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是外星人？（2/2）

「数学这种学问非常有趣。每当学习一个新概念时，先前成绩愈优秀的人，愈容易赶不上来。据说是自认为靠旧知识就能考出好成绩的大意心态，造成学习上的妨凝所致。」

雅丝迪儿开始说起往事。

「因此在圣沙库拉斯学院里，每次要教学生学习新概念时，会以靠旧知识绝对无法解出的问题举行考试。学生若是抱著大意的心态，就会因为解不出问题而考不及格。当然，不及格的学生必须接受补习重新由基础学起。梅贝儿三次失败，在学院里算是小意思了。」

「不过，这里有一个从来没有不及格、也不曾补习过的怪物在场。」

梅贝儿先是恨恨地看著雅丝迪儿，然後朝芭希拉瞥了一眼。

「雅丝迪儿老师，为什么你会到拉库斯来？神官不是不能离开沙库拉斯吗？」

她这么问道。

「哎呀，并没有神官『不能离开沙库拉斯』这条规定啊。只是碰到神谕仪式时必须随时应召，没有仪式时要到哪里去都无所谓。」

雅丝迪儿轻描淡写地回答她。

「说是这么说，踏上需要好几个月才能返回的远行就太缺乏负责任感了。因为这次的大规模观测正是远行的绝佳良机，所以我直接向大司教大人与亚乌尔博士交涉，请他们让我加入观测队。」

「然後你就选择到拉库斯来吗？」

「我会来拉库斯是抽签的结果。这点正好符合我的期望，真是幸运啊。」

听到梅贝儿的询问，雅丝迪儿笑著说道。

「幸运？你只是用神通力抽中最想抽的签而已吧？」

梅贝儿有些不满地小声说著。

「梅贝儿，就算神官拥有神通力，也不可能因此就抽中想要的签。所谓的神通力，只是能看见自己该抽的签会发光的能力。我们神官只是依照光芒作选择，可不是挑选自己想要的结果。」

「没错。如果神官可以自由抽中想要的结果，那不论是抽奖、挑福袋，所有的好处都会被神官拿走。如果真有这种事，神官就会被店家挡在门外了。」

作为助手的修士也开口替雅丝迪儿的说明补充道。

「是是是……」梅贝儿敷衍地回答，刻意耸耸肩。

「对了，这里的时钟有正确的和拉库斯对时吗？」

雅丝迪儿突然改变话题，指著挂在墙上的壁钟问道。

「是的，今天也有配合中午的钟声调整……怎么了？」

「这样啊。你把从沙库拉斯带来的时钟放上来。」

确认过时刻准确後，雅丝迪儿接著这么吩咐助手。他依言将手中的木提箱放在梅贝儿的办公桌上。

「梅贝儿，这是我们从沙库拉斯带来的精密时钟。」

「真惊人……这就是目前拥有最高精度的时钟？」

梅贝儿打开木箱一看，立刻倒抽了一口气。

木箱里放著六个时钟，每一个几乎都标示著同样的时刻。之所以加上「几乎」两个字，是因为其中几个时钟的秒针有些微的误差。

「啊！纳巴尔。时间差不多了，快打开有线广播！」

梅贝儿一看到时间，突然抬起头来拜托他。「我这就打开」纳巴尔回答後，按下有线广播收讯装置的开关。

「这是礼拜的声音……？不过，感觉上与沙库拉斯的礼拜气氛不太一样。」

那名助手修士听到广播声流泻而出，一脸讶异地看著收讯装置。

「圣女大人，你要听什么节目？」洁妮菲开口问道。

「『畅谈时事』。即使只是象徵性的大总统兼女王，也不能对社会缺乏了解吧？」

梅贝儿如此回答，将目光转向墙上的时钟。

「差不多……要开始了。」

就在她嘟哝出这句话之後，广播内也传来了当当当的钟声。

「梅贝儿，这一阵钟声是？」

「这是桑斯塔格两点整的钟声，那边和拉库靳有五十六分钟的时差。」

她笑眯眯地回答雅丝迪儿的问题。

「桑斯塔格……啊，这是神龙教的礼拜吗？难怪……」

听到梅贝儿的回答後，助手总算明白为何会感觉礼拜的气氛不太一样。

「拉库斯时刻目前是两点五十六分，桑斯塔格刚过两点整。至於沙库拉斯现在的时刻则是三点零二分。没想到，居然可以如此清楚地感受到各地的时差……」

雅丝迪儿喃喃说著，走向有线广播的收讯装置。

「我们在前来这里的途中搭乘的火车也是了不起的发明。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南亚尔提斯竟然还做出了这种播放声音的机器。」

