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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名的暑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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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告课程开始的钟声响起。教官进入教室里,但丰花却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著京介露出强势的笑容。

「就算在这里想破头,也无济於事。到底想怎么样,我要直接问问那个人!」

「直接?」

听到京介的反问,丰花用力点头。

「速战速决就行了吧?我要她严正保证会让消失不见的人统统恢复原状。虽然不清楚那个人有什么目的,但滥用力量是不好的。而且……」

大概是察觉到教官正在注视的样子,丰花迅速说道:

「在自己周遭发生不明就里的事,让我很不爽。京介你就算每天热到晕头转向,也不想心怀挂念,留下更不愉快的回忆吧?」

「也是。」

「啊,京介你不用跟来没关系啦。」

将摊开来的掌心伸向京介的鼻尖,丰花说道:

「你很不擅长与他人沟通交谈吧。对象是女生,又不能把她扁到嘴角破皮流血。交给我,京介你在这里听课,代替我做笔记吧。」

只说完这些话後,丰花将签字笔丢给京介,一个人冲出教室。虽然瑠瑠气定神闲地挥手说「你慢走」,但丰花却早已看不到身影。那是一种对找到跷课理由比燃烧使命感更为欣喜不已的速度。京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叹了一口气。

站在讲桌前的教官,对京介说「快坐下」。虽然稍微想过让丰花一个人去真的好吗,但京介还是坐回位子上。他心想要向难应付的女学生套话,丰花的确要比自己合适多了。

大概是思考运用到脑力的关系,睡意开始急速侵袭。京介将上半身整个趴向桌面,闭起双眼。

这次要好好睡一觉。睡到醒来时,把睡著之前跟谁说过什么话全都忘个精光。

学科课程结束之後,京介绕道去了一趟车站前的超市。傍晚的店内到处熙熙攘攘,也和好几名身穿虹原东中学制服的女学生擦身而过。

在这其中,有一群人一看见京介的脸,就异口同声地互相窃窃私语。虽然她们好像是在说「不良少年也会跟普通人一样来买菜,真恶心」之类的话,但京介却完全无视。在一条家,轮到煮饭的人必须处理从买东西、煮东西到之後的收拾等一切大小杂事。没有用处的人管他是不是小孩就都埋进院子里,这是家庭会议上大家一致决定的。如此悲惨的家庭境况,她们不可能会明白的。

下次轮到煮饭是在什么时候?在等待结帐的期间,京介试著屈指计算。家里有爸爸、妈妈、姊姊和自己及——数到这里,京介望著没有弯曲的小指。心里想著我家是四口人吧。但是,这好像也不是需要重新思考的事。

提著两个沈重的购物袋,走出店面。虽然在满久之前太阳就已经下山了,但在西方天空的一角,黄昏的红色却像是黏死一般残留下来。预测著今晚的难以入眠及明天的炙热,京介烦躁地迈开步伐。在路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包菸,并叼起一根点燃,朝饥渴的肺部送入烟雾。

在通往自家的近路上,有条商店街横切过去。那条街上尽是排列在京介出生以前就开始经营的老店,大部分的老板都是熟识的面孔。正要关门休息的米店老板和他打招呼说「每天都好热喔」。接著,他被在马路上撤水的老婆婆大声斥责「小孩子不可以抽菸吧」,还受到在店门口跷班的拉面店打工店员的请托「分我一根」。

交谈的内容只有一、两句话而已。站在商店街的出口,京介喃喃说出一真是和平又安静。然而只有这样的感觉,并没有什么特别高兴或快乐的感受。

回到家时,家人似乎都还没回来。在黑漆漆的玄关及走廊上打开电灯,步行前往厨房。他首先将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冰箱。虽然昨天应该也有某人去买东西,但冰箱里面却几乎是空的。

因为想把东西放好而朝二楼移动,就在刚爬完楼梯时,京介停下脚步。自己隔壁房间的门是敞开的。那里是空房,蒙胧的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洒落在裸露的地板上。

从房间里渗出的寂静,让人有股像是刺上睑颊的错觉。但是,如果其他家人回来了,这样的宁静马上就会被破坏。京介叹了口气,关上房门。

当他把东西丢到自己房间的地上时,一枝签字笔从书包里滚出来。那是他不记得有带在身上的东西。笔的表面上写著开发道具试作品几个字。功效是「无论用清水或清洁剂都洗不掉。只要用这个画出基本圆,法术效力就会持续到永远」。

