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零落的樱影(1/2)
1
亦有暑假的缘故,去往京都的新干线十分拥挤。我与日和买了自由席,没能找到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隔着中央的过道坐下。
「小流花她——」
日和刚开始说话,车内售货的推车插到了我们之间。等推车过去之后,她继续说下去。
「小流花她坐的时候,找到座位了吗。」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感觉流花会坐商务车。」
「或许是呢。」
与慢车不同的尖锐走行音响起。乘上新干线之前我们在确认换乘和站台,所以不愁没有话题。但是,安顿下来后,我不由得开始在意起各种事情,比如必须不让她无聊,比如必须要注意不提起奇怪的话题。
侧眼看日和,我发现她也好像有点静不下来,正玩弄着包的把手。
我查看手机上记下的行程表,预计还需要一小时五十分钟到京都。
「对了,日和你学生会没问题?我听说比起要考试的三年级,二年级更忙。」
「没事啦。人不够的时候,足立老师会让其他学生来帮忙。」
「足立他?他有在认真工作啊……」
「他说不愿意勉强学生。因为那样子他自己也得努力。」
平常我一直看着足立,所以他如此发言的样子真实地浮现在脑海里。
「足立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呢。总感觉一直都很冷静。」
「我看只是缺少活力而已……不过,或许过了三十岁人都会那样。」
「诶,足立老师不到三十啊。」
「假的吧!就他那样?」
「不过他说勉强不到。」
剃掉胡子、消除黑眼圈的话,他会显得不到三十吗。
新干线进入了隧道。车里充满了嗡嗡的回声。跑出隧道的时候,日和切换了话题。
「小、小翼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
「决定要穿礼裙以后,我好像有点忘乎所以。明明小翼你很忙,我就想你会不会是勉强自己来陪我……而且是一宿二日。」
「没那回事啦。选衣服也是实行委员的工作范围。」
「啊,是吗,也是呢。嗯。」
日和为了让自己接受,夸张地点了好几下头。看到她那个样子,我注意到自己回答听上去是我感觉有义务才一起来的。
「不过,好久没有旅行过了,所以兴致有点高呢。」
我从包里取出塑料袋。里面有带着薄冰的橘子。
「这个,是我昨天特地冰好的。」
日和大张着嘴笑了。我感到她挥之不去的紧张感开始部分融化。
「小翼,好像老奶奶一样。」
「因为,一起冰饮料很方便嘛。」
「我也买来东西了哦,是醋海带。」
「日和的才像老奶奶呢。」
明明只是在聊些没用的东西,我却不知为何几乎要溢出泪水。
我知道,这些时光是建立在对过去的视而不见上的。九重祭结束,我们一定又会变回去。我希望至少在那之前,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回过神来,广播正在通知下一个停车站是京都。
「啊,马上要到了呢。得联系一下小流花。」
日和给在京都站等待会和的流花发消息。
这时,我注意到我还没有问出之前想着要在路上找个时间问的问题。
「说起流花,日和你跟她有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问题是指?」
「有没有被她问奇怪的事情、被她说奇怪的话?」
日和似乎在翻找记忆,望着天花板,然后她摇了摇头。
「小流花虽然酷酷的,有时候会说些犀利的话,但没对我说过讨厌的话喔?」
「是吗,那就好。她挺不客气的呢。」
她有没有问你什么关于雨樱的事情?——我想问出这样直接的问题,但是忍住了。对流花的怀疑也好,她与那个骑行服女人或红苹果的关系也好,都还不确切。我不想让日和不安。
「你们在做什么?」
流花来到集合地点,以冷淡的目光看着用手机对车站里拍个不停的我们。
「还问什么,就是拍照纪念啊。」
「还在车站哦?」
「这么大的车站,已经跟观光名胜没两样了吧。」
因为我们约好明天见流花那位借我们衣服的表姐,所以今天在京都市内四处观光。流花订下的计划很缜密,但是决不勉强我们,让我们适度休息的同时也给予我们十二分的观光满足感,十分完美。
