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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微微一笑:“这里没你什么事,爹爹他们还在歇息,别吵了他们。”
直到过了宣华门,到外城时候,天上那一弯弧月依旧沉浮于半空,月华淡淡,温柔似水。古人曾说过,马蹄踏清夜月,如沐清辉,现在想来也确是如此。
裴洛遥遥就见林未颜纵马而来,人还未到眼前,声音已到:“这天冷成这样,路又不好走,还要去什么南阁寺,不就是一顿素斋,有什么稀奇的?”
裴洛见他牢骚多多,也只笑了一笑,没有接话,勒马在雪地之上缓缓而行。马蹄踏雪,积雪映清辉,只余下几点愈见清晰的印记。
林未颜看了他一会儿,笑嘻嘻地问:“宣离兄,你说咱们可是好朋友好兄弟罢?”
裴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自然。”
林未颜探过身来,故作神秘地低下声音:“兄弟这几日都见你印堂发红,看来红鸾星动,不知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裴洛不禁失笑:“若有什么喜事,定不会赖兄弟们一顿酒。”
林未颜抬手在他肩头一敲:“我就知道宣离兄你一向够意思。”
两人还未出城门,忽听身后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的男子身量极高,也十分壮实,纵马笑道:“裴兄,林兄,你们当真早。”
林未颜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说薛大壮,你以后选地方能不能不要选南阁寺那帮秃驴那里,你看月亮还在天上。”
薛延只是抓了抓头,陪着笑脸:“林兄,你有所不知,南阁寺的素斋可是大大的有名,掌厨的师傅当年可称天下第一厨,而且南阁寺的素斋向来都讲这先来后到,一年也就这一次,晚了我们可就白走这一趟了。”薛延出身大儒之家,南都周遭有哪些绝妙的地方,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
三人并辔而骑,一路之上又碰见过去监察督司的兄弟,很快就成了一队人。
只是到了西山之下,林公子险些昏过去。这几日连天大雪,简直都有封山之势,要上山去,别说骑马了,就算用双脚走上去也不容易。
提出去南阁寺吃素斋的薛延自然成了众中之矢,被一帮旧时同僚们埋怨个半死,只能一直抓着头乐呵呵地笑着。
最后还是裴洛说了一句公道话:“反正来都来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难道还调头回去不成?”
薛延感激万分,却也有人不买账的:“裴督使可不是忘记以前怎样捉弄我们大壮,现在倒来充好人。”
裴洛想了想,觉得近来不论是耐性还是忍耐当真长进不少,也笑笑道:“今日我心境好,换个日子可未必有这样好说话。”
林未颜立刻嗤之以鼻:“你还算是好说话的?”
一众人拖拖拉拉地爬上西山,前方一角黄色的屋檐在绿树积雪丛中隐约可见,不由笑着欢呼。突然山头之上云彩散尽,一轮红日渐渐东来,光华万丈,日光明媚。
昨日便听裴洛说要一早出去,只是没想到会这样早。绛华起来后,去主房看了看,已经不见了人影。她清闲得要命,只得和管事的告假离开相府。
她对银钱没什么想法,领到工钱时候还会觉得茫然。
只是现在稍稍不同,静檀师太居在郊外庵堂里,生活清苦。她作为弟子,学了些医术,逢年过节送去些东西也不算冒昧吧?
雪积得深,路也不好走。本来用妖术飘着,也不会这样累,只是怕吓到了路过的人,只好老老实实用脚走。
绛华将东西送到了,又见静檀正在斋戒,不好多打扰,便先告辞了。她看看天色,觉得还早,又想起附近那个芦苇荡。
秦拓说冬日下雪时候景致别有味道,现在正是时候。
还没走到那个芦苇荡,便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迎风而来。那人缓缓漾开笑意,像是喜不自禁:“绛华,这样巧。”
绛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微微笑着抬头看他:“秦公子。”
秦拓笑意未敛:“是去那里么?”
绛华点点头。
那个芦苇荡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维系,一点就透。
绛华平日见过的秦拓,总是老成持重,略微有那么些不苟言笑。只是现在看来,跪在地上堆着雪人的秦拓实在还是很有几分孩子气。她看着他微抿的嘴角,不知怎么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误会是北燕人的时候,月下河堤醉酒清谈的时候,依旧历历在目。她偷偷地在地上捧起一团松松的雪,悄悄走到他身后,小心地塞进秦拓的衣领。
秦拓只觉得后颈冰凉一片,也顾不得把雪弄出来,抓起一把松松的雪向绛华扔去。绛华正得意,被扔了个正着,笑着道:“你肯定扔不过我。”
两人追逐笑闹,松散的白雪飞扬。
绛华要闪避雪球,又要抓着间隙扔秦拓,笑着笑着,连说出来的话几乎都不成句,只顾着重重喘气。
秦拓身上的衣衫湿了大半,抬手抵着膝,看来也累得厉害,看着她笑:“好了,好了,我扔不过你,我认输。”
绛华撩开脸颊边的发丝,得意万分:“你早就该认输——”话音未落,只见迎面一团雪扔来,虽是闪避了,却还是被扔得满头白雪。
秦拓微微一笑:“这是兵不厌诈。”
绛华哪里肯吃这套,非要扔回来,明明都累得要命,还是惦记着报这一扔之仇,最后得意扬扬地把秦拓扔了满身雪才觉得满意。她自从化为人身,还从来没有这样疯玩过,也没有累到这个地步,只得躺在雪里平复呼吸,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秦拓见她就这样躺倒了,走上前去拉她:“快起来,要是染了风寒,可要生病的。”
绛华还真不知风寒是怎样的,正想着突然身子一轻又摔回雪中,激起白雪飞扬。只见秦拓倾着身,抬手按在她身旁的雪地上。四目相对,绛华再迟钝,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见秦拓忙不迭地直起身,又拉她起来:“……刚才,脚下突然滑了一下。”
绛华哦了一声。
秦拓怔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你的衣衫有些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换一件。”隔了片刻,又轻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