是某人弄错,才放进书包里的吧?将笔丢到房间的角落,他动手解开衬衫扣子。想著话说回来今天也很炎热,正当要脱衣服时,京介突然停手。衬衫衣角上有块黑色污渍。

仔细观察那块污渍,才发现那是手写的文字,果酱刨冰、冰棒,布丁等单字,以潦草的笔迹留了下来。看来是用油性笔之类的东西书写的,他试著用指尖搓揉布料,但文字却没有变淡的感觉。

是在去学校补习的时候,还是在研习课上?到底是在哪里被什么人弄的?京介深深地叹气。他认为这种恶作剧或惹人厌的行动,是有交友关系的朋友所为。

他想著该不会是用刚刚那枝笔吧,於是将目光看向滚落在地上的笔。和衣角上书写的文字交相比对後,京介皱起了眉头。

写下这些字的人物,他自己知道。应该是知道的。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还有缺少了什么?在无意识之间,京介紧抓著衬衫的衣角。这个家真的足这么安静美好?连商店街也是那么乎和?隔壁的房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空房的?他好像漏看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目光落在拧得皱巴巴的衬衫衣角,京介反覆做了奸几次呼吸。潦草的字迹。毫无畏惧地边笑边快乐地写著。为什么会忘记呢?他对自己感到恐惧。

「丰花……」

嘴里念著遗忘的名字,京介从房间里冲出来。他跑下楼梯,飞也似地跑到家门来到这里,京介停下了脚步。虽然心里很著急,但要上哪儿去找丰花,他完全没有头绪。现在才後悔让丰花一个人去,不过再怎么後悔也无济於事了。

在家门前的马路上,有一台脚踏车缓缓地骑过去。在脚踏车经过的对面,有个人站在那里。

「又发现异常情况,真的很难顺利进行耶。」

电线杆旁,一名穿著国中制服的学生步行接近。是那个女学生。女学生捧著打开的笔记电脑,带著冷淡的表情盯著画面。

电线杆上有一盏老旧的路灯,发出恼人的声音绽放光芒。闷热的晚风温和地抚摸额头。咽下极度乾渴的气息之後,京介走到女学生面前。拿著传阅板走在路上的邻居阿姨,在京介的斜前方兴味盎然地停下脚步。

「是你让丰花消失的?」

「没错。」

听到京介的询问,女学生带著很乾脆的语气回答:

「因为你妹妹对我罗哩罗嗦,所以我就把她消除了。本来还以为这次会很顺利,但你却想起来了。」

用单手碰触键盘,视线落在画面上,女学生说道:

「在学校有人消失时,你有不协调的感觉吧?如果消失的瞬间存在於现场,对目标很注意的人,就不能顺利消除记忆。不过,因为这种不良状况我有马上修复,所以这次应该会顺利进行才对啊。无论是存在或是所有物,周遭人的记忆也是—!你妹妹的痕迹应该全都清除乾净了吧?」

「你……」

「不过,」

女学生从画面的边缘露出窥伺的眼睛,盯著京介的衬衫衣角。

「我却没有计算到那个道具的效果。虽然是件小东西,但只要有触发的契机,就会恢复消失的记忆。」

将视线移回画面,女学生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打。京介从对方的手中抢走笔记电脑。而笔记电脑比看到的模样还要轻巧,在黑色的画面上,白色的文字缓缓地持续闪动。

「你在做什么?」

女学生将空下的两只手垂放在裙子的两侧,抬头看著京介。

「可以还给我吗?」

「把丰花还来,也让你以前抹消的人都回来。」

「归还之後要做什么?我不认为那些人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这种事情要由他们自己决定,他人不能下判断吧。」

「我和你不一样。」

女学生伸长手臂,从京介的手中抢回笔记电脑。只在一瞬间碰触到京介双手的女学生指尖,是与脸色及表情完全判若两人般地炙热。

「或许你觉得周遭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却不是这么想。」

女学生用单手拨开浏海,说道:

「我会先考量这个人是比我优秀还足差劲。如果没有这种基准,我也会丧失自我本身的价值,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研习课,没有价值的人一大堆,我不明白那样的人为什么还可以悠哉地活下去。其中也有讨厌到无以复加的人,如果不将那种人完全消除,我的心就无法沉静下来。」

女学生将背靠回电线杆,用肩膀调整呼吸。一直远望著京介两人的阿姨,带著不服气的表情走开。看来阿姨似乎是在期待京介他们上演打情骂俏或分手的戏码。

「你是矫正术者的研习生吧?」

女学生的眼神往上瞟著京介说道:

