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1/2)
槐荫山脚下。
玄门各大门派都到齐了,天一门、梵音寺、万毒门……以及一些,极少听过的宗门,全部出现。
近百个门派汇聚一堂,吵吵闹闹犹如菜市场般,还没上槐荫山,先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
“天一门弟子好了不起哦,这么厉害,怎么全栽在了陈韩两家人的陷阱里了!”
“都说了,来槐荫山的人,贵精不贵多,怎能全家老小一起来了,到时候出了事,我们是对付阴谋者,还是先照顾他们?”
“说的好像你们门派很好一样,这么好,五年前门派大比,居然是垫底?”
……
闻宴行走在其中,感觉到这氛围,嘴角抽搐了一下。
谢稚走在她身边,透露着玄门的八卦:“天一门和梵音寺别看个个仙风道骨,但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才是玄门第一宗,天一门觉得梵音寺啰嗦,梵音寺觉得天一门鲁莽。”
“你看那边,不停翻白眼的那个老人,是万毒门门主月无波,毒功深厚,亦正亦邪的门派,她是既看不上天一门,也看不上梵音寺……”
闻宴听了一耳朵八卦。
玄门听着像是一大家人,其实内里一堆矛盾。
不过今日,以往有多少矛盾,都比不得槐荫山的威胁,于是众人都暂且放下以往的芥蒂,打算一致对外。
在这些人中,闻宴首先注意到了站在最前方,梵音寺主持旁边的白衣中年男人,天一门掌门。
不同于众人或义愤填膺,或紧张的情绪,天一门掌门眉头低垂,站在玄门队伍里,却仿佛游离在众人之外。
有人提起他,“周掌门”,喊了几声,他才回过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时,队伍里,不知谁叫了声“鬼帝”,有人剧烈咳嗽两声,场面顿时寂静下来。
玄门众人目光齐刷刷汇聚过来,皆是神色一肃。
豹尾将军从队伍里脱出,走到谢稚跟前,恭敬拱手道:“鬼帝。”
谢稚负手,对他道了声:“做好准备了?”
豹尾将军眉眼里闪过一缕沉痛,“嗯”了声,“那是属下当年的错误,自当由属下群解决。”
谢稚拍了拍他肩膀。
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闻宴等豹尾走后,疑惑发问,“豹尾将军怎么了?”
谢稚低声道:“等上山以后,就知道了。”
这时,玄门队伍里,有人仔细打量,发现谢稚身边,除了豹尾,竟只带了个身量如弱柳扶风的少女,看着极年轻,小脸稚嫩,还有一个看上去,刚化为鬼不久的书生,鬼气低微到难以察觉。
眉头一蹙,下意识道:“鬼帝怎么只带了这些人?”
槐荫山危机四伏,玄门全都打算背水一战,可以想见这一战后,各宗派的实力还要进一步削弱,甚至有些门派将不复存在,幽都却只来了个鬼帝,阎王、十大殿主,十大阴帅除了豹尾,一个没来……这算什么。
都到了这时,幽都还想着保存力量?
但年轻人的话一说出口,立即被年长者锤了一下,低声警告。
“不明白,别说话。”
不是幽都不带人,而是幽都大多数阴帅,都各有任务,九幽之地、六道轮回皆是重要之地,都需要极多人去镇压。
在这紧要关头,幽都绝不能出事,万一被破,便是百年前的悲剧重演,他们便是再增派十倍人手,也难以挽回局面。
更何况,鬼帝一人实力,足矣比拟千军万马。
有人老人视线落在鬼帝身上,目光复杂。
百年前,他们看鬼帝实力,就已无法猜测深浅,如今再见面,愈发看不透了。
谢稚自然也听到了那年轻人的议论,似笑非笑地看去,薄唇微动:“槐荫山之祸,是祸起于幽都,还是你玄门?”
百年前,这些人担心他会祸乱玄门和阳间,大战之后,联合逼他订下协议,不得插手阳间任何事情。之后更是一见他现身阳间,便忧心忡忡百般警告。而又是谁,高高在上,紧闭宗门,对下监督不严,酿成今日大祸。
这些人,反倒责怪起他了。
闻宴扬眉,道:“幽都严守百年前的协定,不插手阳间事,诸位放心。只因为此次情况特殊,我们来的人多了些,待收回三千恶鬼,便即刻返回,绝不给诸位添乱。”
有天一门弟子,认出了闻宴,讪讪道:“闻姑娘,我们不是这意思。”
倒是旁边的天音寺主持,瞧见闻宴,询问旁边的温斐然:“她就是,你们路上所说的那个,闻姑娘?”
温斐然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息,修为未曾上涨,却也未曾后退,再见到闻宴,神色复杂。
他道:“是。”
主持观察过少女面相,越看越欢喜,这可是千载难遇的修道苗子!