到了日落时分,我才想起来对流花的警惕。
「哈!我怎么就正常地玩乐起来了……」
我双手满满地抱着京都土特产下了公交的时候,瞪向流花的背影。
不可以大意。我过去仅仅向红苹果泄露过雨樱的秘密,而她住在京都的峰上。虽然与邮件的印象不同,紫紫吹流花是红苹果本人的可能性足够高了。
「好,到了。」
流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与日和。她好似导游一样举起手,手的前方有一栋带有气派街门的建筑物,好像历史课本里见过的武家大宅一样。
日和马上架起手机开始拍照。
「这里有浓重的历史感呢!是寺庙,不对,古时民家风格的餐厅吗。诶!难道说,要在这里吃晚饭!?」
「等下流花!我们没那么多钱能在这种高级的地方吃饭啊!?」
流花摘下戴了一天的长檐帽子。
「说什么呢?这是我老家啊?」
在好像能容下马车通过的门旁边,挂着“紫紫吹”的铭牌。看到铭牌,我仍然无法将眼前的和风建筑看作“家”。
我一直以为是家的地方是别馆,我以为是流花家人的人是家政保姆,我以为是宴会场地的和室是我们今天要住的客房。
「小流花的双亲是什么人……?」
「只是祖上厉害而已啦。继承了血脉的我父亲性格随便又自由,让爷爷无奈得不行呢。」
「我记得你说过你爸爸在北海道那边有演讲吧。你妈妈呢?」
日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从九重拿来的馒头,一直抱在怀里。
「大概在医院。不过我想应该过一会就会回来。」
「医院?有哪里不太好吗?」
「不是那样的。顺带一提,我的家长都是离婚后再婚,所以我和现在的母亲没有血脉相连。虽然完全没有必要顾虑,但我姑且说一下啊。要是发生些什么让沙里女士为难也不好。」
流花似乎把目前作为她母亲的女性称为“沙里女士”。她没有详细讲父母是什么时候再婚,但我从那份生疏中就能想象到,恐怕他们并不是长时间在一起的吧。
我想起来卡拉ok包厢里听流花说过的话。
——不论是运动、学习还是与人交往,我都会拿个堪用的分数。我很擅长做得像回事。
或许,对于流花来说,与现在的母亲的关系是应该争取分数的东西。
当我注意到忘记了手机充电器,已经是吃完保姆准备的饭、将要轮流洗澡的时候。
母亲一直苦口婆心地让我时常联络,但一天里手机拍照拍个不停,电池已经奄奄一息。
「流花,最近的便利店在哪?我好像把充电器忘在九重了。」
日和取出了自己的充电器给我,但型号不一样,没能共享。
「下公交车的地方有个便利店,那就是最近的哦。」
虽然我有点抗拒让流花和日和两人独处,但这种状况已经有过好多次了,晚饭稍前的时候流花的母亲也回家了,所以我判断大概没问题,出了门。
一暗下来,周围的景色就让我感觉更加不熟悉。果然这是我不认识的城市,是峰上市。
「不是偶然吧……」
分享过雨樱秘密的红苹果这个人,住在峰上。
而流花从峰上市转学来数天后,探寻雨樱秘密的骑行服女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三件事应该不是没有关联的,但我拿不准全貌。这让我很难受。
「要是能出来个名侦探就好了呢……」
我买下充电器,出了便利店。那个瞬间,我的脚僵住了。
一天里四处漫步京都确实让脚十分沉重,但我并不是因为疲劳而驻足。我听到了声音。仿佛吼叫一般的重低音。随着似曾相识的声音,一辆摩托同时在眼前的道路跑过。
「刚才的是——!」
车头灯的残像让眼睛昏花起来,但我清楚地知道了那是在九重镇逼近我的女人骑着的摩托。驾驶员的服装并不是骑行服,但车体的颜色和引擎的声音与记忆完全一致。
「难道说……」
我追赶离去的摩托。在眼前的信号灯前停车也是仅仅一瞬,摩托立刻左转进入细细的小巷。我拐进小巷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摩托的影子了。即便如此,我也循着摩托的声音跑过小巷。
忽然,引擎声戛然而止。并不是摩托走远变得听不到,而是在某个地方停车了。
我在最后听到声音的附近乱闯乱撞,很快发现摩托停在一个大公寓的停车场。
为什么这里有那个摩托。骑行服女人也住在峰上市?离流花老家这么近?