「我正在法术开发的研习期间。那枝写出你衬衫上文字的笔,是和我同期的研习生做的。而我做的是这一个。」

女学生再次将手指放在键盘上,坚硬的声音在夜路上回响。

「但是,它无法像那枝笔一样出现在世人面前。因为开发出来具有让人消灭的效果,所以得不到教官的许可。因此,这些行为和研习毫无关系,只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

「为了什么?」

「我刚刚也说过了吧,因为有想抹去的人存在。」

「是指补习教室里的学生,或体育老师?」

听到京介的询问,女学生的背离开电线杆,慢慢地摇头。

「不是,将你妹妹和学校里的那些人消失,只是为了找出道具功能的不良状况,所进行类似预演的行动。」

「也就是说,现在才要正式上场?」

「是的。唉,虽然高岸……那个男生和池上老师,我从很早以前就不太喜欢他们。」

「因为这种事就让别人消失?」

「我都说过就是这样了,你也是,一条。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就马上把你抹消吧。」

女学生嘴角泛出浅笑道:

「只要在这里输入对方的名字,那个人在一秒钟後就会从世上抹消。名叫一条京介的人,短短十五年的存在事实,任何人都会完全忘掉。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你这个人,你不存在於任何地方。我这样是不是很厉害?」

「是吗?」

京介回看女学生一眼,说道:

「事到如今,你最想消除的人是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现在正在想该怎样阻止。」

「是吗?对脑筋不灵光的人来说是很麻烦。不过你要是太悠哉了可是很危险哦。」

女学生的指头在键盘上移动。

响起好几个敲打按键的声音,女学生停下手。女学生看著京介的脸庞,加深了笑意。

一只小飞虫,在京介的面前慢条斯理地飞著。正当想要拨开它时,京介才察觉到。原来他的两条手臂完全无法移动。

「现在,我只抹消了你的运动神经。」

女学生混杂著笑声说道:

「我也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抹消。我就特别让你体验一下消失的感觉,一步步地将你抹去吧。就算你想逃,也已经没办法了。」

不管是想逃走,还是想皱眉或喘息,京介的身体无论手脚全都无法动弹。但身体却感觉不到麻痹,也不觉得痛苦。虽说是「抹消」,但却完全没有实际感受。他只有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变成电线杆般的奇妙困惑。

「接著是抹消神经。」

女学生的手指再次敲打按键。

「不过,还是先留下听觉吧。如果听不见『这样就结束』的暗号,你也很难有所觉悟吧?」

下一个瞬间,所有的景色全都从京介的视野里消失,喉咙的乾渴消失,围绕在皮肤上的湿度也不见了。所有的感觉相继被封闭,在一片漆黑之中京介始终伫立著。正确的说,因为连站立的感觉也已经消失,所以那只不过是对黑暗还有意识的状态。正如女学生所说的,好像真的只有听觉留下来,所以还稍微听得见在黑暗的前端有风吹过来的声音。

「接下来,是实际消除躯体。双脚、身躯、双臂……」

女学生的声音和轻快的敲键盘声传了过来。虽然感觉情况很糟糕,但京介却开始思考完全不相干的事。如果耳朵消失了,听觉也会消失,要是脑袋不见了,意识也会丧失吧。如果是这样,平日的担忧和麻烦事,也全都会一并消失吧?

直到刚刚为止所感到的困惑,已经消逝了。京介重新认定自己真的要消失了。

「不存在」和「死亡」有什么不同?他突然产生这样的疑问。

如果道具没有不良状况顺利发挥作用,存在消失之後,周遭的人就会丧失与京介相关的记忆。就像自己忘了丰花那时一样。私人物品都会消失,连痕迹都不留下。

怎么回事?京介心想,这种方式好像比死亡方便许多。因为没有留下遗体,所以不用举行葬礼,也不需要坟墓。只要不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就不会有人感到悲伤或高兴吧。不但不用在教室的桌子上放花瓶,也不用在毕业纪念册的团体照上特别框起来纪录。

这对於希望在自己死後,有人能永远记住自己的人或许不太适合。但对京介来说,这种「消失的方式」并没什么不好。

因为也有讨厌到无以复加的人,所以不将那个人完全抹消,心里就无法平静下来。突然,女学生说过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苏醒。

对於憎恨到这种地步的对象,她为什么想用这种方式抹消?利用好几个人进行「预演」,这么追求完美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利用杀害的手段还不够,想要更彻底地抹消对方的存在?还是为了其他原因?

