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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身边有一个天之骄女一样的顾妩做对比,对比顾五小姐令人惊艳的美貌,顾姒的容色黯淡得多,不过只能够称得上纤柔秀雅而已。
顾妩既是正室嫡出,是顾家唯一的真正的千金,身份的高贵又岂非顾姒可以比得上;顾姒的生母,却不过只是一名顾夫人陪嫁过来的婢女,而后也不过只是父亲无数妾侍中不得宠爱的一位。
大约因为这,曾经让顾姒听过无数的闲话。
顾家家教严谨,顾妩极其聪慧,年纪还小的时候,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造诣,已经令人刮目相看,时不时地让父亲得意到乐不可支。
顾家是极其看重子女的文辞才华的。
贾砚还记得有一天,在博陵顾家的书房外,看见顾姒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托腮愣愣地看着天,他走近一看,发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为什么那么笨呢,哥哥!小五弹了两天就会的曲子,我一定要学了又学,练了又练了好几天,才勉勉强强学会!”顾姒伸手捂住脸,“府里教我弹琴的先生,已经天底下最好的,数一数二的先生了,可我还是资质平凡,比不上小五也没有关系,可是我不想让他们看不起我,我不想再丢脸……”
“夫人是出身名门闺秀的才女,所以小五就比我聪明,而我……”
对比惊才绝艳、人人赞叹的顾妩,顾姒的确逊色得多,她的天赋平平,才华平平,虽然不欠缺勤奋,却也未必在课业上特别用心,她的兴趣只在植花种木上。
顾姒唤顾长“大哥”,叫顾伞“三哥”,却从来只唤他“哥哥”的,他却是在博陵客居了多年的,他看着顾姒长大,任由她怯怯的跟在身后。
她很喜欢跟在他,甚至称得上黏他了,但是他也不觉得讨厌,在她十四岁的时候,由他的兄长出面提了亲。
贾砚想起自己的兄长,他天天笑眯眯、胸无大志的兄长,此时却已经成了安顺王爷,谁能够想到会有这一天,他们家原本不过只是无数落魄宗室中的一员,也不知道宋之徽看中了哪一点。
博陵的四月落樱缤纷,落樱满地堆积在木质的栅栏。
她站在樱花树下,满脸严肃:“哥哥,你真的要娶我吗?哥哥,你不会后悔吧?”她很倔强,流泪的时候少,那时候却满脸泪痕,“我长得不够好看,琴弹得也不好,下棋也比小五差不多了,哥哥,你不会后悔吧!”
贾砚似乎还能够清晰地记得,她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情形,她的脸上满是泪,不多时就沾湿了他背上的衣衫,让他觉得凉凉的。
“哥哥,如果你真的要娶我,可不可以……”她抱得那样紧,似乎要把自己勒死,“如果你真的要娶我,可不可以……不纳妾,不管是金枝玉叶,还是鄙贱的姬妾,我不愿意与任何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她看似怯弱,其实是刚烈倔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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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已然过去,往事恍然如烟,贾砚回过神来,看着谭小宝已经挤入婢女的拥挤中间,正拽住顾妩的衣角,对着自己大声喊:“先生,先生……我在这里!”
谭小宝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未免就没大没小了一些。
顾妩抬起头,正好瞥见青色布袄的贾砚,不禁一阵怔愣了一会儿,辨认出正在与自己匆匆见过一面的谭小宝的先生,心中莫名就觉得他亲切可亲,脸上慢慢地含笑起来:“相请不如偶遇,我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就正好遇见小宝!贾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坐下喝杯茶吧!听说这个茶馆的点心,是做得特别有名的。”
街市旁边,正是一家小小茶馆,一楼虽然茶客云集,却是空出二楼这一层来。
顾妩看着面色犹豫的贾砚,她是不管“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规矩的:“先生只管上楼来,我是从不管别人的闲话的!”
贾砚到底是硬着头皮,鬼使神差地跟上,不大不小的二楼雅间,除了顾妩三人,再无一人。
空旷宽敞的室内只听见,火炉里柴火“劈剥劈剥”地响,窜着红通通的火苗,带出缕缕松木的清香,茶楼后有长的极高的一树白梅,留着几枝残花,正好堪堪抵在旧木斑驳的窗棂边,隐隐绰绰是花枝的黑影。
顾妩伸手,把这一扇窗户推开,隆冬时节寒风呼啸而过,扑面而来就是寒意,茶馆后院却是一个普通的小院,活计们正热火朝天地做着糕点。
顾妩突然一笑,不由地想起,宋之徽也是替她做过点心的,虽然不过只是戏谑嬉戏的成分更多,却是一年前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隆冬的时节——
京都宋府偌大的厨房,冬日的暖阳隔着窗棂透进来,她站在窗户边,晒着暖烘烘的太阳,看着宋之徽,平日里总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摄政大臣,宝蓝色的常服外面罩了一件粗布旧衣,发间隐隐约约都是雪白的面粉。
“妩妩,不许笑,我真会做梅花糕,小时跟着我的母亲学做过,说起来,我的母亲,唯一会的也不过只是这一种点心!”宋之徽一边揉面,含笑回头瞥了她一眼,“这个时节,清河城只怕早已经是梅开十里了,清河的百姓,正好家家户户采了干干净净的梅花的花瓣,揉在粉里,蒸出糕点来,却是清河的传统糕点,名字叫梅花糕!”
那时,她进了宋府已经半年,与宋之徽之间,却是从变扭,慢慢地变得稍有一点和睦起来。
她只是靠在窗户边,懒洋洋地嘲笑他:“君子远庖厨,宋之徽……摄政大人……你也不怕别人看见你这个模样笑死!”
宋之徽脸上额头都是雪白的粉屑,青布旧衣上也是白蒙蒙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