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术师（1/3）

一处已然功成身退、搁置荒废的医院遗址。在长满芒草与狗尾草的庭院一角，隼人与玲奈正在战斗。

两人周围有许多恶魔，附近有发出绿光的魔术式。

「啊啊啊啊啊，够了！砍了又来、砍了又来！」

玲奈口气烦躁地大叫，朝恶魔挥舞〈天翔霸者〉。玲奈使出的斩击，将恶魔的身体砍成两半。

然后她紧接着再送上一剑。这次水平一挥，将意图从后面剌穿她的恶魔砍成上下两半。

「唔……!我也可以做到！」

隼人将力量灌注指环，增强身体的以太朝附近的恶魔突进。虽然恶魔拿枪摆好架式，但隼人扑过去，抓住枪封住恶魔的行动。

这时玲奈立刻挥剑砍去。

「做得好!」

她将恶魔斩裂，使其变成光沫。

「这样就清完这里所有恶魔了吧……」

「是啊……」

玲奈口气疲惫，隼人也精疲力竭地回应。

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的恶魔召唤。

隼人他们目前兵分两路，分头破坏突然出现的九十九道魔术。

隼人与玲奈一组，琴美与明一组。

目前确认的九十九道魔术，全部都是恶魔召唤，把月亮变不见的魔术恐怕就参杂在其中。幸好，受魔术师使役的恶魔似乎依照惯例只对悠久骑士下手，没有一般人受害。

「那么就来破坏这个。」

玲奈拿剑对着插在魔术式中的理之碎片。

理之碎片的尺寸比前几天隼人初次上阵时看到的还要大好几倍，高度约及隼人的身高。

玲奈举起剑，将理之碎片狠狠敲到半毁的程度。因为理之碎片很坚固，要从根本破坏实在太花时间，因此破坏作业到此就暂且告一段落。

「好，去下一个地方了……深夜的医院实在很诡异，我想赶快离开。」

「怎样，你会怕吗？」

「不、不行吗？」

玲奈一把抓住隼人的手,背上展开光之翼飞上空中。

〔明明不怕恶魔,却会怕深夜的医院……真是怪人。〕

就这样升到比附近大楼屋顶还高的高度以后，两人直接前往下一个魔术式地点，放弃回收理之碎片。因为理之碎片的重量跟铅差不多，两人根本没有余力搬运巨大理之碎片。

多达九十九处的魔术造成树术式遭到猛烈损害，要是放着不管会有危险，因此里毗卡急着要隼人他们尽快解决。

「可是，把月亮变不见，究竟想做什么呢？」

玲奈嘀咕着。现在遭到魔术干涉因果的日本第六因果领域看不见月亮，并不是因为月亮消失了。

如果是连地球自转都受到了魔术影响而使得月亮因此消失的话，那现在整个地球应该已经因为大量的自然灾害而一团乱了吧。

根据里毗卡所言天空的月亮还在，只是看不见而已。正因为如此，这个魔术更加令人费解。

「看不见月亮，顶多只是夜空变冷清而已。而且，这个魔术就像是将这项法则的因果改写一样，一般人甚至暂时不会发觉变化……」

「……这我实在搞不懂……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根据说明，不知道魔术概念的一般人，对于夜空看不到月亮这件事似乎不会感到不可思议。

据说是处于类似记错的状态，记成从以前开始就没有月亮。

「因为因果这个概念凌驾于时间之上，一旦改写因果，也会牵连到过去——我听到的说明是这样。但如果是创造新因果的魔术，或是明确定义发生的时期，好像就不会变成那样……」玲奈没什么自信地继续说：

「不过，毕竟书或影片还是会显现月亮，留在每个人的记忆之中，所以马上就会出现矛盾，或许也有人会发觉这点。」

「一旦发觉会怎样？」

「要不就是在本人与身边的人之间当成错觉就此结案，要不就是当成都市传说或超自然体验流传下去。一旦发觉的人变多、形成话题，或许科学家也会为矛盾找到看似合理的解释。比方说，因为大气影响导致看不见之类的。」

「原来如此，世上的神秘学或超自然体验就是这样来的吧……」

隼人好像理解了世上的不可思议传闻是如何产生的。

「不过……手法相当老练呢。这些魔术式的以太味道全部都是同一个术者的。也就是说，术者同时启动数量多达九十九个魔术。」

「真的很厉害吗？」

「是呀。普通等级的魔术师，同时启动二至三个魔术似乎就已经是极限。既然多达九十九个，一定是大魔术等级。」

「大魔术？」

「是比普通魔术更强大的魔术喔。要行使大魔术，术者必须要有相称的实力，以及与魔术契合，再加上万全的事前准备。从刚刚一路看过来，魔术式的理之碎片都很大对吧？灵媒愈强，魔术威力就愈大，术者的负担也会减轻。魔术之所以能够实现，事前准备好巨大的理之碎片这点占了很大的因素。」

「原来如此……不过，要东奔西跑到处插那种东西，还真是大费周章。」

听到隼人的话，玲奈严肃地板起脸。

「是呀。不过，到处插理之碎片固然麻烦，要收集那么多理之碎片就更费事了……就算收集到了，也不会用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毕竟一旦遭到破坏，就只是浪费理之碎片而已……」