她对尚未传到沙库拉斯的最新技术产生了兴趣。

「拉库斯与沙库拉斯的时差大约是……六分又二～三秒吗？我看看，既然教会的大圣堂位於西经一度三十一分左右……」

另一方面，梅贝儿则是看著雅丝迪儿带来的精密时钟，思考著时差的问题。

「时差是经度差距除以十五，所以是六分四秒左右～～」

旁边的芭希拉已经以心算计算出时差。

「除以十五……真亏你知道这个算法。啊，学校好像有数过……」

她的心算之快，让梅贝儿傻眼之余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各位听众，今天过得可平安呀？接下来是畅谈时事的时间。』

这时候，有线广播开始播放节目。梅贝儿听到开场白，注意力瞬间转向收讯装置。

「梅贝儿，从今天起这一个月我们都会留在拉库斯，直到观测露米纳斯星通过太阳表面当天为止。这段期间，我们会算出拉库斯的……」

「我知道，你们会算出拉库斯正确的纬度对吧？」

雅丝迪儿试著将对话拉回到观测这个主题上。梅贝儿说著向她展示一份文件，那是记载派遣观测队详情的公文。

「没错。既然打过招呼，那我们也该告辞了。」

既然梅贝儿已经知情，雅丝迪儿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打扰太久。

「芭希拉，我们接下来要去向市长打声招呼，就麻烦你帮忙带路……」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冲向窗边，想看清楚刚才由窗外掠过的东西。

「哇～真的有机器在空中飞行耶。」

「梅贝儿，那个是什么？」

「那个？啊，那是市长先生正在研发的飞船。他说如果开发出漂浮在水面的飞机，在拉库斯就不必担心无处可放……」

「啊啊，那边还有不同形状的机器在飞～！」

第一次看到飞机的雅丝迪儿兴奋异常，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雅丝迪儿老师又兴奋过头了。这一路上，她在搭动力船时拜托船员让她参观运转中的机器，看得兴奋不已：後来看到铁路也很兴奋，整段路都在列车上蹦蹦跳跳——」

「是……是吗……」

听到助手的抱怨，梅贝儿不禁张口结舌。

看来雅丝迪儿的性格与她非常相似。

「那个～雅丝迪儿老师，那架飞机和你在旅途中搭过的动力船使用的引擎，都是拉库斯的市长发明的喔。」

「咦！？真的吗？」

梅贝儿一句话，就让雅丝迪儿的脸庞瞬间亮了起来，接著急转过头。那表情令梅贝儿有些退缩，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芭希拉，你快点带我去见市长先生。能亲眼见到这样的人物，不好好问候一番怎么行……」

雅丝迪儿说完之後，便快步走出房间。

「雅丝迪儿老师，等等我～」

助手赶紧抱起装有精密时钟的手提木箱，匆匆追了上去。

「梅贝儿增殖了。」

纳巴尔喃喃吐出的感想，令洁妮菲与夏洛儿当场爆笑出声。至於当事人梅贝儿则是听都不想听，直接转头望向有线广播的收讯装置。

『原来如此，逃往南亚尔提斯的难民，大都是贵族与知识份子吗？』

『是的，其中有部分富裕阶层的民众在史提诺对岸的俘虏收容所旧址建立新的文化村。不过大多数人都移居到工作机会较多的大都市，特别是索尔提斯教地区的拉库斯与梅尔奇亚、赛利亚等地。』

广播的「畅谈时事」节目现在正谈到社会问题。

『令人在意的是，大量的下级贵族与知识份子从西亚尔提斯逃向邻近国家的理由。加尔达斯先生，究竟是什么原因……』

『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他们过去曾受到比兹马思爵士的庇护。当比兹马思爵士在西南战争中失利垮台，市民们的矛头自然会指向过去受废王庇护的他们，继而展开迫害行动。』

