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傻话(1/2)
(二合一)[v]
隔着珠帘,以及不远不近的距离,楚黛感受到他眼神中坚定的安抚。
她攥着丝帕,指骨不安地动了动。
终究没再迈步,只默默等着。
殿内,宋玉栀听到皇帝的话,红红的眼睛惊得圆瞪。
是她领会的那样吧?
皇舅舅要立楚姐姐为皇后?
原来他一直坚持只立后不纳妃,是为了楚姐姐!
一时间,她脑中回想起,曾经数次生出的疑惑与怪异感。
楚姐姐离宫半月,雪寅见到她,还会亲近地往她怀里扑,半点不生分。
琼林苑中,皇舅舅逼楚姐姐亲自开口,当她想让楚姐姐跟她一道唤一声皇舅舅时,皇舅舅冷着脸吓唬她。
皇舅舅在紫宸宫召见陈姑娘和孟姑娘那几日,楚姐姐总有些魂不守舍。日日去藏书阁,不肯陪她去御花园玩。
楚姐姐胆子那样小,从不愿给人添麻烦。可当她提出让楚姐姐向皇舅舅请教学问时,楚姐姐竟然破天荒应下!
脑中纷乱的场景,柳絮似地飘起一阵缠绵风暴。
宋玉栀被自己的推测震惊到。
原来,皇舅舅早就对楚姐姐下了手,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正月里,皇舅舅肯让她带雪寅回公主府,哪是因为嫌弃雪寅啊。
分明是为了借她的手,把雪寅送到楚姐姐身边玩!
楚姐姐嫁给皇舅舅,便比她长一辈,宋玉栀不是很乐意。
可若楚姐姐能做皇后,皇舅舅只宠她一人。
宋玉栀想想,她似乎也能勉为其难接受。
顾太后被宋云琅一句话堵得气闷,半晌未语。
殿内气氛凝滞到极致,呼吸可闻。
正当顾太后深吸一口气,欲动怒时,身侧立着的宋玉栀,忽而轻轻拉住她手臂。
“皇祖母,皇舅舅执意只立后不纳妃,说明他对楚姐姐是真心的。”宋玉栀软着嗓音,撒娇道,“皇祖母,您就答应皇舅舅吧。”
“小丫头,你是哪边的?!”顾太后一口气堵在喉间,不上不下,反被她气笑,郁气无形中消散几分。
“罢了,哀家不管你是赌气,还是真心。旁的贵女,你要动谁,都随你。”顾太后语气有些疲惫无力,“只是楚丫头,你若要她,须得孟沅答应。”
听到皇祖母松口,宋玉栀很欢喜。
沅姨素来疼她,若她缠着沅姨撒撒娇,沅姨定会成全楚姐姐和皇舅舅。
正美滋滋想着,宋玉栀听到太后又说了一句:“可你别忘了,你皇兄纠缠过孟沅,楚将军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孟沅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宋玉栀脑子嗡嗡的,定在当场。
珠帘发出泠泠脆响,很细微,像是被风吹动。
宋云琅面色沉凝,朝珠帘处望去,娇娇柔柔的佳人已不见踪影。
楚黛攥紧丝帕,侧身隐匿在珠帘侧雕花立柱后。
脊背紧紧贴着立柱,身形发颤。
脑中不断回响着顾太后那句话,楚黛再听不进旁的声音。
她扶着霜月小臂,离开正殿,往寝屋方向去。
廊下掌着灯,庭院中一株西府海棠开得正艳,粉花绿叶攀着虬枝,伸展向头顶莲檐。
夜风吹来,落花如雨,洒在庭院,飞入廊庑。
如此美景,楚黛却无心欣赏,她连指尖也冷得打颤。
从小到大,先帝便待她特别好,与栀栀无异。
甚至,比对栀栀还好些。
细细回想,先帝每次见她,似乎都有意无意问到阿娘。
先帝喜欢过阿娘?爹爹的死,与先帝有关?
难怪三年前,先帝执意降罪己诏让位。
难怪爹爹还活着,宋云琅却说要等到时机成熟,再带爹爹来见她。
什么时候是时机成熟呢?
等到她稀里糊涂委身于他,做了他的皇后之时?
“相信朕,朕心悦漪漪,并非与任何人置气。”
宋云琅温柔哄她的话,言犹在耳。
当时她何其动容?此刻却只觉心寒。
“霜月,咱们回帝师府去,我想亲口问阿娘。”楚黛捂着心口,腹部又痛起来。
她面色发白,盈盈如秋水的眼瞳透着茫然无措。
回去之后,她该不该告诉阿娘,爹爹还活着?
