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涯剑环声(4/4)
小茄子开始大喊,“柚子!柚子!”
林言看她一点点走远,“柚子!你跑哪去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林言的视线里,“师傅要的客人我带来了!”
声音远去已经好一会了……
“柚子?这种名字到底是哪个天才起的……”,林言独自碎碎念,“长这么大连路都记不清,笨蛋一个!茄子?脑子里全是茄瓜煲!”
“柚者,又文旦、沙田柚,果大,皮厚,外黄内白,味甜酸……”
“谁在那?”,林言抬头一看,月光从叶缝中倾泻,一点一点碎成银光亮点,一块衣布从树枝上垂下,上面那人接着道,“其木质硬,可制船,制车,制桥……”
“柚子的用处可大了去了……”,林言不知不觉间已走出小茄子设的“牢笼”,总算能一窥树上人的真颜,那人整个身子并双脚都置于一根粗树枝上,人则是靠在树干上,腰间挂了个竹筒,左手上停了一只小雀,右手拿着片叶子正在逗弄那只鸟儿,“茄子也一样,古书上它指的是荷花之茎,荷是何等高雅之物,我听师傅说,以前闻人府里有个叫做夏荷的婢女,小脸蛋长得清秀,性子也有几分烈,你知道吧?人嘛,投怀送抱的不稀罕,稀罕的那都是得不到的,那夏荷虽是女流之辈,却最能称得上‘荷’之一字,可惜……”
“闻人府?”,林言蹦哒着去够树枝,“你和闻人府有交情是不是?我是闻人府的人,你救救我吧!”
“救你?你还没赔我钱呢?”
“什么……什么钱?”,林言下意识想护住钱袋,才记起自己手被绑在身前,心里又怨起茄子来了,“大哥,求你发善心救救我吧……”
“你脚下踩的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蚁王,它死了,我这一窝的毒蚁可就散了,你说你该不该赔?”,柚子从树枝上跳下,林言抬起左脚,猫下腰想看个仔细,“错了,是右脚!”,柚子悄悄把手里的竹筒背到身后,一只个头极大的蚂蚁慢悠悠从里头晃出来,看似是慢,转眼竟晃到了林言脚边,林言又抬右脚,这回算是见到了那只“死”蚂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哪里知道……这怪东西从哪跑出来的啊?”
“我不管,你得赔我!”,柚子不由分说
“好吧!你要多少?”,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林言乖乖认错
“嗯,让我算算,我这些个年喂的蜜糖那都是上好的,一罐起码要一块……金子吧……”
“一块金子!你敲诈还是勒索啊?”,林言完全是被对面这人的狮子大开口吓住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哼,你一条烂命能值几个钱?扔街上都没人要……”
“那也比你的臭蚂蚁值钱!”,林言在口舌上可是从不认输的
“你!”,柚子第一回遇上了个这么难啃的骨头
“柚子!你怎么在这?刚好……”,小茄子忽然从草丛中钻出,头发上沾了几片树叶,乱糟糟的,她指向林言,“他就是师傅要我带来的客人……”
“五月十六,洛城老欧卖小泥像的摊位边,来买泥人的第一位客人……”,柚子两指抓起地上的大蚂蚁,蚂蚁伸伸懒腰顺着他的手臂和腰身自己爬回了竹筒,看得林言目瞪口呆,半天才回神,“你……你骗我!”
“你们……你们怎么都不是好东西哪!”
“柚子,你牵着他走前面带路,我在后头,我俩前后夹攻,让他……”,小茄子看柚子已经解开树上的绳索拿在手中,就直直盯着林言,把他盯到心里发毛,“让你……防不胜防!”
林言被这两个蔬果一前一后地看守,从山脚沿着蜿蜒小道,沿着林间狭路,沿着绿草如茵,黑夜渐渐远离,人间由日月赋予光明,日月不灭,光明永存,踏着逐步清晰的月光,三人很快来到山顶
林言抬头一看,借着月光映射,朦胧残照之所,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坐着一个人
只见他慢慢转过身来,已然花白的头发,长长铺地,卷着泥巴硬生生把银丝重返青春,一张脸却似个娃娃水嫩嫩的,再看身子,也像个几岁的幼童,如果忽略他手里那两根竹签和签上串着的两条巴掌大的小鱼——那两条小鱼在浓烈的大火摧残下都快化作一团黑炭了,倒真能说是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林言心里疑惑时,小茄子和柚子已从他身后上前,齐齐拜礼,“师傅,人带到了……”
林言觉得自己被耍了,眼前这孩子满打满算也就五岁出头,而那个茄瓜煲分明与自己差不了几岁,这小屁孩怎么收养她还把她带大的?