「圣女大人，真的有这种迫害的情形发生吗？」

一起收听节目的洁妮菲问道。

「嗯。虽然迫害这个词汇给人暴力的印象，但大多数人是无法忍受市民们找碴的举动，才会逃离熟悉的土地。」

「找碴……？」

「是啊。根据克利普顿爵上的说法，西亚尔提斯的居民在某些奇怪的地方非常善妒。比方说趁著战後的混乱，以阴险的手段向比自己更有素养的人，或是靠努力获得地位的人找麻烦。说是这么说，但他们又害怕被报复，不敢对中等以上的贵族出手，因此便将矛头指向下级贵族和市民阶级的知识份子，也就是市民中的精英。」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呢。」

听完梅贝儿的说明，洁妮菲皱起眉头发出叹息。

「那么，这些找碴行为和比兹马思爵士的庇护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藉口罢了。」

梅贝儿轻描淡写地回答下一个问题。

「毕竟那些找碴的市民也都是成年人了，就算只是想出口气，也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才能一起动手。」

「这种成人还真讨厌。」

洁妮菲露出苦笑又叹了口气，接著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设计图。既然事情已经办完，她也打算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广播中传来这样的发言——

『关於西亚尔提斯难民问题的讨论在此告一段落。下一个话题，是探讨圣女大人的真实身分。』

一听到这句话，洁妮菲的动作戛然而止。

至於听见自己突然变成话题人物的梅贝儿，则是一脸的惊讶。

『各位听众应该也很关心圣女大人的真实身分吧？本节目收到许多来信，由於广播只有声音的缘故，因此无法将画面传达给大家，但我们面前正放著堆积如山的信件。』

在主持人说话的同时，收讯装置也传出拍打纸堆的闷响。

『在此向各位念出其中一些信件的内容。首先是佛罗里亚的嘉丽娜小姐表示「圣女大人引发许多奇迹，我认为她是神明的使者」。住在米贝利的亚尔卡邦斯先生则认为「现代人的头脑不可能冒出这么多的知识，圣女大人绝对来自未来」。最後再介绍一封，桑斯塔格的拉特罗先生表示「圣女大人是在蒙受天启後画出那些设计图的」。』

梅贝儿浑身僵硬地听著主持人阅读信件内容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出来。

不只是她，就连洁妮菲、纳巴尔，甚至办公室里的职员也全部放下手边的工作侧耳聆听。

『说到圣女大人的真实身分，不久前，报上曾刊登猜测圣女大人乃是受上天启发、可能是未来人的报导。加尔达斯先生对於这篇报导有什么看法呢？』

『老实说，我认为这些推测有个严重的错误。』

面对主持人抛来的问题，讲评者单刀直入地回答。

『喔，你说他们犯了错误？』

『首先是关於天启说。如果圣女大人拥有接受天启的能力，她现在应该不是圣女，而是神官或巫女才对。』

『原来如此，实际上也的确有这样的意见。但换个角度想，也可以看成是圣女大人没有将受到天启的事实公诸於世……』

『这种穿凿附会的说词连猜疑之见都称不上。毕竟圣女大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讲评者以简短的话语否定主持人的意见。

『那否定未来人说法的理由又是什么？』

『理由很简单，目前的科学否定时光旅行的可能性。听好了，不是无法说明，而是加以否定。若还要坚持未来人之说，就必须先证明时光旅行有可能实现的大前提。』

讲评者徐缓地加重语气回答。

『加尔达斯先生，你说必须证明这一点，岂不是太困难了？』

『只要指出现在科学的漏洞即可。以永动机作比方，虽然力学与热力学由能量守恒定律否决永动机存在的可能性，但在电磁学上还无法完全否定。只需指出这样的不备之处就够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现代科学中，找不出让时光旅行可能实现的漏洞吗？』

