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2)
(已揪)
奚荀明白师傅说的,便是他那日恨极了脱口而出的,要除了沈家这件事情,没想到师傅心中也有这个想法。
奚荀便觉得自己与师傅在这方面想法是一致的,单是想到这相同点便足矣让他心中窃喜,他向来是个很好满足的人。
秦子衿当然不知奚荀的这层心思,她自那日偶然见了奚荀的真面容后,便只觉得此位男子果真是生得极美,但是其他的时候心态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顶多是每日来讲学时她的心情更愉悦了些,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段时日,奚荀的功课也差不多勉强完成了,考核前的时日他只需在家勤勉复习即可,想必这次考核是能过关了。
秦子衿会试在即,既然她已算完成任务,便跟奚家主言明,后面的时日她便不来了,奚荀靠自己也能复习。
奚家主知晓秦子衿即将去参加会试,自是理解,便嘱咐了她几句,又提前结了银钱与她,毕竟秦子衿能让奚荀将这些书背下来,着实不易,家主心中还是有杆秤的,经过这许多日的相处,她对秦子衿的印象已经从狂妄学子变成了确有几分本事。
家主敬重有才之人,自然是厚待秦子衿。
奚荀听闻后,心情十分低落,但他又知道师傅是去科举,他该为她高兴才是,心情一时便有些矛盾,憋了半天,也只能嗫嚅着说了句:“荀儿……祝师傅杏榜提名。”
“往后我便不是你的师傅了,荀儿也要勤勉学习,今年国主考核可不能再不成了。“
秦子衿想了想,还是跟奚荀嘱咐了几句,说完便觉得自己虽年纪不大,这说出口的话倒显得她像个老师傅似的。
“嗯!”
奚荀听完重重点头,都有些哽咽了。
秦子衿心想看来她这些时日师傅做得还不错,与学生的师生情谊很是不错嘛,临走前,学生都要哭了。
秦子衿如今已习惯了奚荀这动不动就哭的娇弱性子了,听闻也是如往常般劝慰道:“若是科举顺利,日后入了朝堂,咱们还是同僚呢。”
秦子衿给奚荀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可以摸得着的未来,主要也是为了让奚荀不这么伤感,若是知道日后还能重逢,现下便也觉得可以忍受了罢。
横竖过几日,若是奚荀真的入了朝堂,手中事务繁多起来,便也不会纠结于这些事情了。
人生在世,离别是常态。
不过这只是秦子衿一人的想法罢了。
奚荀这个好骗的,却觉得自己得了个希望,更加勤勉起来,誓要在此次的考核中一举合格。
秦子衿与奚荀告别好之后便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往后这些时间,她便跟李之遥在院中一起学习。
说是学习,其实是二人就看过的知识点再次进行复习罢了。
虽然会试考核的科目是与乡试一样的,但是此次考试地点只一个都城,来的皆是各地的优秀学子,若是论实力,便是随意拎出一位,都是不容小觑的。
毕竟单是“解元”,便就好几位呢。
秦子衿与李之遥自然不敢放松,二人虽是实力尚佳,但此次会试,参加的许多学子中,能够在榜的也就三百位左右,竞争相当激烈,不亚于秦子衿前世考全国第一的大学那种难度。
她们二人,于一些寻常的古籍上,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怕就怕此次会试,存心刁难,找些比较偏颇的古籍,秦子衿先前在奚府讲学,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研究这些,李之遥时间充足,倒是寻了不少古籍,秦子衿下学后便赶紧将这些古籍吃透进脑中去。
李之遥基本已看过一遭,只是古籍总是有些晦涩难懂,李之遥也并非全部理透,只将不解处记在一旁,等着秦子衿回来一起讨论呢。
因着二人效率奇高,这短短的时日,倒是又读了有一沓的书籍,李之遥夜间读书倒是没什么讲究,但秦子衿饿得慌,她便时常去街头买些便宜些的实心馒头,晚间蒸了填肚子。
二人又闭门学习了些时日,终于等到了会试这日。
只是这次她们不必再跟往常般提前租马车去考院附近寻客栈,倒是方便了许多。
此时考试地点设在都城中心,专为科举而建的一处颇大的考院中,秦子衿她们从家中坐马车过去也不费多少时间,二人自是体会到了住在近处的好处。
“今年不必来回折腾,真是方便了许多。”
“是啊,往年起码得坐上一日马车,真是劳累。”
“还是子衿你想的周到,我前几日才与娘亲通过信,我们俩家中一切安好。”
“那便好,不知在都城,那沈家可还能只手撑天,买通所有的考官?”
