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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ǎo,道:“再吃一点,养壮身子咱们好逃跑啊。”桓涉大口喝光,体力又是不支,便要睡下,李未盈扶住他:“仔细压着胃。”桓涉低低唔了一声,伏在她肩头阖眼睡去。她抱着他宽阔却已显得瘦硬的双肩,微微侧头将脸庞轻轻摩挲着他胡子拉碴的面颊,脸上隐隐刺痛,心中却是无比的踏实。静静候他睡熟了,这才轻轻放他俯下。
八月初灭高昌后,侯君集已飞速将战况呈报京师,不过由高昌至长安就算快马来回也得两个月,侯君集等遂一面等候长安圣意,一面将精力付诸改立州县、清算人口土地财物等事务。
桓涉病情渐渐康复,断骨基本长合了,能自行活动,只是内伤还待慢慢调理。他笑言:“未盈,其实病一场真是上算,不但有你日日守在我身边,这近两个月来还将宫内许多先前我见都没见过的珍材补品吃了个精光,想我也给高昌当了这许久的羁人、作人,现下总算够本了。”李未盈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隐忧。桓涉道:“你想什么呢?”李未盈道:“桓郞,我知你病体未痊,但咱们真得快些走了。快两个月了,我怕父皇圣旨就要到了。”桓涉笑道:“好啊,那封我做驸马啊。”她语带焦虑:“父皇知你救我当然会重重谢你,也许还会赦了你的罪。可是……”桓涉道:“我不要重赏,也从不要从天而降的宽赦。”
她抱紧桓涉,“我知道你都不希罕这些。可桓郞,我怕父皇会一面赏你,一面立时派人来接我回京,我怕……将来再不能与你在一起。”桓涉心一沈,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莫说此时是戴罪之身,就算得雪沈冤,但自己何等身份,又是这般形貌,云泥天渊,岂配得上公主。莫若未盈所言,也许自己能升官发财,但要堂堂正正地娶公主却无异痴人说梦。无怪当日她如此坚定地说要一道逃走,彼时还当她是安慰自己,原来她早早就已打定主意。
李未盈道:“一定要赶在圣旨和敕使到来之前离开,桓郞!”桓涉亦用力拥着她,“好,那便今晚。”李未盈道:“这么急。”桓涉道:“一想到将来再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便一夜都等不得了。”
李未盈热烈地吻了他一下,“乾净爽利,这才是教我欢喜的小情人。我这便去准备准备,你好好歇息,养足精神。”匆匆奔出居室,将近马厩,正撞上卢霜与曹菱。卢霜立即施礼,曹菱却掉头就走。李未盈忍不住追上他,“曹菱!”曹菱拱手倒退,“殿下恕罪,臣有要务,请容臣借过。”
这些日子,曹菱偶有几次与她相遇,都不是假装没看见就是绕道而行,李未盈知他心中难堪亦不去理会。但也许今日一别,再无缘相见,纵使已将心托付桓郞,但当年与曹菱的一番痴恋却岂是过烟云烟说忘就忘?他愈刻意回避,便愈是心结难解,她也就愈难宽心。
当下李未盈喝道:“曹菱!”曹菱马上低头跪下,“公主,公主放过曹菱吧。”一边捂住嘴猛烈地咳了起来。李未盈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他弓着的肩背不停颤动,而这卑微下跪的姿势更教她心碎,“曹菱,你我何等交情,竟要跪我!”曹菱咳道:“菱是臣子,之前从未行礼,今日方记起了。”李未盈郁郁叹了一声,低下身迎上他的脸,“曹菱,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谢谢你救了桓郞,秦儿的幸福是你给的,也,也请你给自己一个幸福,别再自设樊篱。”曹菱跪着不动,她直身转向卢霜,“卢都尉,曹菱纵酒嗜饮请你好生照看。”卢霜连声称是,扶起曹菱,道:“臣同曹侍郎告退。”
李未盈望向他二人背影,眼中酸涩,曹菱却忽然回过头,“秦儿,你可还有话要叮嘱我么?”李未盈忍住泪水,“我父皇的气疾缓些了么?”他微微一笑:“圣上很好。”慢慢转过身子同卢霜走远。
夜已深,桓涉穿戴停当,见李未盈换了简劲的男装,便打趣道:“这位小郞,向你打听一位小娘子。她约好跟我桓某人私奔去贪汗山,却是迟迟不来。”李未盈嗔道:“谁要跟你私奔?”桓涉笑道:“那位未盈娘子,端的天下无双,她与我相约月下,则不是私奔难道还是明投么?”
李未盈嫣然一笑,“她拿脱了一样物事,去去就回。”抱起桓涉床上的一只枕头,“郞君莫不是少了这个,连我都不认了?”此枕枕面为数十片和阗美玉连属而成,青碧如天之正色,触之清凉无比,内则以高昌特产的白盐填充,盐粒触摩辄响,称为鸣盐枕,睡之可明目。因桓涉当初淘挖井渠时眼睛受了火烛黑烟的熏毒,常常双目刺痛,再加上他伤势反复,时常发烧,李未盈便特从高昌王宫府库里拣了这只枕来给他睡,果然令他双眼清明、高热减退。桓涉也常说这是他睡过的最舒服的枕头。
桓涉道:“未盈,这两个月我虽困於病榻之上,却也宁静安乐。你跟了我,从此便要颠沛流离,我……”李未盈道:“若是没了你,教我何来喜乐宁静?”浅浅一笑,“现下就别费思量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日子长着呢。”脸上居然微微起了红晕。桓涉大喜,抱住她狠狠亲了一口,再要继续,她就笑着拿碧玉白盐枕挡开。
桓涉负了包袝,李未盈将碧玉白盐枕也用帷带系了负在背上,桓涉笑道:“娘子,咱们可不是乔迁呢。”她道:“这是你喜欢的东西,我要顺了走。”桓涉道:“我最喜欢的是你,旁的都不打紧。”李未盈一早便已摒退了侍从,备好两骑,二人携手出门,正要双双上马,忽然黑暗中一声幽叹:“秦儿,原来你真的要走。”
烛火骤明,竟是曹菱带着卢霜和几名尉官隐在院墙一角。李未盈一惊,随即平静道:“曹菱,不要拦我。”曹菱凄然一笑:“秦儿,若是当初我也带你离开呢?我也不是未曾想过的。”李未盈脑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若是当年曹菱也选择跟自己私奔,现下会是怎样的光景?是跟他躲在僻静的小城里,镇日吟诗作对,抑或在深山中抚琴弄箫?那便再遇不上桓郞,再便没有与桓郞刻骨铭心、死生契阔的倾城之恋。
曹菱道:“秦儿,秦儿,只怪你我都不是生在寻常人家,纵然有心,宁可得行?你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我来帮你想。”竟抄起弓箭便向桓涉射去。李未盈大叫着扑在桓涉身前,嗤的一声,锐箭擦过她背负的碧玉白盐枕斜斜刺在她肩下两寸,枕中漏出的晶莹白盐混着她的热血簌簌倾泻银光。桓涉急抱住她按压她伤口涌出的鲜血,叫道:“曹菱快叫医士!”
曹菱立着不动,“桓涉,你看到了,你们设若就此逃走,这一路上便都有人要如我这般取你性命,你死了不打紧,可未盈能替你挡几回?她是女儿家,顾虑单纯,只想着要跟你作神仙眷侣,你是男子,亦作这般痴想么?”李未盈低低道:“桓郞,别听他蛊惑。他……从来有心无胆……”痛得说不下去,死死抠着桓涉的臂膊。桓涉紧紧搂住她,“你莫要开口,忍着,医士这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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