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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梁之上,仍然荡悠着一条白绫,我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扶正,让阿恒站上去,将那白绫取下来。刀口整齐,看来是为了救人而割断的。刘司马身长五尺八寸,连阿恒都能用来“自杀”的凳子,他用了也是绰绰有余,由此看来,自杀是可能成立的。
上吊是一种死后会变得非常难看的死法,如果受力处在喉头软骨下方,就会形成典型的“吊死鬼”形象——舌尖外吐。脸色会因为血脉闭合而一片苍白,鼻涕和口水糊成一片,缢沟侧缘会出现黄白色的水泡,如果发现的时间晚了,死相更是不堪目睹。
我看了一眼阿恒,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拍拍他的头,说道:“如果不舒服,先去吐了再回来!”
“师傅,我没事!”他摇摇头,将我的工具箱放在桌上。
“只依外表来看,这刘司马应为缢死。阿恒,你来看此处——若刘司马为死后悬尸,断不会有这些口涎涕泪。”
口涎与鼻涕是死后悬尸不可能有的生理反应,加上他的缢沟是典型的颈前位,并没有在颈后交合,着力处也没有可疑,没有中毒的迹象,死因看似非常单纯。
“师傅的意思,这刘司马是自尽?”
“倒也不尽然。”我摇摇头,就算是自己吊死,也不能排除受人威胁,或者是用药物迷晕之后再吊死的可能,总要进一步勘验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刘司马自杀的时间也未免太巧了。我们手头上现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他的,王兵曹的兵器清册,以及检验兵器时的签名,都是由他出面,如今他一死,我们该如何去追究潜藏在他背后的种种!
我放下验尸的工作,走向门边,拾起地下已成两半的门闩,看那断口,确实是破门而入。窗户的消息也都是好好的,为了保暖而糊着的封条都完好无损,如果没有暗门的存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密室。
不可能犯罪,密室shā • rén,这类常在小说中出现的名词,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不过这里是扬州府,这密室能不能形成也是个问题。
“翔之!”是睿王的声音!我转过头去,他已经走到了我身边,不待我有任何动作,问道,“如何?”
“多半是自缢。”我小声回答道,“是否将此处一应物件运回行在,同时搜检刘司马宅邸?”
“翔之的意思是?”他紧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核对笔迹真假。”我简单地回答,“若无法断定确为刘司马所书,便无法定案。”
睿王很干脆地接受了我的建议,眼中冷意灼烧,“翔之,尽你所能,我一定要个结果!”
要个结果,他说得简单,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将屋内所有的一切收拾好,连同尸体一起打包运回行在。睿王带人去搜查刘家,程潜负责分别询问“目击者”,而我则在停尸房中,加紧勘验。
“凤大人,奉我家公子之命,将此信送来给您过目。”程潜的小厮扶桑匆匆而来,手拿着一页信笺,面色也是少见的凝重。
我接过那封信,仔细读来,竟是一封认罪函。信中刘司马将所有罪名一肩承担,滕刺史以及涂长史都是“毫不知情”!我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终于在这封信上,发现了最后的破绽。
“扶桑,有劳你去寻一张刘司马的真迹来。”
只要是shā • rén,就不可能完美而无破绽。我还在对比两张纸的字迹,睿王和程潜便联袂入内。程潜走到我身侧,率先开口,“听扶桑刚才来说,翔之似有所得。”
柳暗花明又一村(2)
我将那两张纸递给他,说道:“这遗书是他人伪造。”
“何以见得?”程潜看了看那两张纸,又交给睿王,说道,“笔迹如出一辙,伪造之说,从何谈起?”
“就是太过如出一辙,殿下和光隐觉得以刘司马的为人,能做到这么视死如归?”我提出疑点。刘司马如果是个淡定的人,昨夜也不会出那么大的纰漏了。
程潜看着我,眉宇间豁然开朗,“这么说来,这封遗书也太过干净齐整了。”
“光隐所言极是。”我点点头,按照现代的刑侦笔迹学理论,笔迹能够反映很多问题。心境的改变,会导致笔迹发生重大变化。一个人在将死之时,他的笔迹不可能如此冷静,尤其这位刘司马,这遗书上没有一处错写,也不曾有一处被泪水晕开的痕迹,笔迹清晰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可以确定,这不是那个我见到的刘司马。
“如翔之所言,若此遗书系作伪,想必刘司马之死,亦有隐情。”睿王说道。程潜则冷冷一笑,“如今我倒要看看,咱们这位滕大人,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不管他们有多少花样,毕竟先机已失,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后发制人。
在睿王的带领下,我和程潜一前一后进了行在正厅。睿王带来的那些侍卫,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把守在大厅的四角。滕刺史与涂长史相对而坐,扬州府各部门职官垂手而立。整个大厅气氛极其压抑,好似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睿王坐在正位上,程潜则从扶桑手中接过那一摞“审讯记录”,交到我手中,我低着头翻检,试图从这些记录中找到突破口。
“翔之!”我还在思索下手方向,就听到睿王唤我的名字,“便由翔之为扬州府诸卿解释刘司马的死因!”
“刘司马系缢死无疑。”我简单地说道,眼光在下面一扫,涂大人还是一脸沉痛,可是那位滕大人的脸上,却瞬间飘过了一丝得意之色。我与睿王对视一眼,他微微点头,我便继续道,“然那封遗书,确系伪造无疑。”
“伪造?”厉法曹伸长了脖子,一脸震惊。
“经凤君验看,刘司马死于昨夜子丑交刻,以此遗书以及地上废弃的纸张而言,若无半个时辰的笔墨,断写不出来。”我说道,“此案的破绽,也正在此。不知各位大人可曾注意那蜡台上的红泪?”
我顿了一下,目光瞥向一直很镇定的涂长史。他的道行可比他那位顶头上司深多了,如果能让他乱了方寸,这结案就指日可待了。
“为探明此信真伪,本王特别测过,那蜡油之量仅够燃一刻。”睿王说道,“刘司马离奇身故,偏偏有人留下此伪制书信,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