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Narcolepsy 教室的那一间我(2/2)
她感知手脚都被绑着,后背抵着冰冷冷的墙。
周遭环境根本不像是正常的起居室,家具也都破烂结着蜘蛛网,随处是尘土,跟烂尾的毛坯房没什么区别了。
明寐仰起头,睥睨他,嗤笑一声:“吴广浩,你是真疯了。”
“就你身上那一层皮,还敢跟赌呢。”
看来是输的金额太大,实在搞不到钱,狗急跳墙了。
她一歪头,用种看垃圾的,审视透彻的目光猜测补充:“……借高利贷了,是吧。”
亡命之徒。
“识相,想出去,就转钱。”吴广浩从兜里把她手机拿出来,扔在她身上。
明寐低头,看着黑屏的手机,一旦开机操作,通讯通过卫星会立刻锁定位置,她忍着想笑,这人是脑残吗?
她翕动嘴唇,毫无畏惧,开口讽刺:“就是你妈还活着,掏空家底也填不上你赌钱的窟窿。”
谁知这句话瞬间门刺痛了对方,吴广浩一个箭步上来,揪起明寐的衣领就是一记耳光——
“啪!!”清脆骇人的声音响彻房间门。
火辣辣的痛觉袭来的同时,明寐半边脑子都被扇懵了,一口血腥咳出来,她摇摇头,感觉视觉都模糊了。
谁知道还没缓过来,对方又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啪!!”
“信不信我打死你!”
“啪!!”又一巴掌。
“打死你!”
“啪!!”明寐几乎快被打晕了。
“打死你!!”
“你个臭|婊|子。”
明寐嘴角的血染到他手上,吴广浩一手捏住她半张脸,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没资格提我妈,要不是你爸,我至于没家了吗!!”
他笑得阴恻恻:“咱俩有的是时间门,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把钱吐出来。”
“知道这是哪儿吗?”
明寐头晕眼昏,感觉半只脚都快踏出尘世了,眼前吴广浩的脸分成好几层虚影,看不真切。
“早年拆迁的废墟,刚好有这么一钉子户不走,方圆几百米连条狗都没有,你就是死在这儿,也得发臭了才让人闻着味来。”
明寐满口都是血,呛得气管都发痒,她咳嗽两声,喘着粗气,眼神从未示弱,盯着对方慢悠悠开口:“吴广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埋藏在地下的仇恨在此刻揭棺而出,焚烧遍野。
“19路公交车上……一共有43个座位。”明寐说话很吃力,手脚被绑着,衣衫凌乱地歪斜在墙边,整张脸伤痕累累,红肿胀起,惨不忍睹。
“当时车上,只有24个乘客……可是为什么你说……你妈是站着的……”
吴广浩的眼神骤然闪动,心虚飘过。
明寐冷笑中掺了悲哀,拼尽全力吼道:“因为那个干扰司机驾驶的乘客…导致车祸的…就是你妈!!”
因为照顾到所有家属的情绪以及对案件的保密,并不是所有人都看过行车记录仪里的情况,明寐当年年纪尚小,只有母亲安佳看过。
这个结论,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而当看见吴广浩这般神色时,明寐确定,自己猜对了。
“shā • rén的到底是谁?shā • rén的不是我爸。”明寐的眼泪混着血滚下来,眼神能吃人:“该背24条人命的也不是我爸!!”
吴广浩被她字字精准的话噎得无所反驳,但是欲望已经败干了仅剩的理智和人性,他掐住明寐的喉咙,阻止她继续说话,看见对方快窒息痛苦的表情,心中爽快,他眯起眼:“我管你什么。”
“不给钱,”他靠近,用隐喻的口气威胁:“我能让你在这生不如死,信不信?”
吴广浩似乎想起什么来:“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你冲我一个人来!咱俩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明寐艰难地喊着,吐字模糊:“吴广浩,我就是死,都不会给你一分钱…你最好别手软…”
“啪!!”
最后一巴掌,彻底把明寐打倒在地。
吴广浩起身,环顾毫不透光的黑暗屋子,以及早就准备好的数块屏幕,笑了一声:“那就试试。”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屋子,而后传来链条锁缠绕的声音。
昏暗的环境让明寐顿时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到处沾着血和诋毁的夏天,回到了那个没有爸爸的卧室角落,她心跳一缩,忽然觉得四肢所及之处,好冷。
下一秒,她周遭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屏幕同时亮起,亮光展示的图片和视频不堪入目——都是当年车祸的惨烈画面。
明寐看清它们的瞬间门,崩溃地尖叫出来。
“啊!!”
“啊啊——”
就算闭上眼,那些画面如烙印在心里一样,反复重映,生动残忍。
尖叫声和痛苦的哽咽混作一团,明寐举起被绑着的双手病态般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脸颊,不断地后退,后背在墙壁上磨得发疼。
无路可逃了。
“救救我……”她浑身颤抖,发出最后的,细弱的信号。
“谁来……谁快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甚至比当年缩在家里经受暴力威胁更恐怖,这样简单的场景,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就能把明寐万箭穿心,啃噬殆尽。
没人能救她,跟六年前一样,根本没人会来。
让她去死吧……让她去死好不好。
就这样,明寐昏了过去,而再醒来,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些屏幕不曾灭掉半分。
心底最后的防线即将溃破,她双眼干涩,麻木又僵直。
实际上度过的时间门并不长,但于她而言,度秒如年。
就这样,明寐做好了坠入地狱,永无天日的准备。
她缓缓仰头,盯着房顶的黑,双眸绝望,喃喃道:“老爸。”
“爸爸……”
“我好疼啊……”
炊烟伴随烟火味,明寐好像看见爸爸站在厨房里做饭的背影。
他一回头,笑得憨厚又温柔。
“爸爸,你在哪儿呢……”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都不来接我啊。
嘭!
嘭!!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猛击。
户外的光,随着被击打时露出来的缝隙钻进来。
老旧的房门,经不住斧子的劈击,啪!一道裂痕出现,啪!又一道裂开。
光就像被裂开的晶石,不断在角度各异的缝隙中折射,蔓延,强烈的光强势地盖住了屏幕光,让屋里所有飘荡造作的尘埃都遁形败露。
“明寐!”有人叫她。
“明寐!!你在吗明寐!”
“明寐!”
好多人叫她。
链条锁被劈开,残破的木门也摇摇晃晃推开,一堆人蜂拥而至,光芒闯破了梦魇。
刺眼的余光里,明寐看见了警察,满脸泪水的沈爰,焦急的段三三,妈妈和继父……好多人。
然后,一抹灰色的,柔和的阴影跑到面前,替她挡住视线里所有屏幕。
明寐堪堪抬头,眼见着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眼梢红着,隐忍到额角青筋迭起。
景淮看见她脆弱而发木的状态,一瞬间门喉口被心疼堵住,连话都说不出。
是她在梦中叫醒他,让他及时从昏迷中脱离。
几乎是不敢停留地赶来,却好像还是晚了。
眼前的女孩就这么看着自己,目光何其空洞,好像都不认识他了。
景淮伸出手,停在半空,都不知该落在哪。
下一秒,明寐的眼神终于有了活动,那双干涸的狐狸眼,唰地掉下一串清泪。
模糊了时间门界限,六年前后仿若叠影重合。
她竟然露出几分苍白的笑意,扯着嗓子开口,说的是……
“你终于回来啦。”
“景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