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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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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掉的老树再也不发芽,树干却如石头一般坚硬。

藤蔓做的秋千优哉游哉地晃,南姝靠在傅惊野的怀里,冰冷的手放进他的掌心,胭紫色的裙摆随着小幅度的摆动而轻轻晃着。

“既然明知道会生气,为什么还要去调查。”

南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

傅惊野派人前去潼城调查一些事情,传回来的文件里有陆星盏和南姝在游乐园的亲密照片。

他云淡风轻地看过,对此也只字不提,却一直没去见南姝,直到南姝失踪。

傅惊野听着她软绵绵,带着撒娇的腔调,与他调情。

他无动于衷地沉默着,只是收拢手,裹住她,把人稳稳地搂在身侧。

南姝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傅惊野的手背上,血管里涌动的血液滚烫得惊心。

“你真不怕我被毒死了吗?”

南姝幽怨地掐了掐他的手背。

傅惊野不觉得疼痛,眉头也没皱一下,低头看她,“死了就找个地方把你埋了。”

名叫叶娅的厨娘,其实是乔云襄的人。

正如南姝所料,乔云襄想笼络南姝,加入贺重锦的组织,成为他的教徒。

她们充分明白,南姝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弃暗投明”。

叶娅处处挑拨南姝和傅惊野,让南姝对傅惊野害怕失望,叶娅又屡屡帮助南姝,得到南姝的信任,让南姝觉得叶娅才是能帮助她的人。

苏言焉投·毒一事后,傅惊野没有看望过南姝一次,甚至当时还带走了苏言焉,将南姝彻底冷落。

南姝表现出伤心欲绝,心灰意冷的样子,骗过了叶娅,叶娅以为南姝终于动摇了,就表明了自己身份,要带她走。

谁知南芮绮有私心,在叶娅带南姝离开的途中,她假意接应,却当众shā • rén灭口。

南芮绮也不傻,她怎么允许南姝动摇她在乔云襄那里的地位。

南芮绮没有得逞,南姝逃了出去。

南姝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原本也是假意跟着叶娅出逃罢了,为的就是不让乔云襄等人起疑心,将这场好戏演到底。

而傅惊野也早就看出了叶娅的反常。

放长线钓大鱼,在密室里调换了傅时暮留下的一台电脑,让叶娅取走了假的那台。

只是没料想,他收网之时,南姝却失踪了。

南姝和傅惊野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森林里那次谈话不欢而散,可彼此虽然没有商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却做着同样的事,演着同样的戏。

倒是不知哪一处真,哪一处假了。

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究竟是因为故意将计就计,在叶娅面前偏袒苏言焉而冷落南姝,让其有机可乘露出马脚。

还是因为看到了南姝和陆星盏的照片,被醋意扰乱了心湖。

对于傅惊野这冷冰冰的可恶发言,南姝听了只是笑,“那你务必帮我选一块风水宝地,并想一段惊艳出彩的墓志铭。”

一语成谶。

南姝的耳朵开始频繁地流血。

有时候止都止不住。

外出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南姝死皮赖脸地把傅惊野骗过来了。

“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她笑眼弯弯地抱着傅惊野的手臂,“陪我上街走一走吧。”

h国人口密度低,再加上这里是富人区,道路上更是难以看见一个行人。

南姝推着车,开心地在会员大超市里购物,看到顺眼的就塞进去。

她不认识外文,只看包装。

傅惊野多次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说,“这是磨砂纸,不是海苔。”

然后帮她放了回去。

南姝不以为意,往前又走了几步,然后在柜台上拿了一个小铁盒子,回头问傅惊野:“这是口香糖吗?”

傅惊野看到小包装上的文字,七个装,脸色非常不好。

抢过来就放了回去,就跟那盒子烫手一般。

南姝懂了,要去拉他的小手指,“其实我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但傅惊野是听不下去了。

他掉头就走,把电话拿出来放在耳朵边,不知是谁又跟他打电话了。

南姝表情错愕,对上傅惊野往后飞快的一眼。

南姝瘪瘪嘴,心道,给你机会你不要,你不行,傻瓜!