转而却想到,这姑娘如今已投入幽都……
顿时痛心疾首。
温斐然也颇为惋惜,闻姑娘是不亚于师,那人的天才,若早早投入玄门,今日不知是何成就,她进入幽都,实在是浪费了天赋。
想到闻宴阴差阳错进入幽都的原因,温斐然俊脸泛冷,跟主持一一道来,“说起来,这事还要怪三世家……”
温斐然说起闻宴的过往,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功力深者都能听到,听说这又是三世家造的孽,一阵捶胸顿足,咬牙切齿,“三世家,实在可恶!”
“陆家就此覆灭,实在是便宜了。”
纷纷声讨起三世家来。
转而又想,三世家行为,十有bā • jiǔ是受槐荫山阴谋者唆使,又将怒火撒向槐荫山。
这过程中,天一门周掌门脸色未有变化,听别人声讨三世家,槐荫山,未有所动。
陈玉楼注意到他,低声跟闻宴道:“那是天一门周掌门吧,他很奇怪,以往,别人但凡说一点天一门不好,他都会阴阳怪气堵回去。”
闻宴斜眼,“你怎么知道?”
陈玉楼:“我认识的一个万毒门的前辈告诉我的。”
闻宴方才也在想这事,道:“他许是不敢相信,又抗拒见到真相。”
周掌门以前是玄机子的师弟。
以玄机子的为人,可以想见,他们师兄弟的感情,当初八|九是不差的。
骤然得知一直尊敬的师兄,原来是恶人,这换做谁,嫩受得了。
只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日,周掌门依然无法接受,也不知等会上了山,会不会影响到众人。
场面一度喧哗,直到盘膝坐在一边一旁千星阵法里的千机阁阁主睁开眼,道了声:“时间到了。”
犹如摁下了开关,吵闹声戛然而止,凝重的氛围瞬间扩散开来。
谢稚也看向了槐荫山的方向。
云雾缓缓散开,显露出槐荫山的真实面孔。
犹如盘旋在山海云雾间的苍龙,身量强壮,透出悍勇无匹的力道,鳞爪尖锐有力,仿佛遇风便会飞升,然而躯体周身,遍布狰狞血痕,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条罪孽缠身的孽龙,一旦得势,便是天下浩劫。
这一幕,让不少修者心惊胆跳。
有人屏住呼吸,冷哼了一声,“伪造的龙脉,形状再栩栩如生,都是假的。”
“汲取了梁州大地百年气运与功德,害得一方灵州化作恶土,便是得道,也是罪孽滔天,天道绝不会允它存活世间!”
谢稚执握闻宴的手,轻声道:“感觉如何?”
闻宴收回震骇,胸口难抑激荡,深吸口气:“怕是,不好对付!”
何止是不好对付,云雾散开那一瞬间,闻宴感觉像是一条恶兽,朝众人张开了嘴巴。
他们这些要上山的人,是自投罗网的猎物,九死一生,怕真是九死一生。
谢稚手上力道紧了紧,“别担心。”
闻宴听得这句话,激荡的心绪逐渐平稳,“嗯”了声,“走。”
上山路上,天一门周掌门神色愈发沉寂,他的态度也似影响到了门下弟子,众人未曾再发表一言,全宗门上下皆陷入沉默。
快到顶峰之时,有一人小声道:“槐荫山主,当真是玄机子祖师?”
这句话,让众人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是素来与天一门不对付的梵音寺,也未曾言语,只捻动念珠,深叹了一声。
何止是天一门,就是其他门派,至今仍不敢相信,这一切所有的阴谋,皆出自玄机子。
怎么会是他呢?
玄机子,是不少人心底的楷模。
他年少拜入天一门,敏而好学,天资过人,同辈中人无人是他对手。玄门中人大多心高气傲,被他打败的人,却都心服口服。
那是耀眼了一代的天之骄子啊。
而后玄机子学成下山,去往凡间历练,他率领门内众弟子惩恶扬善,在阳间留下无数美名。也是自这次历练起,玄机子叹息人世皆苦,发誓要度化众生,于是亲入阳间,药草救人,德行育人,善行感人,有他所在之地,无任何邪祟胆敢作乱,其度化一地百姓的事,成为百年不衰的美谈,至今有不少凡间百姓,在家中供奉他的雕像,将其视为仙人。
后来,再无人能做到他那种地步,有他那样卓绝的能力,和恒心。
玄机子交游天下,与三族很多人都是至交好友,梵音寺主持,万毒门门主,乃至妖族,他交友不论身份,只看投缘与否,比如如今的梵音寺主持,万毒门门主,当初不过是门派中不惹人眼的小人物,能得天一门掌门高徒折节下交,是多么荣幸的事。
后来为阻止三族大战,玄机子甚至付出了性命。
这样一个人,恍如天上耀眼的太阳,要众人如何相信,他背后的一面是深渊,他就是一切祸事背后的阴谋者。
玄门很难就一件事达成一致,唯有这事出来时,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可一切巧合又太多,由不得他们不信。
谢稚薄唇边始终勾着一抹温雅笑意,听见玄门的质疑声,俊脸未曾变化。
玄机子……
谢稚心里默念了一声,玄机子交友无数,号称与人说上三句话,便能与人推心置腹,他此生也非没有结交失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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