我已经站定了,心跳却在加快。
手机响了。电话对面是流花。
「你、你好?」
『你好个头啊。回来这么慢,发生了什么吗?』
我发现了那天的骑行服女人——我如果这么说,流花会是什么反应呢。
「有、有点迷路了。但是我回到便利店了,没事。不用担心。」
「不不,这可不是便利店喔。」
我回过头,发现女人站在那里。她穿的不是骑行服而是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但是,身高和站姿毫无疑问正是那时候的女人。
那名女性梳起短短的金发,拿走我贴在耳边的手机。突然的事态让身体混乱得僵住了,没能抵抗。
「啊,流花?没错没错,是我。是立树~。我家已经暴露给小翼亲了。嗯?名字还没暴露啊。诶,不会吧。我刚才说了?不会吧~。」
自称立树的她对我说「稍微在这等一下吧」,不知道是提议还是命令,然后她返还了我的手机。
「进我家里吗?在这会不会很闷热?」
「不必……」
我觉得甚至有可能进入房间的瞬间就被绞晕。不能冒失地进入敌阵。
我应该逃跑吗。我想到了这个选择,却一直无法行动,这时候流花来到了公寓。挂电话后只过了几分钟。似乎只是我来的时候绕了远,这个公寓就在流花家跟前。
「为什么知道了这里?」
流花一开口,最先向我如此发问。
「在便利店前面看到摩托……」
流花瞥了一眼立树,叹了口气。
「就因为显眼你还骑。」
「唔啊~。明明用骑行服和头盔隐藏自己了。亲爱的马伦哥把气场印到了记忆中吗~。」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型号还是爱称,亲爱的马伦哥指的是立树的摩托吧。她的语调十分悠闲,完全没有被我知道了自家的危机感。
「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吧?」
流花没有否定,翘起嘴角把头一歪:
「你猜是怎样呢。或许是像委托人和刺客一样的关系呢?」
立树从害怕的我身旁穿过,走到流花跟前。我完全没能预测到她做出的动作。
「喂,流花。」
立树扬起的手刀落在了流花的头顶上。
流花发出「唔」的闷声,捂住脑袋。
「之前决定过两人凑齐以后要做的事情吧?」
流花从凌乱的刘海间中不满地瞪了一下立树,然后重新面向了我。
「之前吓到了你,非常抱歉。」
虽然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那位紫紫吹流花在向我道歉。
「我也非常抱歉。这孩子是主谋,所以请不要报警。」
立树也向我低头。做好发型的金发也垂下来好几束。
「我不是什么杀手,只是个喜欢社交舞的大学生。」
「喜欢社交舞是……」
流花不知不觉间已经整理好被手刀打乱的头发,和往常一样淡淡地开始解释。
「她是要借给我们九重祭要用的衣服的“表姐”立树喔。」
她是我与日和预计要在明天见的人。
「原本,我是打算让你们明天见面的。我也打算全都解释给你,我和立树认识、我拜托了她动摇你。」
「不是把辩解说错成解释?」
立树一插嘴,流花便皱起了眉。
「是解释啊。我没想骗了人还寻求原谅。只是,我要分享情况,如果有必要只建立合作关系,唔呣……」
立树抓住流花的鼻子。
「抱歉啊,小翼亲。这孩子只会这么说话……」
我咽了一下粘度增加的唾沫。明明最近支配头脑的疑问在逐渐露出真身,可是胸口上却有沉甸甸的东西压下来。
「那是、怎样……」
有什么目的呢,打算对日和做什么呢。明明还有其他该问的、该警惕的事情,我最先说出的话却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那,你说要成为朋友也是说谎吗?」
流花坦然地做出回答。
「的确,我另有目的……」
我想把手上的手机和钱包砸过去。但是,我感觉我如果这样做会变得更加凄惨。
我大口呼吸,把氧气送往脑中。现在比起发泄情绪,理解状况更重要。
「难道说,你就是红苹果吗?」
听到我的提问,流花微微动了眉。
「你记得和她的对话啊。」
立树刚才一直举止开朗,可是她听到我说出红苹果的瞬间,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我和流花,都不是红苹果哦。」
流花取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她似乎是在叫出租车。
「翼同学,我带你去红苹果那里。」
2
刚坐上出租车,流花就给日和打了电话。
与翼同学会合了,但是迷路走到了很远的地方。要顺便买回去一些想要当作土特产的美味点心,所以要再花一点时间,希望日和等着。
流花在旁边的座位上流畅地编故事,我感觉她好像和迄今为止的她是两个人。与我相遇以来,她对我说的话中有几分是谎言呢。
出租车跑了大概五分钟停了下来。
一下车,写着“峰上综合医院”的大看板就迎接了我。
「那么,我去买当借口用的点心。待会就在这。」
立树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上没有下车,把我们送了出来。
走过关着的正门,流花向便门的保安搭话。「忘了东西」「明天必须还回去」一番对话之后,她拿着出入证回到了我身边。
脚步声在夜晚的医院中回响。流花的凉鞋声比我的运动鞋音量更大。
「真能让我们进来啊。」
「因为我是常客。」
「常客?」
流花停下脚步。那里不是护士站也不是诊疗室,是病房。
流花没有敲门就进去了,我困惑着跟在她后面。
「这就是我行动的根本动机。」
病房中心有一张床,上面躺着一名少女。她看上去是小学高年级到初中生的年纪。稚嫩而干净的皮肤微微地在月光下闪耀。