就在两人这么讨论的时候，他们抵达了下一个目的地。关于魔术发动地点，必要时可以随时透过电话请里毗卡导航。

隼人他们来到一片无人管理、杂草丛生的空地，此处位于通往邻镇的替代道路沿线的水坝附近。看样子魔术师调查过这个镇的荒凉地点，专挑这些地方设置魔术式。

空姻没有路灯，只有发出绿光的魔术式为周围带来光线。

魔术式中心同样插着巨大的理之碎片。

「……话说，客人好像又大驾光临罗。」

两人一降落到地面，就感觉到周围一齐传出充满杀气的以太。

然后，十几只手持红枪的红色人形异形跳出来包围两人。

魔术师召唤的恶魔早就埋伏在这里。

「吼噜噜噜噜噜噜！」

恶魔发出骇人的吼声威吓两人。玲奈拿剑摆出架式，隼人也举起戴着指环的拳头准备应战。

然后，玲奈拿出〈赤气结界〉装在〈天翔霸者〉上，当她正要展开假想空间的时候——

「呀啊啊啊啊剩明啊！」

紧邻空地的道路前方传来女性的声音。

「难道恶魔袭击一般人——」

玲奈作势要前往尖叫声方向的瞬间，周围的恶魔一齐包围玲奈。

于是换隼人紧接着冲出去。

「我去看看！」

「记得不要逞强——唔，可恶！」

隼人冲上上坡道路。

谢天谢地，恶魔没有从后面追来。

(是从这边传来的吧。）

隼人跑着跑着，道路逐渐减缓坡度，路面变得平坦。

只见一名少女彷佛在等待着隼人般站在那里，她穿着宛如长袍的衣服，长相令隼人十分眼熟。

「咦……蓝田？」

她就是隼人隔壁班的蓝田诗爱。

诗爱穿着奇装异服，若无其事地站在路中央。

「刚才的尖叫，该不会是你发出的吧？」

「……对。」

然而，诗爱周围没有恶魔。

(她并没有被恶魔袭击吗？〕

隼人因为担心，总之还是先走近诗爱。毕竟问清楚发生什么事比较好，而且现在也不方便让诗爱靠近玲奈所在的空地。

首先应该催促诗爱离开这里吧。

就在隼人来到诗爱身旁时——

「连结，〈重力靴〉。」

「——叹？」

诗爱脚上的上学用运动鞋，变成了厚重的黑靴。

(理！〕

等隼人发觉时，已经太迟了。

少女刹那间使出一踢，直捣隼人的腹部。

「唔啊……！」

这脚重得彷佛要剜肉削骨，挤压掉以轻心的隼人骨头与内脏。

(难、难道说，蓝田是……魔术……师？)

宛如内脏被压扁的剧烈疼痛，带走隼人的意识。然后——

「麻烦你陪我走一趟……魔王。」

诗爱直接抱住倒下的隼人。

「重力加速。」

诗爱产生让自己加速的重力场，直接离开现场。

梦。隼人作了不可思议的梦。

荒废的都市群。破碎的柏油路。宛如沙堆般瓦解的公寓。

隼人认得这个地方。他不可能看错。

这里是他出生长大的结原。这是结原市街毁灭的模样。

然后，在市街中心——倒塌的高中前，某人朝天高举着手。

那只手戴着指环。是〈律因之环〉。

某人朝天呐喊。

「此指环乃吾等魔术师之睿智！讨伐蚕食世界之敌、统率正义之因果！」

隼人认得那个声音。

一直残留在耳边，恐怕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熟悉这个声音。

从以前就耳熟能详，不可能不认得的声音。

但隼人想不起来那是谁的声音。

「记住！此夙愿传达时，继承吾等意志者，必将拯救世界脱离终焉之日！」

某人继续说了：

「吾乃魔王！将世界改变为正确面貌之人！」

隼人的梦就到这里结束。

〔——唔！)

隼人惊醒了。

(刚才的梦……是怎么回事……〕

「……你总算醒来了。」

首先映入隼人朦胧视野中的，是俯视着隼人的诗爱。

「感觉如何？」

意识逐渐清醒。不久后隼人发觉自己置身在陌生房间里。

房间大小约一间学校教室那么大。夹板制的地板，配上单调的合板内壁。昏暗的萤光灯照着长方形室内空间。

从窗户看得到外面，隼人发现屋外的风景是隐没在黑暗中的树林与草丛，可见这里是类似组合屋的地方。

「……这里是……」

「山里……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隼人被剥夺了行动自由。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宛如以太球体的东西紧紧束缚，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记得，这是在前阵子战斗中攻击小明的……〕

「原来蓝田就是那时候的魔术师吗？」

「……对。」

诗爱轻轻地点头回应隼人的话。

(没想到蓝田竟然是……〕

隼人尽管吃惊，还是活动手脚想挣脱球体。可是球体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还束缚得更紧，反抗着隼人。

「……就算想挣脱也是白费工夫。重力钳是重力构成的枷锁，愈是挣扎就束缚得愈紧，只会更痛苦罢了。」

诗爱淡淡地这么警告，隼人受到打击。虽然两人的关系不到熟识的程度，但隼人本来以为两人能够成为好朋友。

隼人连想都没想过，她竟然会是对自己下手的敌人。

「……把月亮变不见的人，也是蓝田？」

对于隼人的问题，诗爱默默地点头。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因为不想看到。」

诗爱不假思索地回答。

「……咦？」

诗爱就此沉默。

隼人改问别的问题。

「……为什么抓我？」

「因为你是魔王。」

「……魔王？」i

隼人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因为这是刚才在梦中听到的词汇。诗爱点头。

「对。改革世界之人。被〈律因之环〉所选中，统率魔术师之人，魔王。」

诗爱的解说，与隼人从里毗卡那里听来的指环说明不一样。〈律因之环〉应该是统率悠久骑士的王之信物才对。

诗爱正眼凝视着感到不可思议的隼人，继续说：

「……就像悠久骑士拥有预言书〈王之诗篇〉一样，魔术师也拥有关于指环的预言书〈魔王诗篇〉。」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