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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二皇子的信中,只让人感觉,琅州全在江栗的掌握之中。”她说道,“并且我二哥似乎也在为这件事情为难。”
“你二哥为难的不是江栗,而是江栗背后留在北边的世家。”陈瑄笑了一声,“明天让张淮把你二哥的奏疏拿给你看,他们一行到了兰郡的那天,卢家先有人来见过卢雪,后面又有梁家人出面与你二哥递了话,你明白这背后是什么意思吗?”
谢岑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眉头皱了皱:“意思是,留在北边的士族对江栗的支持?”
“这么说也没太错,只是不太全面。”陈瑄道,“这就仅仅只是琅州的士族其实并不算是一条心——也不可能是一条心,人人都有所求,他们都在权衡,若是完全投向了康都有什么好处,若是还如现在一样左右摇摆会有什么后果,以及胡人还有没有可能在北边重振。”
谢岑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陛下这么说我有些明白了。”
“哦?那你说说你明白了什么?”陈瑄侧头看她。
“陛下方才便说了,这爵位给了江栗也无妨,那背后的意思就是,这爵位也只会给江栗了。他现在能平衡了琅州局势,把各方关系处理好,但在之后仅仅只有他得了爵位而其他的人得不到的时候,他未必能如现在这样如鱼得水,为了稳住琅州局势,他最后还是不得不求助于康都。”谢岑儿思索着说了自己的看法,然后看向了陈瑄,“陛下是这个意思吗?”
“不错,有这样领悟倒是让朕十分意外。”陈瑄笑了起来,“江栗此人,若真的论家世,是比不过留在北边那些士族的,他原本是王府掾属出身,算是寒门,只是恰好跟了个好的上官,便一路升迁,再之后恰好又得了个机会协助了珠水之战,之后才完全在琅州站稳了,便才有现在的身份地位。他的确有才能,若还有个好出身,说不定能与卢雪和你兄长那样,成为堂堂正正的将领而不至于在琅州做一根狗尾巴草。”
说到这里,陈瑄自己叹了一声,又道:“所以这么个人,他心中有抱负,也有能力,只是限于他自己的出身,才屈就在了琅州,朕想一想也为他惋惜,所以爵位给了他也无妨,将来他的子孙后代便不会如他这样委曲求全。”
谢岑儿到这里已经完全听明白了琅州的局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栗此人的确有能力,又护得整个琅州安然,他想要完全投向魏朝也不作假,但琅州目前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潮涌动,留在北边的世家们并不安分,江栗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能在琅州呼风唤雨,所以陈瑄并不会吝啬给予他爵位,也断定了他不可能因为有了这么个爵位就成为魏朝的心腹大患。
想到这里时候,她忽然想起来陈瑄从前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他容得下人。
这一切问题能在陈瑄面前烟消云散的最根本原因,其实还是陈瑄他真的容得下人。
他容得下江栗提出看起来这么过分的要求,他并不会因为这要求看起来过分就先焦虑想着要打压下去,所以他并不会如陈耀那样焦虑不堪,也不会如她这样思来想去感觉眼前一切全是难题。
这其中或者也有一些原因是陈瑄了解到琅州的局势和情形比他们更多的缘故,但事实上这也还是一个眼界和心胸的问题,若就是容不得人,又看事情偏激,哪怕知道更多的局势分布也容易斤斤计较,让事情变得纠结又难以处理。
“说来朕前两日又想起来你之前与朕说过如何选拔人才的事情。”陈瑄忽然说道。
谢岑儿愣了一下,收回思绪看向了他,都有些想不起来那是多久之前与他聊过的事情——并且他还真的记得?
“朕记得那时候你与朕说,可以从乡里到郡上再到州里最后来京城,一层一层考试选拔。”陈瑄带着她走回到了殿门口,“若天下大定了,朕便要考量着以这么个雏形来试一试了。”
“但上回陛下说过,其实原本魏朝也有一层一层的选拔,太学生就是这么选出来的。”谢岑儿道。
“推举与考试并不相同。”陈瑄朝着殿中走,“比如这个江栗,以他能力,进太学并不是难事,但他却只能从王府掾属起家,这样的起家太低,他从王府掾属到如今,耗费的时间也太久,等到被朕看到再为朕所用……”他摇了摇头,“有一个江栗,就说明这之下还有千万个江栗。”
陈瑄所说的谢岑儿一听便明白了,这显然也就是在如今世家几乎垄断了上层之后,中下层的家族也好百姓也好,难以有出头途径的现状。
在谢岑儿穿越之前的时代,科举制度虽然在最后发展得畸形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阻碍,但在最初却是打破这种世家贵族垄断地位的一个重要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