她没有因为我们的动静醒来的迹象。只有枕边的设备淡淡地显示着心跳。
「她是红苹果。真名是,紫紫吹爱里airi。」
「紫紫吹……」
「她是再婚的母亲带来的孩子。」
与教师和客人说话时她开朗又温柔,与父亲对话时就不干不净。我的生母就是这样的人。
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离开了家。我记得,她连那时候都用鲜艳的口红和粉底装饰着自己。
离婚的决定性原因,是母亲花心。这是我后来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那时候起,我就不再在学校勉强自己笑。或许也是因为我对八面玲珑的母亲怀有反抗心理。即使对方是班里受欢迎的人,我也不再扭曲自己的意见去赞同对方。对讨厌的东西就说讨厌。最开始我也曾因此产生摩擦,但升入初中的时候,我掌握了能让我持有自己的观点、同时不与周围人碰撞,名叫“距离感”的东西。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向我介绍了沙里女士。那时候,我也留意要不过度地亲近、要保持适度的距离感。
但是,沙里女士身后出现女孩子的时候,我困惑了。因为我不懂怎样与既不是大人也不是同学的人保持适度的距离感。
「初、初次见面。我是丝川itokawa爱里。现在是五年级。我喜欢篮球。请多关照!」
她虽然很紧张,但仍然礼貌地进行了自我介绍。我或许应该对她微笑。但是,我仅仅能回应她一套给大人做的那种自我介绍。
或许是因为第一印象比较冷淡,在那之后,一起外出的时候也好、只有亲属参加的再婚报告兼餐会上也好,爱里都没有积极和我说话。
我上初中三年级的春天,父亲和沙里女士正式再婚,我们也开始与爱里共同生活。
搬家告一段落的时候,父亲看不下去一直十分生疏的我们,向我提议说,带着爱里看一看新定居的城市怎么样。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下来,但那或许是我们第一次两人一起出门。
「这是你要上的小学。不过,下个月你就是六年级对吧。这样一来只有一年。」
爱里摸着搭在肩上的三股辫,带着些紧张回答道:
「流……姐姐没迟到过?」
这语调让我感觉不对劲。她与我相遇以来应该一直在对我用敬语,而那种语气突然消失了。
「我记忆里没有呢。」
「姐姐好厉害啊。爱里我有时候会睡过头,啊不对,会睡过头呢哈哈。」
听到这,我站住脚看了看爱里的表情。她一副难堪的表情,好像在把没有自信的答题卡给老师看。
「就算我们开始一起生活,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叫我姐姐哦。语调也是,和年长的人用敬语更安心吧?」
我听沙里女士说过。她曾经在迷你篮球队里,那里的教练对措辞十分严格,她比周围的孩子更早地学会了敬语。
「你、你不愿意吗?」
「不,我并没有不快。但是,我不太喜欢勉强表现得亲昵。如果只是你想叫姐姐的时候那样叫我,我倒觉得无所谓。」
「但是,妈妈说今天开始就算家人了,要我这样做……」
爱里似乎很抱歉地低下了头。她是那种责任感强、认真的性格吧。对这种女孩来说,母亲的话语很沉重。
「要是吓到了你,我道歉。我没在生气,刚才的那些我也不是打算警告或者说教。」
她仍然抿着嘴,表情没有变化。我感觉连解释都做不好的自己很没出息。
「抱歉。我没当过什么“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现,不知道该保持怎样的距离。」
我立刻后悔自己说出了这些抱怨一样话。但是,这时候爱里的表情放松下来:
「爱里我也是一样的。我是第一次做“妹妹”。」
我反省自己曾认定只有自己在关照对方。在人际关系中,会顾虑别人的并不一定只有年长的人。
「我们都会很辛苦呢。那么,果然还是不用勉强表现得像姐妹呢。」
爱里「诶嘿嘿」地对我露出柔和的笑容。
「听到流花姐也和我一样,太好了。」
爱里又摸了摸三股辫,然后断断续续地讲下去:
「流花姐的爸爸也非常温柔,但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会紧张。而且,我会不由得想起上一个爸爸……」
我没有明确问沙里女士与爱里的父亲离婚的理由。但我记得应该与我的双亲时期相同。
「流花姐也会想起妈妈吗……?」
「我的上一个母亲是个麻烦的人……」
我的话停在了这里。明明只要讲些无伤大雅话就行,我却不知为何说不出接下来的语句。
爱里看上去有点抱歉地代替我开口:
「我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
「说成“上一个”。有点寂寞对吧。爱里也是这样的。」
我想要否定,但是却没有想到其他说不出话的理由。
「是这样吗,我寂寞了吗……」
我以前很喜欢母亲的口红那种深红色。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母亲给我涂过。
母亲离开了,而我必须叫她“上一个母亲”。或许,这些事情对我造成的伤害比我想的要更大。
而这居然会被比我小三岁的女孩注意到。我果然没有作为“姐姐”的天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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