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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陀乃合薛与延陀两部而成,属铁勒十五部之一,曾饱受突厥蹂躏。今上於贞观三年封薛延陀酋长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建庭郁督军山(今蒙古杭爱山东支),以牵制dōng • tū厥。贞观四年唐军大破dōng • tū厥后,漠北空虚,薛延陀趁机东进建立汗国,东至室韦,西到金山,南接沙碛,北界瀚海,诸部臣服,统人口百万。皇帝忧其势壮,十二年遣使备礼册命,拜其二子皆为小可汗,外示优崇,实为分化削弱。
唐廷怀柔优抚dōng • tū厥十万降众,突厥贵族多受封唐职,竟占京官半数,居长安者达一万人之多。但贞观十三年中郞将阿史那结社谋刺未遂,唐廷开始反思,认为将突厥安置在河套以南颇有隐患。原dōng • tū厥夹毕特勤阿史那思摩时为唐朝右武侯大将军、怀州都督、怀化郡王,此时便受封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率故旧渡黄河重建dōng • tū厥汗国,以做中国屏障。皇帝命薛延陀、dōng • tū厥以瀚海(今贝加尔湖)为界,各居北南,如若越界侵扰,天朝必将发兵讨伐。
(如果你没被这些叽哩咕噜的名字吓倒,那我就趁今天七夕佳节偷偷亲你一口,逾期作废。想起桓郞与未盈便是在七夕时终於重逢的,我就不胜唏嘘。)
皇帝本拟明年二月往泰山封禅,然而本年六月孛星犯太微,大臣谏以不祥,遂予取消。薛延陀远在大漠,消息不灵,尚不知其中变故,真珠毗伽可汗夷男暗以为可趁皇帝东巡、国内空虚之时南侵,因此冬季一至,便命其子大度设会集同罗、仆固、回纥、靺鞨、霫xí等部,勒兵二十万,屯白道川(今内蒙呼和浩特西北),据善阳岭以击dōng • tū厥。阿史那思摩战败,退据长城内的朔州(山西朔县),向中央告急。
“阿史那思摩,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汉人的一只看门狗?你要是还当自己是阿史那的子孙,身体里还流着野狼的热血,就给我滚出汉人的长城。可耻!”薛延陀千里南袭,本已疲累,只欲与dōng • tū厥人速战速决,偏敌人退到长城内,避关不出,草原人又无攻城利器,大度设(设是官名,大度是夷男之子。估计薛延陀跟多数异族一样还处于有名无姓的时代)进退维谷,日日在长城外叫骂,希望激得阿史那思摩出战。
看门狗?阿史那思摩从瞭望台上退回,无奈地暗自摇头。看门狗还会吠影吠形,吓唬吓唬,可你几曾见过等着主人来救、连屁也不敢放的看门狗?阿史那的子孙,何时沦落到摇尾乞怜的地步了?
大度设与阿史那思摩在长城内外僵持数天,正待再次骂阵激敌,忽听远方如雷隐隐,风尘动天。“沙暴!设,是沙暴!”大度设劈头打了属下一名匐(beg):“沙暴怎么会从南边来?”
阿史那思摩这边厢也在城头观望,但见漫天黄尘滚滚扑来,吞噬了躲避不及的冷阳,一时间朔州天地黯然失色,如沈黑夜,大地颤栗下陷。渐渐地铁蹄金伐之声愈加咆哮,长城内外对峙双方顿觉耳膜巨痛迸裂,心房上更有如万钧重锤轰然砸来,士兵纷纷掩耳挣扎,不少战马竟然四肢瘫软,大度设亦被坐骑摔下。
忽然六面血红大纛如天神巨斧擘bò开十里阴霾,随即赤白皁碧黄五方旗翻卷掩至,一片银甲如月下潮水奔涌而来。
“天可汗大军到了!”阿史那思摩一面派人相迎唐军,一面命坐下军兵齐声呐喊,自己擦了一把冷汗。贞观四年他从颉利可汗被卫公李靖部副总管张宝相生擒,战场的酷烈、唐军的强悍,摧毁了突厥人所有的荣耀与信心,今日中央援军的强大声威又将他带回到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中,唐人,是所有草原人的噩梦啊。
来者正是兵部尚书、并州大都督李世勣,他奉旨为朔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六万、骑千二百,屯羽广,直接北上正面击敌。唐军从并州长途四百里奔来,仍然衣甲鲜明,临阵无丝毫喧哗,寒角一吹,鼓声摧动,弓弩齐发,马军、跳荡、奇兵抢入阵中,大度设留下部分军队拼死抵挡,自己仓惶从赤柯泺luò走逃,朔州之围旋解。
阿史那思摩惭愧中夹杂着感激,对李世勣道:“多谢尚书大人及时相救,不然思摩真要愧对陛下了。”副总管蒲州刺史薛万彻哼了一声,他是上次攻打高昌的薛万均的三弟,一门四杰,均淑彻备,皆是大唐猛将,对阿史那思摩这样屡战屡败的空心可汗委实瞧他不起。阿史那思摩甚是难堪,硬着头皮道:“大人且留营歇息,思摩命人备下水酒庆贺。”
