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15(2/2)
女子垂眸盯着床沿,点点头,长长的睫羽扇了扇,又摇头。
“姑娘如何称呼?”厌恶地看了药汁一眼,他按捺下欲捂鼻的冲动。什么破药,这么臭。
“井镜黎。”
她报上闺名,让他小小一怔,双眸不禁又锁在她脸上。她也不躲,两颗黑瞳与他直视,闪着好奇又……欣喜的光芒?
欣喜?
闪神的一刹,他听她道:“公子怎样称呼?”
“宇文含。”
听到他名字的瞬间,眼睫轻轻一眨,恰好敛去她的情绪。
“小女子自幼生长在乡下,习过一点功夫防身,打伤公子,实在是……”
他含笑接下她的话:“在下实在不该跟在姑娘后面。”顺着她“乡下女子”的话题,他又补充,“因为,姑娘很像在下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脸皮抽了抽,井镜黎瞪看床板,有点得意,亦有些难以言喻的……沮丧和失望。
扳指细数,自洛河一别,他们三年未见,今日伤他,实属意料之外。他容貌未变,只在眉眼间多了些慑人之气,纵使一身汉式袍衫,依然俊中带煞,温中带厉。
真是荣幸啊,她能从刺客同伙升级为他的故人。
他是当真不记得她,还是装作不认识她?或者……因为三年后的她与三年前特别晒得黑黑的她区别极大,以至于他根本认不出——她得意是此,失望也是此。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
第39节:第五章战武陵(6)
沮丧了一阵,她抚脸假笑,“是吗?公子还是快将药喝了。”
一丝为难闪过琥珀般的眸子,轻抿一口,他飞快移开,“在下的伤并不碍事,这药……”他宁愿闻苏冲上阵后的血腥味,也不愿喝这药一口。
“这是良药。”她飞快道,“良药苦口嘛。”
“……井姑娘是本地人?”
转话题?她歪头,笑笑配合,“不是。小女子路经武陵。”这是真话哦,她的的确确是路过,事前完全不知道这儿被周兵围攻。只不过在路上又被一位“故人”逮到而已。
迎着她的笑,他眸色一荡,如青烟随风而发,“在下阻了姑娘的行程吗?”
她摇头,见他久不喝药,只得接过满满未动的碗,转身搁上烂桌子,随口问道:“宇文公子是本地人?”
“不。”他掀被下床,找到鞋穿上,忍着脑后的一点刺痛走到窗边。今夜有云,不可视物,只有远远几点烛火表示附近尚有人家。转身,倚墙,他轻笑,“在下是北方人,南下……只为寻人。”
“寻……故人?”她悄然扬眉,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
东洛王无情而诡狡,他的无情,她领教过,他的诡狡,她也得幸尝其味。她知道,话要说得七分真三分假,取信于人便不是难事。他的话……
缓步走到他身边,她抬手关窗,未料他猝然倾身过来,一双灿亮的眸牢牢注视着她。
温热的气味打上额角的发,她心头一跳:不怕不怕,要打晕他应该不是难事……心头嘀嘀咕咕,却未料他一声叹息,带着一丝药味直冲她的呼吸。
“真的很像……”洁指微抬,拂过额角的发,他顿了顿,指腹停在她眼角边,隔了些许距离,并未抚上。
“哪里像?”僵立原地,她自忖:比起三年前,她应该白了又胖了吧。
灿眸中闪烁着点点迷惑,他似注视她,却又似透过她望向不知名的过去,“本……”习惯地吐了一字,他蓦然警悟,转道,“本来……我其实并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三年未见,真的是……记不得了……”
“宇文公子指那位故人吗?”
“是。”指腹终是在她眼角点了点,收回。
此举,已是轻薄。
他一点即离,她立即侧退三步,冷道:“小女子祝愿宇文公子早日寻得故人。公子的伤应无大碍,两三日便可痊愈。那时,公子继续南下寻故人,小女子亦继续北上……寻亲。”她这一路,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寻亲……吧?
目映烛火,他徐徐扬唇。她的话有言外意——南下北上,两两背道而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形同陌路。
“井……”唇一动,却什么也没说。
“隔壁还有一间屋子,夜深了,公子早点歇息。”袖随发动,暗香盈盈,她绕过他离去。
布帘落下,挡去她的背影,也挡去他的浅笑低呓:“再会了,井镜黎。”
这一夜,暂且就留在破草屋吧。
天色微明,宇文含在一片清幽的琴音中醒来。
琴音很冷,初听,似初冬小雪,散散扬扬漫天飞舞,渐渐地,雪止云收,仿若蚕丝般细密的阳光透过云层射下来,打照在微微闭合的眼睑上,有些酸酸的麻痒。
闭了闭眼,他掀被坐起,闻到……
垂眸,他注视相伴一夜的“薄”被……注视……
南征北讨,野地营帐,他对床铺的要求并不高,就算一身酸霉味……可以忍受,他完全可以。
穿好衣衫,松松散散将头发编在身后,他步出。环顾四下,屋外有一小堂,墙角边的矮凳上放了一只铜盆,盆内盛着净水,边上搭了条白毛巾。
取水拭脸后,他寻音而去。
一棵树后,她还是昨日的深蓝衫裤,琴声如常,似未察他的走近。
停了步子,他静静聆听,黑瞳却不离她怡然自得的俏丽。
他们现在的情形不得不说有些诡异。他认识她,却不知此时的“井镜黎”是否就是当年的“井镜黎”,她呢,是不是也在心里揣度:他是真认不出她,还是假装?
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纸,这纸经由三年的时间沉淀,现在,还没到捅破的时机。
.←虹←桥书←吧←
第40节:第五章战武陵(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