『正是这样。』

讲评者断然回答後，广播中传来他调整呼吸的吐息声。

『除此之外，还有人认为她是几世纪才有一人的超级天才，但我也否定这个说法。』

『加尔达斯先生，就连这个说法你也不认同吗！？』

他接下来的意见，令主持人惊讶地反问。

『如果你不认为圣女大人是天才，那还想得到其他的理由吗？』

『依照我的推理，对圣女大人的真实身分作出了唯一的结论。』

讲评者静静地说到这里，再度停顿了一会儿。

『圣女大人会不会是来自外星球？』

在三秒钟的沉默後，他说出了白己的推论。

「……………啊～！？」

梅贝儿顿了一拍後，发出错愕的惊呼。

『加尔达斯先生，这未免也太荒唐无稽了吧？』

虽然是实况转播，主持人也忍不住提出了异议。

『连我自己在想到这个念头时，都觉得我是不是有毛病。但是愈去思考，思绪愈是会绕回这个念头上。』

讲评者开始以沉稳的口吻作说明：

『首先，请各位先想想圣女大人是个超级天才的说法。无论是谁都会同意她是个天才，但依序思考之下，这个说法也大有问题。过去也有好几位发明家与思想家被誉为超级天才，但他们的贡献都是实绩长年累积的成果。如果摊开历史来看，伟人们发挥实力的年纪不管再怎么年轻，至少也在二十六岁以上。就算假设圣女大人是纯粹发明，不会亲自动手组装的构思天才，昔日伟人在理论上活跃的最低年龄少说也有十九岁。』

说到这里，广播中传来讲评者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但是，圣女大人在十六岁时来到南亚尔提斯，不仅以各种发明平息了内战，还发明出蒸气火车。就算是现在，她也只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子，实在太过年轻了。』

他再度加强语气，高声阐述自己的想法。

『这么听来，加尔达斯先生的意见的确有道理，但十九岁和十六岁也相差不远啊？』

『这是什么话。成人的三岁差距，与成年前的三岁差距可是大不相同。在成年之前，一、二年就可以带来巨大的改变。再加上圣女大人比过去的超级天才们还要年轻三岁，她的才能已经超乎常理了。如果听到这里还想用天才两字带过，只能说是放弃思考！』

讲评者似乎愈说愈兴奋，广播中甚至还传来用力敲桌子的声响。

『不过，如果不考虑活跃的年龄只论构思，过去的超级天才理论雏形大多出现在十二至二十三岁之间。因为得到周遭的助力，圣女大人也有可能在年龄上比过去的天才们更早进入活跃期。』

但是，也许是想避免刚刚那样的意见冲突，他为支持天才说的人们准备了藉口。

『加尔达斯先生，假如圣女大人是外星人，她来自哪个星球将是一大问题……你认为会是哪一带呢？』

『这个嘛，来自太阳系以外的机会不大，因为位於太阳系以外的星球距离太过遥远。我认为来自太阳系的可能性较高。』

『太阳系的星球吗？具体而言是哪里呢？』

『虽然无法确定，但我认为是位於地球内侧的露米纳斯星。』

面对主持人的追问，讲评者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露米纳斯是天空的星辰中最明亮的一颗星。天文学家认为露米纳斯星的光芒，是覆盖在行星表面的厚重云层反射而成的。由於露米纳斯比地球要更接近太阳，一般人常误以为那里是个炎热的星球。不过依照天文学家的推测，覆盖行星的云层会将光与热一起反射，因此地表并不炎热。至於气候则是介於地球的温带与亚热带之间，正好接近南亚尔提斯的天气。』

『喔，气候与南亚尔提斯相近是吗……』

主持人颇为佩服地附和他的说明。

『请大家想想看，南亚尔提斯的科学技术为什么会比其他地区更发达？会不会是科学技术远比我们优越的露米纳斯星人降落在气候与故乡类似的南亚尔提斯，将他们先进的知识传授给当地居民的缘故？』

解说者突然提出了更极端的假设。

「拜～托～……」

梅贝儿听到这段鬼话，脸颊不断抽搐，两眼直盯著收讯装置。

『加尔达斯先生，人类真的有可能到太空去旅行吗？』

『这是什么话。南亚尔提斯不仅发明出能在空中飞行的机器——飞机，而且在短短几个月内就经过改造，可以飞得更快、更高、更远了不是吗！你不觉得在不久的将来，飞机将会飞向最高处——太空吗？这个期望，或许在我们有生之年就能实现。既然拥有露米纳斯星人先进的科学技术，要到太空旅行根本是小事一桩。』