可终有一日,爹爹会回来,阿娘不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好。”霜月点头,眸中带泪。
又怕哭出来,自家姑娘更难受,竭力忍着:“姑娘今夜好好歇歇,明日一早,奴婢便陪姑娘向太后娘娘辞行。”
香英端着晚膳进来,楚黛没用几口便吃不下。
霜月打来温热的水,服侍楚黛盥洗。
又在屏风后替她擦擦身子,换上舒适些的寝衣。
往常心绪不宁,楚黛捧着书卷,看一阵子便好。
今夜那纸页上的字迹,毫无温度地钻入她眼帘,一个也进不到脑子里去。
她索性丢开书卷,拥被歪在软枕上,盯着软帐上的绣纹失神。
正殿中,宋云琅早已离去。
宋玉栀陪着顾太后说话,章嬷嬷默不作声替顾太后捏肩捶背。
“皇祖母,您说的都是真的?”宋玉栀仍不敢相信。
若非皇舅舅没反驳,她都以为是皇祖母为拆散他们,特意编的谎话。
即便是谎话,也显得荒诞。
更何况,这样荒诞的事,竟还是真的。
“哎,说起来,都是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顾太后捧着青瓷盏,望着茶汤上浮动的梨花,缓缓回忆旧事。
“云玓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哀家怜惜他,待他比你皇舅舅还上心一分。甚至在你皇爷爷立他为太子后,便寻思送你皇舅舅去封地。”
“云玓事事顺遂,孝敬哀家,对你母亲和你沅姨也好。原本大家都以为,他当你沅姨是姐姐的,可你母亲在公主府摆赏花宴那晚……”
造化弄人,顾太后着实不懂,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何总也不懂自己想要什么。
孟沅成亲后,宋云玓才发现自己对孟沅情根深种。
继位后,他曾戏言,说早知当皇帝这般辛劳,他不如去做个富贵闲王。
三年前,他执意退位。
顾太后以为,楚铎的死,实则是他心志溃败前的引线。
他为自己卸下皇权枷锁,找到了最能说服自己的借口。
楚铎之死,成了他粉饰自己对江山不负责任的理由。
可是,皇帝说楚铎没死,还活着。
宋玉栀大抵听懂,却不太能理解宋云玓的做法。
“栀栀若有心仪之人,一定会早早认清自己的心意。”宋玉栀撇撇嘴,不满道,“大舅舅对不起沅姨,对不起楚将军,更对不起楚姐姐。”
楚姐姐说过,沅姨和楚将军的感情,不像外人传扬的那般好。
想来,与大舅舅的所作所为脱不了干系。
“若皇兄想要回皇位,母后会帮谁?”宋云琅离开前,问的最后一句话,一直梗在宋玉栀心口,“母后素来偏向皇兄,大抵会把朕拉下来,丢回沧州府?”
宋玉栀越想越心慌,忍不住问:“皇祖母,若楚将军回来,大舅舅会不会真的再来要皇位?”
会吗?顾太后也不确定。
宋云玓温和却冲动,冲动起来,谁劝都不行。
而她亲生的儿子,凉薄又固执,根本就听不进劝。
“船到桥头自然直。”顾太后有些颓丧地轻叹,指指额角冲章嬷嬷道,“替哀家按按,疼得很。”
楚黛身形蜷缩,倚在软枕上,气息变得匀缓。
忽而,软帐晃了晃,身后软褥凹陷些许。
有人捧住她侧脸,稍稍托起,又伸长手臂,穿过她颈下,动作轻柔将她拥入怀中。
半睡半醒间,楚黛闻到熟悉的衣香,意识到来人是她熟悉的。
她困得紧,无力思考,便由着他。
直到,他指根生着薄茧的掌心,轻轻覆在她腹部,灼灼热度隔着薄软的衣料传入她身体,楚黛才猛然惊醒。
“放开。”楚黛被扰眠,薄怒替她壮了胆气,她冲宋云琅轻斥。
覆在身上的手,反而收紧,将她带入怀中更亲密的位置,笑应:“不放。”
楚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略挣开些,转过身子,正对着他。
刚刚苏醒的眸子带着水意,显得柔弱又委屈:“陛下想借臣女惹太后动怒,目的也达到了。臣女身上,还有什么值得陛下哄骗的呢?”
“朕并未哄骗漪漪。”宋云琅无奈轻叹,覆在她腹部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她这样娇柔,动动手指头便能按入怀中,宋云琅反而不忍心欺负她。
甚至,不忍对她说一句重话。
薄唇落在她眉心,轻轻触了触,宋云琅温声问:“吃过药了?还痛不痛?敬事房的嬷嬷说,暖一暖会好些,朕身子暖,抱着你睡。”
不过是来了月事,他竟特意为她去问敬事房的嬷嬷?
楚黛心尖微微一颤,敛起水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哄人的时候,惯会花心思。
饶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绝不可轻易信他,楚黛仍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
更何况,他想到的是这样的法子。
他身子岂止是暖?简直像火热的炉膛,灼得她脊背、腰腹都止不住发热,连面颊也漫上热意。
“爹爹在陛下手里是不是?”楚黛嗓音柔柔糯糯,带着一丝鼻音,“臣女想见爹爹。”
楚黛迫使自己转移注意,不去细想他的话,也不去在意腰腹间的手。
那样的爹爹,有什么可见的?
宋云琅不想让她看到如今的楚铎,不想让她知道楚铎另有妻儿。
更不想让她知道,她这十余年所受的苦楚,皆拜她一心惦念的爹爹所赐。
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便能存着美好的念想。
“等你做了朕的皇后,朕便带他来见你。”宋云琅的语气里,有一丝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敷衍。
他确实是想先稳住楚黛。
或许,等到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足够重,重到即便知晓真相,她也不会太受伤的那一日,他会考虑让她见到楚铎。
楚黛竖起耳朵,认真等着他回应,自然听出他那一丝敷衍。
果然,又想骗她。
“臣女的婚事,须得阿娘做主。”楚黛枕着他有力的臂膀,微微仰首望着宋云琅,“臣女必须见爹爹,必须知道真相。若爹爹亲口告诉臣女,先帝确实曾置他于死地,臣女绝不会嫁给陛下。”
“不嫁朕?”宋云琅被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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