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厮磨(1/2)
(二合一)[v]
“若朕能解漪漪体内的毒,此事是不是还能商议?”宋云琅鼻子流着血,面上却带笑。
那笑意甚至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看起来有些狼狈。
只他气度潇洒,并不显得卑微。
比起平日里端肃的模样,竟有几分在北仓府时的俊朗落拓。
顾怀诚游历那几年,一半的时间悄悄停驻北仓府,亲眼看着当初顽劣的小子,如何长成后来独当一面的模样。
这个徒弟,还同他一样,不亲近沐恩侯府诸人。
想到这些,顾怀诚再下不去手。
方才那一下,他出手极重,自己的手也伤着。
顾怀诚忍着疼,颤抖着收回来,负于身后。
“陛下确定能解漪漪的体内的毒?”顾怀诚盯着他的脸,思忖着他的话有几分真。
会不会是为了娶漪漪,故意骗他的?
宋云琅神色坦荡,完全不惧他打量:“刘太医已寻到眠藤最重要的一味解药,白霄花,漪漪服用数日,身子已见好转。”
闻言,顾怀诚放下心来,清隽的眉微微一动:“那也是刘太医替漪漪解的毒,与陛下何干?此事不必再提。”
果然是他师父,竟堵得他一时语塞。
顾怀诚无意再与他周旋,转身便要离开。
“帝师留步。”宋云琅唤住他,慢条斯理开口,“想必帝师会有兴趣知道,是谁给漪漪下的毒。”
楚黛醒来后,听说阿娘有事要问她。
等上一会子,不见阿娘过来,她便自己往正院去。
阿娘应当是担心她,正好她也有事想问阿娘。
步入正院,却见顾叔也在。
敞开的雕花门扇内,顾叔坐在圈椅中,阿娘坐在他身侧锦凳上,小心翼翼替他涂药。
“碰到哪里了?竟碰得这般重。”孟沅抚着他微肿的手背,眼圈微红,“还是叫太医看看吧,这两日别动笔的好。”
“顾叔受伤了?”楚黛迈入门槛,神情愕然。
以顾叔的身份地位,不可能还有人来伤他,看起来也确实像是碰出来的。
“小伤,瞧着吓人,实则并不严重。”当着晚辈,顾怀诚不好再装,也不等孟沅把药涂完,自己便拿着桌上细绢往手上缠。
孟沅也看出他方才是刻意装的,气得不想管他。
对上他眼中笑意,到底还是不忍心,垂眸抢过他手中细绢,慢慢替他包扎。
顾怀诚知道,孟沅母女定然有话要说。
包好之后,他如往常一样起身,朝书房去,留她们母女二人说话。
只是,走到一半,又从另一条路悄悄绕回来,隐在花窗后。
楚黛还惦记着顾叔伤势,扶着孟沅坐到另一侧的圈椅中,她忍不住问:“阿娘,顾叔是在国子监伤着的?”
那伤只碰在手上,楚黛想不通是怎么碰到的。
“不是。”孟沅摇摇头,“他刚从宫里回来。”
楚黛坐下,未及细思,便听孟沅道:“不说他了。漪漪突然从宫里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阿娘?”
倒不是不想她回来,孟沅只是心里莫名不安。
楚黛捏着丝帕,暗暗斟酌着,不知该说哪一桩。
略一思量,她还是没勇气告诉阿娘,她和宋云琅之间的事,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阿娘,女儿在慈安宫,无意中听说一件事。”楚黛语调柔缓,说得有些艰难,她眸光盈盈凝着孟沅,“女儿想回来问问阿娘。”
“你呀!”孟沅松了口气,露出舒心的笑,不是女儿受委屈便好,“漪漪想问什么?”
望着阿娘毫不设防的笑颜,楚黛深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阿娘,先帝真的纠缠过阿娘吗?爹爹可知?女儿听说,爹爹的死,与先帝有关,阿娘知不知晓?”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楚黛眼见着阿娘的面色越来越白,几乎失去血色。
紧闭的门扇外,传来欢快的鸟鸣,屋内却寂静一片。
煦暖的日光穿透棂格照进来,孟沅目光随意落在那片明耀的光亮上,被光线晃了眼睛。
她眼睫微微敛起,哑声问:“漪漪听谁说的?”
虽未直接回应,可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楚黛心绪微沉。
她问的这些,大抵都是真的。
“谁说的不重要。”楚黛狠下心肠,凝着孟沅,“阿娘,女儿想知道真相,先帝是不是想害死爹爹的人?”
