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三章(1/4)
第三章「接连不断的朱色时间」“theshrewheretherearefortune-tellgstones”
真的很不想变老啊——他这么想道。
竟然只能抛下年纪都可以当自己孩子的那些年轻人——不过当中有几个人只是看起来年轻,其实存活的时间比他还长上数倍——独自难看地逃走。
而岂止如此,更甚者——
自己竟然就连在逃走的路上,遇见另一个埋伏等他的人时,也只能束手无策地呆站原地。
他并未尝试做任何反抗。什么都没做。自己既是情报通也是供应商,危险可说是家常便饭。他总是准备了好几个用以脱离这种险境的策略、道具和情报。以往的人生,他好几次都是靠这些度过难关。
然而,尽管如此——
光是互相对峙,就让他明白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意义,也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可以就此蒙混过关的对象。他甚至无法产生反抗对方的想法。
眼前的人物相当无奈般地耸耸肩,往前跨出一步。
「……因为吾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真是兜圈子。」
逃不了。视野被遮住。对方做了什么?或者自己只是闭上眼睛?就连这点他都无从得知。
「但是,正因如此,吾只能做好吾所能做到之事。熟练是没有极限的——汝就成为基石吧!」
听到这句话同时,一种类似晕眩的感觉袭来。
然后他的意识就此一片黑暗。
醒来。
「……哎呀?」
他从躺着的路边霍然起身,纳闷地环顾四周。
「怪了,这是哪里?我人应该在威尼斯啊。」
最起码这里不是义大利境内。气候完全不同。中国?不,是日本。看挂在电线杆上的报纸碎片就知道了。
真糟糕,看来自己真的开始老年痴呆了。还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恐怕是后者。否则怎么想都不可能没喝醉酒,就在不知不觉间搭飞机来到亚洲的尽头。更何况,他根本没必要来日本一趟。
他将手支在额头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决心戒酒。
「虎彻……?」
「喂,春亮,怎么了?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嗯,应该可以说是很有名吧。」
回答菲雅之后,春亮瞄向此叶。她似乎还有些不舒服,但仍是以五味杂陈的目先看着和风萝莉少女。
「菲雅,你也许不知道——但那是日本刀。和我一样喔。」
「不才……与你不同!别混为一谈,村正!」
少女——虎彻更是狠狠瞪着此叶。就在此叶皱起眉时——
「应该是一样吧。虽然还比不上此叶,但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刀……毕竟留下了好几则传说,难怪会遭到诅咒。像是近藤勇——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披着新撰组的外褂……?」
「班……班长,你没事了吗?别逞强!」
「目前大致上都已经接起来了,只要再过几分钟,就能和以往一样活动自如。但撕裂的运动服已经无法恢复原状,真是蠢毙了……」
锥霞依然用另一只手按着遭到砍断的那只手臂,但已经站了起来。
虎彻微蹙着眉开口。姑且不论说话方式,但她的声音本身非常可爱。
「你这女人,别随便直呼勇大爷的名讳。」
「对我们来说他只是历史上的人物啊。你还对以往的持有者存有情义?」
「与其说是情义,不才只是要求最低限度的礼仪。」
「也包括那件外褂?」
「这……这是因为总觉得穿上后,就会很有气势……之故。诚然,如此而已。」
虎彻语气粗鲁地发出低语后,转移自己充满气势的视线。先是望向此叶——不知为何被她视为眼中钉的同类。然后像是在说「现在跟此叶相比,这边比较重要」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强行拉开视线,望向那个男人。
「虎彻,长曾弥虎彻是吗……原来如此,变成既知了。谢谢你。」
「不才已报上名号,交出来!」
「很可惜,这两句话之间没有共通逻辑喔。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想要这个东西?」
