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2)
宝宁闻言连连点头,还拿杯盏里快喝完的牛ru给她看:“宝宁在这里等了好久啦。皇后娘娘始终都没出来,一定是在照顾她的那朵花。”
“优昙婆罗花?”江萤想起奉茶时听过的这个名字。
宝宁点头:“这朵花比宝宁的年纪还大。宝宁听母妃说,她还未入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已经开始养这朵花了。”
江萤愕然。
眼前的宝宁公主bā • jiǔ岁年纪,若是她母妃还未入宫的时候便开始养花。
那这朵优昙婆罗花少说也养了有十数年。
十数年日日诵经礼佛,等一朵优昙婆罗花开。
虔诚得令人叹止。
正当江萤想着要如何回答的时候,宝宁公主童言无忌道:“这么久这朵花都不开。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开了?”
她轻皱着两道小眉毛:“皇后娘娘好可怜。”
“公主!”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嬷嬷便急忙打断。
嬷嬷转头向江萤,紧张地连声找补道:“公主还年幼,她说的话太子妃切莫挂在心上。”
江萤点头,正欲启唇,却听见远处垂帘轻响。
凤仪殿的掌事宫女青琅打帘进来。
她向江萤与宝宁福身:“太子妃,公主,皇后娘娘礼佛已毕,此刻正在正殿饮茶。”
江萤遂与宝宁一同起身,随青琅前往凤仪殿的正殿。
姜皇后常年礼佛,性情也较寻常的女子要淡漠。
即便是宝宁与江萤同来请安,亦仅是留她们说了会话,便倦怠地让青琅送她们回去。
江萤今日里来得早,自凤仪殿离开的时候也不到正午。
还未从殿前的玉阶步下,迎面便遇到来向姜皇后请安的容铮。
对方显然也未曾想到会在此遇见她,当即便挑眉道:“皇嫂今日怎么独自进宫?”
他哂道:“皇兄政务繁忙到连这点身都脱不开吗?”
江萤侧身避到玉阶的右侧:“殿下确实政务繁忙,多谢六殿下关怀。”
她将话含混过去,便抬步重新往玉阶下走。
还未行出几步,便被容铮挡住去路。
他道:“皇嫂是对母后有所不满吗?这么急着便要离开?”
江萤秀眉微蹙,往离他稍远的地方又让了让:“母后礼佛疲倦,便让我先行离开。”
()眼见容铮还要开口,繁缕便上前福身道:“六殿下,如今是在宫中。您即便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应当顾忌陛下与皇后的病情。”
她的语声恭敬,言辞却凿凿。
容铮眯眸,似有不悦。
但在大庭广众下拦着自己的皇嫂终究难看。
他还是侧身让开,言语间却别有深意:“既然如此,那容铮便不多留皇嫂。祝皇兄与皇嫂……早得贵子。”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很重。
听着倒更像是嘲讽而不是狎昵。
江萤红唇轻抿。
她嫁进东宫的时日尚短,没有身孕实属正常,还远不到要被人催促嘲笑的地步。
因此她也并不在意,只是略微颔首,便带着繁缕从他让开的道路间走过。
日影偏照,在明净的玉阶上割出泾渭分明的两道。
两人亦在此间交错而过。
江萤步上回东宫的辇轿,而容铮则到凤仪殿内面见他的母后。
凤仪殿内檀香袅袅。
姜皇后本端坐在垂帘后,正听青琅与她说着后宫里需要处理的琐事。
见容铮进来,便淡淡抬手,令凤仪殿内伺候的宫娥鱼贯退下。
偌大的殿阁内重归寂静,令容铮的语声显得格外张扬:“儿臣来向母后请安!”
姜皇后抬起那双凤眼端详着他:“看着这般急躁。你今日过来,应当不仅仅是向本宫请安罢?”