走到饼干区,南姝萌生出吃小熊饼干的念头。

拿了个草莓夹心口味的。

刚要放进推车,一个小朋友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瞅着她手里这最后一包小熊饼干。

“姐姐你是中国人吗。”

南姝:“嗯。”

小男生笑眯了眼睛,扭着身体哀求,“我爸爸妈妈也出生在中国,所以你可不可以把饼干让给我呀。”

放在平时南姝不会给,但今天南姝给了。

原因很简单。

这个小男生她在梦里见过。

系统空间里,傅惊野的童年片段中有看到。

他和傅惊野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粉颊红唇,雌雄难辨,漂亮可爱得像个小女生。

“宝宝,快还给姐姐。”

有个女人追了上来,拉过小男生,抬头对南姝道歉,“不好意思。”

南姝微微一笑。

果然,这是燕霜仪,傅惊野的母亲。

如今她在异国他乡重新组建了家庭,孩子八岁了,延续她强大的美貌基因,这孩子长得跟傅惊野八分相似。

很快,燕霜仪的视线留意到了南姝的背后,她瞳孔猛缩。

南姝回头,不出所料,傅惊野站在货架另一头,强烈的阴郁气场好像震得地板在发抖。

燕霜仪认出了傅惊野,她吓得几乎是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直直地望着当年被她抛弃在案发现场的儿子,全身冷汗。

小男生一看到燕霜仪摔倒了,连忙担心地去抱她,“妈妈!”

燕霜仪惊恐地捂住孩子的嘴,“不要说话。”

孩童脆生生的一句妈妈,就好像是一根针,扎破了不断膨胀着黑色风暴的气球。

嘭——

=

傅惊野历来不是喜形于色的人。

包括那日见了燕霜仪以后。

他当时对她视若无睹,拉着南姝转身从容地走了。

医院的检查结果没有显示异常,但南姝的病情却在不断恶化,偶尔磕到碰到,淤青很久都不会消,稍微吃一点硬的就会胃出血。

约莫三天以后,傅惊野从酒会上下来,喝得烂醉如泥。

傅惊野从来没有把自己彻底喝醉过。

南姝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还是为了他母亲的事情。

想要帮忙照顾的大家都觉得今天的傅惊野尤其可怕,不敢上前,幸好南姝愿意帮忙。

对南姝道谢后,众人作鸟兽散。

空荡荡的法式温柔风建筑里,初夏的风卷动纱帘。

圆形露台被月光照亮。

漫天的星星闪烁在头顶,柔软洁净的藤编地毯上,放着好些豆沙袋。

傅惊野拥着南姝,倚卧在大豆袋柔软的橡胶颗粒中。

南姝后来的解锁片段中,看到了傅惊野经历的那段过往。

傅成枭是第一个站出来协助警方打击贺重锦的世家。

傅成枭虽在感情路上坎坷无比,但朋友缘却极好,他重情重义的性格就连贺重锦这样毒辣的人都喜欢,是真的把他当了兄弟。

谁知道,傅成枭是来反他的,这么刚直的傻瓜竟扮猪吃老虎将他骗得团团转,贺重锦恨之入骨,选了最惨烈的方式来报复傅家。

于是,他的人当着傅成枭小儿子的面,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其虐杀,又派人秘密告诉燕霜仪,可以顾忌情意放她一马。

傅成枭之所以笃定燕霜仪会独自驱车逃离,是因为燕霜仪原本就和贺重锦有私情。

燕霜仪是因为身边好友都嫁人了,不甘落后才同意了傅成枭的求婚,贺重锦对发妻也不甚喜欢,这两人一见面,一个慕强一个爱美人,就搅在了一起。可贺重锦偏偏不止是图色这么简单,期间也各种花言巧语,骗得燕霜仪为他做事。

只可惜傅成枭从来没有怀疑过燕霜仪,他万不能想到,痴爱的妻子如此道德沦丧。

傅成枭为了妻子和孩子以身挡刀,燕霜仪却抛下孩子独自离去,无论傅成枭如何恳求她,她也没有回头一次。

那一刻,傅成枭才总算是认清了现实。

如果是以前,也许傅惊野会用毕生之毒辣报复这位母亲。

可如今傅时暮的离去,让傅惊野意识到,陪在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想找回哥哥,只想找回哥哥,其他什么也不要。