“到时看榜便知。”
“……”
二人闲聊了一阵,便到了考院附近,李之遥先前知道秦子衿已于奚府见过沈卿清,本还担心二人会有冲突,还好沈卿清眼高于顶,瞧不上一个小小的师傅,若是她谨慎些,细查下便知秦子衿是她科举的有力对手。
因为今日女尊国各地的学子们都来了此处,故此时考院外间什么长相的女子皆而有之,口音也是各不相同。
女尊国南方口音较温润些,女子们也生得儒雅些,北方常年寒凉,口音便略糙了些,女子们也生得更为高大。
秦子衿瞧着各有各的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不同地方的女子,有些说着她们当地的方言,秦子衿甚至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想必她们听秦子衿与李之遥谈话也是这个感觉罢。
此时她们来的时辰尚早,考院附近倒已聚集了不少学子,门口的道路上不时便有马上停下,皆是过来科举的学子。
此刻,却有一辆极度奢华的马车,在考院门口停下,同行的马车皆知里间坐着的人非富即贵,便都避让着这辆马车,让它先行。
果然,这辆马车方一到考院门口,跟着的四个随从便恭敬地将马凳放至车前,随即一人半蹲着身子给下车的主子扶着,秦子衿定睛一瞧此人倒果真是沈卿清。
毕竟在会试场上,敢搞这么大排场的,怕是没有几人了。
且沈卿清下马车后,并未看这些学子,她着装富贵,在场的学子们一瞧便知她并非普通门第,认得的自觉退让,不认得的也被旁人拉走了。
沈大将军名声在外,又瞧见沈卿清如此架势,便知并非自己能惹得的,今日会试在即,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秦子衿她们本就站得偏些,瞧见沈卿清后二人眼间都是讥讽,今日在场也有不少都城的贵胄子弟,可没瞧见哪位搞这些特殊排场,一来便理所当然站到了等待搜身的队伍第一位去了。
其实沈卿清日常出行,排场比这还要大上许多,今日还是沈将军觉得考院处人多眼杂,怕到时落了话柄,才让沈卿清挑了辆普通的马车,也只带了四位随从罢了。
旁人眼中的排场,沈卿清却还觉得有些委屈了,要知道她平素出门的马车只比国主用的小上那么一圈,随从得带足二十四位方可,今日她已是相当简朴了。
那被沈卿清插队的学子方想理论几句,但是沈卿清的随从往她面前一站,那位学子便没敢再说了。
沈卿清的随从一看便是练家子,这些读书人平素又不会舞刀弄剑,自是打不过的,这种关头,也只能避让。
且那搜身的官吏瞧见沈小姐来了,忙堆了满脸的笑跑过去拍马屁,寒暄了一堆,沈卿清也只不耐烦回了句,“快些!这些人也配跟本小姐站在一起么?”
沈卿清声音不高,但周围的学子还是听着了,奈何沈将军威名在外,众人也只敢气恼,并不敢当场发作。
且那女官听闻,慌忙狗腿似地道:“马上就到搜身的时辰了,要不我先为沈小姐寻张太师椅来?”
沈卿清倒是想应了,可惜出门前娘亲严肃嘱咐过她,不可在考院搞特殊,到时压不住旁人的言论,被参一本传到国主耳朵里去,于沈家无益。
沈卿清也只得忍了,满脸不耐,“罢了罢了,等会儿便是。”
“是,都听沈小姐的。”
那位官吏虽没寻太师椅,倒是也为沈卿清寻了个空旷处,单许她一人站那,倒是个极会拍马屁的。
“沈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秦子衿瞧见远处行来一人,气度自是与旁人不同,通身的贵气,却不似沈卿清暴发户一般的俗气,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
沈卿清面上也是一愣,此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不是说她身子不适,于乡间别院调理身子去了么?
