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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护士小姐翻了翻记录本,“还有两名男性一名女性。”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是否受伤?”
“那个年轻的男孩子没有大碍,只是一点擦伤。”她看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最关心的是林州行的情况,我急忙追问其他两人,护士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告诉我,“撞击剧烈,水泥管最终刺穿玻璃,车头严重受损,前座的两人伤势比较重。”
巨大的恐慌感袭来,我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听到最终结论的时候心跳几乎完全停止了,我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难以置信地停住了,护士小姐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不忍。
“司机重伤仍在抢救,林女士已确认抢救无效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浑身僵硬,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护士小姐看了看我的情况,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送过来的时候,只有那个男孩子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在哪?”我抓住护士小姐的胳膊,恳求道,“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
“他刚刚配合完交警笔录,就在隔壁房间。”护士小姐很温柔地说,“你是该去看看他。”
我立刻跳下床跑出房间,心里什么都想了一遍,又什么都没想明白,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州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是不是如果我不开口让林州行送我,林阿姨也不会去,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或者说,如果我不去珍珠岛,就不会来香港,也根本见不到林阿姨,这一切也不会发生,我一边走一边泪流满面地想,为什么坐在副驾的不是我?如果坐在副驾的是我……
远远地,我看见林州行,木然地靠坐在惨白的墙面,白衬衫上染着灰黑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头上应当是有擦伤被处理过,绷带像头巾一样绕了一圈,刘海和头发乱七八糟地落下来,遮住了眉眼,很久都没有动一下。我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捂着心口平静好心跳,现在最难过的人一定不是我,我对自己说,我得做一点我应该做的事。
如果发泄出来对他来说会好受点,那我应该做那个承受者。
这样想着,我越靠近他,就越镇定,缓缓向林州行走去。这件事太突然了,也太直接太血淋淋,突如其来的冲击和巨大的悲伤足以压垮任何人。所以你现在对我做任何事都可以,愤怒也好,哭泣也好,辱骂也好,你可以掐着我的喉咙,也可以歇斯底里,可以崩溃,可以无措……但林州行的反应很奇特,他用一种奇异地、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终于找到一个熟悉的人,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不可耐难以置信地问我:“为什么她死了?”
谁能给他答案呢?我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细长的冰凉手指,我知道他可能在想什么,哽咽着轻声喊他名字。
林州行一点反应也没有,任由我抓住他的手,眼神的焦点不知道在看哪里,木然地落在白茫茫的墙面,好像把每个字嚼碎了吐出来那样,一个字一个字校正着咬准了说:“如果是我……坐在副驾。”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说:“这是意外,这不怪你。”
他的脸苍白而没有血色,琥珀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好像在缓慢地、迟疑地判断着我话语的对错,我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凝望,不自觉中泪水又盈满眼眶,我放开他的手,想摸摸他的脸,林州行却忽然动了一下,抓住我的手腕,用我的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感觉到冰凉的眼泪从我的指缝中滴落,林州行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肩膀在不自觉地轻微地颤动,整个人像发冷一样,抖得可怜,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无法自控地陪着他流泪,另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林州行的发间也是冷的,我摸到绷带的一圈边缘,心中胀痛不已,我想我永远也无法体会他在今天失去了什么。
他潮湿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蝴蝶一般在我的掌心睁动,慢慢地归于平静,终于渐渐止住,我默默把纸巾递给他,偏开了视线,没有再盯着他,在他身侧坐下。等林州行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之后我才重新看向他,泪痕已经擦去,只是眼眶还是红的,眉头微微蹙起,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心念一动,我伸手想扣住林州行的十指,却被他抽出,闭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之后,突然开口道:“我必须结婚。”
像笔尖磨过砂纸,他嗓子还是微哑,这话却没头没尾,我疑心是林州行受的刺激太大一时间疯了,或者我听错了,愣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