「不才不能说,快交出来。」
「我想也是。不过,至少我知道你非常想要这个东西……那么,该怎么办呢——」
拍明像看好戏般将免罪符拿在眼前晃来晃去,虎彻的双眼不耐地眯起。
就在此时——
「——暗曲拍明,那原本是我们的东西。」
「嗨,艾莉丝·比布利欧·巴斯库利赫,好久不见。」
「我们的关系应该没有好到会笑嘻嘻地相互寒喧吧……请你还给我们。」
相较于一本正经的比布利欧,拍明嗤笑了一声:
「当然,我的回答是no喔。我想你也早就明白吧。」
这时久留里朝春亮他们瞥过一眼,再对比布利欧说道:
「都到了这地步……倒不如直接以那个东西为谈判条件吧?」
「这——」
「喂,等一下!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虽然我们什么都还没做!」
菲雅开始大呼小叫,但拍明也听见了久留里的话,漫不在乎地回答:
「谈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们的目的是那个雏井艾希吧?的确,她现在人是在我们手上。所以你们原本打算将这个交给箱形的恐祸他们,再请他们担任谈判的中间人是吧,真是理智又正确的判断。没错,毕竟以前因为你们的自爆恐怖攻击,研究室长国失去了不计其数的重要设施和研究员,我们绝不可能与你们直接谈判——就以对这项事实的了解而言,真是正确的判断啊。研究员当中还有人对你们心怀怨恨;也有人高声主张应该侵犯、杀了雏井艾希,再当作实验材料——身为研究室长国的室长,我实在无法忽视他们的要求啊。」
拍明接着又说:「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也已经深入研究过这个东西,并不会特别想得到它呢。」换言之,想直接用免罪符机关换取雏井艾希这笔交易,根本就不可能谈成。
「既然你不想要,干嘛拿走它!不要做些多余的事,快交出来,然后马上离开!」
「喔?箱形的恐祸,没想到你也很认真啊。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既不稀奇,你也已经拥有好几张吧。为什么连你也这么想得到它?」
「跟你无关。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打马虎眼,大概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你说得没错,我想要那东西,也希望能得到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特意承认这点?这当然是为了告诉你,对这件事我绝不会退让。不管要使出任何手段!」
菲雅瞪着拍明,并散发出无比认真的气势,眼神中充满绝不退让的决心。
手上紧握着变化后的螺旋钻,摆出备战姿态。
在她的言词与态度中唯一展现出的,就是她坚定的意志。
的确,以往菲雅已经取得了数张拍明现在以指尖夹住的那张免罪符。大小、重量、材质、效果,肯定都与以往的免罪符一模一样。
但是,对于现在的菲雅而言——
对于现在基于自己的决心与新发现的某个目的,而在实质意义上想得到免罪符机关的菲雅而言——
那一定是任何事物都难以取代的一项宝物。
是绝不能放过,最为重要的目标。
所以春亮也只能支持她的决心,并为此展开行动。虽然明知自己没有半点力量,但他也只能摆出攻击状态,以备一旦见到拍明出现可以夺下那张免罪符的空隙时,就能立即展开行动。现场气氛可说是一触即发。接下来不管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嗯。的确,对你而言,减轻诅咒的效果就算再多,也还是嫌不够……所以我也不是不能明白你为何想要这东西。不过,就算你让我明白这件事,我的立场还是不会改变。关于你刚才提出的问题——也就是为什么明明不想要,却还拿走它的这个问题,我不得不回答:因为我正在思考该怎么处置它。那么该怎么办呢?真是未知。由于对家族会怀恨在心,我不可能老实地把它交出去。对于想帮助家族会的你们,情况也差不多……但话虽如此,身为人类,将它交给突然就出现在此地的虎彻也不太好吧。真让人犹豫。」
「身为人类?蠢毙了——你早就不是人了。你早就已经堕落成一种更加丑陋、恶心的生物。」
