看见了对方的武器。只是一根比手腕还要细,细长类似金属的棍子,他不认为内部有施加特殊机关。忍住疼痛动作停下来的京介,膝盖就是被铁管从侧面打中。明明不是很大的力道,但却穿过骨头痛达神经。塩原又僵直著身体,大呼小叫。而电视机的声音,这回传来了欢呼声。

京介使用玲洗树树枝将刺向胸口的第三击挡掉。解开包裹道具的布套,露出法杖。看到它的少年,动作不知为何变得迟钝。京介挥动玲洗树树枝,想将铁管从少年的手中打落。火光四散。靠著木制法杖,看起来应是金属武器断成了两截。

少年发出激昂的声音。用只剩下一半长度的武器攻击京介的头部。想要闪躲却被击中肩膀,京介的姿势一下子瓦解,玲洗树树枝也掉落到地面。

衣领被抓住,京介被压制在地面。少年一只手仍抓著京介,用另一只手举起断掉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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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京介想要松开对方的手臂,但少年却用蛮力继续压著京介。那是一股和他削瘦的手臂不相称的力量。

「关於我的事,你了解到什么程度?」

少年将武器伸向京介的鼻尖,快速地说道:

「你是听谁说的?在哪里得知的?受饭冢委托的事是骗人的吧?」

「我没有骗你。」

对看起来开始焦急的少年模样感到疑惑,京介回答道:

「因为有个和音无浩一酷似的人出现,自己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才拜托身为第三者的我们,希望能进行调查。」

「我……」

少年用从喉头硬挤出来的声音说出:

「我不是音无浩一。」

铁管逼近京介眼前。京介在可以移动的范围扭动身体,避开了攻击。金属和地面碰撞,响起不愉快的声音。

「我不是音无浩一,不是音无浩一,我不是音无浩一!」

少年持续吐出这句话,还挥动变短的铁管奸几次,但却毫无目标,少年甚至还打中自己压制京介的那只手。即使如此,少年还是没打算停止攻击。

这家伙是怎么了?京介咬紧牙关继续和对方对抗并思索著。突然出现,进行攻击。虽然有伤害事件犯人的样子,但却完全看不出理由。就像和塩原种下因缘的男学生,恐吓或解闷的暴力行为似乎不是目的。话虽如此,但也不可能是为了帮助被男学生纠缠的京介他们而现身。他觉得偶然问对看到的人感到生气,这种无理的表现才是最接近的。

京介的侧头部被铁管的前端擦过。意识飘走,一瞬间视野变得漆黑一片。但可以听见塩原的惨叫和某人的笑声。

脑袋麻痹,意识落人黑暗之中。我不是音无浩一。在京介头盖骨内侧,各种声响和声音形成一股漩涡。

从只打开两公分的窗户边离开,手搭在榻米上。这是短短几分钟的事件,但即便如此眼睛却很酸痛,脑筋也很疲劳。就像连续看了好几部电影的那种感觉。

放在紧邻身边的电视机声音很吵。此时,我才首次认真地看着看面。表演者正流着眼泪笑着。笑过头的人会哭,泪腺的构造真是不可思议。哭过头的人总会笑出来,精神的构造也真不可思议。人类真不可思议,而且就连命运也是。

那个男人或许已经不行了。将视线栘往从两公分的缝隙可以看见的室外黑暗,他思索著。那个男人,403000029。现在的名字是山田、田中、太郎,还是次郎?——因为都是用假名代表的名字,格外难记。即使周遭都说这样反而奇怪,但他还是选了这个名字。他用不负责任的口气说怎样都无所谓。虽然怎样都无所谓,但被人叫出以前的名字还是很痛苦。记得他以前的名字是叫音无浩一。

来到这个城市後经过一个星期以上,那个男人到底做些什么?定在路上,让年轻人受伤。到这里都还好,但他却抹消痕迹马上逃开,毫不隐藏气息走在路上,和发觉他的女高中生发生小口角,又是逃跑又是威胁。就只是这些。如果有人阻挠就当成妨碍者杀掉就奸。这几天躲藏在房间里,想说总算可以走出室外,就落得这种下场。真是愚蠢的男人啊。

他足故意的吧。在任务中刻意重复愚蠢的行为,是希望接受处分吧。虽然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但我还是认为他是个蠢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这份工作?不是为了生存吗?至少,我自己是如此。

强风吹起。窗框振动,流传类似哭泣的声音·虽然想动手关上窗户,但重新思考过後,决定将缝隙从两公分开到三公分。只比刚刚还要大一点点,却可以看见空地。

这回的案件,那个男人很偶然地可以朝完成任务迈进一步,因为光流脉使者那边企图想与他接触。应该对将偶然送来,叫做饭冢的女高中生表达感谢。如果是上司那边应该会这么说吧。运气真好啊。

你该怎么办,音无浩一?我嘴里喃喃自语著。想活下去?还是说已经想死了?他之後要怎么办,看到了再采取行动也不迟。

运气真奸啊,我对自己喃喃说著。

太好了。的确是太好了。因为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想要再见对方一面的事却不会改变。

那个光流脉使者——又可以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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