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周末万更(2/2)
见洛婉柔不想再多说什么,秋玉低声应下,转身退出了房中。
屋内静了下来,洛婉柔迷茫地看着头顶的一袭袭流苏轻轻晃动着。
这几日她一直在逃避一个事实,心中明明知晓她这般做是有违初衷的,但她却强迫着自己不去思绪此事。
只是当思绪静下来后,仍是不可避免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在让霍黎死去和极力想要救活他中,选择了后者,甚至做得更多。
上一世她遭了这么多罪,这一世他一点衷心怎就把她给俘获了。
洛府的遇难,她所遭受的五年之久的苦难,甚至最终她被人陷害推入皇宫中冰冷的湖水就此死亡。
这些都是前世的霍黎所造成的。
可那是前世。
洛婉柔心头咯噔一声,她应当是恨他的,却不可避免因为如今的霍黎,而动摇了她的决心。
洛婉柔心头很乱,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无法彻底放下心中的过往,但也无法心无旁骛的去将现在的霍黎当做一个与前世毫不相关之人。
无力地抬起手,洛婉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时间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自己的计划,亦或是自己是否不应该将霍黎救下。
心下正烦乱着,门外忽然传来声响:“小姐,宋府的宋姑娘来了。”
洛婉柔一听,霎时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应下:“快请她进来。”
门被推开,屏风前很快出现了宋清欢的身影,只见她一脸担忧,瞧见靠在床上正要起身的洛婉柔连忙走到了床边伸手道:“婉柔妹妹快躺好,你身子不适,就不要起身了。”
洛婉柔扯了扯嘴角露出温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这几日有些疲乏。”
宋清欢看了眼洛婉柔,心疼道:“怎弄得如此憔悴,听闻你前两日遇上了麻烦事,可有伤着?”
洛婉柔摇了摇头,她哪曾伤着,伤全在霍黎身上了。
思及霍黎,洛婉柔很快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想到了他,连忙撇去心中的思绪,朝宋清欢道:“清欢姐姐不必担忧,我已经没事了。”
宋清欢伸手握住了洛婉柔垂在被褥上的手,看着洛婉柔如此憔悴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但见洛婉柔不愿多说,便轻叹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既然无事,那便是最好的,今日我本是来告诉你,前些日子你托人向我传信想在皇后娘娘生辰宴随我一同入宫,事情批下来了,届时你便可同我一同入宫了。”
洛婉柔神色微变,因为突发意外,她本是将此事几乎给忘了,可方才听到宋清欢来此,便霎时想起了此事。
因为在景阳书院偷得的jìn • shū未能详尽她所想知道的东西,洛婉柔本是打算找个机会进宫一趟,虽不知能得到多少消息,但既然那本野史上的内容存在着,便一定能从中得知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随后她得知皇后娘娘的生辰将近,而宋清欢为了将她的香料事业名声打响,也下了血本托关系得到了一个进宫的机会,这便想着让宋清欢也带她一同入宫参加宴席。
只是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进行最终取霍黎性命的计划,而她却在不久前,竭尽全力将她想杀之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洛婉柔不知自己如今是否还想进宫,进到宫中后仍要继续为了自己的计划去打探追杀霍黎之人的消息吗。
心绪再次繁重起来,宋清欢察觉洛婉柔神色不对劲,这本是好消息,她却显得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婉柔妹妹,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洛婉柔猛然回过神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的确是正合她意,她却不知怎么开心不起来了。
但不想叫宋清欢发现什么异样,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是,如此甚好,有劳清欢姐姐帮我这个忙了。”
宋清欢只当洛婉柔是身子不适,并未多想,连忙笑道:“你我还如此客气,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我便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身子不适便多静养几日,待皇后娘娘生辰之日,咱们再见。”
洛婉柔点了点头,隐忍着心底的沉重故作轻松道:“嗯,那便不送姐姐了。”
宋清欢离去后,屋内再次静了下来。
洛婉柔的思绪并未比方才清晰多少,反倒更加繁杂了一些。
烦闷的闭上眼,洛婉柔不想再为此事而忧心,索性便将事情都抛之脑后,只待进宫之后,再做打算吧。
苏醒的半个时辰内,霍黎只觉背部异常沉重,仿佛仍有块巨木压在他的背脊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压得他疼痛难忍。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非身处那个深山中的仓库里,而是在自己的小屋中。
屋内并无旁人,他不知晓后续的情况,记得自己将洛婉柔从仓库中救了出来,她应当是没事的,可是霍黎心中仍是放心不下。
想要起身前去寻洛婉柔,身子却沉重得压根动弹不得,即使使出了自己的全身力气,最终也只能绵软地再次趴下,每次尝试,剧烈的疼痛都几乎要将他击溃。
霍黎紧咬着牙,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刚恢复没多少的身子,几乎就又要被他折腾得面目全非。
大夫便是这时进门的,一进屋便见霍黎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惊喜,下一瞬便见洛婉柔两个时辰前给他敷上的草药掉落了一大片,裸露出的伤口因为他的挣扎已经开始破裂,有的甚至开始渗血。
大夫一惊,连忙上前大喊道:“你快躺下,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你!”