「锥霞,别说这种让人伤心的话嘛。可是……对了。不晓得身为人类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时候,说不定反而变得机械一点比较好啊。嗯,只要公平赋予双方机会就好了。呃,我记得那东西就放在这里头——」
拍明白顾自地想起了什么,开始搜索黑色医师袍的口袋。正是先前也在电影村里见过,内部空间十分诡谲的四次元口袋。也可以形容成穿戴型保管仓库。
「嗯——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有了有了。老实说,连我自己也快忘了它的存在啊,幸好一直都收在里头,因为不晓得何时会派上用场嘛。」
于是拍明拿出的——是个盒子。
大小和便当盒差不多的铁制小盒。
紧接着他动作极其自然地,将免罪符机关放进小盒子里,然后关上盒盖。
见状,菲雅当然是厉声大叫:
「你……你做什么!」
「你们想要这个东西,虎彻也想要这个东西,但我没理由将它交给你们其中任何一方,无法决定该怎么做——既然如此,我想就只能让你们自己决定了。换言之,就是继上次的文化祭后,睽违许久的游戏邀请啦。我则是准备规则和奖品的见证人。」
「你说游戏?别开玩笑了!」
「诚然,别说蠢话!不才没空陪你们玩游戏!」
菲雅与虎彻的咆哮互相重叠。两人危险的视线,也在仅一瞬间互相交会。
「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刁难你们才这么做,这样子反而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我既能得到些许观赏的娱乐,你们也能得到公平又均等的机会。可说是一石三鸟喔。其实我也能直接带走这个我不想要的东西,但这样一来,对谁都没好处吧?」
局面的支配者依然是拍明。春亮他们只能瞪着他,继续听他说话。
「游戏……?反正不是什么正派游戏吧。」
「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说有炸弹会爆炸那种话喔。这次是既单纯又没有危险。那么,我就说明一下基本规则吧。首先是这个盒子『刚雷第之门』——在这种情况下绝对打不开。就算想用刀或是拷问道具破坏它,也都没用。」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可以听见菲雅像猛兽低吼般在嘀咕着。
「能打开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使用我所准备的四把专用钥匙。但是,这些钥匙并无法直接使用——最重要的规则,就是『只有发动钥匙力量的人,才能打开这个盒子』。当然,动作快的人就赢了。那么,我就先把钥匙交给你们吧。」
拍明又自口袋里掏出铁锈色的小钥匙,一个个丢给她们。首先是虎彻。她尽管皱起眉头,还是反射性地接下钥匙。接着拍明将另外两把钥匙,丢向菲雅和此叶。菲雅将明显带有怒气的视线投向拍明。
「竟然放进奇怪的盒子里……而且还没有这把钥匙就打不开?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恶,真是令人火大。虽然火大——」
菲雅咬牙切齿,手的动作像是不快地将某种东西摔向大地般,还是接住了那把钥匙。
「但如果不这样就无法取得免罪符机关,我也只能这么做了!……你可以不用参加!」
「假设我没有拿吧。但这么一来,那个想帮助你的超级滥好人,就会接下这把来历不明的钥匙,绝对会。所以我没有选择。」
此叶也如此低语,并轻轻地接下那把钥匙。春亮只能默不作声地缩回伸到一半的手。
接着拍明将最后一把钥匙丢向锥霞。锥霞伸出刚接好的那只手。
「……!」
但是这时,锥霞微蹙起眉,表情扭曲。是手臂还会痛?还是除此之外的理由?总之,锥霞没能接任丢向自己的那把钥匙,钥匙撞上了锥霞的身体后往下掉落。
然后——久留里从旁捡起。
她叹着气,用力搔着头说道:
「哎呀呀,真是无能死了。就跟刚才那个大叔说的一样,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吧。明明是我们订了那个免罪符机关,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想夺回来。」
「啊……」
「所以这把就让给我吧。我也不打算还喔。」
大概是看到久留里明确地断然宣告,又将钥匙牢牢握在手中,原本想说些什么的锥霞便闭上嘴,低头往下看。见到这幅景象,拍明不知为何苦笑似地扬起嘴唇,耸了耸肩:
「好吧,参加成员是谁都无所谓。话又说回来,接下钥匙的你们,现在应该差不多会产生一种酥麻感吧。因为握住钥匙之后,只要持续接触到一定的程度,钥匙就会迳自登记你们为主人喔。」
「登记……?菲雅,你有什么感觉吗?」
「唔,有种麻麻的感觉。还有——」
「我也是。还有,接下这把钥匙的时候,它明明还铁锈斑斑,现在却在产生酥麻感的同时变干净了。」
仔细一看,此叶手上的钥匙不再是刚才看到的铁锈色,而是纯白色。菲雅、久留里和虎彻手上的钥匙也都变成了纯白色。
「这就是完成登记的证明。那把钥匙名为『刚雷第的感情钥』,这个盒子和钥匙两者合并之后,构造就与祸具十分相似——简单地说,就是那把钥匙会对登记者的感情量产生反应,然后逐渐变成红色。因为是从持有钥匙的人开始产生变化,就像是测量器一样,应该很好懂吧。然后,当那个量超过规定值,持续往上累积,也就是钥匙变成鲜红色的时候——这个盒子才会接受那把钥匙,也就是才能打开这个盒子。嗯,那很有受诅咒道具的风格,一旦到达极限,钥匙就会开始慢慢滴血,你们也可以由此判断。」
「感情……量?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说什么!」
「暗曲拍明,快回答不才!感情量是什么!」
菲雅与虎彻的声音又一次互相重叠。
「两位,用不着像是要大打出手似地那么大声问我,我也会回答。不必想得太复杂,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感情的量啊。哪种感情都可以。不一定要是喜怒哀乐,除此之外——好比说憎恨、愤怒或不满都可以。」
同一时间,虎彻又将先前反覆投射出无数次的视线望向同类。大概是决定不予理会,此叶一脸若无其事地直接忽视。
菲雅心浮气躁地说道:
「哈,真是奇怪的受诅咒道具。不累积感情,就无法尽到钥匙的职责?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完全不明白受诅咒的理由是什么。」
「这原本并不是盒子喔,是一名花心男子住处的钥匙孔和钥匙。」
接着拍明语气轻快地,开始说明这些钥匙的来历。
有一名花心男子将复制的钥匙交给好几名情人后,说:「只有对我的爱最为强烈的女人,才能打开我家大门。」女人们不停地转动钥匙,同时站在屋外纷纷诉说着有多爱他。男人因此沉浸在优越感中。拥有最为低劣的花心,是个因玩弄女人心而感到喜悦的丑陋男子。事实上,他只是从内侧按住门的内锁,再决定自己要不要开门,也只为最可怜最卑微地恳求的女人开门。这种神一般的优越感令他无法自拔。
但这项行为,曾几何时产生了悲剧。男人差劲到不幸的地步,同时——也善于如何让女人爱上自己,到了令人憎恨的地步。
男人也渐渐地对这个游戏感到厌烦。他开始觉得麻烦,换了一批新的情人,最后旧的情人们就算来了,也没有半个人打得开门。但旧情人们仍觉得「一定只是润滑剂不够,爱怎么可能不够呢。还有一个方法不仅能加以润滑,还能展现自己的爱,这下子绝对打得开。」——她们将钥匙扭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再不停转动那把被鲜血染红的钥匙。
「不过那时候,也许那群女人已经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而药物中毒了。」拍明一派轻描淡写地补充说道。
「结果那群女人全都变成跟踪狂,不停地用沾满了爱的钥匙去开门,然后与爱无关地破坏大门闯进去——在她们心中,当然以为是爱的力量打开了门——最后,男人因为过度被爱而死,故事就是这样。」
「我只能说,这真是个令人不舒服的故事啊。他真是女性公敌。」
「但是,也因此创造出这么有趣的祸具喔。那个受诅咒的钥匙孔,因而得到了『只要注入感情,再旋转钥匙就能打开;反之感情不够就绝对无法打开』这种性质。将移植钥匙孔的部分加以改造后,就做出了这项东西。」
「那么……」拍明有些自豪地说完后,再次环顾众人。
「从现在这一刻起,钥匙就会自动感应你们的感情。让钥匙的力量尽早发动的诀窍,就在于诚实地想起自己的感情、忠于自己的感情展开行动,以及不加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的感情。谁能最快让钥匙达到发动状态,然后打开这个盒子?——就是这回的游戏喔。我顺便再补充一点说明吧,感情钥除非是登记者死亡,或是按下盒子内的重新启动开关,不然绝对无法重新设定,也无法变更登记者。就算悠哉地慢慢等待,总有一天确实是能打开啦。但是既然现在有竞争对手,还是会演变成最快者待胜的速度赛吧。有什么问题吗?」
