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3/4)
因为其他人造人的感情比较薄弱,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可以忍受的。然而,齐格的体内有着英雄的心脏,同时或许也受到了一度死去后复活的影响,面对这种强烈摇撼着心胸的悲伤,他的泪腺似乎变得有点脆弱了。
手持战斧的人造人咚咚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说道:
“那个,虽然你哭也无所谓,但现在还是先忍一忍吧。要来了啊,不速之客。”
这时候,齐格也察觉到了。一股暴风般的气息正沿着走廊直奔而来。是servant吗……不,恐怕是魔术师吧,敌对关系是非常明确的。
“除了战斗用之外都先退下!”
遵从那个人造人的指示,手持战斧和铁制烛台的人造人们都向前踏出一步,而打杂的人造人们在继续作业的同时都退到了房间的后方。
门扉被粗暴地打开,出现在面前的是摆出一副临战姿态的魔术师们。人数是三人,以过去曾经杀死自己的戈尔德为首,跟随在背后的两人也是菲奥蕾和考列斯——也就是弗尔维吉家的两姐弟。这人数可是出乎意料的少啊——齐格心想。刚才被”红”saber杀死的塞蕾尼凯自不用说,但实在没想到连达尼克和罗歇都不在。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也毫无疑问是极难对付的敌人。齐格抖擞精神,转眼盯着戈尔德。他的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那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来自于愤怒——这一点光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看就知道了吧……我们正在解放他们。”
听了齐格淡然的回答,戈尔德发出了低吟声。大概是觉得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吧,菲奥蕾将轮椅移动到戈尔德的前面。从魔术的实力来考虑,她大概是这三人中的指导者吧。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呢,人造人。”
冷若冰霜地声音,俨然一副魔术师的态度。其中并没有灌注任何愤怒的感情,只不过是在平淡地询问着事实而已。
齐格回答道:
“被榨取魔力直至死亡,这实在太凄惨了。”
“那难道不是他们被铸造出来的目的吗?”
“这种被强制赋予的义务,我们并没有一直履行下去的义务。”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戈尔德再次打断对话,以充满杀气的表情逼进齐格说道:
“你……你就是受了rider庇护的那个人造人吧!?为什么,为什么要妨碍我们!你们的职责是由我们决定的!你是魔力供给用的!你是打杂用的!你是战斗用的!这都是早就定好的!是早就决定了的啊!”
“别吵吵嚷嚷的,对于你们铸造了我们这件事,我们是心怀感激的。但是,现在也应该可以结束了吧。事到如今,他们应该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了。”
戈尔德顿时怯了,菲奥蕾又开口说道:
“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老实说吧,你们——尤其是战斗用的人造人,已经没有剩下多长的寿命了,根本就没有去做其他事情的时间。”
“…………”
手持战斧的人造人们都不禁垂下了脑袋。当然,他们对这一点恐怕早就有所自觉了吧。跟打杂和魔力供给用的人造人不同,他们因为经过战斗用的特殊调整,在战斗力——即力量和魔力等方面都显得相当优秀,但相对应的却不得不付出短命的代价。
他们只是一群被压缩了生命,为了奔走战场而生的生物罢了。
“……嗯,的确如此。事到如今,大概也没有什么要让他们去做的事了吧。”
“考列斯。”
听了弟弟的发言,姐姐马上制止道。即使那是事实,有的时候也是绝对不能承认的。考列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把脸转向一旁。
“现在战斗还没有结束。那边的人造人,你在刚才的战斗中变化成了saber,那就是说,你是——”
“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你们的同伴,我是来救他们的,仅此而已。”
“不对!如果你就是那个‘黑’saber的话,我就是你的aster。”
戈尔德边说边逼近齐格的面前,用手抓住满脸困惑的齐格的衣服摇晃了起来。
“为什么啊,saber!为什么要自杀!而且还只是为了一个区区的人造人!如果说你不愿意战斗,那你就已经不再是英雄了!难道你当我的servant就那么的不满吗!?回答我啊,齐格弗里德!”
