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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一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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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老师的这本书有关夜晚,签售会甚至也应景地设到了八点开始。

窦淑意的名气大,甚至有人驱车千里来参加这场签售会,离和平酒店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就开始堵了。

程水北抱着苹果,在拥挤的道路中间穿梭。

八百米,六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

在一百米的距离,程水北闻到了呛人的烟味。不远处,交警吹着哨子指挥来往车辆躲避。

那场烧了整整六个小时的大火,最终还是燃起在2005年的冬夜里。

2005年,和平酒店的储藏室失火,一墙之隔的礼堂休息室的门意外锁死,有两个人丧生在火海里。

苹果硌疼胸口,程水北将被人们赋予平安意味的红果子放在路过的长椅上,脱了棉服外套,穿过疏散的人流,向酒店方向逆行。

在章慈安的书房里,程水北看过和平酒店的平面图。因为章教授每次难眠,就对着这张图研究。

如果消防负责人发现得早,如果路没堵死消防车及时赶到,如果那扇门可以轻松打开……这世上有许多不可能重来的如果,将章慈安磋磨成了章教授。

程水北闭上眼睛回忆细节,以最快的速度确定路线,然后狂奔向三楼。

直走,左转,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跳到空调室外机的平台上,翻身跳进休息室。

程水北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这条路,如今已经弥漫烟气。他屏住呼吸,顺利来到楼外平安。

休息室坏掉的除了门,还有窗户。

程水北拍着玻璃大喊“窦阿姨”,屋里却没有人回应他。

难不成已经窒息了,程水北不敢细想。放苹果的时候,程水北保险起见未雨绸缪装进口袋里的一块石头起了作用。

程水北拿起带着尖棱的石块,就像用求生锤那样,一下一下地朝玻璃边缘砸去。

哗啦。玻璃应声而碎,一半落进窗内,一半洒在程水北身上。

程水北顾不上检查自己的情况,利落翻身进屋。

在程水北破窗的这段时间里,越来越多的浓烟从一墙之隔的储藏室逸散进来。程水北几乎睁不开眼,咳嗽着边喊边寻找:“窦阿姨,窦阿姨你在哪?”

回答他的,只有隐隐的火光。

进来得匆忙,没有湿毛巾,没有防火毯,程水北就弯下腰一边忍受一边搜救。

他比章慈安更想救出这里被困的人。

头疼,嗓子疼,程水北依然没有放弃,直到看见遮阳窗帘后藏着的人影。

“窦阿姨,你别怕,我来救你了。章慈安叫我来救你了!”

程水北跌跌撞撞地朝那里扑了过去,可掀开厚重的窗帘,背后的人却不是窦淑意。

一个身形肥胖的小伙子因为吸入太多烟气已经中毒窒息,瘫在墙角不省人事,因为被窗帘遮挡,程水北才没有看见他。

不是窦阿姨,是他走错了吗?

不可能,程水北坚定这就是章慈安的妈妈被困的房间,因为平面图上这里标着的五角星已经被人描摹千次,笔痕透过纸张。

程水北把受困的这人拖到窗边半倚着,自己再跳到外面的平台慢慢一点一点把他挪过去。

胖子的分量太重,程水北吭哧吭哧忙活了半天才把人挪到安全的的地方。

消防警笛拉着长哨,程水北用扯下来的窗帘勒着他,确保胖子不会掉下去,然后又只身跳回了浓烟滚滚的房间。

他没有放过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连衣柜都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烟气逼人,程水北心跳越来越快。说不定这一回不一样,说不定窦阿姨没有来呢,程水北满怀希冀,终于放弃搜救,回到了窗外。

平台狭小,程水北需要两只手抱着胖子,才能保证两个人都不会被窗户里飘出来的浓烟卷及,只是这样一来他们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来时的走廊里此刻也全是浓烟和火光,程水北早就被断了回头路不能原路返回,只得待在窗外等人来救。

三层楼的高度跳下去也不会死,程水北八楼都跳过了,对这点高度也无甚恐惧。他拉着小伙子,腿蜷曲着,像一只在和食物较劲的蚂蚁。

好在外面的空气比屋里的好些,在程水北的努力下,胖子逐渐有了些要醒来的迹象。

终于,那人咳嗽着醒了。

程水北焦急地抓着他的肩膀问:“窦老师呢,窦老师在哪?”

“咳咳……”那人挣扎着想起来,又被程水北一把按了回去。

“这里太高,你不要乱动,先回答我,窦淑意老师在不在酒店?”