对这位母亲,他真的已经没有恨的力气了。

南姝一直知道傅惊野有个不宣于口的秘密。

傅惊野有收藏房子的癖好。

精挑细选地买房子,然后装修,各种各样不同的风格。

在无数个寂寞孤单的夜里,他会独自开着车,如数家珍地走进这些冷冰冰的屋子,抚摸着家具和玻璃,想像每一种生活的样子。

所以当南姝无处可去的时候,傅惊野如此驾轻就熟地帮她选了盐小池。

他有很多很多房子,可惜没有一个是他的家。

好在盐小池的屋子里,南姝有时会陪他走那长长的走廊。

他终于不再想象生活的样子,因为生活就在身边。

所有人害怕傅惊野,真正懂他的人才知道他不是阴冷,而是终日困在忧郁与悲伤中,因为总是万念俱灰,所以才会显得生人勿进。

“你爱我么?”

他醉醺醺地抱着她,重复问了三次,好像怕南姝听不到一样。

南姝指间轻轻在他的胸膛画圈,有些无聊。

“你说呢。”

傅惊野,“我不觉得。”

南姝:“如果我说是?”

傅惊野:“你骗我。”

南姝:“……”

傅惊野:“你爱我吗?”

南姝:“嗯。”

傅惊野:“我不信。”

南姝:“……”

爱情就像躲猫猫的游戏,你想要被找到,又害怕被找到。

醉酒的傅惊野,显然非常在意这场游戏里的胜负。

像个孩子,强人所难地质问,甚至索取相同的付出。

无理取闹不死不休,贪得无厌让人心力交瘁。

然而他清醒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又不在意了。

第二天一早,傅真把一份调查的结果呈现给傅惊野。

这是叶娅逃跑时各方面的蛛丝马迹。

种种迹象表明,叶娅是南姝故意放走的。

傅惊野本是可以捉住叶娅,问清傅时暮的下落。

傅真疑惑不解:“南小姐难不成真的是……”和叶娅是同伙吗?

傅惊野放下手里已经冷掉的咖啡。

庄园山上有一颗十分茂盛的樱花树。

在阴凉的山间盛放,花朵掉进湖里,好像地毯一样铺在湖面上。

小船荡漾在其间,不像是浮在水上,反而好像是推着那一层层的花瓣。

南姝倒在傅惊野怀里睡觉。

等午睡起,闲聊片刻,南姝忽然听见傅惊野说起山上的桃子树。

南姝附和着说,“那等会要摘桃子吗?”

傅惊野没有回答她了。

上岸往回走,南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撒娇让傅惊野背她回去,傅惊野没有同意。

没听见傅惊野的声音,想他大概是已经往前走了。

南姝无奈,只能自己跟上。

没走几步,忽然踢到一颗石头,身子就要往湖里栽。

千钧一发间,傅惊野连忙将南姝拉了回来,南姝随着惯性撞到傅惊野胸膛。

这一刻,南姝伸手抱住了他。

傅惊野僵在原地。

曾几何时,南姝抢了傅惊野的手机,傅惊野吓唬她,要把她丢进河里。

南姝不怕,反而是松掉了傅惊野的手,倒进了河水中。

昨日重现,她选择投入他的怀中。

傅惊野忽而觉得心脏酸梗得不像话,他抬起头看了眼辽阔的天空,最终是抛下了一切,用力地抱住了南姝,吻上她的头发。

什么恩恩怨怨的,让它消失吧。

傅惊野知道,南姝已经看不见了。

曾经那双清澈的眼睛,再也不会映进他的容貌。

山上没桃子树,傅惊野刚才也没有先一步离开。

可南姝中计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谈论那不存在的桃树林,在他前面迈开步子低着头小心地追……