李世勣不动声色,“可汗言之过早,大度设主力脱逃,若不彻底歼灭之,恐再对可汗不利。”阿史那思摩面现惧色,“尚书大人还要继续击敌?”李世勣道:“可汗大可安心,圣上已着营州都督张俭率所部骑兵及奚、霫(这个部落是两方参战啊)、契丹压薛延陀东境;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四万、骑五千,屯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将兵一万七千,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云中;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其西。这四路军分别从东、西两面夹击薛延陀,可汗祇需再拨出骑兵五千,加上我原有精骑凑足六千,世勣自可追击大度设。就请可汗留在此处,尽心替圣上看护朔州此三晋锁钥。”话语间极是客气,却已分明是要阿史那思摩放手不管,一边儿凉快去。
阿史那思摩无可奈何,着手点齐人马,李世勣对桓涉道:“子深,你去协理突厥兵随军事宜。”桓涉突厥话说得极流利,自是不二人选。他答应了正要离去,李世勣见他明光铠的批膊、膝裙上满是鲜血,遂叫住他:“子深伤得重么?”桓涉摇头,“是敌兵的血。”李世勣勉励道:“子深头一次做子总管便指挥若定、果敢勇猛,圣上得知必定欢喜。”桓涉一抱拳,“全仗大总管提拔。涉先去了。”
不遑多停,李世勣便带着六千汉突精骑北上追赶薛延陀,阿史那思摩撤退时将大片草原都举火焚了,因此唐军沿途都见有薛延陀军留下的马齿啃噬树皮的痕迹,薛万彻笑骂:“阿史那思摩打不好仗,坚壁清野倒学得挺快。”李世勣鼓励众人说薛延陀劳师袭远,给养不力,穷寇宜追。薛延陀倒也顽强,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小股军队拦截唐军,掩护大度设逃亡。唐军边追边打,及至青山南麓白道川时夜幕已降,遂就地稍事休憩。
众官兵连日来纵骑深驰、厮杀追逐,几日未曾阖眼,除了巡逻站岗的士兵,都困累得倒地就睡。桓涉费力地卸下一身铠甲,重重汗水早已在甲内结成硬冰,咣一声扔在冻土上,猫腰坐在篝火边,定定看着自己子总管所立的四面玄黑军旗在草原暮风中激荡飞扬。
“十七郞怎么也不睡一会儿。”崔衮挨到他身边,“要说你可也够怪的,人家的旗都画的虎啊豹啊,不然就是大鹏,你这都什么啊,金色双头怪鸟。”桓涉低声道:“是耆婆耆婆迦,佛经里的共命鸟。一只叫迦喽茶,另一个唤忧波迦喽茶。是生是死,永不分离。”崔衮长长哦了一声:“十七郞又在想心上人了?若是这样,不如早些入睡,兴许还可与她在梦中相会。”桓涉心头一痛,“我不能睡呢,她说过共命鸟是一个头醒着的时候,另一个头便睡着。”不觉眼中有泪,深吸了一口气,“她现下病得很重,我只盼这深冬寒夜里她能暖暖地多睡一睡。”
崔兖眯了眼,“原来也是个痴汉。”桓涉道:“九郞,你新婚一月便离家而去,竟是舍得么?”崔兖摘下银白头盔抱在怀里,“结髪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我哪里舍得,你要当耆婆耆婆迦,不愿入睡,我却是怕入了梦那小娇娘要打我骂我是个负心汉。”
二人默默无语,静听远方芒干水从北穿原而下,湍流冲刷着坚硬的河石,鸣声溅溅。崔兖持弓为琴,拨动弓弦,将沈沈黑夜细细割碎散落河中,“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子深可知这白道川亦叫敕勒川。”桓涉点头:“自然。”崔兖道:“鲜卑人得势后,将瀚海边上十万敕勒人驱赶到阴山南边的平原上,此地遂称敕勒川。”桓涉言道:“敕勒人不就是铁勒人么?”崔兖笑了:“都说桓十七最是熟知西戎蛮夷,崔九却是卖弄了。”桓涉道:“涉只是略通蛮夷之语,哪有九郞知古知今。”
崔兖慨叹一声:“敕勒人是丁零人的后代,善做高车,不怕草原积雪抑或碛石险滩,原是比鲜卑人要开化些,可竟被鲜卑杂胡当牛羊般驱遣,之后又陷在突厥当了奴隶。”桓涉道:“谁曾想这昔时的奴隶今日竟又翻过来打起突厥了。”
崔兖将陌刀往绔上蹭了两蹭,拭去刃上鲜血,锋尖破空遥指北面暮色中寂隐的青山,“我们将从青山豁口的白道北上,那是进出阴山东支的要冲。赵武灵王经此破林胡、楼烦,匈奴南侵中原,秦将蒙恬、汉将卫青又由之北伐逐灭强敌,飞将军李广威名更令胡马不敢轻度阴山。隋文帝开皇三年卫王杨爽於白道川击溃突厥沙钵略可汗,斩首数千骑,突厥因此瓦解内讧,分为东西两部。贞观四年本朝名将卫国公李靖、郯国公张公瑾、张宝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