程水北问完就害怕了,他怕听到那个答案,他怕章慈安的噩梦并没有被拯救。

在程水北期待又害怕的眼神注视下,胖子摆了摆手。

“窦老师临时有事,签售会推迟了。”

签售会推迟,窦阿姨还没来,这场大火困住的只有胖子,章慈安的噩梦再也不会有。

程水北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仰头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悲剧重演。”

不知不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流下,爬过被烟气熏黑的脸庞,落进程水北的唇间,有些苦涩。

在等待救援的这段时间里,程水北怕胖子再晕过去,就不停地问问题和他说话。胖子说他姓侯,是签售会主办方安排的化妆师助理,窦老师说要迟点到,化妆老师就让他自己先过来收拾东西,结果没想到被困在里面了。

两人唠了十几分钟后,消防车终于穿越层层车流赶到现场,搜救人员架起高高的机械长臂将两人接回地面。

程水北得到里面没有人被困的消息,心里绷着的弦终于卸力,瘫倒在救护人员的身上。

小侯被熏晕过,胳膊和腿上也受了伤,被救护车拉去医院。

程水北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手被玻璃扎破,脸上也挂了彩,胳膊肘还有赶过来的路上摔那一跤留下来的伤口。

现场的医护人员立马为他清理伤口和包扎,在急救人员去拿绷带的时候,程水北恢复了几分勇气,趁人不备举着上完药的两只手准备溜走。可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人。

章慈安再一次如影随形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并用十足的力气,拽着他的腕子要将他押回医疗处。

“你干嘛呢,哎不用,我这是小伤。”

可无论程水北怎么争辩,章慈安就是不肯松手,程水北只得妥协,老老实实地被看着包扎,绷带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手掌都裹成了粽子。

程水北满脸不忿,他不明白十八岁的小孩儿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比十六年后还会折磨他。

“包好了,我可以走了吧?”程水北举着“粽子”在章慈安眼前晃荡,想说服少年松开压在自己肩上的手。

可章慈安并没有。

章慈安抿抿嘴唇,眼角的红似乎是恼怒,又似乎是委屈。

章慈安捞着程水北的手,一字一顿地喊他的名字:“程水北,你是不是以为里面被困的是我母亲?”

他的声音微微震颤,仿佛一根随时都会绷断的弦。

程水北莫名奇妙就蔫了,他不敢看章慈安的眼睛,偏过头想躲,可章慈安的另一只手伸了上来,冰凉的手指贴着他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

两人离得太近,程水北又听见了重生那天在宾馆里听到的呼吸声:“程水北,你是有几条命可以死,一次不行还要再来一次是吗?”

他错愕抬起头,目光和章慈安撞到一起,而后呆住。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他拢共就死过那么一次。

大火烧破天光。原来不光程水北是十六年后的程水北,章慈安也是十六年后的章慈安。

为什么要留下来复读,为什么听到八楼反应那么大,程水北心里关于章慈安的许许多多的疑问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程水北将自己的手腕挣脱,摸了摸脖子后面的伤痕。在程文秋的照顾下,那里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用手仔细摸才能摸得出来。

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他都在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能躲过去。

命运向他证明,就像这场该存在就存在的大火,有些人有些事是他避不开的。

程水北并没有回答章慈安的问题,他努力仰头笑了笑,指了指远方:“我还有东西没拿,我过去一趟。”

医护人员忙着去给其他受伤的人包扎,程水北终于顺利地溜出来。

塑料袋里的平安果一个没少,还是刚刚摔倒以后磕碰过的样子,缺口都有些氧化发黄了。

平安果平安果,摔碎了的苹果说不定已经替窦阿姨挡灾,保了她的平安。

程水北累坏了,瘫倒在长椅上,任由章慈安跟上来,坐在自己身边。

苹果摔坏了也能吃,程水北拿出一个破得最厉害的,用棉服的内衬简单擦了擦就吃起来。

“对不起。”章慈安低下头道歉,手臂抵在腿上,两只手在额前交握,像是在祈祷。

程水北并不明白他的这句“对不起”为的是什么,是现在这个时空刚刚冲自己发了脾气,还是死之前忘了他的生日,小程都无意计较了。

活着,还能吃苹果,多好啊。

“你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程水北咬了一大口苹果,一边吃一边问。

章慈安刚刚那么笃定地问他,想必是早有定断。

只是刚问完,他就后悔了。追到临江别苑劝人读书当教授,他早就漏洞百出了。

程水北攥了攥拳头,自嘲地笑了笑。

“我留给程南的是家里的电话号码。”章慈安解释道。

而程水北情急之下打的,是章慈安的手机号。

节日特供的大红苹果除了好看别的都欠佳,程水北嘴里的果肉越嚼越涩,几乎难以下咽,但为了“平安”两个字,他吃的干干净净,一个吃完了,就再拿一个。

“你也死了吗,”程水北歪头问,“章慈安,你也是死了以后到这里的吗?”

他是跳楼死的,章慈安又是怎样、又是为谁而选择离开的呢?

