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适合筱原禊的任务(3/3)
听他这么一说,环顾了一下图书馆。
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包括老师和学生——都不在。
不,准确地来说,这个密室里现在除了两个人——正臣和禊以外,没有其他人。
「呜!」
突然发现是两个人独处——再次确认到这个事实的瞬间,禊的心跳又加快了很多。
——奇怪奇怪……好奇怪啊!
禊的心中这样喊到。
——明明在这种海拔,这种温度下,我全力奔跑两千米以后,仅仅三十秒心跳就可以恢复为正常值,但是为什么我只是坐在正臣的旁边,心跳就降不下来啊!倒不如说越跳越快了啊!
「没事么?」
「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要我就带你去医务室吗?你才刚刚转校过来,不是很清楚在哪吧?」
「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为什么脸这么红啊?而且,你现在呼吸很急促哦,看上去好痛苦……」
正臣说的对,从刚才开始,禊就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得呼吸紧张,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正臣一说话,就感觉胸口闷得慌,呼吸也就加快了。但是——
「没事,我有夏科比交给我的呼吸法!」
「夏科比?」
「纳瓦霍族的族长」
正臣好像没有理解,歪歪脑袋。
毫不在意正臣(译注:这里有蔑视的意思,但决定不翻),禊闭上眼睛「哈、哈、呼」地呼吸着。
夏科比曾说过,不舒服的时候就用这种呼吸法,过一会身体就会轻松一些。
「哈、哈、呼……哈、哈、呼……」
闭上眼睛,全神贯注。
「那个……筱原同学?」
「怎么了?我在集中精力,最好不要打断我」
「抱、抱歉……不过那个,叫做夏科比先生是么?那个人,在叫你这个呼吸法的时候有没有说了些什么?」
「因为是纳瓦霍语,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呢。总之貌似就是女性在难受的时候,使用这种呼吸法就会变得轻松一点吧……」
正臣通红着脸说到。
「这个,大概是说……生孩子的时候吧」
「——什!」
「记得是叫拉马兹呼吸法来着?我觉得你大概是和这个弄混了吧」
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空气。
说起来,那个时候——禊突然想到。
当时,oonedge在纳瓦霍人的领地上演习的时候,族长夏科比过来打招呼时,指着我向鲍勃问了什么。
然后鲍勃就笑了,就用纳瓦霍语(鲍勃是个纯种的美国原住民。能够听懂纳瓦霍语)和族长说了什么。然后族长就用伤感的视线看过来,交给了我这个呼吸法。
原来如此——鲍勃那家伙
「……回去就灭了他」
「呃?」
「不,这是我私人的事。别在意」
其实,在刚才的一系列对话之中,禊也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这或许还要归功于鲍勃那冷峻的玩笑。但是还是想让鲍勃尝尝『每晚想起来的话,都会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发抖』的待遇
现在,她普通地深呼吸着,虽然一直都是这种一反常态的对话,但是就禊的角度来考虑,就算再怎么羞人,现在这个状况反倒是不坏的。
这时,正是问出她一直在意着的事情的绝佳机会。
「十河……你,平常到底都做些什么?放学以后,没有课的时候。在宿舍做什么呢?」
樱谷学园是一所全日制住宿的学校。所有的学生都住在宿舍里。并且,樱谷学园作为日本收费第一贵的学校。宿舍里布置的像高级宾馆一样,设施完备。每个宿舍都有单独的热水,健身房和温泉,还有各种保健设施一应俱全。如果是高中部的话,学生的宿舍都是单间的。
他稍稍考虑了一下禊的问题。
「唔——多数时候是在读书吧」
这个回答和禊预想的一样。这个像女孩子一样纤细的少年,不肯能会日日夜夜去健身房挥洒汗水。『多动的』——这个词是最不适合十河正臣的了。因为他在担任图书委员,所以不难想象他很喜欢读书。
「那么筱原同学又是怎么样——」
「我的事情无关紧要」
她这样果断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唔」
感觉正臣貌似有点失落,禊继续问他
「你没有什么朋友之类的?」
「……」
听到这个问题,正臣稍稍低下头,沉默了。
这种场合下的沉默就等于否定。
不过,这个反应倒还是意料之中的。十河正臣没有朋友。这是潜入学校以后几天以来对他持续观察的禊得出的结论。
并且,正因为这样,才有必要问
「你认识艾普丽尔·谢菲尔德这个人么?」
「认识啊」
正臣的目光好像在问『突然间说些什么啊』
「今天我和艾普丽尔聊天的时候,她这样说了……十河路线的攻略难度是非常高的……什么的」
「路线?攻略?……对不起,我一点都搞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么……我还以为如果是十河的话就会知道的呢」
「……不好意思」
「嗯,就是呢」
「果然,你还是说得很直白啊」
「啊,刚才我也说了,我就是这种性格的人」
「我倒是、喜欢筱原同学的这一点哦」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禊又背过脸去。
