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39(1/2)
见清明在即,请准臣两日假,回乡祭扫爹娘坟茔。”皇帝怔了一下:“准。卿可还有别的要提么?”桓涉答:“臣今日惟有此请。”皇帝扣了女儿的手,“好罢,特赐你乘传。”桓涉深深一拜,眼帘内是李未盈浅绯裙下重台履的轻颤。他道:“谢陛下,臣可现下便去么?”皇帝默然许了,桓涉疾步下殿。
三月戊辰(七日),皇帝移驾新落成的汝州襄城宫,当晚桓涉亦从荥阳家乡赶回,奉旨去了寝殿,皇帝正与中书侍郎岑文本、朝散大夫守中书舍人马周议事,岑、马与桓涉相互致礼后随内侍退去。皇帝意味深长道:“桓卿回来了可还愿意留在朕身边?”桓涉道:“陛下知臣心意,臣曾对咸阳公主说过,要天下人都只赞她眼光精准高妙。臣此来恳请圣上削了涉的官阶,放臣重回瓜州,上阵杀敌,自立功名。”皇帝无奈笑道:“朕这些日子是急了些,卿负累颇重啊。”桓涉答道:“臣有负圣望。”
皇帝道:“朕还是秦王时往咸阳畋猎,未盈便是那时出生,是以她小字秦儿,封咸阳公主,是朕最心爱的女儿。她喜欢你,朕也十分欣赏。比起朕其他女婿,一帮纨绔子弟,只知依靠祖父荫庇,卿实在高出太多。可是你没有家世背景,出身清寒,骤然升得这么高,朝中确是有人非议。另外上次温汤遇刺,朕怀疑不是承乾便是青雀捣鬼,但朕溺爱已深,只愿他们有所悔悟。听闻近来太子府魏王府都有人拉拢你么?”桓涉道:“臣只知尽忠陛下。”皇帝很满意,“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你也不易辨明,朕冀望你有一番实在作为,不要陷在局中。”
桓涉忽然纵前一跃,挡在皇帝身前,右手虎口大张,精准钳住墙角一条青蛇的七寸,左手迅即从蛇颈顺势往尾部使力一撸,再将蛇身往地上重重一抽,远远掷出殿去。皇帝惊恼:“阎立德花了这许多财力,竟然选了如此潮湿瘴疠、蛇虫出没之所!”气疾又犯,喘了起来。
桓涉忙唤了内侍,皇帝进了些汤药,“桓卿屡屡救朕,就算升你作将军又如何!”桓涉苦,“那人家又该叫我擒蛇将军了。”皇帝握住桓涉的手,桓涉一惊:“陛下!”皇帝道:“有晋一代桓氏一门出了十一位将军,朕望你亦能继承乃祖遗风,匡助我大唐。”桓涉感动不已:“涉必誓死卫国。”皇帝说:“出入沙场,有若悬颅於腰。朕年青时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好几次险些丧命。重伤更兼劳顿,竟落下气喘痼疾。派你赴戎征战,只怕将来秦儿怪我呢。”桓涉坚定道:“圣上对我如此关爱,未盈和我只有感激。涉往荥阳祭告父母,就是下了决心,不得功名绝不回还。臣这就去瓜州。”皇帝摇头,“西突厥对我遽灭高昌犹心存忌惮,暂时还不敢行动。你去并州,跟着李世勣,随时应变。”英国公李世勣威名赫赫,桓涉大是振奋。
皇帝命内侍端了一盘菓子,“温汤樱桃,受物候影响早熟,味道甚妙,但我气疾一发作就吃不了,趁秦儿不在,你同朕一起偷偷吃一点。”桓涉拣了一颗细细咀嚼,想起当年共她在高昌王都蒲桃树下谈樱桃的往事,心中滋味一阵酸一阵甜,卸下背上褡裢。皇帝看了一下,“咦?”桓涉道:“荥阳杮饼,是我故里特产。请陛下转与公主。”皇帝也拾了一枚吃,“不见了她再走么?”