讲评者回答问题的语气又变得热烈起来。

『原来如此，看来由露米纳斯星前来传授技术的外星人，真的来到地球了。但是，要说圣女大人是外星人，恐怕跳得太快。毕竟她曾被抽签仪式选中，踏上救世之旅……』

主持人向搭挡指出外星人说法的问题点。

『没错，圣女大人的确经由抽签仪式获选为救世随从。虽然抽签和外星人乍看之下毫无关连，不过其中却隐藏著将圣女大人送来南亚尔提斯的巧妙设计！』

他立刻这样回答，仿佛在说即使被指出破绽，只要掰得通就好。

『首先，请记住一件事，索尔提斯教乃是发源於南亚尔提斯，希望大家别用巧合随意带过。参加索尔提斯教的宗教仪式抽签时，是如何进行的？在正式的仪式里，通常是由具有神通力的神官负责抽签。至於神官们又是如何选择签条的？据说他们会藉由神通力选出发光的签条。因此，以正式神谕仪式决定的结果称为天启，实际上也是不会出错或失败的方针。』

『是，这些对索尔提斯教徒而言都是常识……』

主持人在说明之间插嘴。

『那么我请问你，神通力是什么样的力量？』

『是找出神明指示的正确签条的力量？』

『正是如此。那我再问你，下指示的神明是谁？身在何处？』

『咦？神明就是神明啊？至於在哪里，自然是位居天上……』

『呼呼呼，天上就在天空的更上方，不就是太空吗？』

『咦咦咦～？听你一说……好像是这样……』

受到讲评者连番问题猛攻，主持人的思绪似乎已经陷入混乱。

『为什么我们会认为神在天上？不就是因为神过去从天而降，传授知识给我们吗？神明直到今天依然透过神通力引导我们走向正确的方向，所以才称为天启，不是吗？』

『嗯～是这样吗～……好像有哪边不对～……』

在讲评者单方面的说明中，参杂著主持人烦恼的声音。

『啊，加尔达斯先生，假设圣女大人是外星人，为什么她的外型和我们很类似？』

主持人脱口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如果是不同星球的生物，外型自然也会……』

『圣女大人说不定是用魔法变成人形的。这部分只是我的推测，还不到说出口的时候。』

讲评者轻易地反驳了主持人的疑问。他没有否定，但只要加上有些说服力的理由，就说得通了。

「梅贝儿，这是真的吗？」

一起收听广播的纳巴尔指著收讯装置开口问道。

「不对、不对！绝对不是！！」

梅贝儿连忙死命地摇头。

洁妮菲看到两人的互动，笑得瘫在地上。

『对了，加尔达斯先生，在传说中人类曾经向龙族学习知识……』

『喔喔喔！这么说来，龙族就是露米纳斯星人吗！我没想过还可以这样解释。』

『………………啊！？』

『我记得圣女大人和龙族非常亲近，原来是因为……』

『加尔达斯先～生，没有人这么说啦！』

接下来的广播内容都在绕著外星人的论点打转。节目的主题明明是「畅谈时事」，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超自然节目了。

「纳巴尔，把广播……关掉……」

梅贝儿趴在桌子上，拜托纳巴尔切掉节目。

关掉广播之後，办公室内一片鸦雀无声。不过，并非所有人都默默无语。只是洁妮菲和行政职员们拚命忍著笑，才会产生异样的寂静。

「真不愧是『畅谈时事』，一谈起流行话题完全肆无忌惮呢。」

纳巴尔头一个打破沉默。即使听到他的话，梅贝儿依然动也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唉，别放在心上。那不过是一些闲著没事随便聊聊的蠢话而已。」

