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3/3)
说是照看,其实更像陪伴,小丫头陪着她。
大概对于严采霜来说也是如此。
储州市特殊学校的入学年龄是七岁,小丫头还差两年,严采霜教会她简单的手语。
“要是没有小丫头,我一个人也撑不到现在。”严采霜跟苗羽佳这样说过。
苗羽佳很少夜里开车,所以她比平常更龟速。
转弯前她的确注意到那个骑单车的人,也把方向打偏了一些,可依旧把人给撞倒了。
她有片刻心慌,脊背幽幽发凉。
淡定点。
她深吸一口气,摁下双闪灯。
车速那么慢,一定没事的。
苗羽佳提了手提包下车。
那个人已经爬起来,手托着右手肘,右前臂像内曲折。个头很高,穿了一身黑,肩宽腰窄,应该是个男人。
车灯一闪一闪,男人的半边身跟着一明一暗,面目还是模糊的。单车倒在一边,后轮转得越来越慢。
苗羽佳走近,冲男人俯首致歉。
男人默默看着她,像在等她说话。
苗羽佳忙从包里翻出手机,低头打字。她手机音量不小,按键声一下又一下,清清脆脆。周围一时无车通过,剩下路边花丛里夏虫鸣叫。
苗羽佳想问他受伤了没,需不需要上医院。她打字速度很快,将手机举到男人的眼前。
男人只匆匆扫了一眼,目光又回到她脸上。
站得近了,苗羽佳才发现男人眉目线条硬朗,黑如墨,还是未干的墨。每一段弧线,都似乎与记忆中少年的面貌重合。
男人紧抿的唇线松开:“你不记得我了么。”
声音低醇、沙哑,如夜里低喃,又似梦中呓语。仿佛还带着淡淡的埋怨,声线跟少年时代的差不离。
苗羽佳像突然置身于雪夜之中,冻住了。
男人又说:“王京昀真没印象了么”
苗羽佳抬眼,想说“怎么可能”。话到嘴边,难以成音。她垂下眼,摇了摇头。
“啊”
王京昀没从她的缄默不语中缓过神,搞不清她在否定他的问题,还是真就不记得他。
苗羽佳又低头打字。她指尖微颤,有些不听使唤。
“先去医院”
四个字花费的时间似乎比刚才一句话还久。
王京昀马上说:“不用,就一点小伤。”
右手肘只是擦破皮,流了点血,刚才抱住手臂纯粹因为一时性的发麻,骨头并无明显痛感。比起平时训练受的伤,根本不足一提。
苗羽佳像没听到他的话,或者直接无视了。她收好手机,弯腰要去扶单车。
“哎,真不用”
车链子掉了,松垮垮的垂着。苗羽佳刚走到车边,裙摆便扫在黑乎乎的车链子上。王京昀大半个月没有骑,今儿出发前特意上了油。
苗羽佳扶着车头,卷发因为刚才的弯腰有几缕凌乱,她回头,看了王京昀一眼。
她眼神清清淡淡,甚至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王京昀噤声。
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很玄妙,靠的是日复一日的积累。纵然时隔多年,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也不会变,因为那独属于你和她,别人无法破坏,也夺不走。
除非你们都忘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唤起心底的觉醒,王京昀知道,再争执下去,她真要生气了。
单车比尾箱长,且无法折叠。苗羽佳想了想,勾下车支脚,把单车停稳。她拉开后座门,坐进去捣鼓一阵,又退到门边,把座位靠背扳了下来。
女人力气小,做完这些她的额角隐有汗光,从头到尾她也没有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王京昀默默走到单车边,想帮着把单车扛进去。
苗羽佳把单车往自己这边扯了扯,眉头蹙起,这回是真动气。
王京昀笑得无奈:“我不走,我跟你去医院。我的左手能动,两个人搬总比一个人省劲吧。”
苗羽佳若有所思点点头。
王京昀就算单手,也顶她两只手。他抓着横梁,一把提起,苗羽佳只是在另一边扶了一下车头。
尾箱铺着黑色的垫子,干干净净,单车一上去,车轮的沙子便掉下来,前轮的甚至掉到了椅背上。
苗羽佳浑不在意地关上箱盖。
进入封闭的空间,气味和声音也被圈起来。
王京昀闻到细细的花香,也许来自车里,也许来自她身上,香味若有似无,很容易被他身上的味道覆盖。
刚才没注意,坐下才发现前臂沾着的细沙还没全拍掉,粘在上面像大饼上的白芝麻。
他脸上绷着,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比出任务坐警车时还凝重。
车里没开音乐,只有双闪灯的提示音,苗羽佳摁掉,身子微微前倾,在导航界面戳下“第一人民医院”,显示距离八公里。
“可以去市二,离这里比较近。”王京昀说。
像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人,苗羽佳愣了愣,才转过头。
他不知道她是在怀疑,还是单纯表示已听到。
很快,她又开始输入“第二”。
王京昀说:“可以不用导航,我给你指路,一会就到了。”
苗羽佳停了一下,想了想,退出导航界面。
苗羽佳没怎么来过这片,自然不知道拐几个路口就能到医院。系统导航的语音提示的声音是女声,现在听着身边沉和的男声,苗羽佳手心沁出薄汗,被空调风吹得凉丝丝的。
还好王京昀只是在关键路口指点一下,话不多。
苗羽佳把车停在门口,下了车走王京昀右边,才看清伤口。有拇指和中指圈起来大,粘着砂砾,他一直抱着手臂,也不知是否骨折。走路的时候,左腿有些不自然。
晚上人少,他们按指示牌找到挂号处。收费口旁边贴着绿色红字的告示,没有病历本的病人需要先购买病历本。
苗羽佳指了指,转头找他。
王京昀就站她身旁,似乎一直看着她,苗羽佳一回头,就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
苗羽佳有片刻怔忪,今晚的反射弧出人意料的长。
王京昀忙撇开眼,看向她指的地方,说:“没病历本。”
王京昀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夹,苗羽佳在他眼底的台面敲了敲,拍拍自己的钱包。
“我拿身份证,”王京昀垂眼,又是无奈的口气,他冲里面的人说,“拿个病历本。”
那人事务性地说:“二十九块五。”
苗羽佳放进去一张一百,那人把找头和挂号单用病历本托着,一起伸出来。
病历本封面需要填写简单的个人信息,苗羽佳往旁边移了一点,抽过台面上插着的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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