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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王都,麴智脩便将在长安觐见皇帝的情形告知父亲,可他并不以为然,多说几次,麴文泰索性不肯相见。二月十五是释迦牟尼涅槃之日,国王率后宫百官往麴寺礼佛。高昌信佛笃诚,国内像庙星罗,僧榄云佈,上下人等热衷佛教,更出巨资兴修佛寺,寺院命名也很有趣,直接就叫麴寺、马寺、抚军寺、都郞中寺、大司马寺、张阿忠寺之属,一看即知施主的身份地位。
麴智脩自小反叛,不事鬼神,从来不踏足佛寺,但今日倒也穿戴齐整随了去。麴文泰见他跟了同来,稍感意外,嘉许了几句,麴智盛和麴智湛也都亲切地拍了他。
麴文泰在佛前祝祷:“白衣弟子高昌王麴文泰,稽首归命常住三宝和南一切诸大菩萨。謶以斯庆,愿时和岁丰,国强民逸,寇横潜声,灾疫辍竭。又愿七生先灵考妣往识,济爱欲之河,果湼槃之岸。普及一切六道四生,齐会道场,同证常乐。”麴文泰的几位妃子和麴智盛、麴智湛也相继言祝。轮到麴智脩,他咳了几声,道:“弟子悔一切过,持佛五戒,专修十善,攀天丝万万九千丈,愿父王起柔软心,卑事大唐,以弭兵灾。持是功德,胜过诸般般bō若。”
麴文泰暴怒道:“脩儿,你又作胡言乱语。”麴智脩跪倒:“父王,儿请为江山万民顾虑,速速亲赴长安谢罪,否则大唐一举兵,我高昌一百四十年基业就将毁于一旦。”麴文泰摔手就是一巴掌:“你百般求了去长安作使节,原来还是要我向他人屈膝低头。你素来的志气呢?”麴智脩不躲不闪,硬生生捱了一耳光,更挺直了腰板,朗声道:“父王此刻不低头,将来国破祀倾,怕连作奴婢的机会也无了。”
麴文泰气得吩咐左右:“拖他出去。”麴智脩抢先一步抱住佛堂的廊柱,“父王是一国之君,难道还怕忠言逆耳么?”麴智湛见父亲怒不可遏,忙道:“阿脩,今日是来礼佛,有什么谏言等佛事散了再慢慢讲来。”麴智脩冷道:“你少充好人,一天到晚打哈哈。你要真为父王好,干什么不让我把话挑明了。”麴智湛面色一沉:“你真是无可救药。”麴智脩回道:“你只管救你自己,少来管我。”
麴智盛也出来劝道:“父王,阿脩自幼是个死脑筋,不如就当着诸位臣子的面,同他把道理辩清楚。想必列下众人也有不少疑惑吧。”转头对麴智盛道:“阿脩,你虽是王子,但也是臣子,怎可对主上如此轻慢。你这是什么姿势,还不跪下说话。”
麴智脩闻言立时放开柱子跪倒在麴文泰面前:“父王,恕儿无礼,人道文死谏,武死战。儿不想死,单想痛痛快快多活几日,更想父王延年高寿,高昌国祚昌隆。”麴文泰敛了怒气,道:“好,你既固执己见,直言便是,免得臣子们将我比作昏君。”
麴智脩拜了一拜:“多谢父王。儿此次去长安见大唐皇帝,他斥责高昌不忠不敬反叛僭逆。”麴文泰道:“脩儿,你难道不明白,我高昌立国一百四十多年,唐才浅浅二十年,何以竟要向他称臣。”麴智脩道:“可是大唐疆土是高昌千倍,若是只比久长,这寺里养的王八乌龟要比谁都年高。难怪日日有这许多香客来拜。”
麴文泰气得简直要晕过去,麴智盛赶忙搀住父亲:“阿脩嘴刁,父王莫要动怒。”麴智脩道:“大哥,我不是嘴刁,只是想不通,父王不肯敬事大唐,当年却对大唐来的玄奘和尚遣使恭迎,又亲自捧香接引,不仅与他在太妃面前结为兄弟,更对他卑躬屈膝,低跪为蹬,令其蹑上而升法座,日日如此。智脩无知,想即便父王到大唐觐见皇帝,也仅须叩拜而已,竟会比跪着让秃驴踩更甚吗?”麴文泰生气道:“你黄口小儿,从不敬佛,不知法师何等尊贵,若非如此,三藏法师又怎会留在高昌弘释佛法?”
麴智脩道:“佛曰众生平等,只要心中悟道,便与诸天神佛齐平,何况小小一个和尚。”
绾曹郎中麴德俊打了个圆场:“王子如此悟性真是可喜可贺,不枉主上一片教诲。我等跟随主上,一心向佛,举国敬事菩萨,处处兰若,才带得我高昌如此兴盛。这里哪一个大臣不在家中设庙,何人不施舍了田产,都和王子一样祈望佛祖佑我河山。”
麴智脩并不买账:“谁不知施了田产改作寺院,田还是自己的,物租照收,上缴的赋税却可获享减半。高昌不昌,昌的是各位的腰包。”麴德俊脸都白了。
麴文泰喝道:“你不理国事,只会胡言。好罢,我问你,你说要我向大唐请罪,可皇帝不是说要发兵来攻吗?他既不肯宽贷,我们还用闲磨么?”麴智脩急道:“父王,这正是大唐皇帝宽贷之处,他先前已多次派了使节问询,父王态度傲慢,他却还是留了最后一次机会,明说将要出兵,其实是希望父王肯亲去谢罪,他就不必兵戎相见。”
麴文泰笑道:“脩儿,你少不更事,自古兵贵隐秘,何来早早声言之理?唐朝皇帝只是虚张声势,根本就不想也不可能来犯。”麴文泰喝了一口茶,悠闲道:“今唐国力虚微,我已说过多次。吾往者朝觐,见秦陇之北,城邑萧条,非复有隋之比。他根本养不起如此长途出征。你也跪累了,起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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