南姝在这一刻,明白过来,自己没有瞒得住他。

黛眉舒卷,在傅惊野的怀中坦然而安心地闭上了眼。

南姝晏然自若,因为她知道,即便此刻自己露出马脚,傅惊野也还是来不及了。

他到底发现得还是晚了,南姝算计好的一切,早已覆水难收。

傅惊野看到的,不过是南姝想要他看到的。

很早开始,南姝就屡屡高烧,慢慢地她总是站不起身,肌肉酸疼丧失力气,眼睛忽然就看不见了,失明有时半个小时,有时长达好几天,。

那日傅惊野从酒宴回来微醉,只是轻轻将南姝推开,南姝登时便丧失所有支撑之力掉了下去。

她没有喊疼,因为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

被傅惊野抱在怀里,南姝故意笑着说:“我又唬你呢。”

看上去好像又是一场苦肉计,可事实上哪有什么苦肉计,每一步她都真实地踏在死亡的路上,利用一个个狼来了的谎言,不是骗他同情,是为了骗他不信。

这一局,傅惊野失算了。

樱花树下的相拥,好像预示着他们放下了所有。

傅惊野觉得这是他们新的开始,对于南姝而言,却是临死前的和解,一场好好的告别。

黄粱一梦,山耶云耶,岁月成碑。

这之后,南姝进入了频繁的昏迷和高烧,用最好的医疗条件进行肾衰竭的治疗,终于有了一些起色。

花园里,傅惊野接见着莱恩博士,博士正研究着一种生物,名叫“天神”。

傅时暮留在电脑里的加密文件中,正是有关天神的各种资料。

南姝被珍儿带着走过来,没有察觉到莱恩博士的存在,“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莱恩博士观察着南姝,椅子不小心有所响动,南姝立刻察觉到傅惊野有客人,“抱歉,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吧。”

双目失明的少女被扶着慢慢地离开了。

傅惊野看了看时间,然后和莱恩博士继续谈话,“您刚刚说到实验体?”

莱恩博士神色颇为遗憾,“是的,天神需要实验体,需要高等的生物环境。”

傅惊野靠向椅背,磨着后牙。一股恨意难以纾解。

“果然是这样。”

无论是传·销,还是人口贩卖,甚至慈善收留,这些都是贺重锦拿人体做实验的幌子。

昔日段闻鉴就是误入了传·销,被当成了实验体,但应该是初步试验,药效不强,威力不大,使用抗生素进行了救治后,便安然无恙了。

“那如果我们要研制出对抗天神的药剂,该怎么办?”

莱恩博士道:“最简单的方式,是从人体里发现抗体。”

傅惊野眯起眼睛,不可置信,“我们……也要拿活人做实验?”

莱恩博士摇摇头,答非所问,“刚刚哪位小姐是您的什么人?”

傅惊野不解:“怎么了?”

莱恩看起来十分惋惜:“她看上去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但我可能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那位小姐就是很明显的实验体。”

只觉全身一股麻意,周围的世界变得昏暗。

傅惊野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再三确认:“您……说什么?”

莱恩知道这个消息很残酷:“是的,她显然已经被注射天神很久了。我告诉您的意思,不是要拿她做实验,事实上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做不了任何研究,因为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告诉您的目的是……”

莱恩深吸了一口气。

“陪她走最后一程吧。”

傅惊野觉得自己根本听不懂教授在说什么,脑子里全是费解与彷徨。

不会是这样,不可能的,南姝怎么可能是实验体呢?太荒唐了,一定是他理解错了。

直到屋里过道突然忙碌起来,医生和护士咚咚奔跑。

珍儿慌忙过来,哭着告诉傅惊野:“南小姐又晕倒了!”

噩耗便再次砸向了傅惊野。

他空洞的眼睛后知后觉地向珍儿聚焦,努力辨认着她脸上的表情。

如假包换的方寸大乱。

傅惊野握了一下椅子扶手,又握了一次,然后艰难支撑起僵硬的膝盖。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然后飞奔进过道里的。

椅子被带翻,咖啡杯在地上粉身碎骨。

来不及跟莱恩博士道别。

莱恩博士取下眼镜,望着眼前混乱的小花园,揩了下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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