「说实在话,这真是莫名其妙的游戏,我也完全不觉得有趣。最简单迅速的方法,就是现在撂倒你再想办法解决,你觉得如何?」
菲雅带着半认真的眼神,摇了摇手中的螺旋钻。但这时恩·尹柔依跨了一步走到拍明跟前,脸上的表情看似正努力抹除感情。
「我既有可靠的护卫,而且就算折磨我,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因为我也无法打开这个盒子啊。只有你们手上的钥匙可以打开。为了避免弄丢——倒不如说我一直跟在旁边,你们也会分心吧。这点贴心我还是有的。所以这个盒子我会交给恩·尹柔依,一旦钥匙启动,就去找她吧。」
「吾之疑问,室长刚才说过这是观赏的娱乐。」
「但也不至于要全程都即时旁观,我才会满意啊。最大的未知,还是最终的结果吧。中间的过程只要大致上知道就好了——所以就是这样,一旦确认了某个人的钥匙处在启动状态,无须抵抗,你就让对方打开盒子吧。」
「收到。」
拍明将盒子丢给恩·尹柔依后,脚步轻快地掉头转身。
「从明天起,我会期待你们的奋战。今天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喔……」
原本从容不迫地准备离去的步调出现了变化。
场面的停滞在此宣告结束。一道人影疾速冲向拍明。
「不才明白你的企图了。但不才收到的命令,是取得免罪符机关,绝无打算被你玩弄于掌心——诚然,不才只会贯彻自己的意志!不才决定得到盒子再捉到你,让你打开盒子!」
「我都说过了,我也打不开盒子啊。看来有人不怎么听别人说话啊。恩·尹柔依,回程的护卫就拜托你一下了。」
拍明朝黑暗中起脚飞奔。恩·尹柔依保护着他的背影,与追击而来的虎彻展开攻防战。虎爪与脚刀的交手碰撞声,在眨眼间渐行渐远。
「啊——等一下!我们话也还没说完啊……!」
远方微弱地传来拍明的回答:「别担心,我会让她在熄灯前回饭店——」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他还是个让人打从心底火冒三丈的男人!我们也要追上去吗?」
「现在有点困难吧。已经拉开了好一段距离,也不一定追得上他。而且,上野同学的身体情况似乎还没有复原啊……上野同学?」
恍神低头的锥霞猛然抬起头来。
「啊——什么?呃……抱歉,我……」
「此叶说得没错,就算手臂已经接回去了,但毕竟短时间内大量出血,身体会不舒服也是正常的。班长,你别逞强,就好好休息吧。」
春亮说完,锥霞就带着有些过意不去的表情又低下头。
拍明逃走了,现在无法追上去。追上去的虎彻似乎拥有与恩·尹柔依势均力敌之上的战斗能力,但只要恩·尹柔依全心投入防御和阻拦,两人不会那么轻易就分出胜负。放有免罪符机关的盒子在恩·尹柔依手上。现场也只留下用以打开盒子的钥匙。
只听见「呼——」的长长叹息声。
「结果——今天什么都做不了啦。明天起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也就是说,现阶段只能乖乖地配合那个混帐的游戏了。无能死了。」
久留里用力搔着头,像是代表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般如此低语。
在黑暗中,虎彻往前狂奔。同时与挡住了去路的小麦色女子激烈缠斗。
促使她动起双手双脚的原动力来源——就是对于信任的主人的忠义。
对虎彻而言,主人可说是超越主人的存在。也是那只挥舞着名为「自己」之刀的手臂本身。如果没有支撑自己的那只手臂,刀就没有存在意义。被小狗小猫拿着的刀形同废铁。
持刀的手臂也分成很多种。有满腔热血,想为双亲报仇的幼子手臂;有意图立下战功,想飞黄腾达的年轻武士手臂;有紧抓着过往荣光不放的老将手臂;有即将与心上人自杀的jì • nǚ手臂。
但是,拥有虎彻的主人手臂,皆不是上述几种。
是真正的强者之臂。
是真正的战士之臂。
所以虎彻以自己为傲。「她」是自己能想到的最佳主人。被这样的人所发现,而且还获准能服侍「她」,以武器身分佩挂在「她」的腰际。身为一把刀,还有比这更为崇高的喜悦吗?还有比这更该相信的存在意义吗?
绝对没有。
因此虎彻毫不迷惘。只是基于纯粹又真挚的忠义,一心一意又奋不顾身地为了完成主人的命令而行动。这就是长曾弥虎彻这把刀的生存方式。
(既然主人要不才取得免罪符机关……不才就……一定要得到手……!)
