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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答,“那位公子其实我都没见过。爹的遗愿,我没达成。只惋惜这一点罢了。”
“我喜欢你。”
如此贸然一句,伶牙俐齿如她也一时哑然。
“我成年了,才能下山。”小狐狸白皙玉爪试探性的挂到她袖上,见她没闪躲,不禁喜上眉梢,“我一直想不通山上兄弟姐妹下山之后,遇见人,为何便都不肯再回来。”
她心内一颤。
狐狸羞红着小脸,“如今我明白为什么了。”看着她的眼睛又道,“我修炼了五百年,足够保护你不受欺负,更不会让你难过。”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小狐狸想表达什么。
不想直接拒绝,也没给他回答,小狐狸依旧不离她左右。
直到今天。
那条白蛇不知何时爬进来,出现在她二人眼前。金色眸子里散发着寒意。
容月拉着她的袖子后撤一大步,眸色迅速转红,周身燃起凛凛青白色狐火。
“你从哪里惹来的它?”
“自己找上门的。应该是条母蛇,我看过了。”她煞是无辜。
“蛇的那个,是可以伸缩的。”
“九尾白狐。难得一见。难怪仅仅五百年就能修成人形,就这么打回原形还真是可惜。”确是明明白白属于男人的低沉嗓音。
捉奸?表白?
白蛇又盯住他们良久,才转身施施然爬出门去。
她心下一颤,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夫君捉奸逮个正着的莫名愧疚感?
小狐狸依旧扯着她的袖子,“他受了伤。有股血腥气。”之后拧着一对柳叶细眉,一目了然的沮丧模样,“既便如此,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摆摆手,“也不太像有恶意,如果不能‘客气’的请走他,就由着他去吧。”说完,回到案前,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笔记。
小狐狸杵在旁边,稍稍迟疑,也寻了椅子坐下,帮她将厚厚的册子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我自小便能看见些不寻常的东西。你那次大概是用了隐身之类的咒术,却对我无效。”
小狐狸“嗯”了一声,又想起自己偷肉时的窘态,面皮再次红了一红。
“我早就学会视而不见,所以,随他去吧。”望舒扭头望向窗外,视界中一片白雪皑皑,反射着耀目的光芒。
家里仆人一直认为花容月是自家小姐在出诊时偶遇,行善为他疗伤,借此相识并相知的柔美青年。
小狐狸容貌艳丽无双,待人温和有礼,迅速博得大家好感,之后在闲聊时问及小狐狸家住何方时,容月十分坦诚回答自己成年已被父母赶出门来,目前无家可归。
众人一阵唏嘘。
狐狸是多聪明灵巧的动物,在几次往来,和望舒同进同出,在大家部分同情越加暧昧的笑容中,迅速理解自己已然被内定认作许望舒小姐的上门女婿,由此小小志得意满一阵。
活了五百年,下山之前从不曾遇见过人,却总在爹娘带着些憧憬的表情中听了太多人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恩怨的故事。
如今他喜欢上了一位大度送他食物的年轻姑娘,虽然她始终没有任何表态,小狐狸不停安慰自己说没拒绝就等同于默认,反正他的时间比她多了太多。他也不过是想一门心思陪在她身边——他们狐狸承诺相守一生不需要聘礼不需要嫁妆,更没有为堵住他人嘴巴锁住自己半生的那一纸薄薄婚书。
对她而言,小狐狸不曾沾染人类尘世之中的种种阴暗。
言谈举止坦荡率真,不遮不掩,他的心思明白无误的表达出来的时候,她不是不曾心动。
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长夜寂寞,习惯了自力更生,但当这个纯净雄性小妖精主动接近他,她破天荒的不觉得厌烦。
她甚至惊讶自己当初会心血来潮用一块腊肉诱惑他待在自己身边。
一起吃过晚饭,她晃悠回屋,小狐狸跟进门去。
绕着房间一圈,左嗅嗅右闻闻,又做了个法术,她塞给他一包肉干,小狐狸开心不已的离开。
她吩咐小丫头准备热水,在书房整理书册虽然有容月帮衬,也难免爬上爬下,出了身汗,沾了不少灰尘,需要好好泡个澡,顺便放松身体精神。
等她拿了皂角膏再回到自己的卧房时,一片水汽升腾中,一个裸着上身,长发垂直胸前的高挑男子单手扒着木桶边缘,另一手托着下巴,因为背着光,他的容貌她看得不甚清楚。
她呆了几秒,抱着脑袋冲出门去。
在院子里,飒飒寒风在耳边呼啸,她反复进行着自我心理建设:回去回去。
再次面对高大“黑影”,她还算平静,“这里……是我家。”
“望舒,”这个分明是那条白蛇的嗓音,“可以帮我找件衣裳来么?”
她只好转头再次跑开。
再回去时手里拿了给小狐狸准备的新衣,“我不是侍女。”
“他”似乎带着几分笑意,“我也不认为你是。”
她抓了件厚实的袍子,直接跑出自家院子。
顺着山道不需走太远,有个石洞,她提着灯笼,轻唤,“容月。”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阵窸窣摩擦声响,纯白九尾狐狸出现在洞口。
她放下灯笼,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小白球拼命向她怀里拱了拱,大眼睛里似乎含着些泪水。
“怎么变回原形了?”
“法术反噬。没关系,”他抬头舔舔她的下巴,“明天就能恢复人身,望舒你不要担心。”
脸颊抵住小狐狸的额头,腾出一只手捡起灯笼,“咱们回去。”
本来预计家中再次凭空多出个男子,会鸡飞狗跳地动山摇,谁知院子里平静如昔。
径直走回卧房,木桶早已不见,怀中容月忽然警觉,耳朵竖起。
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背直窜上来,身后房门咔哒一声合紧,耳边响起白蛇的声音,“望舒。”
她猛然扭头,正对上一张难以言喻的精致容貌——许望舒心中评价男子相貌只分“顺眼”和“不顺眼”两类,而眼前这个男人,当然属于“顺眼”类别,非常顺眼。
他又低声唤了一次“望舒”。脸上的失望并无丝毫隐瞒之意,“我是行舒,白行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