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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比六叔心狠,他厌恶我们这些侄儿,四哥说,百年在邺城也过得难受,九叔时时刁难他。而且,九叔毒死了四哥的两位哥哥……如今周国十万大军围攻洛阳,九叔却命四哥救援,分明就是……”
让高长恭去送死——井镜黎在心中默默接下他的话,有些明白了高殷焦急赶路的心情。
救得了洛阳之围,高湛自是心喜;救不了洛阳之围,要么高长恭战死沙场,让周军为他除掉这个侄儿,要么高长恭战败,让他正好有理由杀掉这个侄儿。
齐国高氏是一门疯子吗,怎么上演的全是篡位杀侄的戏码?真是……真是……
突然,她脑中浮现一句,想也没想,脱口即问:“高殷,你四哥何时告诉你他要救援洛阳?”
“七天前。”高殷细想了片刻,补充道,“以前四哥是差信使送信,有时也用信鸽。这次的消息是用信鸽送来的,原本我六天前就想启程去洛阳,是管家……啊,是诈死时随我一同逃出来的老管家,他劝我不必太担心,在家中困了六日,我实在忍不住,才牵了马,背着管家……”
“七天?”她只听了两字,其他的话便不再入耳。
七天……七天……信鸽再快,从洛阳到荆州也需飞四五天的时间,即是说,半个月前,周国已调动大军围攻洛阳。既然如此,宇文含死咬武陵又是何意?他困武陵,引来程灵洗的援军,又突袭制胜,玩程灵洗于股掌之间,若不是她掺了一脚,他根本不会撤军……他说撤军是为了她……
不……她腰肝倏地一挺。
宇文含、宇文含……她被这俊美的王爷迷了心志吗?自撤军以来,飞驰军静鼓偃旗,穿山越林,全无颓败之象,她还当他治军严谨。苑馆之夜,他醉态醺然,承认为她撤军,她当是酒后吐真言,其实……其实……
他骗她。
飞驰军南下攻陈,所略城池并不多。武陵闭城对峙时,他进可攻、退可守,根本不必等程灵洗的援军到了才攻城,但他、偏偏就等着程灵洗。
他这是——声东击西。
飞驰军攻陈是个幌子,宇文含真正的目的是引陈军疲于长江战乱而无暇北顾。如此一来,周军引兵密发,攻打齐之洛阳。洛阳与京师邺城毗邻,一旦失陷,要取邺城便易如反掌。邺城被取,齐国百万疆域自是纳入周国版图下。届时,宇文氏雄居北面,兵精粮足,只待时机一到,即可挥师南下——
天下一统……
这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事?
这就是他所谓的“本王为你撤军”?
这就是他所谓的并驾齐驱?
这就是他邀她明年共赏梨花?
这就是他——骗——她!
好,很好,兜了一圈,武陵撤军不过是他早已计划好的事,而她,适巧扮演了一个小丑,一个沾沾自喜、不自量力的小丑。
他当她是小丑……他竟然当她是小丑……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生气,可她就是忍不住——
“高殷,我帮你。”
不必等到明年梨花开,她相信,他很快就能再次见到她。
在——洛阳。
半个月后——
轻骑快马,井镜黎与高殷已入洛阳地境。
一路行来,途中时时可见举家逃难的百姓。高殷拦下一对老夫妇,细问后得知:周军如铜墙铁壁,将洛阳围得滴水不漏,洛阳城内早已弹尽粮绝,岌岌可危,守城将士支持不了几日……
第63节:第八章咸来从(6)
高殷心系高长恭安危,谢了这对老夫妇,策马急冲洛阳。
城,是进不去的。城外百里全是周军,步步为营,高殷不知齐国援军有没有到,就算到了他也不知援军驻扎何处。无奈,三人——井镜黎、三心、高殷——在城外困了四天,加上连日阴雨,山野无店,他们憩居一间破庙,准备的干粮也已所剩无几。
待到第五日,难得放晴,三人绕行至矗于洛阳城北面的邙山,兜兜转转……兜兜转转……原想寻一条入城的路,谁知——
迷路了。
瞪着乱指路的高殷,井镜黎的脸色可谈不上和豫:该拐左时他拐右,该拐右时他拐左,真怀疑他脑子里想着什么。
“师父……”三心轻扯她的衣袖,怯怯一笑。连月相处,他早已摸透自家师父的脾气,师父很随和,对什么事都懒懒的不放心上,就算冷下脸“瞪”某人,大概也是太无聊的缘故。
“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高殷牵马回头,冲师徒二人腼腆一笑。
“什么好像,事实就是。”井镜黎回徒儿一笑,转而抬眸,冷瞪高殷,“你现在不急了吗?”是谁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洛阳城外乱转?
“我……想明白了……”高殷将马系在树上,白皙的俊脸上是一抹笑,“既然周军围困洛阳,又无齐国援军消息,我想四哥一定没到洛阳。如此,我也放心了。”
“所以你就放心地迷路?”松了踏雪的缰绳,井镜黎走到树下。
“嘿,迷路也不怕,镜黎姐……”高殷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似索讨什么。
井镜黎瞟他一眼,侧首唤道:“三心。”
“哎,师父!”拔了根青草搔踏雪鼻子的小徒弟应了声,熟练地从腰间小口袋里掏出一件小东西,叭叭叭走到高殷面前,将那小东西轻轻放上他的掌心。
纹路分明的掌心上,是一辆精致的双轮车。
双轮车用梨木制成,长约一寸半,高约一寸,以红漆染就,车轮类似双轮平板车,但车板上站着一个半寸高的人形傀儡。傀儡左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