桓涉两指间滚揉着一颗红如朝霞、莹润带露、清亮似她双眸、甜美如她面靥的樱桃,“见了她,便再走不动啦。”
河东道并州,前隋时属太原郡,乃唐高祖誓师起兵、开创大唐的龙兴之地,今上称其为王业所基,国之根本。
并州大都督、光禄大夫、英国公李世勣jì,原名徐世勣,字懋功。隋季天下大乱,他时年仅十七,助翟让壮兵,后奉李密为主。投唐后为高祖所激赏,赐姓李,在平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tà、徐圆朗、辅公祏shí之战中屡建奇功,贞观四年更从卫公李靖大破dōng • tū厥。李世勣镇守并州十六年,治下有方,内行安定,外慑北狄,令行禁止,汉蛮怀德。
桓涉到了并州,李世勣依圣命授之正四品下壮武将军,他坚辞以未立寸功,只领了个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随英公操练军马、讲演兵法,桓涉深感获益良多,只是一想到那远方的人儿,便揪心地痛。
休宁之日,桓涉最爱策马来到太谷东南的隋长城,前朝距今二十馀载,但炀帝当年发动上万征夫重筑的长城已然荒废。
冷月随心照,衰草没人腰,问君君不语,白杨自萧萧。
解了马,攀上空空的长城,仰躺在冰冷坚硬的城垛上。
摘下颈间玉珮亲吻着,复又将之举起迎上月光,那铁链系挂着的软玉便与清风叮叮当当唱和起来。卿卿,还在恼我不辞而别么?又在梦里偷偷哭泣么?大都督每次上奏时,我定要托驿使捎带书函给你,可你从不曾回复。圣上总说你一切安好,但你心中的悲伤我便在八百里外也能感受得到。
你看,这链子我已叫庶仆送到并州来啦,虽然不知这么条铁链有什么希罕,可既是你在乎的,我便也放在心上,将来再不丢弃。等着我,未盈卿卿,我闯下功名就回去,但今夜,只有与你在梦中期会了。
月儿圆了又缺,彩云聚了复散,飘洒在缁衣上的桃花为风卷落,变作金黄芬芳的桂蕊,跳下城头,落脚处冰雪吱咯作响。
“你tā • mā • de躲这里又升官了?”背后突然一声大喝将桓涉踏进辕门的脚步拽住了。
他转头一看也回骂道:“你tā • mā • de怎么也在这里?还有你、你、你。”毬场上的夥伴与敌人一拥而上,商略、元法然、乐言,还有崔衮,扯了腰带卷作一团掷地为毬,倒持剑鞘便假作击鞠戏了起来。桓涉一面和他们争夺,一面道:“大家怎么都来了。”崔衮抢在他身前将毬铲飞:“子深夺了我的赏格,衮至今忿忿不平。你我且赴沙场重较高下。”商略笑道:“十七郞弃京官不当,跑到外府从戎,吾等岂能复效小儿女耶?”
当年瓜州军中的好友尽皆战殁瓠卢河畔,这会儿一下子多了几个不畏死生、豪气干云的朋友,桓涉大是感动,“好兄弟,涉当与诸位共进退。”乐言搭了他肩膀,“洛阳敕使到了,子深想不想见?”
“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曹菱将圣旨交与李世勣,“菱诚贺大人擢兵部尚书。”李世勣谦笑着道了谢。
曹菱向桓涉摆手,“桓将军,别来无恙否?”桓涉微笑,“曹侍郎自吐蕃回来了?”曹菱道:“来来来,菱有几句私言要与桓将军说。”两人出了都督府走到桓涉房中,脸上始终挂笑的曹菱突然翻手便向桓涉脸上抽去,桓涉一把捉住曹菱手腕,“为何打我?”曹菱右手被掣吃痛,左手仍继续扇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