纳巴尔将手放在梅贝儿的头上，这么安慰她。

「就、就是啊。就当作是被野狗咬到吧。」

梅贝儿突然振作起来，笑著抬起头说道。

当时不只是他们，就连洁妮菲和职员们也都以为广播中的失控演出，只是件无聊的小事罢了。

在广播播出後的後天清晨——

「早安，圣女大人，你现在要去吃早餐吗？」

「早安，夏洛儿小姐。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很热耶。」

梅贝儿来到圣拉库斯修道会的餐厅，准备吃早餐。

「圣女大人，你来得正好。要不要顺便一起吃饭？昨天晚上，我终於把从桑特利亚带回来的生理学研究资料读完了。」

「喔，资料里有什么有意义的情报吗？」

「当然有咯。看完资料之後，我对都市的卫生问题有了很多想法，我在睡前有和洁妮菲讨论过……」

两人一边排在等候取餐的队伍中，一边谈论著。

「都市的卫生问题？我到各地旅行时，觉得每一个城市都很乾净啊。」

「嗯，外观上的确如此。不过比方说上下水道、动力水道、城里贩卖的食物等等，真要说的话问题也是很多。」

夏洛儿站在梅贝儿後方，将手臂搭在後脑勺上说著。

「桑特利亚进行的研究，终究是为了让军队尽可能以万全的状态行动，同时也是维持士兵健康的研究。战场上死於疾病的远高过死於战斗中的。其中最大的原因，是食物中毒与饮用生水所造成的感染症。」

在说话期间，队伍也在她们背後延伸下去。两人慢慢地前进，目前正好站在队伍的正中央。

「之前一起去俘虏收容所和医院视察时我还没查觉，不过西亚尔提斯军的伤兵几乎都是伤患吧？」

「嗯，那难道不是因为正值凉爽季节的关系吗？」

「倒也不是。大平原地区在三月中旬前不太需要担心食物中毒的问题。但超多雨量地区终年高温、高湿度，不管是食物中毒或饮用生水造成的感染症都没有季节之分。可是西亚尔提斯军却很少出现食物中毒的状况，这全是拜他们进行彻底的卫生管理所赐。像是如何取得饮用水、如何处理污水、为了保持食物清洁，由卫生管理周全的工厂制造乾粮、不使用无法确认安全性的食材等等。」

「无法确认安全性的食材？这是什么意思？」

「比方说腐烂的食物、参杂动物尸体的食物、使用未清洁的调理器具烹饪等等。有些业者认为调理过後就看不出来，会偷偷加入这种黑心货。」

「嗯，听了真不舒服……」

梅贝儿皱起眉头，将头转向了一旁。在她的视线前方，有个年幼的见习修女正端著托盘在寻找空位。刚刚听到的话，令她担心起小修女的食物里不知道有没有混入不安全的食材。

「圣女大人，比起食物的管理，我更佩服他们处理水的方式。西亚尔提斯军不喝生水，检疫部队会用药物过滤出安全的水。而且为了避免传染病在军中蔓延，他们甚至会将污水经过药物处理到万一误食也不至於出事的状态才倒入河中。」

「连污水都会处理？真是惊人……」

「就是说啊。昨晚我问洁妮菲城镇都如何处理水。才知道大多数的地方都是从水源乾净的地方直接汲取生水，没有任何卫生上的处理。而且污水只是经过下水道排向距离都市有段距离的地方，再排入河中而已。」

「这样没问题吗？」

「谁知道？听到洁妮菲这么说，我都觉得很不安呢。」

夏洛儿以埋怨的口吻说道，刻意耸了耸肩。

「虽然如此，饮用水是从流经的上水道引来乾净的水。而废水即使随意流动，更少也是弃置在城镇之外，就当作没问题吧……」

「等一下！那位於排放废水的河川下游的城镇该怎么办？」

梅贝儿才刚前进一步，又突然回过头来向夏洛儿追问。

「别激动，这虽然是个大问题，但你先听我讲下去嘛。」

夏洛儿苦笑著说道。

「就像圣女大人担心的一样，问题在於下游城镇的卫生状态。毕竟是要喝下肚的饮用水，因此每一个城镇都会花点工夫尽可能取得乾净的水源。但是，大家似乎很少考虑到动力水道的污染问题。即使不会直接饮用动力水道的水，但为了回转水车而让水流从高处落下时，不是会散开细微的水花吗？万一沾染到上游城镇排出的污物滋生病原菌，病原菌就会跟著水花一起在城内散播。光是用想像的，我就觉得背脊发寒。」