霍黎紧皱着眉头,眼底阴郁的神色直直射向大夫,仿佛不像一个全身无力正在奋力挣扎的病患,而像是一只凶猛狠厉的困兽,正在努力挣脱着束缚他的锁链。
霍黎沉着眼眸,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急切道:“小姐,小姐在何处,小姐她……”
“哎哟,你可快躺下吧,还问小姐,小姐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大夫虽是被霍黎的眼神吓到,但也知霍黎现在压根使不上劲,连忙将人再次按下不满道,“小姐悉心为你敷药,忙活了好一阵,这下全被你给弄散了,你这对得起小姐吗!”
霍黎一愣,身子顿在原地,很快便支撑不住又一次倒回了床榻上,但他却愣在原地没有再动作,好一会才侧头问道:“你说,小姐为我敷药?”
大夫见霍黎安顺了下来,连忙按稳他的身子,视线落在霍黎的后背上开始检查的伤口,手上运作起来,嘴上念叨着:“可不是吗,你说你也是的,怎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不过也念在你救下小姐有功,小姐心善,一连照顾你两日,连夜里都不曾离开,换药擦身,可都是小姐亲力亲为,你小子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霍黎晦暗不清的眼眸在大夫的一番话后,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直至大夫话音落下,眼眸中闪动着惊愣和受宠若惊的狂喜,几乎不敢置信。
思绪中似是想起了昏迷时那模糊不清的声音和触感,就好像他最初失忆醒来前,那个总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
那些不是梦境吗?
霍黎眸光闪烁着,像是想要清晰地忆起昏迷时所感受到的。
随即,却有什么冲进了他的脑海中,思绪开始混沌起来,昏迷时出现的梦境不断在脑海中回想,可一次比一次模糊,直至最后乱成了一团,全数被猛进迷雾中,像是要将他的头撑破一般。
“唔……”霍黎猛地捂住头,比背部的疼痛更加难忍的剧痛席卷而来,令他几乎要支撑不住。
大夫一看也是慌乱了起来,知晓霍黎很是被洛婉柔看重,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拿出自己的银针一边朝霍黎的穴位扎去一边道:“你可是回想自己的记忆,快别想了,你这脑子中有着大量淤血,若是引导不顺,这大火的烧伤没将你怎样,那淤血可是会直接冲破你的脑颅的!”
几针银针扎入穴道,霍黎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思绪,缓了好一阵才逐渐恢复过来,粗重地喘着气,有些气若游丝道:“什么淤血?”
大夫将银针收起,再次替霍黎处理起伤势来,缓缓解释道:“替你把脉时我便脉出,你脑中存有淤血,像是此前头部受到了重创,听闻你来府上时便失去了记忆,想必这淤血便是你失忆的源头。”
霍黎一愣,有些急切道:“大夫,这淤血有可能散去吗,是否淤血散去我便能恢复记忆?”