“小屁孩”转了转手中的竹签,林言仿佛听见那两条鱼连同火下劈得乱七八糟的木柴一道发出哀嚎,共同感慨自己悲惨的命运——竟然落到这小家伙手里,滚滚浓烟平地升起,林言被呛得直往后退,对面那人却淡定地擦擦嘴,“诶,没想到你却是小菜头的师侄,他当年去帮我干活,下山第一日和别人看对了眼,义无反顾就投拜他门走了,看来得想个法子,要不跟阵宗一样,定个门规不许转拜他人得了,我这么多徒弟里……就他最随我的性子了……”
林言盯着他嘴角还没抹净就又淌下的口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你俩是一路货色……
“话不多说……”,“小屁孩”右手把烤鱼高高举起,左手一挥,起风掀起黑泥盖住火焰,刚还嚣张地冒烟的大火熄得一点火星都没,地上铺出一片平地,他把两串烤鱼往前一抛,小茄子和柚子伸手接住,“一人一串,师傅可从来不偏心的哈……”,随即看向林言,还沾着鱼油的双手顺起一地的白发就此打了一个花结,使那“三千丈”的长发绕上几圈缚好,乍一看像是数条小尾巴拥在一处,只垂下到脖子根,“名号粗鄙不堪,却也得委屈阁下一观……”,此时他右手已经空出,食指中指相并做笔,其余三指屈起,平地为纸,就于空中比划一番,以气化形,林言看得两点一撇一捺起头,地上相应泥土溅射,震惊地瞧着,几瞬之间做了个……什么鬼画符?
“噢,弄错了……”,“小屁孩”隔空划泥成字小露身手后,才想起林言与自己是面对着面的,他按自己这面写的字,到了林言那……就是倒过来了,“你……过来我这边看好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每回林言都是刚想着夸他们一两句,下一刻就掉链子,他围着熄火的木堆转了一圈,看向那字,“烟?”,后面一定少了个“草”字……
“按你们是这么念没错……”,烟颇为自豪,林言觉得这一定是因他的名字是这山上唯一能算得上名字的名字,“那礼尚往来,还不知小兄弟大名?”
六
“我……”,林言彼时忘尽前尘,一时半会也没法现起,何况刚见了茄子,又来个柚子,面前还有棵烟草,脑子里都是禾谷菜蔬,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哇!你没名字啊?”,烟兴奋得拍手叫好,柚子在一边掩住脸,心里直叫不妙,烟端详林言,“我给你起一个吧?”
林言正要婉拒,烟却已绕着他转起圈儿来,抬起他的右手看看,“食指内侧第一指节,中指靠拇指侧第一指节有茧,小弟是练的暗器,不过数月,时日却是短了些……短了些,观其形,是为……飞刀,对不对?”,没等林言回答,他又自顾自翻开林言的衣带,把林言吓得往后一蹦,以为他要让那个茄瓜煲把之前的“先奸后杀再焚尸”彻底施用,烟迷惑地看着全身写着“瓜果勿近”的林言,“适才在小弟衣带遮蔽下寻到所配飞刀,匆匆一瞥,只三十六把,想想江湖之大,有名有姓的,当是三十六昔水刀,‘叶’为主刀在众刀之前,那不妨……”,烟自己肯定地点了点头,好似林言不认他这个名就找不到更好的名了,“就叫……椰子,好吧?”
小茄子和柚子趁烟还在那洋洋得意时把烤鱼背到身后,悄悄往草丛里一扔——即使再怎么嫌弃也不能在明面上拂师傅的好意,细数烟收下的一众弟子,唯有花木瓜能淡定且不怕死地一口咬开那硬邦邦的鱼皮,面不改色地看着它露出黑糊糊的鱼肉,柚子想到这,忍住要吐的冲动,小茄子则是见师傅的场面缺个应和的人,鼓掌,“起得……”,好……
“好个屁!”,林言先摸摸自己的钱袋——幸亏还在,接着摸到那一包听儿帮他收拾得齐齐整整的飞刀,“叶”字刀在手,“你们绑我来所为何事?痛痛快快说了然后送我下山,不然老子杀也杀出一条血路,让听儿给我来一煲蔬果杂汤!”
“小兄弟脾性急躁,却是为人处事之大忌……”,烟回身,手在背后一挥,袖子里掉出一张小竹簟,铺开,席地而坐,“说白了,我想收你为徒!”
“你们……给我说!”,林言退了又退,“柳侍然该不会是叫柿子吧?”
柚子眼珠子向上,耐心思量,而后转头问小茄子,“有这号人吗?”