容铮也不掩藏:“儿臣今日里发现,皇兄无病无灾,却在半夜里用药。”
他道:“是药三分毒,多用无益。不如母后替儿臣想个法子,将皇兄的药停了。”
姜皇后眉间微蹙。
她褪下尾指的鎏金护甲,以指尖轻摁着眉心:“你若能将心思放在正事上,本宫与你的父皇又何至于如此忧心。”
“母后。”容铮皱眉别过脸去:“您怎么又提起徽州的事。”
他恼怒道:“就因这桩事,儿臣如今还要每日去守宫门。便连宫门外那些最低等的贩夫走卒,都在暗地里嘲笑儿臣!”
姜皇后蹙眉道:“青琅。”
“是。”守在她身边的青琅应声,将两张一分为二的宣纸交到容铮手中。
容铮接过,略微翻看后脸色便是骤变:“母后,这……”
“这是你在徽州玩忽职守的罪证。”姜皇后语调严厉:“此事本宫已替你带过。但若敢再犯,便不仅仅是守宫门这般轻纵。”
容铮恹恹道:“儿臣知道了。”
他见姜皇后心绪不佳,便也唯有拱手:“儿臣告退便是。”
他说着转身,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青琅出去。
待容铮走远,青琅独自返回皇后座前。
她精通医理,此刻便走到姜皇后的身后,双手替她揉着舒缓的穴位。
姜皇后眼帘半垂,玉指轻捻起放在手畔的鎏金护甲。
“隐儿这几日用的是什么药?”
青琅低声回道:“殿下连续数日,黄昏便就寝。若奴婢未曾猜错,应当是安神的药物。”()
姜皇后微颔首,缓缓将护甲戴回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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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指垂落时,鎏金护甲敲在木制扶手上的声响微显锋利:“安神药多用无益,令人换了吧。”
青琅道:“熬药的宫人谨慎。东宫内又有试药的宦官。想要换药,恐怕艰难。”
姜皇后轻敲护甲,语声轻而缓慢:“宫中的安神药多由十几种药材熬制而成。既如此,便令人偷减其中一至两味。以分量多,不起眼的辅药为佳。”
她道:“试药的宦官,没有那么灵的舌头。”
*
两本账本理清,东宫里的黄昏晃眼便至。
江萤将用过的湖笔放到笔洗里,偏首看见容隐正自浴房里回来。
他束发的玉冠此刻已经取下,墨发仅以深色发带拢在肩侧。
行至拔步牙床前时,他将披在身上的绉纱袍解开,显出贴身的月白里衣。
沐浴后的里衣稍沾水意,比往日里更为薄透,将他手臂与背部的轮廓勾勒得分明。
江萤微微面热,悄然偏开视线。
她轻声问:“殿下今日也睡得这般早吗?”
容隐嗯了声,将解开的绉纱袍放在榻前春凳上:“明日刑部还有要事处置。”
他微顿,又道:“若你没有困意,便也不用随孤就寝。”
江萤犹豫着看向面前的账本。
如今这个时辰有些尴尬。
就寝有些过早,可若是再整理一本,便要熬到深夜。
她略想了想,还是道:“请殿下先就寝,臣妾去浴房里洗沐后便来。”
容隐并未拒绝。
江萤便将账本收好,唤来贴身的侍女往浴房里去。
再回来的时候,天际的红云初散,寝殿内灯火熹微。
容隐在榻前给她留了两盏纱灯。
江萤穿着软底的绣鞋与新换的寝衣,放轻脚步走到榻前。
她撩起红帐,正想着如往常那般,从榻尾悄悄钻进锦被里的时候,却毫无防备地对上容隐看向她的视线。
他这时候竟还醒着。
江萤微讶:“殿下是在等臣妾吗?”