大夫清了清嗓,将方才散落的药草再度敷上他的后背,随后道:“老夫倒是擅长施针,活血化瘀,到底能否彻底散去这我倒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总归是可以尝试一番的。”
霍黎指尖微动,他想恢复记忆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了,只是他身份卑微,也无从查起自己的身份源头,此时大夫的话无疑是给了他巨大的希望。
干涩的嘴唇动了动,霍黎垂下眼眸沉声道:“大夫,我想想起来,拜托你了。”
大夫一愣,之前倒是没少听说这名为阿黎的奴隶在小姐身边傲气得很,整日冷着一张脸待谁都没个好脸色,眼下倒是为了能让他帮他恢复记忆,态度十足诚恳谦卑。
其实不必霍黎说,大夫也会替他施针,虽是不知晓失忆为何感觉,但什么都不记得,心头定是不会好受的。
既然也是小姐身边的人,如今也立了大功,大夫点了点头便应下:“自然是会救治你的,不过你可别瞎折腾了,这段时间便老实在床榻上待着,老夫这药草有虚软体力的作用,你就是再怎么挣扎也起不了身的,可别再瞎胡闹,让伤口裂开了,早些好起来,才能继续保护小姐不是吗?”
大夫提及洛婉柔,霍黎眼眸一沉,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很低:“小姐她,今日何时会来呢?”
大夫无奈地笑了笑,瞧得出霍黎倒是忠心耿耿,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惦记着小姐,瞧他这模样,怕是对小姐还有着什么别样的心思。
不过奴隶终究是奴隶,大夫也没往别处想,转身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笑道:“小姐的心思,老夫怎敢妄自揣摩,况且小姐照料你几日,这身子骨哪能受得了,你就老实待着,小姐想来了,自然便会来了。”
霍黎抿着嘴不再答话,直到听见大夫退出房中,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无法翻身,身体也极度不适,不论是疼痛的疲乏都应是令霍黎感到痛楚的。
可此刻他冷峻的脸庞上,却柔和得像是一道温润的光,眉眼间细腻的柔情流转着,像是有温柔的日照降落在他的身上。
她在他昏迷时,对他说:“我会陪着你的。”
入夜,霍黎原本期待了一整日的心情,在此刻也逐渐有些沉落了下来。
今日一整日,洛婉柔并未再来看他。
她可知他已经醒来了。
她应是知道的。
霍黎在心中自问自答着,兴许前两日的照料令她太过疲乏了,只是留在霍黎脑海中那个虚无缥缈一般的梦境,令他总是忍不住怀疑,大夫所说的究竟是真的吗,洛婉柔当真照料了他两日吗。
只是仅有这份可能才能解释,她今日累极了,所以早早歇息了,这便没有来看他。
思念在心头化作一滩细润的水,滋养着他对洛婉柔不断浓烈的情意。
她还欠着他一个赏赐,霍黎知道自己不应得寸进尺,小姐没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她安好,他又何须提什么赏赐,能被她悉心照料,已是他所得的最大的赏赐了。
可他仍是贪婪。
他知自己是个无耻之人,这些远远不够,他想要更多。
若是他将自己心中所想提出来,洛婉柔是会斥责他的不自量力,还是会娇笑着纵容他的贪得无厌呢。
仅是在脑海中思念着她的眉眼,便令霍黎觉得浑身难耐,只想自己能尽快好起来,想要见到她,想要伴在她的身侧。
思念即将冲破牢笼,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霍黎猛然回头,几乎未能克制住自己脸上忽动的神色,带着几分期待便朝着门前看去。
门被缓缓退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霍黎的眼眸当即冷了下来,不是洛婉柔。
瞧见来人并非洛婉柔,霍黎几乎没看清是哪个丫鬟,便将头冷漠地转向了墙壁。
白日里春香秋玉来过两次,总归都不是洛婉柔,她未来,谁来都一样。
巧心在门前站了一瞬,霍黎显然冷漠至极的模样令她心里很是不甘,明明她方才瞥见他转过头来时眼底的那一抹几近雀跃的欣喜。
是以为洛婉柔来了吗。
思及洛婉柔,巧心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迈开步子上前,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屋中的圆桌上,朝着霍黎的背影轻声道:“阿黎,听闻你晚膳未进多少食,想着你夜里些许会饿,我便备了些小食来。”