「嗯，真让人头皮发麻。而且，我们现在刚好要吃饭……」

队伍在她们谈话的期间缓缓移动，就快轮到两人领餐了。

排在她们背後碰巧听见内容的修女，看来已经食欲全消。

「关於这方面，拉库斯的状况如何？」

「根据洁妮菲的说法，应该可以放心。拉库斯的饮用水源头来自南方的山丘，水源似乎相当丰富。虽然是生水，但上水道或动力水道都是接上乾净的涌泉，在卫生上应该没问题。」

「这样啊，那我就能安心吃饭了。」

说著说著，已轮到排在她们前面的人领餐。

「不过，这些消息非常重要，可以活用在新首都的建设上吗？」

「这是个好点子呢，新首都是叫圣梅贝儿对吧？」

「不～对～！是圣亚尔提斯、统一之都或是海尔巴克啦。」

夏洛儿露出恶作剧的表情这么说道，梅贝儿则是一脸不悦地回答。

接著，她选定了一个柜台上放著食物的托盘。

那里放著装好餐点的托盘，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套餐。万一没有喜欢的菜色，也可以当场点菜。

「咦！？芭希拉，你今天过来帮忙吗？」

梅贝儿端起托盘的同时，刚好在厨房里发现芭希拉的身影，於是便开口喊道。

「今天的料理长是我～因为天气很热，所以我以辛香料调味～」

芭希拉看到她之後，走到柜台前这么回答。

「芭希拉小姐，接下来的工作只剩分装，交给我们负责就好，请你先去用餐。」

正在盛饭的修女十分善解人意地对她说道。

芭希拉接受对方好意，脱下围裙走出了柜台。

「洁妮菲小姐和艾米利奥先生没有过来吗？」

她们找到空位後便立刻坐下来占位子。因为只有三个人，要找空位并不算难。

「洁妮菲今天好像也不吃早餐吧～？她最近彻底养成熬夜的习惯了～」

夏洛儿这么回答。梅贝儿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隔壁则是芭希拉。

「熬夜？洁妮菲小姐在忙什么？」

「前阵子制图室不是装了电灯吗？她说什么晚上工作比较有效率，这几天都睡到将近中午呢。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夏洛儿说完叹了口气，伸手指向餐厅一角的大挂钟，现在已经快要七点了。因为电灯尚未普及化，大多数人都还是过著日出而做的生活。

「对了～你们有参加晨间礼拜吗～？这时候来餐厅有点晚耶～？」

芭希拉露出疑惑的眼神向两人问道。

晨间礼拜从六点开始，大致上会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内结束。礼拜刚结束时，是餐厅最拥挤的时刻。因此不少人都会将吃早餐的时间往後挪，好避开拥挤的时段，目前正在用餐的人大都是如此。但是……

「哈哈哈，今天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因为昨天晚上和洁妮菲聊到很晚嘛。」

夏洛儿笑著找藉口塘塞过去，看来她今天跷掉了礼拜。

「芭希拉，你认为我会主动参加礼拜吗？除了受邀上台演讲的日子以外，我绝对不会参加的啦！」

相对地，梅贝儿则是完全豁出去了。

「哎呀，你们现在才要吃饭吗？」

这时，端著托盘的雅丝迪儿向她们打招呼，腋下还夹著一份折起来的报纸。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坐吗？」

「嗯，请坐。」

梅贝儿回应後，雅丝迪儿便在夏洛儿旁边的空位放下托盘，并将报纸放在托盘左侧。

「雅丝迪儿老师，那份报纸是？」

梅贝儿指著报纸，询问正在调整座椅的雅丝迪儿。

「这是今天早上发行的皇家报。我本来打算吃完早餐後拿去给你看的……」

她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报纸。

「你看看这个全版大标题，怪事发生了。」

接著，摊开报纸拿给梅贝儿看。

「什么！？『检验！圣女大人是外星人』！？」

梅贝儿一看到版面上的标题，不禁大喊出声。至於夏洛儿可能是惊讶到梗住喉咙了吧。只见她瞪大眼睛拍打著胸口。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梅贝儿已经变成露米纳斯星人，用来佐证的报导足足有五大版面呢。」

