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相思(1/2)
(二合一)[v]
栀栀提的赌约,尚未开始,便化为泡影。
临行前,金丝笼被宋云琅提回宫去,楚黛没能带着云杪一道去江南。
京城离南余府千里之遥,沿运河走水路快些,能赶在入夏前到。
楚黛与孟羽宁乘一辆马车,往十里开外的渡口去。
马车粼粼,楚黛怀中抱着雪寅,细指轻轻抚过柔软顺滑的猫背,轻叹:“云杪爱说话,也不知你主子会不会嫌聒噪,能不能耐着性子照料它。”
闻言,坐在对侧的孟羽宁捏着团扇轻笑:“陛下接云杪入宫,那是睹物思人,自然会像待你一般善待它。”
“与你待雪寅,是一样的。”
一样什么?宁姐姐是在笑话她抱着雪寅,睹物思人?
登时,怀中雪寅的软毛似化成软刺,她抱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面颊微热睨了孟羽宁一眼,柔声反驳:“才不一样,雪寅是主动亲近我,我才没有睹物思人。”
话音刚落,她瞥了一眼孟羽宁腰侧悬着的玉佩,打趣道:“倒是宁姐姐,时时将这定情之物带在身边,对袁公子可谓情深义重。”
“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笑话起我来了!”孟羽宁笑盈盈放下团扇,倾身来捏她的脸。
楚黛左躲右避,笑得身姿轻颤,如临风的花枝。
紫宸宫中,宋云琅正批奏折,案头金丝笼里的小东西又不安分起来。
“漪漪,救我!”云杪松开笼杆,在紧闭的金丝笼里来回扑腾着。
利爪刮过金栅,发出微微刺耳的声响。
宋云琅瞥它一眼,不理它。
听到它唤出漪漪二字时,手中朱笔不自觉顿了顿,又继续落笔。
“陛下,云杪吵嚷,奴才让人带它去园子里?”魏长福躬身上前,小心翼翼提议。
皇帝处理朝政时喜静,御殿里批奏折,时常连侍墨的宫人也不留。
宋云琅停下朱笔,轻笑一声,睥着笼中不安分的云杪:“翅膀长硬的小东西,若是打开笼子,它指不定飞到哪里去。”
笼中云杪似懂非懂,不再扑腾,歪着脑袋骄傲审视他们。
“这……”魏长福看着云杪颇有灵性的模样,有些不忍,“毕竟是只鸟儿,总不能一直这般拘着?”
“那又如何?它一日不消停,便一日待在这金丝笼里。”宋云琅收回视线,不知想到什么,语气柔和些许,“朕怜惜它主子,难道还管不住一只鸟?”
听到这一句,魏长福茅塞顿开,忍笑退下去。
皇帝哪里是在与云杪置气?
分明是因着舍不得楚姑娘离京,又不能对人来硬的,同自个儿较劲呢。
隐约感受到处境不妙,撒泼打滚没用,云杪也不再白费力气。
利爪抓上笼杆,雪白的小脑袋骄傲扬起。
怪声怪气冲宋云琅叫嚣:“坏胚子!负心汉!漪漪不在便翻脸!”
怪气的嗓音,倏而将宋云琅的记忆拉回至藏书阁那日。
他指尖窜起一阵酥意,冷肃的眼眸一丝一丝漾开暖意。
运河上,南来北往的船只不少。
顾怀诚原本定了去江南的一艘商船,准备顺路南下。
确定楚黛也要南下之后,宋云琅便着人安排了一艘官船。
官船与商船规格不同,更轩敞大气,也没人敢来惹事,确实会舒适、安全些,楚黛便没推辞。
正欲登船,她竟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船头甲板上,冲她微微施礼。
是刘太医。
楚黛脚步微滞,诧异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刘太医不是宋云琅最信得过的太医么?就这般悄悄拨给她,带去江南?
将近日暮,日头不烈,照在面颊上,暖暖的。
连心口也不知不觉生出温煦的暖意。
“陛下倒是思虑周全。”孟沅回眸望一眼楚黛,眼中满是笑意。
楚黛略垂首,掩饰着眸光里的波动。
那暖意拨动心弦,悄然在心间织起一重婉娈情丝。
回到厢房,丫鬟们忙着规整箱笼。
马车坐得疲乏,楚黛和孟羽宁没看书,一道歪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望着暮色中粼粼水波和岸边细柳。
孟羽宁又忍不住取笑她一通,楚黛抚着雪寅,粉颊赧然:“他要这般小题大做,我能如何呢?”
“对呀,还真是温柔体贴的负担呢。”孟羽宁低笑。
“宁姐姐!”楚黛羞赧轻斥,两姐妹嬉闹一团,倒也没晕船。
待孟羽宁回房,屋内安静下来,天边瑰丽的色彩已被墨色漫染。
官船已行至运河开阔处,两岸被水雾蒸的渺远。
楚黛听着泠泠水声,望着远处水天相接间,最后一缕艳丽的暮色,微微失神。
钟灵山上,他那番霸道至极的话,萦在她脑海。
他目的达到了,她目之所及,似乎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此处离京城不远,宋云琅是否也正欣赏这同一道暮色,心里想着她?
