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2)
蓦然她一扯缰绳,随着马蹄高高扬起的一声嘶鸣,估酒衣安抚着受惊的马儿,气急败坏的俯身盯着那个不知好歹拦住她去路的书生面前:“喂!你是想死吗?”
她虽轻狂,也不至于轻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那人不躲,她只得停下马儿。
彼时一身书生打扮的杜皎还不是定风坡那样阴沉的模样,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相得益彰,他扬起头,毫不畏惧的与马上的估酒衣对视:“姑娘,你差点撞到人。”
那是估酒衣和杜皎的第一次见面。
“把人给我绑回去!”估酒衣一挥马鞭,倨傲的仰头。
身后奴仆一拥而上。
估酒衣得意的笑,顺着衣领想着把人带回去了,一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吃苦头,让他知道权贵二字怎么写。
但她抬眼看着眼前情形时,却笑不出了。
五六个身体强健的奴仆已经倒在地上,捂着手脚哀嚎,而那个在估酒衣看来羸弱的书生还好好的站在原地,衣角也没动一下。
估酒衣当即沉了脸:“一群废物!”
杜皎站在那,抬起薄薄的眼皮看着,明明人家是面沉如水的一张脸,估酒衣硬是从这张脸上看出七分轻蔑来。
于是飞扬跋扈的少州主更加的怒不可遏了。
“姑娘,”看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估酒衣,杜皎向后退了一步:“莫要冲动。”
“放什么屁!”估酒衣低低喝了一声拉开架势朝杜皎冲过去。
和女孩子打架,杜皎确实是没什么经验,也不知该不该出手抵挡,要是冒然出手,真伤着人家,女孩子又身娇肉贵的,可怎么是好。
刚刚打趴下五六个壮汉的杜皎正犹豫着,这一犹豫,被估酒衣抢到了时机。
估酒衣一拂袖,杜皎只觉得清风拂过,发丝扬起又垂下,当他还以为估酒衣要做什么时,估酒衣却收回手看着他一偏头笑了。
“哼,这会我看你还怎么抵抗!”
杜皎的脸慢慢变了,这次有心想和身娇肉贵的女孩子打上一架也不行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估酒衣轻巧的卸了他的力道,用了巧劲儿让他动弹不得。
“你!”杜皎觉得体内灵力软绵绵的,竟是一点也使不出来。
估酒衣束住他绕在身后的手,像地上躺着的家仆一扬下巴:“没断腿都没断手的,都给我起来,把他押回去!”
——
“我那时虽然娇纵,也不是个恣意的人,”估酒衣坐在石凳子上冲云初霁他们笑了笑,温温柔柔的,和她口里讲的以前的自己仿佛是两个人:“为什么硬要把人抓回去,现在想来,所谓是一见钟情,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
云初霁点点头,莫名的就想往夏时安那边看过去,身子一侧,又生生忍住了。
夏时安似乎是瞥见他的动作,偏过头,大大方方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感情真好!”估酒衣就坐在他们对面,把他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突然有点羡慕,以前她和杜皎也是这样形影不离,对方有细微的动作都能察觉:“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就在那,磨不掉的。”
清溪州还隶属大境的时候,消息还不闭塞,云夏两家少主感情深厚是出了名的。
云初霁虚虚的笑,不知道怎么答话,他和夏时安如今这关系说不上亲厚,就是连一个好字都算不上。
“嗯。”
这次云初霁有了借口,抬头看了夏时安一眼,您老人家在嗯什么?
“后来,就是我欺负他的那些事,”估酒衣笑了两声,在云初霁尴尬的彻底之前,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至于信马由缰,跑的太远。
“我让他睡在狗舍,逼着他寒冬腊月去悬崖上给我采花,他不去我就拿着鞭子逼着他下去。”
……
院里一片诡异的寂静,夏棋拧着眉,快要变成一截麻花,你们这样,确定能有那种相知相惜,互相扶持的感情出现吗?
“是真的,”估酒衣看出众人眼神下的那点小心思,理了理头发,柔柔的笑了:“他也确实跳了,但他拉着我一起跳下去的。”
众人的眼神变得更加一言难尽了。
“但是后来,他没有放开我。”
何止是没有放开,杜皎一手悬在树枝上,一手抓着估酒衣的腕子,青秀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力道大的快把估酒衣的骨头揉碎了。
但估酒衣看着他隐忍的神色,愣愣的没有出声娇气的斥骂。
杜皎的灵力还没恢复,罩在宽衫下的身材看着还有几分孱弱,但他拉着整日羞辱他的估酒衣,树枝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的轻微断裂的声响在下方的估酒衣都听的一清二楚,但杜皎还是没有松手,手腕处清筋爆起,估酒衣被拉着的力道并没有松过。
那悬崖陡且深,脚下是黑漆漆的一团浓雾,看上去令人胆寒,但很奇异的,估酒衣并不害怕,此刻她的心里竟然充斥着一股不合时宜的祥和与平静,仿佛脚下是平地似的。
好一会儿,悬崖上那群吓得半死的家仆六神无主的乱窜了半晌,找来了绳子把两个人拉了上来。
估酒衣重新站在实地上时,家仆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等候发落。
没成想他们向来嚣张的少州主看了悬崖下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脚步轻快,看不出发怒的迹象。
后来就是那点少女情怀的那点事儿了,估酒衣不整日的取笑杜皎为乐,像个朋友似的和他谈天说地。
风华正茂的年纪,又长得都不差,渐渐的,杜皎也觉得这估酒衣不似以往那般嚣张跋扈,相反上树捉鸟,下河插鱼,举着猎物回来时,一双眼波光潋滟的十分好看。
一来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手彼此试探着,轻轻的,缠绕到一起了。
你情我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估临江为自己的女儿特意操持了一番盛大的婚礼。
那日的估酒衣红衣胜血,人比花娇,如同所有的新婚少女那般,含羞带怯的坐在房内等着新郎来挑起她的盖头,饮下交杯酒,如此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然后她等到深夜,也没等到杜皎,反而听见外面一阵躁动的惊呼,隐隐夹杂着城主,出事,好多血这样的字眼。
估酒衣立即心慌得厉害。
当估酒衣跌跌撞撞跑进他爹的书房时,估临江倒在地上,身下一片血迹,面容青黑,已经没了气息。
杜皎站在估临江的身边,白皙的脸上染了点点红,不知道是谁的血,他看着估酒衣进屋,突然惊慌的向后退了两步,右手的匕首铮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被闭环管控了,实在是没有精力码字,补上补上,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