「佐证……」

梅贝儿瞪著报纸，翻开了第一页。

「虽然照片发明至今也才半年而已，但他们似乎找到了不少有趣的照片。什么漂浮在空中的光晕或许是露米纳斯星人的太空船，相片中半透明的人影可能是隐藏真面目、悄悄接近被拍者的露米纳斯星人，碰巧被照下来等等。」

雅丝迪儿一边将仙贝送到嘴边，一边说起了报上的内容。

这便是所谓无意中拍摄到的幽浮照片与灵异照片。

「虽然索罗里恩斯的报导老是乱写一通，不过帝国时报才刚刊出圣女是未来人的报导，现在竟然连皇家报都刊登这种小道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帝国三大报全都到齐啦。」

梅贝儿拿著报纸的手不停颤抖，芭希拉也从旁边探过头来。

「尽管每一篇都是夸大不实的八卦报导，但皇家报的报导至少在科学上让人无法完全否定。」

雅丝迪儿这么说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汤。

「光是认为有露米纳斯星人存在，就够不足采信了。第一，没有人能够确定露米纳斯星上有没有生物吧？」

「是啊。没有人知道太阳系里除了地球以外，其他的星球上是否有生物，毕竟没人去过嘛。但是，我们不也无法断言没有？」

「话是没错……」

听到雅丝迪儿的说法，梅贝儿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露米纳斯星位於太阳与地球距离约四分之三处的轨道上……是以二百四十四天为单位进行公转对吧？该星球的大小在质量、半径上都接近地球，只要在露米纳斯星下个月通过太阳表面时观测成功，就能确定哪一个星球比较大了。目前只发现一颗卫星露米埃，是每七天公转一周的小卫星。」

雅丝迪儿看著她，面露微笑地开始说明：

「拜覆盖在行星上的云层所赐，露米纳斯的反照率非常高，太阳的光与热八成以上都会被反射。此外，我们也知道露米纳斯的大气成分与地球类似，主要是由氧气与水蒸气组成。水蒸气有易於储热的特性，分量又此地球还要多，即使露米纳斯星反照率很高，能传递到地表的太阳热只有地球的四成左右，不少研究所甚至认为那里的气候较接近地球的温带到亚热带地区。所以，推测露米纳斯星和地球一样有生物并非无稽之谈。」

「呜～～～～～～～…………」

梅贝儿发出低吼，恨恨地听著雅丝迪儿作说明。

「雅丝迪儿老师有参加晨间礼拜吗～？」

坐在一旁的芭希拉突然开口这么问道，她想知道雅丝迪儿为什么和梅贝儿她们一样这么晚才吃早餐。

「我怎么可能参加。」

雅丝迪儿断然宣布。

「我就是不想参加礼拜，才会进入天文组的时钟组。如果掌管时钟，不论清晨或黄昏的礼拜时间都是观察日出与太阳轨迹的时候。中午时也必须观测太阳的最高点，不参加仪式礼拜也不怕没有藉口可以用。」

「那个～这也未免～……」

听了雅丝迪儿的言论，芭希拉一脸傻眼地吐槽。

「喔～掌管时钟的确比厨房组更容易跷掉礼拜。」

但是，梅贝儿却对她的意见深表同感。

「其实也没那么好，碰到阴天的时候就没有藉口可以开溜了。」

「对喔，这倒是个问题呢……」

两人直接聊起了逃避礼拜的经验谈。

「我在六岁抽签分发小学时，被强行送进了修道院。我很後悔当时抓住了发红光的签条，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超级讨厌作礼拜。」

「咦～！？雅丝迪儿老师也是因此而讨厌礼拜吗？我也是在分发小学抽签时，体认到将命运交给上天决定的人生会很不幸……」

「哎呀，梅贝儿你在六岁时就这样想了？我因为拥有神通力而当上神官，但是在沙库拉斯，准备与进行礼拜都是神官的职责。我不喜欢做那些杂务，也因此变得愈来愈讨厌礼拜。」

「说起来确实是如此呢，神官还真是难为啊……」

两人的逃避礼拜体验谈，看来不知何时才会告一段落。

「哇～又多了一个梅贝儿～」

芭希拉看著两人热烈谈论的模样，脱口说出了这样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