「你还听得见吧?」

从黑暗的另一边,传来女学生的声音。

「这样就结束了,你做好觉悟吧!啊,在那之前,关於先前我所抹消掉的人呢…」

大概是有人经过的关系,在女学生的声音之後,还可以听见人的脚步声。

「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恢复原状的。高岸同学和池上老师。刚刚我也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吧。只要有人呼喊名字,那个人的存在就会恢复。而你也喊过你妹妹的名宇,这样就没没问题了。l

女学生的叹息声传了过来。但总觉得那声叹息相当刻意。

「可是,在你消失之後,应该到处部找不到能想起你名字的人吧?只要不留下痕迹,就算是近亲这种亲近的人,应该都没办法回想起来。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就用你的消失来测试看看吧。」

按键的声音响起。之後就什么都听不见,同时意识也渐渐远离。

这样就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京介心里这么想著。

这么轻易就消失的自己,到底会到哪里去?因为这不是死亡,所以应该不会去天堂或地狱。如果是这样,就没办法见到应该已经先到那里的人了。

虽然觉得消失应该会很伤脑筋,但连伤脑筋的情感也马上就会消失。

黑暗在晃动,黑暗变得稀薄。

在应该已经失去的听觉中,却接收到某个声响。

京介听见某人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一张开眼睛,就看见从被路灯照耀的马路前端,有一名少女冲过来的情景。

甩动长发猛力奔驰的少女,像是完全没看见京介以外的事物。想要闪躲少女的脚踏车发出尖锐刺耳的煞车声。推著婴儿车的女子也发出尖叫。

无视於一切,速度丝毫不见减缓横冲直撞的少女,撞倒了在京介眼前的女学生。女学生一个重心不稳,笔记电脑就摔落地面。但少女却不管这些,使劲全力抱住京介。

「京介!你不可以消失,绝对不可以!」

对方的手臂用力地缠住身体,京介的喉咙和心窝就快被压烂了。虽然好不容易恢复的意识好像又要再度消失,但那股疼痛却使得京介总算能够进行确认。身体和感觉也全都恢复原状。

「你是从哪里跑来的?」

京介推开少女的身体,深深地喘口气。丰花的表情,则像是从头上被水淋过一般浑身是汗。

「研习课的走廊……我感觉好像听到你的声音,等我一回过神,就已经站在走廊上了。」

丰花的胸口及鼻孔剧烈地起伏,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在走廊上我想起被那个人抹消的事,然後就在到处寻找那个人的期间,肚子饿了,可是因为没有钱,所以我改变计画想先来找你的钱包。接著正打算回家而来到那个转角时,就看见你的身体在家门前渐渐消失的样子。」

如果丰花肚子不饿,要是她不擅长的不是游泳而是赛跑,如果她不是那种对看到的现象会大呼小叫的性格,那么自己一定会完全消失。京介叹了口气,在叹息下向丰花道谢。

可以听见脚边也传来细微的叹息声。女学生在地上缩成一团,将破碎的笔记电脑捡起来集中。

「坏掉了。」

女学生捧著碎片站起来,自言自语般地说:

「得带回去修好。」

「你等一下!」

对准备接近女学生的丰花,京介拉住她的手。代替丰花往前走一步,京介对著女学生的侧脸说道:

「你想抹消的对象,该不会是……」

「如果道具修好的话,」

女学生将京介的话打断开了口。她说话时,开始朝飘动闷热微风的马路迈步。

「如果道具修好,你们还可以陪我进行预演吗?」

虽然丰花抓狂到汗水在空中飞舞,但京介却没放开她的手,在原地一步都没离开,也不打算追过去。

脚底有种坚硬的触感。

虽然他没有生存的目的,但只有这一点他心里明白。

到底连续多少天了,已经数到不想数的盛夏日子还是持续著。

不管是热还是冷,暑期特别补习还是进行著。今天老师的口气还是没有热情,今天隔壁座位的学生还是紧握著望远镜笑著。虽然想睡却睡不著,今天的一条京介还是在桌上不断碎碎念著。

补习结束後,跟往常一样要到游泳池那里接丰花。根据体育老师池上所言,丰花的泳技似乎已经从打水提升到自由式,但对京介来说,那种泳技看起来仍旧只是像溺水。

现在是暑假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那天,池上说要暂时放掉游泳池里的水,好好清扫一番。京介接近铁丝围篱,听著水流动的声音,等待丰花换好衣服。