在连珠炮似地把要说的话都说出口之后,戈尔德的身体就无力地瘫坐到地上。
“……非常遗憾,我成为saber也仅仅是外表而已。我既不知道他怀着什么想法把心脏托付给我,也不知道他对你有什么不满。”
“是我的错吗?我只是陷入了混乱啊,因为当时的状况太混乱了啊!但是如果你觉得我不对,只要说出来我也会让步的!我、我——!”
“你在说什么嘛,你不是早就叫他闭嘴的吗?那当然是没办法了。”
人造人们马上提高了警惕——来者是servant”黑”rider。或许是因为彼此是血族的关系,三名魔术师都感应到了塞蕾尼凯已经被杀这一点。
“rider,你的aster……”
“咦?我现在的aster是齐格哦。”
若无其事地扔出这样一句爆炸性发言的rider,大步大步地走到了齐格的身边。菲奥蕾等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rider的对魔力在宝具书的作用下达到了最高值的a等级,现代的魔术师根本就无法给rider造成任何的伤害。
“我说,已经够了吧?至少在这里的人造人们都没有战斗的意向。既然如此,也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那样可不行。”
菲奥蕾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以冰冷的眼神盯着rider说道。在她看来,rider还有着背叛者的嫌疑。杀死塞蕾尼凯的人。搞不好就是这个servant吧——?
“而且如果只是城塞里的攻防战还好说,现在圣杯不是也被夺走了吗?就这样直接被连根拔起了。”
rider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耸了耸肩膀回答道。
“……那个……”
魔术师们都露出了沉痛的表情低下了头。对啊,在这样的状况下,究竟还有没有什么扭转局势的办法呢?作为尤格多米雷尼亚象征的圣杯被夺走,而且抢夺者还是漂浮在空中的浮游要塞。那是跟米雷尼亚城塞没有任何可比性的、神代的奇迹——毫无疑问是宝具。
“那么,嗯嗯,戈尔德先生?没错吧。我记得你曾经跟他说过‘别开口说话’什么的。当然,齐格弗里德一旦暴露真名的确是会陷入非常致命的状况,但是你这么叫他‘别开口’,就等于是说‘我是门外汉,就算作战方案有错你也必须忠实执行’吧。这样就算他明知道你错了,也当然是无法开口说出来的吧。”
戈尔德发出”呜呜呜”的低吟声,沮丧地垂下了肩膀。如果说是自己错了,那也就是说从自己最初的指示开始就是错的。不,光是把aster和servant的关系误会成通常的主人和使魔的关系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我——我对齐格弗里德的弱点太过有名这件事怀抱着极度的恐惧。明明是那样的一个大英雄,我却无法完全信任他,总是担心他会不会像生前那样被人刺中后背死于非命——”
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叹息,正是他此刻终于承认自己失策的证明。
“……戈尔德叔叔大人。”
“算了,菲奥蕾,把人造人们都解放了吧。我们已经败北了,我方阵营现在就只剩下archer和caster。如果assass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也没有什么期待的价值。我们也不可能去指望一个疯狂的shā • rén魔吧。”
戈尔德以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菲奥蕾盯着齐格好一会儿——然后又看向手持战斧守在他身边的人造人,再看了一眼虚弱地蜷缩在房间后方的人造人们,最后仿佛很痛心似的移开了视线。
“……明白了。我现在就给人造人自由,你们喜欢做什么都行。”
听了这句话,手持战斧的人造人们都马上松了口气,慌忙跑到房间后面照顾那些虚弱状态的人造人。
“那么,姐姐,现在要怎么办呢?要不要向魔术协会派出降伏的使者?”