“你等会,让我想想……”,小茄子脑中搜罗一遍密室里的牌位——她们门中子弟无论离开几载,去向何方,最终都是得葬回这芸香山来的,最底下那排从左往右,“芝麻、蘑菇、红薯、青椒、板栗、甜橙、菠萝、蜜枣、柑橘、香瓜、松果……”
“好了好了够了!”,林言此刻再不愿听一句废话,“我管你们茄子柚子李子还是猴子,老子一句话撂这,不拜!”,说完就拎着刀欲往来时的那条小山道走去
小茄子往右走了几步,径直站在山道前,手指捻起几个或红红火火或绿意盎然的绳结,生生把林言拦下,柚子朝后跃上一根细细柔柔的树枝,上下晃动几回看得林言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忧愁树枝弯断他会摔得个粉身碎骨,当事人却面无惧色,摇动几下,终归平静,柚子随手摘了一片叶子,而小茄子状似无意把绳结往地下一甩,竟接连甩出一串叶叶交通的百花结来,一直垂到地表,定睛一看,这“群花”的根还系在她手上,“你想走,得先过我们师兄妹这关才行哦……小椰子……”
“去你老娘的椰子!”,林言不甘示人以弱,暗地却是在着急地回忆听儿教他的那些招式
第二式,“风吹雨打”,应的是“风”字,次为“雨”字
“风”字当头,“风”字是风师兄的主刀,刀细而薄,少阻塞,有“一刀定风”的名号,以快为先,冬风素性刚烈,故两指须相并紧夹,制其狂妄,降其不羁,由左颊起刀,挥右半息,渡五寸即发,“风吹”——“吹”仅是“虚妄”,天下习武之人大不会将气力花太多在一道掩人耳目的虚招上,《昔水》却是例外,它编注中并不明说此起手式为虚,而是说:世人皆以虚为无、为卑、为下品,然先贤有“器不空失其才,室不空无大用”,“空”岂非“虚”哉?风见弱为实,可摧花叶折木枝,见强为虚,可扰人心乱人志,辅下招,况又有“桶之量取其短”,“鼠粪一粒能毁满盘汤”,故虚实兼顾,方能成其大,风足大,对手纵能挡下,也要落他个措不及防,是为雨蓄势
“雨打”为实,“雨”是听儿的主刀,刀刃略有弯曲,出刀后回旋成圈,不按常理,不行直路,能出其不意,克敌致胜,夙雨凄凄,所求无非一个纠缠,他拿听儿这把“雨”字刀求齐岸这个“算命先生”掐指测一测听儿的命途时,齐岸当时也不知刀是听雨的,为膈应林言,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摸着刀柄上一个“雨”字,道,“此人似雨,丝丝缠绵入骨,一生凄苦,为情所困,难有善终……”,这话自然招来了林言一顿吵闹,先骂了“牛鼻子老道”,而后想到这位师兄实际并不是一个道士,又叫“假牛鼻子老道!”,“净会胡说八道!”,最后照旧是“我懒得和你闲扯,老子走了!”
不行不行……林言把杂念尽数抛开,一式“积云蔽日”,二式“风吹雨打”,三式“雨稀花叹”,四式“云开雾散”,五式“月朗风清”……三十四式“川恒时易”……
听雨拣出“川”字刀,告诉他,“刀身平直,一往无前,不堪回头,亘古不变,是为‘川’,是为‘川’之‘恒’常……”
然后是“时”字,“此刀有双刃,两面为刃,无刀背,变幻莫测,神鬼难料,是为‘时’,是为‘时’之‘易’迁……”
接下来是听儿不懂的那两式,三十五式“青山落雪”,三十六式“浪绝酒孤”,听儿让风师兄教他,风师兄却说,“他还太小,不急于一时……”,哼,也不看看自己才几岁,林言不满: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孩子看不成,他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二!
林言想过了一遍《昔水》,一字不差,私下夸了自己“过目不忘”,正是自鸣得意间,“你先前是趁我不备偷袭,现在可大不相同了……”
“是吗?”,小茄子不以为然,右手抓着那串结往上一丢,原本连在一处的长绳竟忽地松成一个个dú • lì的花结,柚子含着叶子悠悠吹起乐声,林间一群小雀跃动,自四面八方而来,聚集,衔住那将落的花结,一只鸟配一个花结,一只鸟儿不留,一个花结不剩,然后便均似飞箭一般朝林言而来,林言立刻把刚才的气定神闲扔到了脑后,着急地遮住脸,“不带这样的,一对二,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乐声仍是依旧,不因林言一番喊饶有半点停滞,鸟儿只认柚子的乐声,便也似乐声一般勇往直前,绝不停歇,一股脑地直直冲到林言跟前,鸟喙与林言相差只在丝毫,乐声也轻柔和缓,然后……突然间一声长鸣——鸟儿尽皆转了弯,向着四周的树木枝干,停落,林言却以为那拉得长长的调子是“使劲啄人”的暗语,手中飞刀计好方位,“咻!咻!”两声过,捂着脸自己就往后一摔,小茄子侧身擦着衣摆堪堪避开那把“风”字刀,回拉,林言只觉有个东西托住自己往上提,睁眼一看,“这是……”
以树为支,以林言所站之处为心,那些绳结四处交缠,成千千念,万万丝,一步一棵草芯结,三步一朵香花结,对面两人竟是用这随处可见的彩绳,在这山风劲吹,雨露轻点中,编了一度春秋!