「啊咧,怎么了么筱原同学?」
「笨、笨蛋!不要看往这边!还有啊……也不要这样叫我了」
「?」
「不要叫『筱原同学』,叫我禊就好」
禊这样一说,正臣也笑着回应
「那么,也叫我『正臣』吧」
◆
少女伫立于此。
古旧的建筑物被炮弹所破坏,路边的车上,破碎的车窗玻璃喷出火舌。
横躺在路上的是无数的——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某人的上半身,某人的下半身。
某人的手臂,某人的脚。
烧焦的塑胶味,和人肉烧焦的味道混杂着。
漫天的烟雾笼罩,遮蔽了太阳光。周围就像夜晚一样昏暗。
少女注视着这一切。
自己的脚边,已经没有动静的一对男女的尸体,还保持着紧紧抱住对方的样子。
这两个人就是就是少女的父母
就连在幼小的她的眼中,已经死去的双亲也是那么的恩爱。
就在几分钟前,自己的母亲还一如平常地微笑着,现在她的眼睛就好像受惊了一样睁大着。
少女,已经再也不能见到双亲的笑容了。
要说能够再次见到的话,那也一定是少女去和他们一样,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了吧。
但是,父母不会期望这种再会。
现在躺在少女脚边的变成肉块的两人,是为了保护她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愿意为了孩子献出生命的父母其实也不少见吧。
但是,做不做得出实际的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纷飞交错的子弹之间,依然能成为血肉之盾保护孩子的父母很少。
而少女的双亲就是为保护她而献身。
但是——奇怪的是少女并没有落泪。
「你不哭吗?」
男子发问了。
男子一身奇怪的打扮。
用黑色的头套遮住脸。
但是,头套右边却没有为眼睛而留出的洞。
也就是说头套是少了一边眼睛的。
所属不明的黑色战斗服,配上中东地区随处可见的ak74突击步枪(译注:玩游戏的人都知道有ak74。某润:你不知道么)。
正是这个男人,正是这把枪——夺去了少女双亲的生命。
男人用枪口对准着少女。
头套之后些微可见的一只眼睛中,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你难道不知道死亡的恐怖吗?」
男子这样问到。
这是少女察觉到了。
比起双亲的死的悲伤,她被一种更加强烈,更加深刻的感情所笼罩,自己的内在已经被这种感情完全占据。
少女——在愤怒。
杀死了双亲的这个男人,还有对自己这蛮不讲理的命运的愤怒。
对这些所有的一切,愤怒着,憎恨着,还有——杀意。
少女猛扑向脚边掉落了的古旧来福枪。
这是在进行了徒劳的抵抗以后被杀死的,这个城市的人原来所拿着的枪。
年幼的少女双手抱起这个沉重的铁块,竭尽全力想向眼前这个男人扣下扳机。
放出无数的子弹,后坐力传遍全身。
但是,没有任何一发子弹能够夺去男子的性命。
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男人已经抓过了枪身,防止了被瞄准射击。
少女被男子打了一拳,也松开了手中的枪。
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唯一一个能和着不讲理的命运抗争的武器,现在也失去了。
嘴边还有血的铁锈味。
倒在路上的少女狠狠盯着少女。
「原来如此」
男子的左眼弯成弓形,笑了起来。
「这眼神倒是不错……有趣」
这样说完,男子脱掉了头套。
银色的短发出现在头套下,黑色的眼带将右眼的部分挡住。原来这并不是戴着只有一边眼睛的头套,而是原本右边眼睛就是失明的。
男子一只手拔出匕首,另一只手抓住少女的刘海将她的头拽起。
「这张脸」在鼻尖和鼻尖都差点撞上的距离,他这样说着。
然后将匕首向少女的胸口——
禊从床上坐起,喘着粗气。一只手压着额头,一边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
没想到到了这个国家以后,自己还会做这个噩梦。
不,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来到了这个国家,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真是的……这算哪门子的回老家啊」
禊的养父让她重新踏上了这块她所出生的土地。
如果任务的地点不是日本的话,也不会接受布鲁克林的委托吧。父亲把禊的事想得比什么都重要。
禊从床上起来,将沾满汗的睡衣脱下。
总觉得有点阴郁,不过当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不问不管放任自流比较好。
叠起来整理好的话又很麻烦,就这样将脱下的睡衣放在床上。冲进了豪华的浴室。
冲完澡过后,感觉自己全身都清爽了。
但是——这种清爽只持续了几秒钟。
浴室之中的巨大落地镜映出了她的身体。在那不算很大的胸部之间有烙刻着——伤痕。
这既是记忆,也是诅咒。
用指尖触及这个伤口,一瞬间又被拉回了现实
在自己还小的时候,那个男子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烙印。
用了整形手术就能够消除的这个疤痕,她却硬是留了下来。
为了,随时随地能够记起那个男人的说的话。
为了,随时随地能够想起那个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