“怎么可能。虽然我是解放了人造人,但也不意味着我们已经在圣杯大战中落败。”
菲奥蕾以坚决的表情宣告了现在还不算是完全败北的事实。
“达尼克伯父大人说过,caster的宝具是a等级的对军宝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还可以采取各种不同的策略吧。”
“但是,光凭这个也——”
“不要再说了。”
菲奥蕾以食指制止了弟弟继续说下去,然后走到齐格的面前,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说道:
“——身为rider的aster、同时也能以虚拟方式召唤出saber的人造人啊,你是否愿意向我们伸出援手呢?”
“太、太厚脸皮了!我说这样也太厚脸皮了吧!”
对于rider的指摘,菲奥蕾却只是耸了耸肩膀,以若无其事的态度回应他的抗议:
“哎呀,怎么会呢。我们已经做出了‘解放人造人’这个让步,所以为此谋求一些回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而且对方还是rider的aster、同时也是能让saber附身的人造人,我就更应该这样做了。”
“不、不行不行不行!齐格接下来要过的是悠闲和平的生活!他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指示,也不受任何人的责备,过上和平的——”
这时候,齐格”啪”地按住了rider的肩膀。
“……rider,我不介意。既然我当上了aster,我就做好了要加入这场围绕圣杯展开的争斗的觉悟。”
“但是——”
“而且,我还觉得有点在意。这场圣杯大战,看来——并不仅仅是‘黑’方和‘红’方的对立那么简单。”
“咦?”
“是ruler。据她所说,她被召唤这件事本身,就很可能意味着发生了某些非同寻常的事态。”
“那不就是因为这场圣杯战争是一场大战——呈现为七骑对七骑这种本来不可能出现的规模吗?”
听了菲奥蕾的指摘,齐格点了点头。
“啊啊,的确没错。但是ruler被召唤的另一种可能性,则是在那场圣杯战争有可能导致世界崩溃的情况下。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假如事实就像菲奥蕾说的那样,ruler是因为七骑对七骑的状况而被召唤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圣杯大战将由”黑”方和”红”方这两个阵营展开战斗,最后由ruler来裁定胜负。
“嗯?齐格,好像有servant正在赶来这边啊,人数是两骑。”
“……啊啊,这个我也能隐约感觉到。”
“是archer和caster吗。”
菲奥蕾马上发出念话。如果是在servant能感应到的距离内,那么念话也应该可以传达过去。结果正如她的推测,archer马上做出了回应。
“你没事吧,archer?”
“是的,但是ncer和他的aster达尼克大人都已经战死了。”
虽然先前已经通过”灵器盘”知道了这件事,但现在实际上听到别人的语言描述,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某种难以抑制的绝望感紧紧地束缚起来。
“……是这样吗。”
菲奥蕾稍微咬紧了嘴唇。既然身为首领的他已经死去,那么现在的指导者就是自己了。自己必须好好振作起来。这种让人难耐的不安感,只要等archer回来就应该可以得到消除吧。
“另外,caster也叛离了。”
“……咦?”
“盖比鲁勒,他已经叛离到‘红’方的阵营,而且现在正企图解放宝具。caster的aster罗歇大人还在你们那边吗?”
“考列斯,去把罗歇找来,快点!”
“……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姐弟俩心有灵犀吧,考列斯并没有对此产生任何疑问,就直接展开了搜索。
“人造人,我明明刚说过要解放你们,真的很抱歉,希望你们也能帮帮忙。请你们帮忙找一下caster的aster罗歇吧,务必找遍城里的每个角落!”
大概是感觉到菲奥蕾话语中那非同寻常的气氛,人造人们也互相点头致意,跟随在考列斯之后加入搜索。
“他不在这里,我现在已经开始搜索了……”
“aster,达尼克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过caster的对军宝具‘王冠·睿智之光’的详细内容?”