“只是未睡而已。”容隐没有骗她,而是从榻上起身,给她让出位置。
江萤忐忑地睡到里侧,用小半边锦被裹住自己。
留在榻前的纱灯熄灭,容隐复又上榻,睡在她的身旁。
夜色中的寝殿如此安静。
江萤与他面对面躺着,不免有些窘迫,唯有轻声启唇,在睡前找些话说:“殿下,臣妾今日做了许多事。”
“清晨的时候跟着繁缕姑姑学着理中馈。等辰时则到宫里拜见皇后娘娘。”
“午后又回到东宫里,整理前几日未曾理好的账本。”
“在黄昏的时候,不多不少,恰好整理出两本……”
她说着说
()着,自己也觉得无趣,便悄悄止住话音,阖眼装作自己睡了。
容隐此刻尚且清醒。
他睁开凤眼,在夜色里看向她。
江萤将自己裹在锦被里,仅露出那张瓷白的小脸。
她的乌发半枕在身下,鸦青的羽睫低垂着,在他的视线里簌簌晃个不停。
显是并未睡着。
“般般。”他低声问她:“你在闺中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江萤羽睫轻扇了扇,也重新睁开眼来。
她回忆着道:“女先生们来得日子里总是很忙。臣妾要跟着她们学礼仪,学中馈,学乐器……学很多闺阁女儿要学的东西。”
“若是女先生不来的时候便闲些。要是天落雨,臣妾便躲在闺房里。弹弹月琴,翻翻话本,偶尔也绣点女红,打点络子玩。”
“要是天晴,臣妾便到院子里荡秋千,或是去见臣妾的手帕交,跟着她在长安城里游逛。”
她说着羽睫轻眨,最终没好意思提起自己女扮男装,跟着魏兰因去过赌坊的事。
话音落,帏帐里又是顷刻的静默。
容隐轻阖了阖眼道:“是孤冷落你了。”
江萤略感忐忑。
她吃不准太子是否因此不悦,便小声找补道:“没有。臣妾在东宫里过得很好。”
容隐垂落眼帘,安静地看她。
他的凤眼本就深邃,相隔夜色更是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就当江萤微感慌乱的时候,容隐半侧过身来,离她近了许多。
同一张锦被下,他的呼吸微温,低垂的羽睫似要轻擦过她的眉心。
江萤的指尖轻握住被缘,面上不知为何渐渐红起。
她轻声唤:“殿下。”
容隐低低嗯了声,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颌。
江萤随着他的动作而缓缓抬起眼帘,看清他眼底的神情复杂。
她未能探究得分明,容隐便低头,轻吻上她的唇。
江萤的羽睫轻颤了颤。
握着被缘的指尖轻轻蜷起。
红帐内的温度渐渐攀升,随着他的吻深入而升起灼人的热意。
江萤低垂下羽睫。
呼吸也在夜色里微微紊乱。
她听见她的心跳声加快,像是远处清晰的更漏。
就当她犹豫着,迟疑着,思量着是否要回应的时候,容隐垂手放开了她。
她抬起眼帘,看见太子回到原来与她相隔寸许的距离。
他垂落眼帘,语调平静语声微沙:“明日晌午后,孤没有公务。”
江萤的耳缘红透。
她听懂太子话里的深意。
“臣妾知道了……”她小声应着,悄悄将通红的脸埋进眼前的锦被。
不再吱声。
室内彻底安静,困意很快袭来。
江萤在风吹梧桐叶的娑娑声里徐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约感觉腰间微疼。
像是有人狠狠掐着她的腰肢,要将她拖向自己。
江萤睡得迷蒙,本能地伸手去掰箍在腰间的那双手。
可那双手的主人力道极大,朦胧间非但没有掰动半分,反而更是激怒了此人,令他骤然添了几分力道。
江萤没有防备。
她就这样被他猛然拉进怀中,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腰间与鼻尖传来的痛感让她轻嘶了声,终是从睡梦里勉强支起眼帘。
视线还未彻底打开。
她便在黑暗的帏帐里,陡然对上太子狠戾的视线。
“江萤!”他厉声唤她的名字,握在她腰间的手指霍然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生生掐碎。
“你竟敢背着孤与容隐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