霍黎很快听出来人的声音,竟是上次胡言乱语险些被他掐死的丫鬟,霍黎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起叫什么,只因洛婉柔的关系无法直接将她掐死而对她更是没什么耐心。
心下一沉,霍黎头也不回冷声道:“端出去。”
巧心一愣,本以为自己放低姿态至少能换得霍黎一个眼神,却见霍黎连头都不回,甚至直接就拒绝了她的好意。
脸色变了些许,巧心咬着牙不甘心道:“可你身上受着重伤,不吃东西可是不行的。”
“滚出去。”
霍黎已是没了什么耐心,只觉得耳边这声音叽叽喳喳吵得他本就烦闷的心情开始焦躁了起来。
巧心接连被拒绝了两次,看着霍黎沉冷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便要被霍黎迁怒。
上一世也是如此,她同洛婉柔都是被他带进宫中的,凭什么洛婉柔就能独享他一人的宠爱,而她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
而霍黎的一片痴心,在洛婉柔眼里,却什么也不是。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如此。
心头的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巧心上前两步朝着霍黎的背影声音提高了几分怨念道:“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她呢,她今日来看你了吗,她有过问你分毫吗,她根本就是在玩弄你,你又怎要为了这样的女人,而让自己再次重蹈覆辙!”
洛婉柔那冷漠的话语再次浮上巧心的心头,她替霍黎感到不值,更替自己感到不值。
洛婉柔这般作践霍黎两世的痴情,而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分毫。
这话让霍黎眉头一皱,霎时转过头来,一双阴鸷的眼眸直直地射向巧心,眼底的危险意味像是下一刻就要再次掐上她的脖颈。
此话无疑是激怒了霍黎,巧心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对霍黎一直是带着恐惧的。
只是巧心很快想到霍黎此刻背部敷着药草,这些药草会令他无法动弹,这才放松了些许,看着霍黎继续道:“你这是不信吗?这些话是她亲口对我说的,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她哪里像是要真诚待你的模样,她完全是在玩弄你啊!”
霍黎已经几近暴怒的边缘了,巧心的话令他十足不适,他不想再听眼前这个女人再说洛婉柔的半句不是。
如果眼神能shā • rén,巧心似是已经被霍黎千刀万剐了一般。
但霍黎没有动弹,他谨遵医嘱,他想快些好起来,只是眼底的神情更加冷冽,犹如淬冰般,低沉着嗓音警告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便割烂你的舌头,还想活命,就赶紧滚出去。”
巧心张了张嘴本还想再说什么,但一接触到霍黎犹如恶鬼一般的狠厉眼神,她敢相信霍黎所说的他定是会如此去做。
心下涌上一股恐惧,咬了咬牙,巧心紧握着拳头愤恨道:“你会后悔的,过几日她便会进宫,届时她的真面目就会全数暴露出来,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罢,巧心逃也似的离开了霍黎的屋中,头也不敢回。
霍黎因愤怒而气息不顺,巧心的话他并不想收入耳中,却仍是清晰听到了,巧心说洛婉柔要进宫。
梦境里金碧辉煌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霍黎不想去细想,甚至不敢联想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只怕剧烈的头疼再次袭来。
可很快,霍黎想起那日在洛婉柔书案前看到的书名。
《宣立帝实录》。
其余的那些书,似乎都是有关皇室直视的,洛婉柔的确在关心皇室之事,可皇室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霍黎知道,无论怎样,他爱洛婉柔,自然是不会后悔的,巧心的话,他本不该放在心上,那只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找死的女人。
只是此刻,有些疑惑的种子在心头开始萌发。
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