“我听说那是一个巨大的魔像,要使其启动就必须有‘炉心’。除此之外就什么也——”
“其中的‘炉心’指的就是魔术师。”
菲奥蕾顿时说不出话来。archer继续以平淡的口吻叙述道。
“当初,,caster本来是打算把戈尔德大人用作‘炉心’的,这是我从达尼克大人口中听说的事情,所以绝对不会错。”
“戈尔德叔叔大人……就在这里。”
“那么,被caster选为‘炉心’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的aster罗歇大人了。因为并不是任何的魔术师都能用作‘炉心’。要考虑的因素包括魔术回路的质量、魔术刻印的质量、用作‘炉心’的术者精神、还有单纯的适应性——恐怕在各方面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罗歇大人了。”
“但是……因为了罗歇本来就是他的aster,所以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于是他就打算拿戈尔德叔叔大人来充当替代品?”
菲奥蕾并不知道,其实那个以齐格自称的人造人也同样是”炉心”的候选者之一。既然caster当初对他如此执着,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拥有与罗歇同等甚至更高的素质。
“但是,罗歇和caster——”
是的,身为aster的罗歇打从心底尊敬着caster,而且对他崇拜有加。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毕竟是远远凌驾在被誉为制造魔像制造天才的少年之上、君临于此道顶点的存在。罗歇尽管是aster,却称呼caster为”老师”,并且打从心底尊敬着他……
但是——
究竟caster对罗歇这个aster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对他抱有好感?对他尊敬自己感到舒适?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
即使这一切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又是不是足以让”黑”caster——盖比鲁勒放弃自己生涯里梦寐以求的东西呢——?
“我马上就到城塞——”
来自archer的念话忽然间中断了,就像本来一直连接着的电缆被喀嚓剪断般突然。rider猛地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地喊道:
“……还有另一骑servant来了!”
有某个巨大的”物体”向地下室发起攻击。轰隆,地板猛然震动了一下。天花板出现了可怕的凹陷,石块也哗啦哗啦地往下掉。那种感觉就好像置身于大鼓的内部一样。无论是地板、天花板还是墙壁,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响声。然而跟大鼓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地下室在设计时并没有考虑到被撞击的情况——因此一旦遭受这样的攻击,就会发生倒塌。
“快逃出去,全员!”
rider反射性地把蹲在地上的几个供给用人造人扛了起来。齐格他们也扛起了剩下的人造人,跟着rider逃了出去。
菲奥蕾借助轮椅进行跳跃——同时启动了背后的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她用展开的四条臂膀,以异常的速度奔出了地下室。
她从一楼走廊的窗户穿了出去——在那里,她看到了,同时发出惊愕无比的声音:
“难道是宝具……‘王冠·睿智之光’……?”
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了。那个魔像,跟自己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所有魔像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无论是罗歇的魔像,还是“黑”caster铸造的士兵魔像,都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
罗歇实在是莫名其妙。
“老、老师……?”
真的是想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理解——更不想去理解。被caster抓住脖子,然后又被随手扔了出去。被扔到的地方是魔像的胸部,在触碰到自己的瞬间立即溶化的石头和泥土马上封住了罗歇的行动,只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被吸收到魔像的内部——但还是一点也不明白!
“那个,老师,这、这究竟是——”
“……你还不明白吗,aster。在这个时候,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自己就是‘炉心’这一点吧。”
自己打从心底里敬爱着的caster若无其事地这么说道。既然他若无其事地这么说,也就意味着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不足挂齿、不值一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极其琐碎的————不对!
“为什么,老师!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师!?炉、炉、炉、‘炉心’!?为什么我要变成那样的东西——!”
“那当然是因为你是适合充当‘炉心’的魔术师了。虽然达尼克曾经叫我用戈尔德来代用,不过在这种状况下,使用你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在说什么呢!?但、但是!但是!我!我是aster啊!是你的、是老师的aster啊!”
“的确没错。本来我是无法把你用作‘炉心’的。但是,因为刚才‘红’方的aster给我提了一个建议。所以嘛,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servant了对吧?我啊,不管是‘黑’方取胜还是‘红’方取胜,对于胜负本身是没有太大的兴趣的啊。”
“什、么……!?”