“你若想以飞刀断我二人的绳结,我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与你听:别费那劲了!”,小茄子对自己的绳结可谓是一百个放心,林言不信邪地拿起“叶”字刀靠在面前一根绳索上磨了磨,小茄子想他也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且让他试试才能换他个心服口服,何况她也不想真的动手,伤了谁都不好,“你若向左,我牵右,尾指,解你右方那个如意结,串起你左手边那八个相连的霜露结,你就会被绊一个跟头,你若向右,我仍牵右,拇指,改你右前那个无双结为独行结,与后面五个平庆结相辅,我再一收,便可缚住你的腰身……”
“茄子柚子,回来!”,烟叫停三人,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三根竹签,“烟从来不会强人所难,何事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只是我这恰好还有几尾小鱼,若能蒙小兄弟不弃,也坐下来试试我的手艺吧!”
小茄子不服气,按律陆陆续续拉绳,罩着林言那片天罗地网霎时收了个无影无踪,缩成原来那几个小结,把它们放入怀中,“师傅,明明是我们占了上风,为何你要……”
柚子从树上跳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莫要冲动,烟把竹签再转了几下,“茄子,以后记得把你的红绳收得稳妥点……”
说到红绳,自然是指他们师兄妹几个每人一条的锁命绳,小茄子闻言,左手一把抓住空空的右手腕,回头一瞧,她的锁命绳就被钉在她背后一棵树上,绳虽未断,刀已豁开树皮一个一寸大口子,那把明晃晃的飞刀便是林言的“雨”字刀
“昔水二式,风吹雨打,既然有了风,怎么会少了雨呢?”,林言现在的模样落在小茄子眼里就是:欠收拾!她一点也不愿承认落败,那样不就是给自己练功偷懒立了个实打实的证据吗?于是她转而问及其他,“椰子,你老挂在嘴边那个听儿——谁呀?”
“听儿……不就是听儿嘛,还能是谁……”,林言眼神飘忽,接过烟的烤鱼,在烟兴致勃勃的目光下咬下第一口,结果——完全在小茄子意料之中——牙齿被那好似石头雕成的鱼硌得险些碎成粉末,“这是什么做的呀?”
“哦哦……我明白了,你打算怎么和她说呢?”,小茄子一边偷笑,一边顺手把自己那串烤鱼“嗖”扔进草丛
烟在一边催促林言,“怎么不吃了?我的鱼鲜香可口,还脆生生地热乎着呢!”
“热乎热乎……确实热乎……”,林言把黑炭鱼放到嘴边舔了几下,一口全是焦味,这才顾得上去答小茄子,“和她说什么?”
“你……”,小茄子指指林言,笑得活像个老鸨子,“你……想娶她呀?”,她给人做红娘的劲一上来,谁都拉不住
“就……就直接说不就好了……”,林言可没想过这其中会有什么曲折
“万一她不想呢?”,披了一层紫衣瓜皮的“红娘”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凭什么不愿意啊?”,他的听儿理所当然就是他的,“我可是天下第二!”
“理由多了去了……”
林言耳尖,“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啥……”,小茄子暗自腹诽了一会,又问,“那……如果你的听儿要嫁给别人,你怎么办?”
“哼!真是如此,我就提溜着这刀去抢婚!听儿一定得是我的!”
“尝尝嘛!”,烟顶着张稚儿的脸庞,对着林言倚幼卖幼,“人家花了好多日子琢磨才烤好的说!”
柚子抢过林言的烤鱼当着烟的面扔进那已经接纳了四串垃圾的树丛,“师傅,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孩子吗?”
“啊!”,烟捂着自己的左胸心痛欲绝,撒泼打滚,大喊大叫,“民以食为天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你知道之前南方洪涝有多少灾民吗?你知道你这一扔害了多少人命费了多少银钱吗?我门下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啊!”
林言站起身来,对眼前一幕一点也不意外,“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生生不息啊!”
“你不是要下山找你家听儿吗?”,柚子不理会烟,望向林言,“走吧!我领你下山!”
“我也去!”,难得再让她下山玩的机会,小茄子可不愿放过
“不行,你得留下!”,烟马上又换了张一本正经的脸,“我这还有件顶要紧的差事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