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3/4)
永康帝没有下旨要即刻捉拿武安侯入狱问讯,态度不明,似乎并不想背上一个残害忠良的名声,只吩咐亲信私下秘密调查,另派少量禁军日夜在侯府附近勘察巡守,实为变相监视。
侯府自此失去与外界的联系,从前迎来送往宾客无数,此时已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再也无人上门问津。
侯夫人大病了一场,现下才刚转醒不久,温娴身子也一落千丈,日日捧着药碗度日,家中武安侯一人撑起了全部,第五辞则想尽办法照顾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家,里里外外连轴转,连管账理财这类细致活儿都逐渐上手熟络起来。
压在侯府屋梁上的这朵遮天蔽日的漆麻乌云,究竟是散去成艳阳,还是汇拢聚密雨,没人能说出个准确话来,第五辞时常望着黑夜出神,既是心中积郁,亟待纾解,又是在悄悄注意着巷子外沿军士们的一举一动。
等他慢慢摸清楚了各路守军的轮班时间,趁着对方换值守备最为松懈的档口,迅速换上夜行衣,再以黑布遮面,掩去身份,使了轻功跃上高墙,一路东躲xī • zàng,直奔北军狱而去。
北军乃是守卫皇城的一支强大禁卫军,因其身份特殊,任务艰巨,往往享有逮捕疑犯,先斩后奏的特权,而北军狱则是北军就地关押疑犯的一个重要场所,赵珩获罪于帝王,便是被下旨关押在此。
可此地守备森严,非常人可以踏足,第五辞想要深入狱中探望赵珩,几乎是难上加难。
他默默在外蹲守了好些时辰,直到四更的梆子声敲过,两军轮班歇息时,才趁机打晕看守的兵卒,想冒险闯入地牢,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永康帝对赵珩的防备,内里不比外面,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大把看守的狱卒排列两侧,日夜不歇,严防死守,若凭个人单枪匹马,只怕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第五辞停步驻足,最终悻悻而归。
十月末,一个普通如常的清晨,卯时未过,晨光熹微,天际线刚泛出一点弱光,山野还沉浸在茫茫白雾之中。
伴随着三道撞钟声响,沉寂了一夜的古朴城门缓缓开启,些许百姓按例接过守卫排查,拎着包袱入城办事,里里外外井然有序,正是一派祥和之时,城内忽然传出一阵马蹄疾行,车轮辘辘的动静声,接着一列披着甲衣,腰挂重剑的人马从里而出,前后是兵,中间驾着一辆不甚起眼的灰布马车,正是押送废皇子前往皇陵终生思过的卫队。
第五辞提早一晚等候在此,默默盯着城门的动静,等看清楚了这队人马,才缓缓起身,假意入城,与之相向而行。
他布衣加身,头戴斗笠,抱剑在胸,一副江湖侠士打扮,隐于人群之中,很难辨识其真实身份。
领队的将军高坐马上,此刻也并未注意到前方走来的这道寻常身影,等两人擦肩而过之时,胯·下马匹忽然受惊,一个趔趄,险些将他甩翻在地。
将军快速叫停队伍,稳住心神,低头耐心安抚宝马,第五辞才得以有时间与赵珩打个照面。
秋日的微风还是伴着阵阵凉意,佛过长空,恰好掀起青灰色车帘。
里头赵珩垂眸靠坐在车壁上,发丝未束,杂乱无序,掉落下来遮盖住了半张俊脸。
若非车马急停,他的身影晃动了半分,远远看着竟似一位了无生机的活死人。
第五辞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车内身影,待赵珩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道旁,他捏紧手中长剑,竭力隐忍劫持的冲动,冲赵珩点了点头。
赵珩怔愣半瞬,很快回过神来,四目相对,他也同样颔首回礼,虽是隔得有些远,第五辞还是看到了他嘴角擒着的那抹笑意,能在此境之下,依旧含笑待之,胸襟与气度便已胜过寻常凡夫俗子。
四周都是严阵以待的天子近卫,目光如鹰隼般犀利,手段狠戾非寻常衙役可以比拟,两人互动无法表现得太过明显,赵珩身形未动,眼神扫过第五辞持着剑柄的左手,见他拇指顶在剑鞘,发动内力往外推出小截剑身,随时都有拔剑相对的气势,于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第五辞会意,收回拇指,活动腕部,将左手背负在身后,同时抬眸朝车内望去,只见赵珩缓缓阖动双唇,无声道出一句叮咛,通过唇形分辨,依稀能猜出是“来日方长”四字。
随后秋风渐起,车帘晃动了数下,从车顶翻飞盘旋后贴于窗前,赵珩的身影重新掩盖在重重阴影中。
领头将军安抚完马匹,回头仔细凝视车马境况,同时快速环顾四周,扫过道旁那抹黑衣男子,见无意外,随即号令全队快速出发,一行人未再作停留,继续朝前行进。
第五辞扶了扶头上笠沿,目光直视前方,脚步缓慢而沉重,一刻未停,朝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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