对“红”方aster的提议——表示接受——背叛——对胜负没有兴趣——有兴趣的东西——仅仅是魔像而已——
“不过要说对圣杯也没有兴趣,那也是骗人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启动这个宝具。究竟这个能否成就卡巴拉术师的悲愿——实现原初人类亚当的仿造呢。我就是为此而响应召唤,为此而存活至今的。幸好‘红’方那边愿意接过aster的位置,所以这样的话还是把你用作‘炉心’比较好一点。”
在近代的魔术师中,罗歇·弗雷恩·尤格多米雷尼亚可说是跟魔像有着良好相性的顶级魔术师了,所以他才能召唤出盖比鲁勒,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是作为“炉心”的最佳人选。
“不、不、不要啊!我不要那样!不要!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开始溶化了。构成罗歇·弗雷恩·尤格多米雷尼亚的肉体已经开始一点点地溶解开来。那并不是单纯的溶解,而是一种细胞级别的融合现象。那些肮脏的木头和石头,都在慢慢地溶化、溶化、溶化——
面对如此恐怖的情景,罗歇发出了惨叫声,同时拼命挣扎着四肢。不,只是企图挣扎而已。但是,他的四肢已经变得几乎毫无感觉了。他的下半身和两臂肘关节以下的部分,都完全被吸收到了魔像的内部。
“为什么啊,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都尊敬着老师!我是那么的崇拜着老师!明明是这样,为什么……!”
正在默默地进行着什么作业的“黑”caster,突然回头说道:
“——我想你应该是非常了解我的吧。”
“咦?”
“……盖比鲁勒,又名所罗门·伊本·盖比鲁勒。哲学家,诗人,卡巴拉术师。有厌世倾向,讨厌人类,体弱多病,有皮肤疾患——大概是这么多吧。”
罗歇保持着沉默,想要继续听他说下去。他到底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呢——
“辜负了你的期待真的很抱歉,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我一生孤独,讨厌人类,也正因为这样才铸造魔像来作为消遣。虽然最终来说我为此定下了‘仿造主的存在’的目标,但直到死也没有能实现这个梦想。”
这是何等平淡无奇的人生。
这是何等平淡无奇的存在。
有人怀抱着某个梦想,但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实现。说白了,就仅仅是这样的一个人生而已——
“无论别人把我看成是何等荒唐和固执的人,我还是应该实现这个梦想。即使要我为此付出什么牺牲也在所不惜——”
“牺牲……”
“……不管你怎么指责我、非难我也没有关系。你的确很尊敬我,也一直崇拜着我。你对我的感情确实让我感到很舒适,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但是,你仔细想想吧。
“我是一个讨厌人类的人,是有着厌世倾向的存在。正是因为不愿意跟人对上视线我才戴上这个面具,因为皮肤脆弱而穿上遮盖全身的衣服。为什么你会坚信我绝不会采用舍弃你的方案呢——?”
“啊——”
这样一来,罗歇终于明白了,自己和他之间,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相互理解的成分。身为servant的他无法理解自己固然是没有办法的事,然而自己对他也同样是一无所知。
罗歇所知道的,就只有他是铸造魔像的天才这一点而已。
除此以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自己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割舍了他的其他方面。他讨厌人类的性格,他的疾病,他对魔像怀抱的感情,还有他这个民族的悲愿——所有的这一切,罗歇都没有正视过。
所以,这其实是非常理所当然的结局。彼此无法达成互相了解的aster和servant最终获得败北的下场……仅仅是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
“不……不要、啊……!不要啊!不要,我不要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吧,来人、快来人、来人啊啊啊啊啊啊!!”
