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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热,回握住阿姨细软的手指:“会的。”
吃一堑长一智,林州行正要乖乖坐副驾,却被林舒琴拖出来,嘴上说着小情侣最后相处相处,还说清清啊我留他陪我几天,你不要不舍得。
舍得的,我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舍得。
不知道是哪里一语双关了,林州行很突然地看我一眼,然后用很轻的,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的音量了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话的语气。
他说,舍得,这有什么不舍得。
是啊,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车窗外。
这有什么不舍得。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不是很用力地拽了一下,十指相扣掌心合拢,我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很温柔地望着我,然后不慌不忙地移开视线,但一句话没说。
我也没说话,慢慢靠在他肩上,只觉得这人很轻微地抖了一下,呼吸一滞,好像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自然,我心里有一点点好笑,但是马上,又有很多难过。
说实话,我忽然有一点点感激林州行,感激他没有用一贯懒洋洋的姿态面对我们的告别——虽然他也尝试拒绝,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上了这辆车,在最后的最后,不再掩藏自己的温柔。也许真的成为他女朋友就是这样,牵着手安静地靠在一起,不用说太多多余的话。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感觉到此时此刻,仍然被柔软地爱着。
“是你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周明祎的吗?”我开口问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林州行浅浅点头,我又说,“你希望我和他复合吗?”
“是谁都行。”林州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笑了笑,很温和地,不带任何揶揄语调地祝福道,“找一个合适的人,过得开心点。”
说完他便松开我的手,我也不再靠着他的肩膀,默默直起身子。
我想这就是我们之间,最隐晦、最体面的告别。
两侧的景色在不断褪去,道旁栽种的常绿树木被拉成长长的残影,北大屿山公路是香港8号干线的一部份,连接通往大屿山赤鱲角香港国际机场的机场路以及通往市区的青屿干线,这个时段路上车辆不多,车速越来越快,但我们都没有察觉。
林舒琴坐在前面,轻声细语地同司机聊天,说起最近的天气,司机同她很是熟稔,想来她常年独居在香港,又有身体不好的理由,往来的亲友寥落,因此和管家、司机、保姆都关系亲密,没什么架子,细碎的说话声夹杂着软软的轻笑,我有些走神。
忽然看到前面有一辆亮蓝色的小卡车,载着满满的一车水泥管,刹那间我的心脏“砰”的一声,跳得很响。
人会有所谓第六感之类的东西吗?在危险到来之前,就本能地感到恐慌,事情发生的过程也许只有五秒钟,可是这五秒钟在我脑子里却好像放慢了,在那个瞬间我想大声尖叫,我想拼命摇晃司机和林州行,告诉他们前面那辆车的车速不对,刹车,快踩刹车!!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我死死攥住安全带,只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和一声惊声尖叫,然后是铁皮相撞的巨大力量。水泥管破不开前窗的钢化玻璃,全部碎成雪花状的裂痕,安全气囊弹出时我感到有人扑了过来将我护在身下,滴在脸上的不知道是泪还是血,巨大的震荡下我什么都反应不过来,我想开口叫一叫林州行的名字,确认他的情况,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听见急速的喘息声,有人叫着我的名字试图拖动我的身体,可就这一下却头晕恶心得天旋地转,我下意识想说不要,我想吐,让我待会儿,让我自己待会儿,可就这样恍然间,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一片漆黑。
031失去
【所有遮遮掩掩的理由和不明就里的信息声如洪钟敲在脑海,忽然透彻地串联在一起】
——
你经历过意识混乱吗?时间和空间的维度无法参照,从绵长、模糊、记忆不清的梦境中醒来,我第一眼看见的是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布料传来柔软的触感,身上被换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除此之外只剩茫然。忽然,像一个初次被启动的机器人一样,刹那间所有的记忆填充进空白一片的脑海,后知后觉地恢复心跳,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提醒我这是家医院,我拍响床铃,护士小姐走了进来,拿了一套测血压的仪器。
“轻微的脑震荡问题不大,休息一到两周就可以恢复,注意避免剧烈运动。”护士看了一眼仪器数据问道,“血压正常,头疼吗?”
我摇头,虽然还有一种眩晕的不真实感,但并没有其他不适症状,我要问的是其他事情,赶紧拦住护士小姐:“请问和我同车的人也送到这家医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