「喂,你知不知道?」

从背後有个声音传过来。在铁丝围篱的另一边,女学生就站在那里。手中还抱著一台笔记电脑。

「道具不是在你家门前摔坏了吗?」

京介平静地将视线往上移,女学生说:

「我本来是想把道具的碎片全都捡起来,但还足缺了一些耶。你有没有看到啊?」

「我不知道。」

听到京介的回答,女学生说「是吗」并微微地点头。

「真伤脑筋。如果有缺少的部分,就没办法修好了。」

京介拿出香菸将它点燃。虽然很伤脑筋,但对方为什么没有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还发生了更伤脑筋的事。」

望著烟雾飘散的前端,女学生继续说道:

「我所做的事被教官知道了。他督促要我好好反省,因此研习被迫要休息一段时间。」

「嗯。」

「所以,我还以为眼前可以先进行道具的修理,真可惜。」

「说得也是。」

京介吐出长长的烟雾,微微打了个呵欠。

「每天都这么热又无法消失,还非得活下去,很可惜吧。」

「你在说谁?」

「实际上快被抹消了我才有点明白。那道具做得还不错。」

「你是在称赞我?」

「即使被抹消也不会疼痛,没有痛苦。事後处理也不会带给任何人困扰。感觉是对当事人及周遭费尽心思的shā • rén方法。」

「谢谢你的感想。」

「我也觉得这是对自己或他人很体贴的自杀法。」

「一条……」

「法术及道具对术者本人很难发挥效用。不过如果是你,这种程度的不良状况应该能够修正吧。」

「一条,你误会了吧?」

女学生像是漏出鼻息般,短促地发出笑声。

「我想抹消的是我的朋友。因为那个人罹患重病,如果不花很长的时间集中治疗是治不好的。」

女学生抬头看著位於正上方的太阳,眯起双眼。

「但是在治疗期间,世界还是理所当然地持续运转,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即使万一死掉,也是同样的情形。他说过很不甘心比自己差劲的人,却能比自己更往前迈进。」

「似乎是个很难搞的朋友。」

「是啊。真是个非常讨厌的人。」

「所以你才想抹消他?」

「是啊。虽然我也警告他要改变这样的想法,但还是行不通。持续好几年的想法,似乎无法这样轻易地改变。」

「哦。」

「他也想过对周遭的一切,要仿效极度漠不关心的人,但他说他还是无法变成那样。」

「嗯。」

「所以,他说反正都要从运转不息的世界脱离,那么他想变成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存在。只要变成那样,就可以抛开优劣的标准了。」

「他虽然很难搞,却是个言行如一的人。」

「咦?」

「你说过他是个认真不会乱来的人。就算自暴自弃,也不会想让周遭的人消失。被抹消的人,最後也会恢复原状。」

「喂,一条。」

女学生从铁丝围篱的另一侧,轻轻地用手背拍打。和任何时候一样,那就像是在敲门的样子。

「你是矫正术者的研习生吧?人类的负面情感会产生闭塞……我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吧?」

「是啊。」

「你不去阻止憎恨别人,进而想抹消他人的我吗?」

「如果是想自我抹消的人,就不会产生闭塞。」

「所以我才说你会错意了。」

「就算是会错意,我也不会阻止。」

「真是毫无热情的研习生耶。你会被周遭的人抛开迎头赶上的。」

「想立刻行动或竞争的人要这么做,我也无所谓。」

女学生静静地吐出气息,往後退一步。

「你一定没办法成为优秀的术者,因为你是个愚笨又薄情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不过,你会变成什么样的矫正术者,我还是有点期待的。」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说过了吧。研习要休息一段时间。虽然因为有些原因,学校方面也得请假,但是…唉,就算成绩被你追过去,我应该也不会特别在意啦。」

女学生退後了几步,在真正转过身後离开了。

头顶上有只小鸟飞过,阳光在一瞬间扩散开来。京介将香菸抽到滤嘴附近,就在此

时,他才发现还不知道女学生的名字。

京介将手伸进口袋里。从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塑胶碎片。那是当天晚上掉落在马路上的东西。

更衣室的门打开,丰花飞奔出来,还大声嚷著「午餐去吃凉乌龙面好了」。

京介将碎片丢进游泳池底部。碎片随著流水,消失在排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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