章慈安摇了摇头:“不是。”

没死就好。好人就该长命百岁,只有祸害才要遗臭万年。

程水北挑苹果的时候没仔细看,手里这个看起来很红,实际上底端还有个小虫眼。他冲果核里的虫子大哥打了个招呼,手指一弹送虫上了西天。

“那挺好的,活着最好……嗯,好好活着,可别学我跳楼。”

“我死以后学校是不是就没人说你了,你的那个项目批下来了吧,新院长没有再为难你吧。你实验室的那个小王和小李在一起了吗,就是你总说他话少的那个小王,人家可不是话少,是害怕你,对我可热情着呢。家里的燃气费该交了,物业都催了好几回了,算了你也不做饭,交不交都随意……”程水北一口一口咬着苹果,说一些并不需要人回答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他总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前世的羁绊,可和章慈安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甚至连小区里贪吃的那只白猫都跑到他的脑子里打滚儿捣乱。

章慈安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这一切,等程水北弯腰去拿第三个苹果的时候才插话到:“小北,我买了蝴蝶酥。”

程水北看见一只蝴蝶临时起的意,原来章教授还真的屈尊去买了。

“哈哈,我现在不爱这一口了。我喜欢程叔包的南瓜包子,喜欢程南校门口的豆腐串,我还喜欢煮到一半软硬适宜的方便面。”程水北嘎吱嘎吱地吃苹果,好像他真的喜新厌旧,忘了蝴蝶酥。

程水北拿苹果的动作太大,一只手上绷带散了个口子,他自己没发现,还是章慈安发现了之后,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重新扎好。

久违的柔情和亲近让程水北有些不自在。

这些日子里,他已经习惯了章慈安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偶尔来看看程南,每天只用为学业苦恼,并没有为他所累。

程水北轻轻地把“粽子”从章慈安的手中抽离,两只受伤的爪子紧抱着苹果,生怕再被章慈安抓着。

而自那句蝴蝶酥后,章慈安再没有说话。

长夜寂静,相对无言。他们就这样一直泡泡呀坐着,消防车来了又去,人流散为云烟,细白牙月爬上枝头。

许久之后,程水北想起重要的事还是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窦阿姨呢?”

“恩叔送她回去了,你不用担心,我爸爸陪着她,会没事的。”章慈安的手交叠在膝上,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白皙的脖颈露在夜色里。

程水北想起,自己也曾在这里咬过一口。

“那就好,”他长舒一口气,又从兜里拿出第四个苹果出来啃,边啃边问,“邵太太呢?”

他已经很久不管何明穗叫妈妈,他不想去回忆那座小楼,也不想去回忆别人的家。既然做邵太太是何明穗的梦想,程水北愿意成人之美。

章慈安似乎很讶异他问话里的称呼,顿了许久后才答:“挺好的,上次她抱邵何出来,还和妞妞玩了一会儿。”

没事就行,不然程南该难过了。

程水北想起哥哥,扭头看章慈安:“我哥呢?”

他终于可以当着别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叫一声哥哥了。

“他在我家,和我爸妈在一起。你放心,没事的。”

章慈安说完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会加上一句“你放心没事的”,谁都知道,程水北不可能放心。

他若是放心,就不会冲进火海,也不会把章慈安推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寥寥几句交谈后,又是一片安静,只能听见程水北嘎吱嘎吱吃苹果的声音。

他吃得很用心,好像把这些挡灾挡难的烂苹果吃掉,那些人就真的会平平安安。

圣诞夜啊,除了这里有大火过后的废墟,远方的灯火里都该是幸福的人。

长椅不大,他们两个人却一人一边隔得很开,若是程南过来,也能挤得下。

冬天是个沉默的季节,树叶凋零,百草颓靡,程水北抬头想看看风景,却只有满目疮痍。

遥远鼓楼十二点的钟声想起,外国人的新年来临。

最后一个苹果也被他吃完,程水北打了个饱嗝儿,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十二点了,圣诞快乐章教授,我该回去照顾我爸了。”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看见章慈安的眼角闪过一丝亮光。

那种带着哭意的呼吸声再次传来,在逼人的夜风里,章慈安抬头看他。

“程水北,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他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程水北想,章慈安是天之骄子,就算和他一样被命运摆布,也是东边的富少爷,不用在泥泞里打滚。

“那你过得好不好?”程水北顺着他的话问,他明白章慈安想听的不是这个,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章慈安绕到他的面前,两手抓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不好。”

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和心意。过去,他一丁点的脸色变化程水北都能轻易察觉并放在心上,他不用表达,也鲜少表达。

他不仅仅是追到城西想要负责的章慈安,更是上辈子孤零零面对程水北的死讯和那束长命百岁的花的章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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