稍稍修整过后,楚黛便日日手不释卷。
凡有疑问之处,或是与孟羽宁互相探讨,或是拿去请教顾怀诚,进益极快。
路过几处富庶的州府时,官船总会停靠半日,容他们下船采买土仪。
孟沅唤她们一道去。
大晋繁盛,陆运、漕运四通八达,那些土仪多半都能在京城市面上见着,楚黛兴致不高,婉言拒绝。
孟羽宁捧着书卷,也分不出心神想旁的,二人便留在船上温书。
望望晴空流云,孟沅有些无奈,冲顾怀诚摇头轻叹:“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时节,姐妹俩呀,竟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比你那国子监的学子也不差了。”
“肯上进是好事。”顾怀诚扶着孟沅往下走,姿态清俊儒雅,“破旧立新,正需这一腔热忱。”
顾怀诚门路多,又奉暗谕。
到了南余地界,很快便将两人身份造好。
时光悄逝,似生生不息往东奔流的河水。
转眼,便溜进炎炎夏日,枝叶间蝉鸣盖过鸟雀鸣啭。
京城送来的书信,已装满两只锦盒,楚黛心口却总像缺了一块。
她已两个多月未见到宋云琅。
坐在书案后,提笔给宋云琅回信,楚黛闻着浅浅墨香,微微失神。
只觉再深浓的笔墨,也难诉相思。
雪寅时常在屋内爬上爬下,但凡易打碎的物件,霜月都不敢往屋里放。
荔枝木高几上,细瓷花觚也换成了青铜花樽。
养着两支粉荷,一根碧青的莲叶,镶着几支红蓼,倒也清雅好看。
没人拘着雪寅,它越长越墩实。
楚黛食欲不算好,有些清减,抱它很是吃力。
刘太医日日替她诊脉,知她有些苦夏,便替她开了一张养身的方子,还悄悄往宫里递了信。
没几日,宋云琅加急送来的信,便写着命她好生将养,不许太过伤神的话。
甚至出言威胁:“若再瘦下去,朕定亲自去江南,把漪漪抓到行宫里来,亲手把你养好。”
纸笺上的字迹,如游云惊龙,与他这个人一般潇洒恣肆。
透过字里行间,楚黛仿佛能看到他俊朗的笑颜虚虚浮在纸上。
耳畔风声里,隐隐有他低低的戏谑。
楚黛抬手捏了捏耳尖,指腹感受到耳尖热度,微微发颤。
相隔千里,还要吓唬她。
原以为刘太医跟随,只为着看顾她的身子。
没想到,他还是宋云琅放在她身边,通风报信的细作。
楚黛哪里敢不听?午膳便多用了半碗。
傍晚,天色未全暗,暑气降下些许,孟羽宁来拉她去采莲子。
楚黛系上刘太医配制的驱赶蚊虫的香囊,便跟着出门。
庄子上的莲塘引的活水,青莲粉荷随风摇曳,养得极好。
花叶相间,温柔照水,袅袅婷婷,似绯衣绿罗裙的美人。
楚黛和孟羽宁坐在乌篷船上,沐着荷香,看刘太医划桨。
“没想到刘太医还会划船。”孟羽宁探身折下一支碧生生的莲蓬,含笑赞。
刘太医手上动作未停,侧眸应:“姑娘谬赞,刘某曾客居江南几年,划船、泅水还是会一些。”
“刘太医家乡竟不在江南么?”楚黛惊诧不已,“昨日听刘太医用吴语与院外婆子叙话,我虽不懂,也听出刘太医口音极是地道。”
“也是那几年学的,雕虫小技罢了。”刘太医谦逊一笑。
“雕虫小技?”稠密的莲叶那边,传到一道清丽的女声。
楚黛吃了一惊,疑惑地探身往莲叶那边望,却什么也辨不清。
会是祖宅里的亲眷么?听起来,竟识得刘太医?
不过,刘太医曾在江南待过几年,遇到故友也不足为奇。
她收回视线,望着刘太医。
却见对方动作骤然顿住,神情骇然,慌忙摇桨,试图掉头离开。
可乌篷船被花叶绊住,一时无法打转。
这情状,楚黛觉着,不像遇着故友,而是遇见仇家。
咚地一声闷响,莲叶那边的小舟碰上她们船头。
朗月稀星之下,一位戴着银项圈的女子,俏生生立在那船头。
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望着刘太医:“久别重逢,我是该唤你文堇,还是刘太医?”
“虞芳,你怎么来了江南?一向可好?”刘太医避无可避。
只得硬着头皮,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与之寒暄。
“你让我这般好找,自然好得很!”虞芳跳到他们船上,身姿轻盈,似会些武艺。
闻言,楚黛与孟羽宁相视一笑,莫不是刘太医欠了什么债?
不等刘太医开口,虞芳目光已扫过船舱中两位女子。
借着风灯,不难瞧出,一个妩丽绝色,一个温婉清雅。
“你那白霄花,救的是哪位心上人?”
白霄花?楚黛眼皮一跳,细细打量眼前女子。
对方衣裙是大晋的款式,饰物却能瞧出南黎痕迹。
莫非,是南黎人?
稀里糊涂靠岸,楚黛捧着莲蓬往宅院方向去。
听到虞芳与刘太医拌嘴,忍俊不禁。
“文堇?刘瑾!你个大骗子,拿了我的白霄花,嘴里没一句实话!”虞芳噼里啪啦控诉刘太医,说得刘太医几乎无招架之力。
“你不是已追到京城附近,怎么又来江南了?”刘太医摸摸鼻尖。
想到虞芳因他在大晋辗转数月,心中有些愧疚。
他以为虞芳找不着人,自会回南黎去。
“你刻意透出江南口音,不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虞芳双臂环抱睥他,“你何时见过本姑娘知难而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