不管是谁都好!不管是谁都无所谓,拜托了,请救救我吧!我不会要求很多,我已经反省了,对不起,请原谅我吧,但是我到底该向谁请求原谅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啊,等一下,拜托了!求求你,请等一下!我好害怕,好害怕。不要,我可不想变成什么魔像,绝对不想啊。虽然我很喜欢制造魔像,但是绝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魔像——
因为不再需要,他的心已经被涂成了一片空白。
罗歇所拥有的魔术回路、魔术刻印和令咒,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驱动“王冠·睿智之光”的能源。
最后只有一点——在这样的情况下,罗歇忽然想起了一个讽刺性的事实。
那就是关于caster盖比鲁勒创造出“原初人类”这个讽刺性的事实。
“老师他明明讨厌人类,明明跟我一样对烦嚣的人类世界感到厌恶不已,但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想要创造出人类呢,真奇怪啊。”
罗歇的性命依然保留在现世中。但是,他已经不再活着了。他的心已经被彻底涂抹一空,他的脑部和肉体也融入了魔像之中。
与此同时,获得“炉心”的魔像双眼顿时亮起了光芒。从湖中抬起的巨足稳稳地踏在大地之上。太美妙了——caster在内心感叹道。
明明只是以木头、石头、泥土和人体创造出来的人造物,但那仿佛集中了大自然的雄伟气派于一身般的风貌,实在让人不由得为之赞叹。
然后,最初的“奇迹”发生了。脚下的大地仿佛在赞颂巨人一般歌唱起来,周围的草木也随之茂盛成长。触及巨人的树木瞬间开花结果,果实熟透后掉落在地上又继续长出更多的树木。
不仅如此——
尤格多米雷尼亚本来早已布下了驱赶动物的结界,但是各种鸟类和野兽此时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就像总是朝光亮方向飞去的虫子一般,鸟兽都纷纷被巨人所吸引,毫不犹豫地集中了过来。
一旦触碰,就连最后的一滴血都被悉数分解——鸟兽们都变成纯粹的能量被吸收到巨人的身上。这都是它们主动做出的行动。不具备智慧的鸟兽们都无法抗拒自己渴望依附在他身上的原始欲求。
接着,包括大地在内地周围景色开始活性化,空气中开始渗透出甘甜蜜糖般的香气,光是吸入肺部就会给人带来满腔的幸福感。
“啊啊——这就是乐园吗。”
没错,这就是众多卡巴拉术师所追求的至高无上的魔像——其最终的究极形态。是光存在于这里就能把世界改写成乐园的强大力量拥有者。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自律式的固有结界。这就是“王冠·睿智之光”的庐山真面目。
只要这个巨人一直存在,世界恐怕也会不停地被改写下去吧。改写后的世界其名为“乐园(eden)”——那是过去众神下赐的、原初人类们所生活的土地。
“来吧——现在就开始救济世界吧,我的魔像。通过战斗、杀戮和毁灭,建立起乐园。那样的话无聊的战斗也会随之结束,无聊的社会也将迎来终结。”
盖比鲁勒乘坐在魔像的肩膀上,开始朝着米雷尼亚城塞的方向进军。魔像轻而易举地登上了陡峭山崖的顶端,睥睨着站在半毁的城墙上方的魔术师和servant们。
◇◇◇◇
然后,“黑”方的servant们就遇上了巨人。乘坐在巨人肩膀上的正是刚才毫不犹豫地叛离到“红”方的“黑”caster——盖比鲁勒。
“——唔,一个人都没有死吗。”
“caster……!”
面对菲奥蕾的呼唤,站在魔像肩膀上的caster轻轻点头挥手说道:
“rider,还有成了saber的新手servant么。”
“开什么玩笑,浑蛋!caster,你突然间干什么啊!”
“……背叛了,就是这么回事吧。”
听见戈尔德的嘟囔,齐格和rider都一脸愕然地注视着caster。毋需多言,首先向他喷出怒火的当然是rider了。
“caster!你背叛了吗……?背叛了我们吗!你难道已经背叛了自己的aster吗!?”
caster若无其事地点头答道:
“要说有没有背叛的话——至少我的确是背叛了你们的期待吧。”
“少用那种文字游戏来做掩饰!”