孟沅眼中泛着泪光,抬手摸摸女儿鬓边发丝,心疼不已。
心疼自己,更心疼女儿。
因为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楚铎对漪漪的关爱那样少。
可他死去三年多,漪漪仍记挂这个不尽职的爹爹。
罢了,漪漪已长大,有权利知道。
与其让漪漪从别处听说,不安地猜测,不如她亲自告诉漪漪。
“好,你想知道的,阿娘都告诉你。”孟沅弯起唇角,泪珠却顺着眼睫滚落。
楚黛慌忙伸手去擦,那泪正好落在她指背上,烫得她有些懊悔。
“阿娘和长公主自幼相识,宋云玓同旁人玩不到一处。他母后因为生他,难产而死,所以长公主也不太愿意见着他。阿娘看他可怜,便时常带着他一起玩。”
“那时候,阿娘并不知他有那样的心思。阿娘喜欢的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也就是你爹爹那样的。阿娘与你爹定亲、成亲都很顺利,婚事还是太后娘娘做主的。”
“可一场赏花宴,一切都变了。”孟沅不再落泪,嗓音却哽咽。
那是对她而言,最难以启齿的回忆。
“阿娘只同你顾叔说过。”孟沅顿了顿,乌亮的眼底闪着一丝笑。
顾怀诚那个傻子,一点也不介意。
当时心疼得眼睛都是红的,只顾着亲她,不住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伤害她的人没说对不起,本该护着她、信任她,却又在她心口插上一刀的夫君没说对不起,实在不该是顾怀诚道歉啊。
“宋云玓饮了酒,闯入阿娘寝屋,衣裙被他撕坏了,阿娘重重扇了他一耳光,又把簪子抵在颈侧,他才回神收手。”
“可是啊,你爹爹不信阿娘,他大概到死都在怀疑,你是宋云玓的骨肉吧。”孟沅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宋云玓生出那一丝怜悯。
楚黛细细听着,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原来,这么多年,阿娘和爹爹貌合神离,几乎未同塌而眠,不是因为爹爹常年征战,也不是因为她身子不好需要日夜照护。
记得幼时,每逢听到有人说她生得不像爹爹,爹爹便会动怒。
还有姑母楚岚,也最听不得有人说她不像爹爹。
这就是爹爹不常抱她的原因?
是楚岚处处看她不顺眼,屡屡对她恶语相向的原因?
“阿娘,漪漪不问了,再也不提爹爹,漪漪只是阿娘一个人的女儿。”楚黛跪在孟沅身前,小脸伏在孟沅膝头。
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出口,她哭得泣不成声。
爹爹活着的事,还是不要告诉阿娘。
她要去求宋云琅把爹爹藏好,藏到阿娘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去。
花窗外,顾怀诚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仿佛还记得,他第一次开口求娶孟沅那日,孟沅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
当年他遇上阿沅之时,阿沅已与楚铎定亲。
若当时他执意求长姐收回懿旨,他的阿沅是不是就不用吃这么多苦?
可是,当年的阿沅,心仪的郎君是楚铎。
他若执意强求,与宋云玓有何区别?
顾怀诚无声苦笑,待厅中说话的人散了,才举步朝书房去。
孟沅稍稍平复心绪,想起顾怀诚手上的伤,怕他不听劝,握笔写字,便来书房瞧瞧。
谁知,书房里空无一人。
侧身正要出去,却被人从身后拥住,熟悉的怀抱,有一丝浅浅的竹叶清香。
“去哪儿了?该不会是偷听吧?”孟沅小心地去掰他的手,故意说着玩笑话。
“是。”顾怀诚松开她,走到书案边,拿起雕刻兰花的竹镇纸,递向孟沅,“请夫人责罚。”
手都伤成那样了,她怎么罚?
孟沅接过镇纸,放回书案,叮嘱道:“这两日在家中歇着,不许提笔。明日若还肿着,定要叫太医看看。”
“真不生气?”顾怀诚凝着她哭过的,愈见清润的眼,嗓音温润问,“还是舍不得?”
“顾怀诚!”孟沅仰面嗔斥。
沐洗过后,楚黛吩咐霜月替她找一身骑马的窄袖裙。
她虽没骑过马,阿娘为哄她开心,每年春狩前都会让人给她做一身。
旁的贵女有的,她也有。
霜月打开箱笼,翻出她们回来前,孟沅便已让人制好的雪青色骑装。
袖口、裙襕上绣着折枝梨花,楚黛稍稍侧身,浅笑着望向菱花镜中的自己。
忽而,她面上笑意凝滞。
她分明看到菱花镜中,她身后不远处的珠帘侧,一人怀抱雪寅,长身而立。
“好看。”宋云琅弯唇轻赞。
“喵呜。”雪寅附和。
霜月硬着头皮行礼,看看宋云琅,再望望楚黛。
想起楚黛的吩咐,她赶忙垂首往外退。
退出去时,还不忘拉上香英。
“陛下何时来的?”楚黛立在妆台前,侧身望他。
骑装比她素日穿的衫裙更修饰身形,温柔的雪青色勾勒着她窈窕身段。
溶溶烛光中,越发引人遐想。
宋云琅从珠帘侧走出来,珠串碰在一起,发出泠泠轻响。
光线照在他脸上,楚黛望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他走到近前,楚黛才察觉,他挺直的鼻透着浅浅的青紫。
他生得俊朗,那一点青紫显得很违和。
“放心,不该看的,朕可没偷看。”宋云琅笑。
假装不知道,她已发现他脸上的伤,倒要看看她肯不肯主动关心。
听到他意味不明的话,楚黛面颊止不住发烫。
说什么不该看,往常动手时,倒也不见他把眼睛闭上。
望着他脸上的伤,楚黛心内竟有一丝,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心疼。
他是皇帝,谁敢对他动手?定是他自己练武时碰到的。
想到阿娘受过的委屈,楚黛心里对先帝便有些怨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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