秦子衿虽在奚府讲学多日,那日“赏花宴”基本也将王公贵族们都见了个遍,却是没见过此人,但是此人通身的气度又做不了假,必不可能是平民子弟。
“那位……好像是丞相府的小姐赵叙白。”
“什么?不是听闻她自出生便身子不好,时常去乡下调理身子么?”
“害,这等事情,哪是你我能知晓的,兴许赵小姐身子不好,脑子却好呢。”
“可她在哪里科举的?竟是从未听闻。”
“许是乡下罢。”
“……”
秦子衿在这众人的闲谈中,才得知这位女子的身份,赵叙白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是赵府却并不陌生,她的娘亲,赵丞相,乃是女尊国文官之首。
赵丞相在民间的声望比之沈将军要好上许多,只是为人忠介耿直,忧国忧民,有时候还会因政见与国主顶上那么几句,不如沈将军得国主的欢心。
但是,赵丞相在文官中声望亦是颇高,平素为人也十分低调,并不像沈将军这么高调,因着她执拗的性子,国主几次气急了,要罢免了她,却引得一众文官于宫门前下跪求情,国主碍着她在文官中的名声,怕寒了其他文臣的心,才作罢了。
其实,国主深知赵丞相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只是她性子实在刚强,她也只是想折折她的威风,提醒下她罢了。
这还是秦子衿在奚府时,偶然听奚荀讲与她听的,主要也是那日好奇这赵丞相究竟是怎样的人,才想着问问奚荀,看他是否听闻。
奚荀便告诉了她这些,顺便还说了赵丞相的嫡女自小便时常养在乡下,众人都说赵丞相性子太过强硬,生了个女儿反而身子不好,惹人唏嘘。
可秦子衿今日瞧着,这位赵小姐分明身子骨极佳的模样啊,喊起话来中气十足,哪里有久病缠身的模样?
李之遥先前并未听说过这位女子,便也好奇地望着,看看这二人对上,会是何种场面,毕竟沈将军虽然权势滔天,但也不至于在权势上将赵丞相也压得死死的。
她们二人,一人为文官之首,一人为武官之首,本应分庭抗礼,只是沈将军得了国主大部分的偏爱,才好像显得赵丞相地位上要低些。
沈卿清向来便与赵叙白不合,这场瓜葛还得自幼时起说起。
沈卿清幼时,尚还不知权势这些的作用,只是家中的宠爱让她有些骄纵,她去赵府赴宴时,瞧见一比她小些的女娃娃,正在井水边往里望,沈卿清年纪小,好奇是小孩子的天性,她也趴过去望着。
赵叙白小手一指,说井下面有个人。
沈卿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赵叙白咯咯直笑,沈卿清才发现她是在吓唬她,便一怒之下,将她推进了井中。
后来也不知怎的,在她出府前,赵丞相寻了过来,她现如今只得了这一位女儿,自是宝贝得紧,一来便告知沈将军,今日沈卿清将她女儿推下了井中,现在叙白正高烧不退说胡话呢,嘴里直念叨姐姐推她。
今日进府的女娃娃只沈卿清一位,赵丞相一想便知是何人,忙寻了过来非要讨个说法,沈卿清大喊,“她还吓唬我呢,我就推了她一下,谁曾想她那么不禁推,才掉井里了!”
若是沈卿清不喊这一下子,沈将军还可以搪塞过去,但是如今沈卿清自己说了出来,便是如何也无法掩盖的了,沈将军没了替沈卿清遮掩的法子,到时赵丞相一封折子,到国主面前参她个“包庇之罪”,也是有理有据的。
没办法,沈将军只好回去便请了家法,将沈卿清个小小的人,也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赵丞相方才作罢。
自那日起,沈卿清便恨上了赵叙白,若不是她,她哪里需要挨打,娘亲先前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呢。
赵叙白大病之后,赵丞相也只推说叙白身子弱,骨子上积了病,需要好生调养,时常便送去乡下,赵叙白在都城中的踪迹便近乎全无了,众人皆知赵丞相家有一爱女,但见过的人却是极少。
沈卿清自那时起,也没见过赵叙白几面,但凡每次见面,她必被赵叙白激得面目狰狞,失去理智,做些惹人笑话之事,赵叙白一介文人之后,再借着身子不好装个弱,众人便只以为是沈卿清欺负了赵叙白。
故每次两人相逢,都是沈卿清吃了亏。
今日,赵叙白却出现在此处,沈卿清心中已暗道不好,却还是硬着头皮回道:“你来作甚?”