“我并没有掩饰的打算……不,也对啦。现在就让我继续站在邪恶的一方吧。我的确是背叛了你们,成了你们的敌对势力。然后我将把你们尽数消灭,以这个至高无上的‘王冠·睿智之光’来救济世界。”
听了caster的宣言,rider变得更加气愤了。
“你是笨蛋吗!就凭这样的木偶玩具怎么可能救济世界!”
……rider的发言几乎可以用“天不怕地不怕”来形容。齐格尽可能把承载着caster的魔像排除在视野范围之外。不光是齐格,就连菲奥蕾和戈尔德也同样如此。
“怎么回事,那种有如神一般的光辉……”
既不是给人可怕的感觉,也没有给人很强大的印象。要贴切形容的话,还是“美丽”更加合适。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美丽,而是神所创造的精华般的存在,是自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走上荣耀之路的唯一生物。
……总让人产生一种想跪拜在他面前的冲动,即使这样说也毫不过分。光是看到他,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极其明确的败北情景。
“——你真的是出言不逊啊,果然不愧是被称为理性早已被蒸发掉的人物。”
然而,唯有rider一人以傲然的姿态面对着魔像。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怯之色,只是狠狠地盯着指挥魔像的caster。
然后。rider挺起胸膛满怀自信地宣言道:
“没错!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不管你造出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如何耀武扬威,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区区宝具而已!”
听了这句话,齐格的紧张感也消除了。的确正如rider所说,那只不过是一个宝具罢了。不管看起来如何充满神威,说到底也只是caster造出来的东西。
“——说的没错。因此,我的这支箭也没有任何踌躇的必要。”
听到来自空中的宣言,caster马上抬头望去——但是,已经迟了。caster根本就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抵挡那以音速飞来的箭矢。
反射性地构筑起来的脆弱护壁被箭矢轻而易举地击碎,尽管轨道有所偏离,但还是彻底贯穿了他的肩膀。
“呜……!”
伴随着痛苦的shen • yin声,caster拔出了那只箭。射箭者毫无疑问就是菲奥蕾的servant,尤格多米雷尼亚最后的希望——“黑”archer了。
“archer……!”
菲奥蕾发出了欢喜的喊声。他明明来到了附近却没让人察觉到自己的气息,恐怕就是为了射出这一箭吧。
“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吗,caster。但是,下一箭绝对会取你性命的。”
“哼,archer。你要以我为目标吗,那也没有关系。不过——”
caster捂着肩膀望向archer。受伤情况非常严重。不管怎么说,caster也是很不擅长接近战的职阶,而且盖比鲁勒本来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
“的确,恐怕就算把他收拾掉——那个宝具也是不会停下来的。”
听了archer的指摘,caster不解地问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那还用说吗,背叛者当然必须尽快解决掉了。”
“……这也太不合理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感情用事。”
叹息——射出。第二箭和第三箭几乎是同时发射的。
caster并没有构筑起魔术护壁,就这样被贯穿了脑门和胸口。他身子猛然一晃,就这样从巨人的肩膀滑落到地上,但还是勉强撑住了。不过,archer根据自己的感觉已经能理解到,刚才的攻击对他造成的是致命伤。
“太可惜了,archer。我要做的事情都全部做完了。既然现在这个宝具已经启动,我就已经没有任何的遗憾。”
caster在说谎。他其实一直都渴望能亲眼看到这个宝具所创造的乐园。心中充满了留恋,但是——现在既然受了致命伤,也就没有办法了。
而且,archer说的也确实没错。
不管以什么作为借口,自己终究是为了自己的愿望而背叛了aster,这个事实是绝对无法改变的,心底里也一直残留着难以磨灭的负疚感。
所以,盖比鲁勒决定了。
自己要坦率地接受背叛这个罪行的报应。死是留给自己的唯一赎罪方法,除此之外自己就没有其他能付出的东西了。如果说有的话就只“他”了,但这无论如何也不是能拱手送人的东西。
为了“他”的诞生,自己已经牺牲了一切,就连自己的aster也不例外。
正因为如此——他决不能让自己的性命就此结束。
“拜托你了啊,‘睿智之光’!凭你的力量,我相信……一定、一定能在这片大地上创造出乐园!拯救世界,拯救人类,拯救我的人民吧!”