如此的生存方式,如此的存在方式。
如果要用更单纯的一个字去形容——就得使用虎彻以往非常熟悉的那个字。
那是不曾动摇的忠义证明,是信念的旗帜。
没错,长曾弥虎彻——
正是为了「诚」而活。
活在对于所信任主人的忠诚里。
「你差不多该死心了吧?提议这样的提议!」
所以听到在交手期间,恩·尹柔依丢来的这句问话时——虎彻全无踌躇,只是强而有力地,大声呐喊出代表自己存在方式的那句话。
「诚然——此乃愚问!」
……他独自走在夜路上。总是非常忠诚的她,这回也非常忠诚地尽到职责。所以他才能安心地咬着卡洛里美得,也能安心地打电话。
「嗨,虽然很突然,要不要打个赌?」
『呵呵,真的很突然啊,室长。但这种强势很有野兽感,我并不讨厌。内容是什么?』
他隔着手机说明。她一如往常用独特的方式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室长这次追求的「未知」,目的是什么?』
「喂喂,请你别说得好像我从一开始就计画好了,这只是偶然。恩·尹柔依有东西忘了拿,当时如果不是我刚好去找你,我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来京都。我是因为心想许久不见,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也不错,才会主动扛下跑腿任务喔。真正有企图的地方只有这里——当恩·尹柔依向我报告他们晚上跑出去时,身为监护人,跟上去也是应该的,口袋里会放有『刚雷第之门』也只是偶然中的偶然。」
『室长,这应该就像是——刻意的疏失吧?虽然不是为了这一刻,但还是事先放在身上,以备将来发生了这种状况。这就像是刻意不去收拾的刻意。』
「呵呵,关于这点,就让我行使缄默权吧。」
『此外,你也没必要使用那个东西吧。既然你选择那么做,就只是表示为了室长寻求的未知,你需要那个东西。最起码就跟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需要有刚毛这样的要求是差不多的。嘻嘻嘻。』
拍明在电话旁咧嘴笑了。
「算是吧。白天看着他们时,我有些疑惑。」
『什么疑惑?』
「这还用说!明明是难得的教育旅行——他们都太安分守己啦!所以我才会试着稍微从后面推他们一把。我想包括那家伙在内,她们只是还没捉住机会。只要有了简单明了的名目,情势一定会有所发展吧。呵呵呵!」
『嘻嘻嘻……可是,听室长刚才的说明,拥有窒长最感兴趣未知的那个人,却没有拿到钥匙吧?』
「这倒是有些超出我的计算啊。但没有致命的影响啦……因为那家伙也会在近距离看着身为情敌的她们,在得到名目后展开行动的模样。所以也就算啦。」
『你听起来很开心啊。』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那当然啊。因为出乎意料演变成有趣的局面。你也察觉到了吧?」
『嘻嘻嘻,那还用说——也就是室长寻求的未知不只一个吧。』
「那件事真是教人非常好奇呢。会怎么演变?又会怎么做?……哎呀呀,真是充满期待啊。」
拍明仰望夜空,思索着今后的计画。这时她突然开口问道:
『情况我已经明白了,那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吧。如果我赢了赌注,能得到什么奖品?』
「嗯,那我先听听你的要求吧。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请给我一名体毛更加浓密、更臭气薰天、更肌肉发达、更像仰天长啸野兽般的副分室长!』
强而有力的即刻回答。
等一下,这是什么危险的对话啊!我不正是符合分室长期望的副分室长第一名也是唯一一名吗!——如此焦虑的话声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教育旅行第二天晚上,她们躺在同一间房间的被窝里思考着。
此叶仰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兀自苦思。
问题有好几个。其中一个是长曾弥虎彻,自己的同类。
虎彻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又只针对自己,像在看着杀父仇人似地瞪着自己瞧?
她既不记得曾见过虎彻,也不记得和虎彻说过话。她虽然曾听说过虎彻是把名刀这则传闻,但同类中的一把刀竟然会和自己一样受到诅咒,甚至人形化,这些事情她就无从得知了。
再怎么思索也想不出答案。因此此叶决定先遗忘这个问题。剩下的另外一个,确实很显然是个大问题。
在情势的发展下迫不得已接住的感情钥。该怎么处置它?况且原本免罪符机关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也没什么理由值得她去绞尽脑汁打开盒子。
但是,他会想得到那个东西吧。如果自己没有任何行动,他会像是去弥补般拚命地努力,就跟接过钥匙那时的理由一样。如果自己不做,他一定会格外辛苦。所以自己才要出马。
接着她考虑的是那把钥匙的启动。如果不让钥匙感应到一定的感情量,钥匙就不会起作用。那么,在自己心中最为强大,也就足能最快让钥匙启动的感情是什么?
(……那还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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