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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笑渐带狂态,“这些年我委曲求全,就是心中存着一点念想:我的治儿没有死,终有一日会回来!”她站了起来,向顾老太妃大礼拜下,泣道:“珍姨,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那苦命的治儿,就全拜托给纪阳侯了。”
顾老太妃将她扶起来,轻声道:“一切好说,只要咱们不露了端倪,引那位起了疑心,阿宣在宫外自可以将治儿照顾得很好。一旦时机成熟,你们母子相会相认,并不是难事。”
顾老太妃离去后,洪太妃在观音像前跪下来,低声祷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治儿平平安安,我洪雪清愿下十八层地狱,来生做牛做马,以洗这一世一身罪孽……”
观音菩萨如坐于云端,默默地看着她。她求了菩萨十六年,只求这一刻的到来。
她本是云南王郡主,明媚的豆蔻年华,在家中尊贵无比,父王却将他嫁给四十多岁的栗王,看中的无非是太子早亡,栗王是承继大统的不二人选。
犹记得嫁过来后第一次和王府诸人相见,那位前王妃生的世子看着她的眼神,那般的热烈,那般的不知遮掩。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英武世子唤一声“母妃”,她不由心惊胆战。
她只求有栗王的宠幸,有父兄在外的声援,她将最终登上皇后之位,她所生的治儿将最终成为继嗣之人。而那位继子,就让他炙烈的眼神成为一个永远不能言说的梦罢。
不曾想老皇帝病重不起,栗王进宫服侍汤药途中遇刺身亡,世子也受了重伤。晴天霹雳下,她一介女流慌了手脚,尚来不及将信递给远在南边的父兄,世子带伤以雷霆手段控制京师,在重臣拥护下登基为帝。
等她听到消息,仓惶地从王府出来迎接圣旨,治儿已被新帝以宫中环境优渥,便于抚育幼弟为名抱走了。不过一个月,便传来治儿染天花而亡的消息。从此她便成了先敬皇帝的遗孀,成了宝清宫中十八岁的洪太妃。
父兄来信劝她忍,她便忍了十多年,将杀夫之仇、失子之恨湮灭于不动声色,甚至不惜委曲求全,以身侍仇。他炙烈的眼神从来不曾改变过,不见天日的帷幕后,是他无尽的纠缠,是她永远不能说出口的伤痛与仇恨。
她像一朵默默开在黑暗沼泽中的仇恨之花,只静待这一天的到来。派0派小0说后花0园
☆.花烛夜
洪太妃喜静,并不常召其华过去,其华便整日在槐华院陪着顾老太妃。顾老太妃是上了年纪的人,终日无事便叫其华为她念经。其华每日上午随嬷嬷学规矩,下午便在佛堂陪着顾老太妃。宝清宫靠着慈静寺,这两处都是没有后嗣的嫔妃们终养残生之所,除了念佛的声音,便只有袅袅佛香。
其华在母亲身边长大,自幼便没受过什么管束,更不懂什么礼仪规矩,但想到要嫁入世代权贵的顾家,也感忐忑不安,随嬷嬷们学礼仪时便十分用心。顾老太妃起始尚有顾虑,听得嬷嬷几次夸奖后,再考较了其华一番,见她虽仍有些野性未除,但基本礼仪却是学得不差,这才放下心来。
槐华院中贴身服侍顾老太妃的是四名宫女,其中三名已过三十,另一名尚是二八年华,名唤紫英,是几天前方从菡萏馆调过来的。听说她不小心将陈贵妃最喜欢的一株芍药浇死了,本要罚去浣衣局的,洪太妃恰好经过菡萏馆,见她哭得可怜,便为她说了两句话。洪太妃在宫中地位甚是尊崇,陈贵妃也不敢违拗其意,只得命心腹宫女将紫英送了过来。洪太妃只是一时心软,见紫英刺绣上的活不错,恰好顾老太妃这里缺一个掌管刺绣的,又将她转送给了顾老太妃。
其华自幼禁于苏府,没有玩伴,这会倒和同龄的紫英颇为投契。处得久了,明白了宫中的规矩,紫英虽然逃过贬去浣衣局一劫,但她入了宝清宫,便再没有出宫的机会,将和老太妃太妃们一样,在这里寂寞老去。其华与紫英一个月下来处得情同姐妹,索性便去求顾老太妃。顾老太妃十分犹豫,其华又厚着脸皮去求洪太妃,洪太妃与顾老太妃商量一番,答应了其华的请求,将紫英赐为其华的陪嫁宫女,让内侍监将她除名。二人有了这一出,更是亲近了。
这日紫英刺绣,绣的是一幅《桃李图》,她用的是双面绣,正面看来是桃,背面却是李,双色绚烂,与整幅图的寓意巧合到极致。其华在旁看着,见她极是手巧,不禁叹道:“我处处不如你。”紫英抿嘴笑道:“你可是未来的纪阳侯夫人,我不过是一个丫环,快别说这话。”
其华认真道:“我这辈子没做过主子,也不习惯使唤丫环,只把你当我的姐姐一般。等我嫁过去后,我会想办法放你自由,再在西路军中为你择一夫婿,咱们便是姐妹一般,岂不更好?”
紫英“唉呀”一声,将被绣花针刺到的手指送入口中,好半天才抬头微笑道:“你还没嫁过去,就打你夫婿手下的主意了?”
其华羞红了脸,只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却听紫英在轻声唤:“小姐……”
其华回过头,紫英抬起脸看着她,屋内燃着淡淡的香,紫英的神情在香雾后有些看不清楚,她似乎张了张嘴,但又立刻闭上。其华正要开口,紫英忽笑道:“您别急着害羞,顾府送来了聘礼单子,苏相也送来了嫁妆单子,虽说你不爱这些阿物儿,也总得知道自己有哪些财产,免得让人哪天算计了去都不知道。”
其华上来撕她的嘴,紫英将手中的刺绣丢在一边,一个劲求饶,两个人嬉闹一番,又携手去看其余的宫女垂钓。
这一幅《桃李图》,直到其华出嫁前都没有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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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的前一夜,洪太妃派了教习嬷嬷过来,教其华洞房诸事,还拿了压箱底的瓷人示意,其华听得满面通红,教习嬷嬷走了许久,仍觉得脸颊像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