直到最后的最后,“黑”caster盖比鲁勒都没有摘下面具,也没有暴露出肉体,就这样溶入了魔像之中。跟刚才的鸟兽一样,他主动化作了自己的宝具“原初人类”的养分。
“什、么……!?”
“荒唐,不可能!”
周围的魔术师和servant们顿时都愕然了。
……也许是因为吸收了具有庞大魔力的servant吧,魔像的力量转眼间就发生了巨大的膨胀。魔像环视着周围的魔术师和servant,最后把视线锁定在菲奥蕾的身上。他举起右手——将武器实体化。那是一把反射着黑色光泽的剑。
“……!!”
菲奥蕾整个人都呆住了。刚才巨人投向她的是再明显不过的杀意。看来这个魔像非常明白archer的aster就是她这个事实……!
“糟糕,快逃啊!”
rider一手抓住菲奥蕾的肩膀,以崩塌的城墙作为落脚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米雷尼亚城塞的东部是一个高耸的山崖。这样子从城墙往下跳,就要掉落大约一百多米的高度。
“你有考虑过减缓高空坠落的冲击吗!?”
对于菲奥蕾的强烈抗议,rider满怀自信地露出了笑容。
“那还用说嘛!好了,来吧——骏鹰!”
破空飞来的骏鹰让菲奥蕾和rider骑乘在背上,高亢的呼啸声响彻了天际……但是——
“……咦?这家伙状态不太好啊。喂喂,要加把劲哦!”
尽管rider嘭嘭地拍打着它的脖子,骏鹰也只是以稍显不满的表情盯着rider而已。
rider已经忘记了,先前向空中庭院发起冲击的时候,自己曾经遭到过“红”assass的魔术攻击——结果不得不让骏鹰暂时撤退这件事。
尽管感觉有点吃力,骏鹰还是为了保护主人而再次奋力飞起。黑色的巨剑以毫厘之差掠过了他们的背后。
“哇哈~这家伙还真快啊!aster,你可要千万小心别被他盯上哦!”
意图继续展开追击的巨人忽然停止了动作,转身向背后挥出一剑——冲击、轰响、空气发生震荡,魔力的残渣在四周飞散。
那巨大的石剑——黑曜石之剑,被抵挡在离少女头盔仅差毫厘的位置上。站在城墙上的人是ruler。她的双脚所站立的石板已经被刚才的那一击削去半边了。
“……没想到竟然是‘原初人类’……‘黑’caster还真是给我们留下了棘手的东西呢。”
令人吃惊的到底是她刚强无比的力量,还是那即使从正面承受剑的攻击也没有折断的圣旗呢。ruler——贞德的圣旗,不管再过几分钟或是几小时,恐怕也不会再接近头盔分毫。
“ruler,坚持住!”
当然,archer决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马上挽弓搭箭,使出了灌注全力的一击,刺中眼睛的这一箭,使得巨人也倒退了一步。
ruler大喝一声——推开黑曜石之剑,同时迅速向前疾驰——纵身跳起。让全身旋转起来,以圣旗描绘着螺旋状的轨道击中巨人的膝盖。关节瞬间被击碎,巨人也不由得向后倒退、从悬崖上纵身跳下而着地。这样一来,戈尔德、考列斯和人造人们的安全就暂时得到了确保。
但是在这样的状况下,ruler就不得不单枪匹马和巨人对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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