赵叙白一甩衣袖,微微一笑:“沈大小姐来得会试,偏我赵某人来不得?”
此话倒是讥讽沈卿清处处使特权了,沈卿清听懂了,这么多学子面前,沈卿清被赵叙白下了面子,气得攥紧了拳头,身子都有些发抖,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爱来便来,与我何干?”
“哦?这倒是不符合沈小姐一贯的风格了。”
赵叙白说得不急不缓,且此人在这种场合还优哉游哉地摇着把扇子,瞧着端的是副风流才女模样。
沈卿清在众学子面前被下了面子,登时心中便极为恼怒,却又不好发作,这么多学子面前,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见证人太多,且今日娘亲特地嘱咐过她不要惹事,她为了娘亲的嘱咐也得收着些。
如此,沈卿清只得强忍着将头转向一旁,再不理赵叙白了,只是满脸的怒容倒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秦子衿瞧见此人当众驳了沈卿清的面子,沈卿清竟还硬生生忍了,心下微动,所谓常言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秦子衿倒是很想与她结识一番。
外地来的众学子方才见了沈卿清的架势,便知她不好惹,谁知竟来了个能与沈卿清相抗衡的,当下便在心中感叹,果然还是都城能人众多,精彩纷呈,与家乡的状况果然大不相同。
且说这赵叙白,这些年在都城的日子并不多,因着低调了多年,沈家便只当赵家这个后辈是个不中用的,也没用心思提防打压着,倒是任其发展,给了赵叙白机会,毕竟若是论实力,赵家还是要差上一截。
自她大些,娘亲便令赵叙白专心备考科举,但是却是请的师傅去乡下教的,所以众人并不知赵叙白也在备考科举。
后又听闻沈卿清也要科举,赵丞相担心自家女儿被沈家迫害,便令赵叙白一直在偏远的乡下科举,后来乡试也是在偏远的省份,女尊国这么大,沈将军的爪牙还没伸到每一个省份去,故赵叙白在会试前一直是查无此人。
尽管她继承了其母的智慧,常常也是榜一的名次。
故赵叙白今日出现在此处,沈卿清才如此惊慌,要知道她的科举是有水分的,旁人都不敢置喙,可若是赵丞相知晓了,执拗的脾气一上来,若是东窗事发,她可真是叫苦不迭,娘亲到时也前功尽弃,说不定还会惹怒国主。
但沈卿清只是心中慌乱,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半分,那位搜身的官吏只识得沈卿清,却不认识赵叙白,待搜身时,她只胡乱搜了搜,便放沈卿清进去了,其实都没敢摸着沈卿清的衣服边儿。
赵叙白站在后边,摇着扇子,便道:“你这官吏搜得不严,为何沈大小姐偏偏不需搜身仔细呢?”
搜身的官吏还是第一次被人质问,虽刚刚赵叙白的威风她也看到了,但是她仗着自己都城中各官子女都熟识,偏不认得赵叙白,便只当她是外省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员女儿,沈小姐不跟她计较乃是沈小姐大度,并非是收拾不了这位学子。
且这官吏又本着将沈将军的马屁拍到底的原则,便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姿态朝赵叙白吼道:“去去去,哪里来的乡下女子,沈小姐的事情也是你能过问的?”
这官吏显然是个眼瞎的,压根瞧不见赵叙白通身的贵气,又或者是她拍马屁的心情太甚,使她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实。
赵叙白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但她倒也不气,只是觉得好笑,她这些年不常在都城出没,竟已被人认作乡下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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